译林-2006年第3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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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
戴维斯笑了起来。
“我们找点事儿做吧,”安娜建议道,“我们一家三口,在我开始上班之前的这周六,进趟城怎么样?去伯格霍夫餐馆撮一顿,要不就兜兜风看看沿街建筑。”
星期六他已经预约了病人,电脑显示屏上醒目的蓝色显示出是三个人。很多病人在工作日抽不开身来诊所,就此事他已经向安娜解释过上百次了。
“好吧,”他说,“这主意听起来不错。”
“我来订位子。”安娜脚踏网球鞋蹦了起来,然后绕过桌子把脸蛋贴在爸爸脸上。戴维斯看见她的脸上被自己半天长出的胡楂子压出了红印。他真幸运,有一个愿意什么时候都跟自己待在一块儿的十几岁的女儿。“我要在老棒球场前面进行一小时的‘野兽’训练,然后再去莉比家,就别等我了。”
安娜·凯特走出办公室向大厅走去,戴维斯听见她向接待员爱伦告别。从窗户望出去,半分钟后他就看见安娜骑着自行车从小路拐到大街上,她头盔下的头发已有六英寸长,被风吹到肩膀上。
“我爱你。”他默默地说,在这些时候他经常这样,只为听见这句话。
— 4 —
几年前在一个足球场外的停车场里,米基的一位朋友拉下汽车后排座,从里面的一个箱子中取出冰镇苏打水给他喝。米基的超级短剑车可不能这样,但他立马看出了这个装置的实用性,于是自己动手做了一个。他用一把钢锯从后排座的中间切下一块箱子大小的部分,里面足以放下靴子。又在这个后面的金属框架中切下稍微再小一点的一块。重新组装后这一部分看起来像是嵌在后座凹陷处的一个扶手。但如果有人坐上去,这个古怪的部分就极有可能塌下去。幸好再也不会有人坐上去了。
他的儿子们曾经坐在上面过。那时他狂热地把自己和家人献给上帝。现在他认识到人是生来有罪的。确切地说,我们一生下来就带有求生、寻找快乐和生育的动物本能。如果你是一个敬畏上帝,热爱上帝的人,就该责无旁贷地去实施最后一个欲念,升华前两个。这可以算得上是一种自相矛盾:上帝希望我们活着,繁衍后代,以使他的福音在地球上广为传播。但最终,肉身的生命对于主和他最真实的追随者并没有多大意义。死亡不代表什么。约翰·列侬关于死亡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就像从一辆车下来登上另一辆车。”大意如此。约翰·列侬是个不可知论者,他信奉的要么是佛教,要么是印度教克瑞须那派,要么是另外某种疯狂的信仰,真是该死。但他这句话还是说对了。他不了解耶稣实在是太糟糕了,要不他可以发现耶稣是多么正确。
米基的枪从来没有给他的妻子贝芙添过什么麻烦。贝芙的父亲是个猎人,家里挂满了来复枪和弓,她从小就成长在这样的环境里。很奇怪的是,当米基想学会怎么使枪时她却开始担心害怕了起来。米基加入了一个枪支俱乐部,每周去那儿三次进行射击练习。大儿子吉姆满十岁时,米基开始带他一起去。射击前,他先教儿子如何拿枪,如何安全存放,如何检查枪是否上膛以及如何清理。他教儿子要对枪支心怀敬意,贝芙可不这么认为。
“我不喜欢身边有这些武器,”她说,“我不喜欢你让吉姆对它们那么感兴趣。他现在已经开始买这方面的杂志了,还看商品目录。我希望他能有其他的兴趣,去运动,去和学校里的同学玩孩子们喜欢的,而不是只和他爸爸混在一起。”
“这只是射击练习,”米基告诉她,“这是一项可以让儿子享受一辈子的体育运动,就和打高尔夫一样。”
经一位在啤酒配送点工作的同事的推荐,米基开始每周二晚上参加一个特殊的团体聚会。他称大家是在学习《圣经》,贝芙以为这只是个男人们聚在一起搞的活动,和“守约者”“守约者”是一个基督教团体。该团体成立于1990年,由著名美式橄榄球教练比尔·麦卡特尼发起,帮助男士投入守约者运动,目前参加人数已超过十万。“守约者”主要倡导通过守诺恢复上帝创造男人的形象。多少有点关系,也就没有多问。其实这和“守约者”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个团体共有十三个人,自称为“上帝之手”。他们通常聚集在菲利普·赫姆雷家的厨房。菲利普是摩根城摩根城是西弗吉尼亚州门罗县首府,也是西弗吉尼亚大学所在地。某个地方的白领,做保险业。他们谈论当今的宗教团体如何在混账的“政治正确”烟雾下忽视主的真实言语,《圣经》里哪些是上帝真正说过的话,主布道时说的哪些话没有被收入经典,被天主教徒及后来的新教徒藏起来秘而不宣。他们讨论上帝说的哪些话是自私虚伪的人不愿意听到的。
他们一直讨论着这些内容,直到有一天“进行时”米基建议大家停止抱怨而去做点什么。
几周后米基回到贝芙和孩子们身边,宣布他已辞去工作,把房子卖了(他用少部分的钱在另一个市镇买了个小一点的房子),还取了家里三分之一的积蓄。“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他告诉家人。如果能够回来他会回来一趟,但会很快再次离开。贝芙将依靠他留下的几千块钱和她自己理发所挣的钱来养活几个儿子。
“上帝之手”的其他成员已秘密从各自的积蓄中取出钱,凑了八千元现金交给米基。做保险的菲利普说他们是他的“赞助人”。他们说起这事仿佛在谈一项投资,但这些钱他们不会收回的。他们赞助米基就像欧洲的国王、王后赞助探险家去探索新大陆一样,不过对于“上帝之手”的成员来说,他们的回报是永生。
两个月后,米基作为一个全新的人,一个应征加入上帝军队的人,回到了家里,那个房子小了些的家。他向家人宣布自己不能再爱他们了,他把所有的爱,一点一滴的爱全都给了上帝。为了信守他的誓言,米基解释道,他已经在一家汽车旅馆的浴室里用刮胡刀刀片实施了割礼。当天晚上,贝芙就带着孩子们离开了家,接下来的那个星期贝芙申请了限制他接近她和孩子的法院裁决。她简直是疯了。米基告诉过贝芙绝不会伤害他们的。事实上,他正是为了他们而牺牲自己。他响应了上帝的号召,正如亚伯拉罕所做的。难道上帝没有对亚伯拉罕说过:“我将赐福于你,让你的子孙多如天上的繁星,海岸的沙砾;你的子孙将拥有敌人的城门;在他们的统治下地球上所有的国家都将被赐福——这一切都因你对我的效忠。”米基的家人将因他对上帝的奉献而受益,他们用不着害怕。
他留在家里又过了一个月左右,他的错层式住宅成为“上帝之子”的新据点(甚至可称得上一个教堂),他们在那儿一起做计划,研究地图,祈祷。他们通过了下一次征程的具体内容。米基开着他那辆“超级短剑”牌车出发去实现所有的计划。
但他们在孟菲斯犯了一个错误。“上帝之手”的一位成员坚称他在那儿有一位和他们想法相同的朋友,可以在行动中助米基一臂之力。虽不情愿,但米基答应了,因为这个朋友可以为他提供歇脚的地方。孟菲斯行动要花至少两周时间,如果住旅馆会花掉米基旅馆预算的很大一部分。
两周后行动刚好结束时,这个朋友却在孟菲斯警方的追捕中被开枪打死——米基也差点在逃离现场时被抓住。后来的一次会议中,“上帝之手”决定下次在芝加哥的行动以及以后的每次行动都由米基一人独自进行。
在对新生育诊所进行监视的第三天,米基在凌晨4点30分爬过前排座,蹲到后排座上。车窗玻璃没有着色但是很脏,上面覆盖着灰土和白色水渍。汽车后部堆满了厚厚的神秘简装书、杂志、地图以及快餐盒,所有这些好像军事伪装网,用来保护外面好奇的目光窥视不到车内的情况。米基打开后座箱入口,从里面取出一个窄小的黑色塑料储物箱。他按记忆中的暗码打开箱子,把它夹在两脚间固定好,然后开始组装箱内的东西。
— 5 —
戴维斯站在接待处的柜台里面,打开手中的病历。他背对着候诊区,抬起头刚好可以看见琼·伯顿医生在检查室里。
琼穿着白大褂,正和一个小伙子及他的母亲说话。琼背朝着戴维斯,因此没有显露出半点性感的曲线。她有完美的鹅蛋脸,脸上的酒窝深得不可思议,她的手指修长优雅,头发乌黑浓密,如果不用发卡别着而像现在这么散着,头发会以一种兴奋恣意的方式从头顶泻下。去年在一次节日派对上,琼吸引了饭店里每个人的目光。她的头发衬着脸蛋,仿佛一顶华丽的皇冠。戴维斯整个晚上都在偷偷打量着她,看了很久却没有一丝杂念。
他写下一长串病人目前正在服用的处方药,带着单子返回办公室,把信息转告给等在电话机那头的药剂师,然后输入电脑资料库(存在该存的地方),接着便把纸条扔了。
戴维斯把手伸过桌子去拨家里的电话。他的妻子用数字电话的分机接听,从她微弱的通话声中戴维斯知道她是在屋外的花园里。
“嗨。”她说。
“今天我早点回来,”戴维斯说,“要我在路上捎点什么吃的吗?”
“你想吃什么?”
“我也不知道,意大利口味的怎么样?”
“安娜不在家里,她要在莉比家吃饭。”
“她跟我说过了,她在那儿过夜吗?”
“有可能。”
“太好了,”戴维斯说,“我会在罗西尼餐馆为我俩买点什么,你去楼下取瓶好酒,我们好久没有享受过二人世界了。”
“是很久没有了。”她说。
“我们半小时后见,”他说,“我爱你。”
“一会儿见。”她说。
戴维斯抓起他的运动外套向大厅走去。琼办公室的门开着,走过时他在门上敲了敲——她还在里面诊治病人——他走过时琼没有放下手中的活也没有说话。
等到戴维斯走过她身边才在他背后说了一声“晚安,戴维斯”。
他挥手和爱伦告别,爱伦也冲他微微一笑。候诊室已经空无一人,戴维斯随意地弯下腰从沙发上拾起杂志放回咖啡桌上。然后绕进角落的会议室,拉开两扇相邻外墙上的落地窗帘。
外面闷热潮湿,空气像万圣节的塑料面具般黏在他脸上。湖面送来的阵阵微风,只不过是把热气传到四面八方。还好由于天热又下雨,路边没有抗议者。
他的脑中一直盘算着一天中这个时间段去罗西尼餐馆怎么走最快。他的短期记忆中保留了不断更新的驾驶指南,坚信避免堵车能给他的生命加入多几天甚至几周的效率。他的妻子总是做西西里海鲜什锦拼盘,但今晚他打算吃意式虾丸饺。如果他开到约克街时打电话,并在希尔曼大厦点灯前订购,那在他回家后不久食物就能送上门来。人们都不想在回家前食物就已经到了,谁都希望吃上刚出炉的。
他自己的那辆新沃尔沃停在靠近大楼背面的地方(作为对病人的礼貌,他把最便捷的停车位留给了他们)。他还在试着用不需要钥匙的遥控装置来遥控车,看看隔多远的距离车能够有感应。站在诊所前面的某个位置,透过会议室,他刚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