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艾文荷-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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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知道了草药的功能和配剂的作用。因此,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你是一个好闺女,是上帝对我的恩赐,是我和我的家,以至我祖先的民族的荣誉,是我的一首欢乐的歌。”
然而以撒的顾虑不是毫无根据的,在返回阿什贝的途中,他女儿慷慨无私的仁慈行为,果然把她的美貌呈露到了众人面前,这自然没有逃过布里恩印布瓦吉贝尔那不怀好意的目光。他在他们旁边来来回回走了两次,把邪恶放肆的眼睛盯住了漂亮的犹太姑娘,这种爱慕引起的后果,我们已经看到了,那便是她无意之间落进了那个荒淫无耻的酒色之徒的魔掌。
丽贝卡毫不拖延,把病人带到了他们的临时寓所,亲自替他检查和包扎伤口。传奇小说和爱情歌谣的年轻读者自然知道,在那个所谓的黑暗时代中,外科手术往往是在妇女中间传授的,英勇的骑士负了伤,时常便有一位深深打动他心灵的女子替他诊治。
但是犹太人不论男女,对医学的各个部门都掌握着一定的知识和实践技能,当时的国王和王公贵族生了病或者受了伤,往往得在他们所鄙视的这个民族中,物色一位经验丰富的高手替他们医治。尽管在基督徒中间,大家普遍认为,犹太拉比所熟悉的是东方的各种秘传妖术,尤其是犹太教的玄妙魔法,它们的名称和渊源无非来自以色列圣哲们的著作,但是一旦患病,他们依然要求助于犹太医生,其急切程度并不因而稍减。同时拉比们也并不否认他们了解超自然的事物,反正他们的民族受到的歧视已无以复加,这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坏处,相反倒能减轻那种恶毒攻击中的鄙薄成分。一个犹太术士在人们的心目中,可能与一个犹太高利贷者同样可恨,但他不会遭到同样的蔑视。此外,据说这些犹太人治愈过各种疑难杂症,因此很可能他们确实掌握了某些医疗技术的奥妙,这成了他们的独得之秘,他们的处境养成的排外精神,又使他们虽然生活在基督徒中,却严加防范,不让它们泄露给基督徒。
美丽的丽贝卡从小获得了良好的教养,接受了她的民族所固有的各种知识,加上她聪明好学,理解能力强,经过几年的学习,把这些知识融会贯通之后,她已显得出类拔革,超过了她的年龄、性别、甚至她生活的那个时代所达到的一般水平。她的医药知识和医疗技术,是一个年长的犹太妇女传授的,这是当时一位名医的女儿,她喜欢丽贝卡,把她看作自己的孩子;据说她也是在这样的年龄,这样的情况下继承渊博的父亲的衣钵的,现在她便把这些秘密传给了丽贝卡。确实,米莉亚姆的一生是不幸的,她成了那个宗教狂热时代的牺牲者,然而她的学问却由她聪明伶俐的学生继承下来了。
这样,丽贝卡的知识也像她的美貌一样,在她的部族中赢得了普遍的尊敬和赞美,大家几乎把她看作圣贤传记中提到的那些天资聪颖的女性之一。她的父亲崇拜她的才能,又不由自主地把她看作掌上明珠,对她十分宠爱,因此给了她充分的自由,超过了他的民族习惯通常所允许的限度,正如我们已看到的,他常常按照她的主意行事,甚至不惜违背他原来的看法。
艾文荷到达以撒的寓所时,仍处在昏迷状态,这是由于在比武场上努力拼搏,流血过多造成的。丽贝卡检查了伤口,按照她学到的医疗方法,给它敷上了创伤药;她告诉父亲,她担心的只是大出血可能引起的高烧,如果热度消退,米莉亚姆的药膏发挥预期的疗效,这位客人的生命便没有危险,下一天他还可保无虞,与他们一起旅行,前往约克。以撒一听傻了眼。他的慈悲心肠本来只限于把他带到阿什贝,至多也只是把这个重伤的基督徒留在目前的寓所里,托人照料一下,同时向那个希伯来房东保证,所有费用他会随时奉上。然而丽贝卡不同意这么办,她的理由很多,我们只想提一下以撒认为特别重要的两点。首先,她无论如何不能把珍贵的药品交给另一个医生,哪怕这是她本民族的人,她担心这贵重的秘方会泄漏;其次,这位负伤的骑士艾文荷的威尔弗莱德,是狮心王理查十分器重的一个亲信,万一这位国王回到国内,得知以撒曾资助他的兄弟阴谋叛乱,便难免要治他的罪,到那时唯有这个得到理查宠爱的骑士可以保护他,让他度过难关。
“你讲的确是实情,丽贝卡,”以撒说,开始向这些有力的论点屈服了,“把故世的米莉亚姆的秘方泄漏给别人,那是违背天意的;上帝的恩赐不能任意挥霍,送给不相干的人,不论那是黄金白银,还是一个明哲医生的秘方;毫无疑问,上天把它们托付给什么人,这些人便应该把它们保管好。至于英国的拿撒勒人称作狮心工的那个人——很清楚,我宁可遇见以东的大狮子,也不愿落在他的手中,说不定他已知道我跟他兄弟的那些交易呢。所以我愿意听从你的主张,让这个年轻人跟我们一起前往约克,住在我们家里,一直住到他的伤治好为止。现在外面都在纷纷传说,那个狮心王已经回国,要是真的这样,万一国王的不满落到你父亲的头上,那么唯有艾文荷的威尔弗莱德是我可靠的保护人。如果国王不回来,这个威尔弗莱德凭他的一身武艺,也能像昨天和今天那样,挣得不少钱财,然后把欠我们的钱归还我们。因为这人是个好青年,很守信用,借了钱从不赖账,还肯搭救以色列人,哪怕你的父亲落进了彼列的门徒和强人们手中,他也会伸出援助之手的。”
几乎到了天快黑的时候,艾文荷才恢复知觉。他从时断时续的睡眠中醒来时,头脑还昏昏沉沉的,这是摆脱昏迷状态后必然有的情形。一时间他怎么也想不起,他在比武场上倒下以前发生了什么;对昨天经历的事,他总觉得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理不出一个头绪。他只知道他受了伤,身上疼痛,又十分虚弱,毫无力气;进攻和反击,战马的迎面奔突、冲击和倒下.呐喊和武器的撞击,在他的记忆中构成了一幅天翻地覆似的混乱景象。他努力拉开帐子,这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了,但伤口的疼痛使他几乎忍受不住。
令他惊异不止的,是他发现他睡在一间陈设豪华的屋子里,一眼望去没有椅子,只有一个个座垫,从各方面看,它的布置带有浓郁的东方色彩,以致他开始怀疑,是否在他睡着的时候,他又给送回到了巴勒斯坦的土地上。后来这种印象更深了,他看到遮在门上的帷幔拉开了,一个少女的身影飘进了屋子,她的服饰华丽,带有东方风味,不像欧洲人穿的,少女的后面跟着一个皮肤黝黑的仆人。
受伤的骑士正想向这个美丽的幽灵提出疑问时,她把一根细细的手指按在鲜红的嘴唇上,示意他别说话,这时那个仆人走到床边,揭开了艾文荷胁边的被子,秀丽的犹太姑娘端详了一会,觉得很满意;伤口还包扎得好好的,情况不坏。她开始工作,尽管在较为文明的时代,这种事也被看作是不适合女性做的,然而她的动作那么优美而庄重,神态又那么单纯而朴实,她没有想到这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少女在侍候一个病人,或者在为一个异性包扎伤口,她的一切思想都集中在这个仁慈的行动上,要用她的悉心护理减轻病人的痛苦,战胜死亡的威胁。丽贝卡用希伯来语向老仆人作了简单扼要的指示,后者在类似的情况下一向充当她的助手,因此不用多问便照办了。
一种陌生的语言,不论出自别人的口中听来会如何刺耳,可是出自漂亮的丽贝卡之口,却会产生一种美妙而快乐的效果,这是幻想赋予了它魅力,使它变得仿佛是一位仁慈的仙女发出的声音,确实,耳朵听不懂它的意义,只是伴随它的那种甜蜜的音调和温柔的表情,引起了心灵的愉快反应和共鸣。艾文荷不想再问什么,只是在沉默中,听任他们采取他们认为对他的复原最有利的措施;直到一切结束之后,那位亲切的医生打算告辞时,他的好奇心才终于克制不住。他在东方之行中学会了一些阿拉伯语,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小姐既然戴着头巾,穿着系腰带的长袍,他可以用这种语言与她说话,因此他开口道:“请问,温柔的小姐,您这么照料我……”
但是美丽的医生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她那平时显得忧郁和凝重的面容上,一时间浮起了一抹克制不住的微笑:“我是生在英国的,骑士先生,能讲英语,虽然我的衣着和血统属于另一地区。”
“尊贵的小姐,”艾文荷骑士又开始道,但丽贝卡又匆忙打断了他的话。
“不要用‘尊贵’这个词称呼我,”她说。“我还是应该马上让你明白,侍候你的小女子是可怜的犹太人,约克的以撒的女儿;最近他得到过你真诚亲切的关照,因此在你处在目前这种状况,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和他的家人理应尽力照料你。”
我不知道,美丽的罗文娜对她的忠诚骑士刚才的表现,是否会完全满意,因为他脉脉含情,注视着可爱的丽贝卡那姣好的容貌,那窈窕的身材,那熠熠生辉的眼睛,而这对发亮的眼睛在纤细的长睫毛的掩映下,显得若明若暗,光线柔和,一个行吟诗人见了,会把它比作夜空中透过茉莉花丛向外窥探的星光。但艾文荷是一个正宗的天主教徒,不可能对犹太姑娘保持同样的观感;丽贝卡也早已预见到这点,正因为这样,她才急于提到她父亲的名字和她的血统。然而,以撒的这位漂亮聪明的女儿,也不能没有一点女性的弱点,当她发现,那尊敬爱慕的目光一下子发生了变化时,不免在心中暗暗叹息,因为这目光尽管仍在一定程度上保持着刚才对陌生的女恩人所流露的温情,神色已显得冷淡、平静和矜持了,它不再包含深刻的感情,不过是表示对来自一个意想不到的外人,一个弱小民族的一分子的悉心照料,不胜感激而已。这不是说,艾文荷以前的态度,除了一般的真诚敬意;那种年轻人必然会给予一位美女的敬意而外,还有什么别的意思;然而一句话竟会像符咒一样,顿时把可怜的丽贝卡,那个根本并不认为自己不配得到尊敬的丽贝卡,贬抑到了低人一等的地位,这终究是令人寒心的。
但是丽贝卡天生温柔而坦率,对艾文荷也怀有时代和宗教造成的偏见,她不想责怪。相反,这位美貌的犹太女子尽管已意识到,她的病人现在只是把她看作堕落的民族中的一个人,与她的交往超出必要的限度是不光彩的,她仍耐心地、全心全意地关心他,希望他痊愈和康复。她通知他,他们必须前往约克,她的父亲决定挈他同行,让他在恢复健康以前,一直住在他的家中。艾文荷对这个计划却大不以为然,理由是他不想再麻烦他的恩人们了。
“我可以留在阿什贝,或者它的附近,”他说,“不妨找一个撒克逊庄主,或者一个富裕的农民也可以,只要他愿意接待一个受伤的同胞,让我在伤势痊愈,可以重新穿上盔甲以前,暂时在他家中住下便行了。甚至也可以找一家撒克逊人捐助的修道院,只要它肯接待我。或者是否可以把我送往伯顿,那里的圣维索尔特修道院院长沃尔西奥夫是一定能收留我的,我与他有些亲戚关系。”
“毫无疑问,”丽贝卡说,露出了一丝伤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