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艾文荷-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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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说来,我都变了。哈,方斯!”他继续道,因为那只忠诚的狗看到它的主人这么高兴,扑到了他身上,表示它的同情,“你还认识你的主人吗?”
“对,”汪八说道,“方斯和我还认识你,葛四,尽管我们还得套着颈圈;除非你才会忘记我们和你自己。”
“确实,除非我忘记了自己,我才会忘记你,我的好朋友,”葛四说。“不过,只要你想得到自由,汪八,主人是不会不让你得到它的。”
“不,”汪八说,“别以为我是在羡慕你,葛四老哥;奴隶坐在大厅里烤火的时候,自由人却得上战场打仗。马姆斯伯里的奥尔德海姆'注'也是那么说的,他说:与其做一个聪明人去打仗,不如做一个傻瓜去喝酒。’”
'注'奥尔德海姆(约639—709),英国教士,以学识渊博闻名,一生著作甚多,马姆斯伯里隐修院的创建人。
这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罗文娜小姐出现了,几个骑马的人和一大群步行的人跟随着她,大家兴高采烈,为她的获得自由挥动着长枪和铁叉。她自己也穿得雍容华贵,骑在一匹深栗色马上,恢复了原来的庄严神态,只是脸色比平时苍白一些,显示了她这几天的苦难经历。她的可爱容貌虽有些忧郁,但那神色说明,她对未来重又萌发了希望,对最近的得救也充满了衷心的感激。她知道艾文荷安然无恙,她也知道阿特尔斯坦死了。第一个消息使她从心底里感到庆幸,第二个消息也许不能使她完全高兴,但是她意识到,在她和她的监护人塞德里克之间引起分歧的那个问题,终于消失了,她不必再为它耿耿于怀,那么这种如释重负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罗文娜把马骑向洛克斯利的座位,勇敢的庄户人和他的全体部下马上站起来迎接她,仿佛这种礼貌是他们的本能。她向他们挥手致意,又低低俯下身去,以致那美丽和松散的鬈发一时间几乎碰到了飘拂的马鬃毛;在她讲话时,红晕涌上了她的面颊,她的话简单扼要,表达了对洛克斯利和一切搭救她的人的感激和谢忱,最后她说:“上帝保佑你们,勇士们;你们为被迫害者出生入死的英勇行为,会得到上帝和圣母的酬报!你们中间的任何人在饥饿的时候,别忘记罗文娜这里有食物,在口渴的时候,别忘记她这里有大桶大桶的酒,在诺曼人把你们赶出这些森林的时候,别忘记罗文娜有她自己的森林,搭救她的勇士可以在那里自由来去,没有人会指责他们用箭射死了那里的鹿。”
“我感谢你,好心的小姐,”洛克斯利说,“也代表我的朋友们感谢你。其实搭救你对我们说来,只是一种补偿。我们这些生活在森林中的人,干过许多越轨的行动,搭救罗文娜小姐可以算作是将功补过。”
罗文娜在马上俯首答礼,然后转身离开,但又停了一会,等塞德里克告辞后与她同行;这时她突然发现,俘虏德布拉西就在她的附近。他站在一棵树下,正合抱着双手,在低头沉思;罗文娜本想不让他看到,便走过去。然而他抬起了头,发现她在他面前,于是羞涩的红晕布满了他那张漂亮的脸。他犹豫了一会,然后向前走来,拉住她的马缰绳,跪下了一条腿。
“罗文娜小姐愿意看一眼被俘的骑士,一个可耻的战士吗?”
“骑士阁下,”罗文娜答道,“对于你们干的那些勾当说来,失败并不可耻,成功才是可耻的。”
“小姐,胜利可以使人心肠变软,”德布拉西答道,“我不知道,罗文娜小姐是否能宽恕我一时感情用事犯下的错误,但她不久就会明白,德布拉西是知道怎么用更高尚的方式对待她的。”
“我原谅你,骑士阁下,”罗文娜说,“作为一个基督徒原谅你。”
“那是说,她根本没有原谅他,”汪八在旁边插嘴道。
“但是我决不能宽恕你们的暴行所造成的灾难和祸害,”罗文娜继续道。
“松开你的手,不要拉住缰绳,”塞德里克走上前来说道。“凭天上明亮的太阳起誓,要不是不值得与你计较,我会用梭镖把你钉死在地上;但是你要记住,莫里斯·德布拉西,你插手的这桩肮脏勾当,迟早会使你得到报应。”
“恐吓俘虏是威胁他的安全,”德布拉西说,“什么时候撒克逊人才能懂得一点礼貌呢?”
于是他退后两步,让罗文娜通过了。
塞德里克在离开以前,特地向黑甲骑士表示了他的感谢,真诚地要求他与他一同前往罗瑟伍德。
“我知道,”他说,“你们漫游各地的骑士指望靠枪尖开拓自己的命运,不把土地和财富放在眼里;但战争是一位变化莫测的情人,哪怕是一个到处流浪的勇士,有时也会需要一个家。你在罗瑟伍德庄园上已赢得了一个家,尊贵的骑士。塞德里克有足够的财富,可以医治命运给你的创伤,他的一切也就是他的搭救者的。因此,请你到罗瑟伍德来吧,不是作为客人,是作为一个儿子或者弟兄到我家中来。”
“塞德里克已使我变得富裕了,”骑士说,“他让我知道了撒克逊人的高尚品质的价值。我会到罗瑟伍德来的,勇敢的撒克逊人,而且是在不久的将来;但是目前,许多急待进行的事,使我不能立刻前去拜访。也许到那时,我向你要求的恩惠,甚至对你的慷慨也是一种考验呢。”
“我答应你,不论那是什么,”塞德里克说,立刻把手接到了黑甲骑士戴铁手套的掌心中,“我一定照办,哪怕这要牺牲我的一半家产。”
“不要轻易许诺,”那位用镣铐作标志的骑士说道,“当然,我希望我要求的恩惠能如愿以偿。现在,再见吧。”
“我还有一句话,”塞德里克又道,“在高贵的阿特尔斯坦的葬礼期间,我要前往科宁斯堡,作为一个客人暂时住在他的庄园上。它对一切人公开,凡是愿意参加丧宴的都可以去;现在我以故世亲王的母亲,尊贵的伊迪丝的名义邀请你,我相信,为了从诺曼人的铁链和诺曼人的刀枪下拯救阿特尔斯坦而英勇战斗的人,尽管他没有成功,也一定会受到欢迎的。”
“对,对,”汪八说,他又来到了主人身边,“到时候一定有许多山珍海味,只可惜阿特尔斯坦大人不能亲自品尝了。不过,”小丑继续道,庄严地望着天空,“他现在一定在天上喝酒,吃得津津有味呢。”
“别乱讲,快走,”塞德里克说,他对这不合时宜的玩笑十分恼火,但想到汪八最近的贡献,克制了愤怒。罗文娜向黑甲骑士挥手告别,撒克逊人也祝他得到上帝的保佑,然后他们走出了森林中的这片草地。
他们刚离开不久,一队人突然从树林中徐徐出现,绕过圆形盆地,朝着罗文娜等人的方向走去。原来塞德里克向附近一所修道院许诺了丰厚的布施,或者安魂弥撒费,因此它的教士全部出动了,跟在阿特尔斯坦的柜车后面,用悲哀而迂缓的调子唱着赞美诗;柩车由阿特尔斯坦的侍从们护卫,正要送往他的城堡科宁斯堡,然后埋葬在他的祖先亨吉斯特家族的墓地上。听到他的死讯,他的许多藩臣都来了,他们跟在灵枢后面,至少都保持着忧伤和哀悼的外表。强盗们又都站了起来,向死者表示了简单而自然的敬意,就像刚才向那位美女表示的一样。教士的低沉歌声和哀伤步态,从他们心头唤回了对昨天战斗中倒下的伙伴们的思念。但是对于这些生活在危险和厮杀中的人们,那样的回忆是不可能维持多久的,挽歌的声音还没随着微风飘散,他们又忙于分配战利品了。
“勇敢的骑士,”洛克斯利向黑甲骑士说道,“没有你的好心和大力帮助,我们这次行动便不可能成功,现在请你从这大量战利品中任意挑选,喜欢什么就拿什么,这也是为我们在这棵约会树下的合作留个纪念。”
“你们的好意是坦率的,我也坦率地表示接受,”骑士说,“我希望你们把处置莫里斯·德布拉西的权利交给我。”
“他已经属于你了,”洛克斯利说,“这是他的幸运!否则这个恶霸早给吊在这棵栎树的最高一根树枝上了,他的自由团队中凡是落到我们手中的人,都得像槲果一样,吊在他周围的树枝上,但他是你的俘虏,他安全了,尽管他杀死过我的父亲。”
“德布拉西,”骑士说道,“你自由了,走吧。俘虏你的人不想用低劣的报复手段对待过去的事。但是今后请你当心,别让更坏的事落到你的身上。莫里斯·德布拉西,听清楚了:当心!”
德布拉西向他深深鞠躬,没有说话;他正要离开,老乡们突然爆发了一阵咒骂和冷笑。傲慢的骑士顿时站住了,转过身来,合抱着双手,挺起胸膛嚷道:“住口,你们这些吠叫的恶狗!在围攻鹿的时候,你们却不敢上前,现在叫喊什么。德布拉西不在乎你们的责备,也瞧不起你们的赞美。回你们的狗洞和树林吧,你们这些亡命之徒!不论骑士和贵族谈论什么,你们还是躲在洞里别作声的好。”
这不合时宜的挑衅,要不是首领及时而严厉的干预,便可能使德布拉西成为一阵飞箭的目标。当时草坪周围缚着几匹马,这是从牛面将军的马厩中取得的,它们构成了战利品中贵重的一部分,现在德布拉西便抓住一匹马的缰绳,翻身一跃而上,朝树林中飞驰而去了。
等这件小事造成的紧张气氛平静之后,首领从脖子上取下了珍贵的号角和肩带,就是他在阿什贝的射箭比赛中赢得的那份奖品。
“尊贵的骑士,”他对黑甲骑士说道,“如果你肯赏脸,接受一个英国庄稼人赢得的这只号角,我会感到很光荣;希望你把它保存着,作为这次英勇行动的纪念。你作为一个武士,随时可能遇到困难,到那时,如果你是在特伦特河和提兹河之间的任何森林中,你只要在这号角上这么吹三声:‘哇——沙——嗬!’马上会有人来帮助你,搭救你。”
然后他对着号角,吹了几次他所描述的那个调子,直到骑士掌握了这些音符为止。
“多谢你的礼物,勇敢的老乡,”骑士说。“在我最需要的时候,能得到你和你的伙伴的帮助,实在太好了。”于是他也吹起了这调子,号音在整个森林中回荡。
“吹得很好,很清楚,”庄户人说,“我相信,你不仅熟悉战争,也熟悉森林中的活动!看来你当初一定是打鹿的好猎手。伙计们,别忘记这三声暗号,它表示黑甲骑士在叫你们;凡是听到这声音,不赶快去帮助他的,我非得用他自己的弓弦抽打他,把他赶出我们的队伍不可。”
“我们的首领万岁!”庄稼汉们喊道,“戴镣铐的黑甲骑士万岁!但愿他不久以后便需要我们的帮助,他就知道我们这些人多么可靠了。”
现在洛克斯利开始分配战利品,这事他办得非常公正,令人钦佩。他先从全部物品中分出十分之一,留给教会和作祈祷的费用;其次又分出二份,作为公共的储备,还有一份划归战死者留下的孤儿寡妇,也为没有留下家属的死者举办安魂弥撒等等。其余的一切便由大家按等级和功劳分配;每逢遇到疑难问题,首领总能以充分的理由提出自己的看法质而大家无不心悦诚服。黑甲骑士不免感到诧异,这些人尽管无法无天,在他们内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