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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0601东度记 作者:明.方汝浩-第108章

小说: 0601东度记 作者:明.方汝浩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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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黄昏黑夜,在屋里盘算帐目,说进来的财利却少,济人出去的却多。欲要谨守,无奈人来求托,甚是难却。正思虑间,忽然一阵狂风。风过处,门外有人敲户。施才叫家童开门一看,乃是四五个失水的客商,个个通名道姓,说道:『我等俱是贩海卖货物的客人,偶被风打行舟,止救得只身登岸。望长者收留。』施才见此光景,善心便发,乃留住在家。次日天明,见这几人生得魁梧精壮,个个哭诉把资本漂失,难以回乡,情愿与人家佣工,合伙生理。施才便问道:『客商姓甚名谁?贩的是甚货物?』只见一个答道:『小子名唤陶情。这几个都是合伙贩卖蜜淋淋、打辣酥、醇酿美酒的。不意遇风,酒皆失去。老长者若是出些资本,这往来通衢,倒也是宗买卖。』施才一则怜他异乡遇难,一则喜他都会经营,便出了资本,留他开张酒肆。谁知酒肆开后,他这几人也有会花柳的,也有好风月的。店虽广招,把些资本占尽。我这亲戚原来何等快活享福,如今被这几人弄得倒辛苦烦恼。这可不是行方便一点善心,倒惹了忧煎万种。却才师父讲福善无量,这却如何不等?”道副不答。尼总持乃说道:“据善信说来,『善』之一字,你哪里知道百千万种:有见人行出,分时是善,却乃是恶;有见人行出,分明是恶,却乃是善。比如官长鞭笞罪人,分明是无慈悲方便之恶,却哪里知道他是惩一警百,戒恶人、劝良民一点善意。你这施才,不事鄙吝,广行方便,分明是个仁心,哪知轻费了难得金宝,乱济了无义之人。那陶情等若是有义之人,感受施才救济之恩,正当本份小心,经营报德。乃肆贪风月,恣行花柳,致使恩人吃辛受苦,惹这忧煎。无怪乎遭风失水,分明是无义之人的报应。”近仁听了,笑道:“师父,据你说来,舍财济贫,可是善么?”尼总持道:“是善。”近仁道:“比如一个乞儿,定是他生前无义,今世做乞丐。你却舍财济他,不为善,反为恶了。”尼总持道:“贫不过舍我有余,济人不足。一点慈仁善念,怎比那送贼钞,赍盗粮,捐我资财,以济不义?”近仁又问道:“只就师父说,舍我有余之财,济那不足之善,却有几等是善?”尼总持答道:“爱老怜贫,恤孤念寡,修桥补路,奉道斋僧,放生救活,种种数不尽的善功。”近仁道:“这也事小,还有大善。”尼总持道:“救人卖儿鬻女,免人犯法遭刑,安葬无主之魂,出脱含冤之罪。   ”近仁道:“更有大善,望师父见教。”尼总持道:“捐义急公家,倾囊养父母。”尼总持说到此处,恨了一声,道:“地狱,地狱。”近仁问道:“师父为何恨此一声,说那『地狱』二字?”尼总持不答。道育师忙应道:“不答善信之意,是不忍言之心。善信必欲要知,小僧却有五言四句偈语,代吾师兄言之。”说道:
  世多贪鄙吝,小善不能行。
  况无忠与孝,怎不堕幽冥?
  道育说罢,近仁与众善信个个合掌,道:“善哉!善哉!师父们果是演化高僧,度脱愚蒙。我等今日始知忠国家、孝父母,乃为大善。就是小善,人能慨然行一件,也不枉了为人在世。”这善信僧人见了高僧到来,善愿已遂。道场已完,祖师师徒辞谢前行。
  却说离村前界,这施才只因他轻财重义太过,入了个费用不经之罪。这失风坏舟那里客商,却是前劫陶情、王阳等一班儿业障,附搭着几个酒肉冤魂。他要阻绝高僧演化,不遂他邪魔迷惑人心。恰好走到这地界,探得施才仗义,乃弄个风儿借本开张,还不离了他当时冤业。陶情沽美酒,王阳肆烟花,艾多计财利,分心仗凶狠,在这地界,也不顾施才资本,弄得他七零八落。怎见得七零八落?一日,南来北往一起行道客人,见了个酒肆,一客欣欣说道:“行路辛苦,酒肆中吃两杯甚好。”一客道:“无妨,无妨,便吃两杯。”一客道:“趁早赶路,若是一杯工夫,却误了十里程途。”一客道:“做客的抛家离眷,辛苦挣得几贯钞,吃了何益?”一客道:“在家也是吃。”一客道:“出外为商,不宜贪酒,以防奸盗蛊毒之害。”一客道:“你我都是一气同行,有何疑忌?”一客道:“今日风色寒冷,吃一杯儿御风。”四不拗六,大家一齐走入店来吃酒,果然陶情造的酒美,有香甜滑辣。那客人有吃甜的,有要苦的,有叫辣的,有唤香的。陶情样样沽来,一个个吃得醉醺醺,把个包伞丢下,行李乱抛,唱的唱,舞的舞,一时便动了王阳高兴,艾多心情。艾多却贪客人的行囊财宝,王阳却要弄出烟花。艾多乃叫王阳,说道:“二哥,何不弄个美丽,勾引这一班醉客,使他乱了春心,一则多卖些酒,一则贪他些钞。”王阳道:“我正有此意。”乃叫那酒肉冤魂,变了两三个美丽行货,走到店来。醉客见了心浑,便问道:“店主人家,我们赶路天晚,你店中可安歇得么?”陶情道:“安歇得,尽有空屋,列位但住不妨。”内中却有一客虽醉,乃说:“天晚我们也要行路,不住,不住。”这一客却是何说,下回自晓。
   
  



  


第九十五回    陶情卖酒醉行商 王阳变妇迷孤客


  众客酒乱肺腑,见了美貌佳人,便顾不得行路,倚着天晚,乃要安歇。只见一客虽醉,俗语说的好:“醉自醉,不把葱儿当芜荽。”又说:“酒在肚里,事在心头。”乃向众客道:“列位,我等是出外经商,本大利少,百事也要斟酌。方才过店吃酒,误了程途,耽搁了时候,已不该了,却又见了红裙美丽,停车驻马。若是弄月嘲风,这其间我也不敢说。”众客也有心下不快他说的,怪色上面,也有要他说的,且作笑声。这客道:“我不说,说了一则破人生意,一则阻了你们兴头。”这醉客笑将起来。内中便有两个扯着那红裙,往客房里进去。酒保忙把行李搬入房内,你看那艾多只看囊里谁有金银。众各抢人客房,惟有这一客,拿着自己的行李,说道:“我不安歇此店,前边赶船。可行则行,不可行,别店安宿去。”飞走而去。王阳见了,笑道:“你自去,包管你出不得四个伙计手里。”一面说,一面把脸一抹,变了一个标标致致青年小保子,走入客房,道:“是哪几位客官留我家姐儿?”醉客两个答道:“是我。”又有两个来争,道:“是我,是我。”你扯我拽,把两个红裙乱抢。又有一个醉客,便来扯小保子。小保子笑道:“客官休乱争扯,行货人家莫过要几贯钞。谁先有钞,便去相陪。便是我小保子,也喜欢的是钞。”酒客听了,你也开囊取钞,我也开囊取钞,一个出少,一个添多。哪知红裙是假变,王阳是真心,看见了客囊宝钞,忙叫艾多来讲多争少。浑吵了一番,那陶情仍沽些酒来,众客又酣饮了。个个那里顾得行囊,都被那冤魂一迷,倒枕垂牀,个个鼾呼熟睡。艾多却把他囊中金宝偷了,埋入后园土里。这红裙原归空幻。
  艾多与王阳既迷了醉客倒在客房里睡,一心却又想起那拿了行囊去的客人。王阳乃向分心魔说道:“事有可恼,不得不向你说。”分心魔道:“何事可恼?”王阳道:“方才这一班客人,陶情引入店来吃酒。我乃假捏红粉勾他。事已遂心,可恼他客中一个正颜厉色,说不该吃酒,不当近色,仔细钱财,打个破屑。这可是精精割气。比如方才众客依了他,各自散去,不但陶情的酒卖不多,便是我风情怎遂,艾多的金宝也没分毫。似此拗众去了的客人,情真可恼。”分心魔听了,怒将起来,说道:“只见他悻悻的背负了行囊,往前路走去。想此时天晚,前途无店,不是投古庙,便是宿庵堂。又只怕关前也有好心人家,见一个孤客无投,收留过夜。”分心魔道:“庵堂古庙,不是僧道家方便行人,便是神司把守。不但我等不敢去犯,便是贼盗也难侵。”王阳道:“我等邪魔不敢去犯。若是那盗贼,还要把僧道去偷。如何难侵行客?”分心魔道:“贼盗本不劫僧道,谁教他贪财黩货,不守出家清规,引惹非人,连神司也不管他被盗。”两个计较了去算客人。
  却说这客人背着行囊,往前走路。他去不远去,说道:“同路无疏伴。一处行来,只因众人贪花恋酒,不是个本份为客的。万一花酒中误了正事,拿着父娘血本出来为何?”一面乘兴背了行李走来,一面思思想想,寻一个安歇住处,往前只有一座庙堂,再走十里,方才是海口人家泊舟处所。客人听得,十里不多近路,往前觅走。
  却说王阳、艾多与分心魔计较了赶来,看看赶上客人,分心魔道:“我们变几个截路的,劫了他行李罢。”王阳道:“只遂得艾多与你的心,我尚未了其愿。”艾多道:“你愿如何方了?”王阳道:“前面是庙堂,只怕他投庙安宿,便难了愿。待我先变个庙祝,哄他过庙。到前空路荒沙,再作计较。”王阳把脸一抹,变了一个庙祝,走到庙前。只见庙门大开,并没个把门神司,只得探听,说神司迎接高僧去了。王阳乃走回,向分心魔说:“庙门大开,神司远接高僧,客人定然投入庙堂,我等且到庙门伺候他来。”果然,客人背着行囊,力倦心疲,自己懊悔起来,说道:“我也是一时酒性儿发作,背了行李,别了众人,走过路来,叫做前不巴村,后不着店,总是我三宗错了主意。”王阳变了个庙祝,在客人后叫道:“客人自言自语,你说错了三宗主意,却是那三宗主意?”客人抬起头来,看这人:
  头上布巾束发,身间绵带缠腰,穿着一领旧衫袍,却是点烛烧香老道。
  客人道:“我打从后路而来,欲往前途而去。方才同伴都在酒肆看上了红裙安歇,是我一错不该使作酒性,拗出店门;二错不该破人生意;三错该住在关内,不该走出关来,没个宿处。万一前途遇着非人,想倒不如他们费几贯钞,落得些美酒红裙受用,还快活个好店安身。”庙祝道:“两宗也不问你,只是破人生意,却是甚生意?”客人道:“若是同伴的听了我出店门,酒店少沽了酒,还有货不愁卖。只是那红裙,乃行货人家靠着穿衣吃饭。都是我等客人赶路不住,却不是破他生意?”王阳听了他说,暗自说道:“这客人想是酒醒,发出肺腑好言。我倒也不忍算他,且哄了他到庙中,看艾多怎生计较。”乃向客人说:“天色夜晚,客官不可前行,这庙中可安宿了罢。你若吃了晚饭,这庙檐下可以安宿。我庙祝也不敢请你到家,我那师父一则淡薄,二则要你谢他。出外为客得省且省,便是辛苦些也无害。”客人依言,乃入庙门,就在门内连衣坐在行李之上,准备盹睡天明。
  却说分心魔与艾多走到庙前,见王阳变了庙祝,诱哄客人坐在庙门之内。他三个计较说道:“王阳变个背夫逃走的妇人,躲入人庙门,引诱客人。我两个变了追赶的汉子,一拿一放,把他行李骗去,这恼这气方才出得。”王阳依计,把脸一抹,果然变了一个妇人。趁着客人独自在门内坐着,因顾无人,乃走入门,躲躲拽拽,向客人道:“你是何人在此?”客人答道:“我是过路客人。天晚无店安歇,权宿此处。”妇人道:“好心客官,救我一命。我是前村人家妇女,没有丈夫,无衣无食。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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