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室宜家-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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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了,她肥壮的身影已急行而去。
正文 五十一、买卖(下)
五十一、买卖(下)
润娘在秋禾的搀扶下起身走进店中。大奎见她进来忙也上前搀扶着,润娘一手撑着腰一手搭在秋禾胳膊上,缓缓在长凳上坐了,觉着身子有些发冷,又不敢多说甚么,只吩咐秋禾道:“去倒盏热的杏酪来。”
刘继涛见她脸色微微地有些泛青,不由拧着眉伸手搭在她的脉上,易嫂子他们不由紧张了起来,低声道:“先生,娘子……………”而大奎站着润娘身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刘继涛,仿似他说个不好便要冲上去似的。
润娘挣扎着想要抽回手:“没事,只是有些发冷罢了。”
“别动!”一声厉喝,同时从刘继涛与大奎口中蹦出,莫说润娘,店内诸人皆是一惊,不由怔怔地向望大奎,润娘盯着他道:“过了年还真长大了啊,连我也敢教训了!”
“我…………”大奎嗫嚅着正自为难,刘继涛板着脸教训道:“怎么跟孩子似的,不动不成么!”润娘想抢白两句嗫了嗫嘴终是没说甚么,刘继涛又搭了半晌的脉。方松了口气,向众人道:“还好,只是些微受了点凉…………”说着瞪着润娘,道:“你说你身子不便还非要来四处乱晃,若是出点子事…………”
“好了,好了,不是没事么!”润娘抱着秋禾递来的茶碗,轻呷了口滚烫的杏酪不耐地打断,这刘继涛怎么跟华叔华婶一个口气,早知道就不让他跟着来了。
“你啊………”刘继涛无奈地摇了摇头,向秋禾道:“你跟主人家要些葱头姜片给娘子熬点姜汤来。”
“喛。”秋禾答应着去了,润娘抱着茶碗叫道:“多搁些姜片。”语声未了,又被刘继涛瞪了一眼,她缩了缩脑袋腹诽道,年纪轻轻就这么烦人,看你讨得到媳妇不!
秋禾走得没一会,杨娘子便带着六七个人赶了来,除了杨娘子,其余人等都挤一处打量议论润娘,刘继涛抢先道:“大嫂,咱们娘子身子有些受凉,你看你这有暖和些的屋子么?”
“哎哟,定是适才在门口受了风!”杨娘子两掌一拍,苦着脸道:“可俺这里又没个里间甚么的,俺们娘俩就在上头阁楼里睡就是的,这可怎么处呢!”
润娘握了杨娘子粗糙的大手,道:“没事的嫂子。大伙都来了咱们还是谈正事要紧。”
杨娘子向适才来借韭菜的后生道:“顺哥儿,把你店里的太师椅搬张来呢!”
那后生应了飞奔而去,眨眼的工夫果然搬了张榆木的太师椅来,在避风的角落里放了,杨娘子上了胡梯从阁楼里拿件皮袍下来给润娘垫在椅子上,道:“这是俺当家的留下的,前些日子俺才翻出来晒过,干净的娘子只管坐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润娘还待推辞,却被杨娘子摁到了椅子上,道:
“俺们可不要这些客套。”说了又叫女儿升了火盆子里来,然后诸人方围着润娘坐了。
杨娘子取了菜篮子来传给诸人看:“你们瞧瞧这菜,可新鲜水嫩不!”
诸人伸着脖子细看了,交头接耳地嘀咕,杨娘子又道:“这位娘子可是周训导的媳妇儿,不信旁人周训导家的还能不信!”
诸人还是没做声,毕竟润娘是突然冒出来的,又说要给他们供货,虽说是周训导的媳妇儿,可又没凭证就算是吧,连周大官人都不在了,这个媳妇儿又能信得几分呢!现下虽然菜蔬紧张。可总还有些,万一错信了人,在坐的皆是靠店铺吃饭的,可是赔不起呢!
杨娘子见他们这般不干脆不免有些恼了:“到底怎样,你们也吱个声呀,往日咱们总为着时鲜果蔬发愁,这会娘子找上门要供货给路们,你们倒没声了!”
润娘拉了杨娘子坐下,笑劝道“嫂子你别着急,这总是件大事,大家总要细想想的。”
“那,娘子能供给咱们些甚么?”那小后生试探着问道。
秋禾端了姜汤进来,润娘接过手,沉呤了一会,道:“这个,老实说地里出甚么菜,我还真是不清楚,不然诸位说说你们一般要甚么菜蔬!”
一个身形精瘦的男子开口说道:“娘子这话就不厚道了,咱们买卖人家自是越多越好的。”说着看向众人道:“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诸人皆是点头,心想着这位娘子甚么都不懂,与她做买卖怕是不妥当呢!
秋禾、易嫂子见众店家皆面露疑难,互视了一眼只道这买卖不成,润娘含着浅笑的眸光在诸人脸上扫过一圈,唤道:“知盛,你说说咱们家地里都有些甚么。”
“是。”知盛应了声,上前缓声侃然道:“这会的各式野蔬自不用说了,再过段日子豌豆夹、桑葚、青豆、榆钱也是不会短的,其后的粉藕、莲子、茄子、丝瓜、冬瓜、胡瓜、茭白诸般瓜果咱们也都是有的,以至李、杏、梨、枣、柿、柑橘还有香榧诸类干果虽不敢说十分的多。却也都是有的。再就是鱼虾蟹蚌、泥鳅水蛇咱们家也不少的。”
店内诸人听他这一通报,倒是动了心思,若真是如此往后也不用愁了,却又担心他们所言不实,再则也怕他们把住了货源,往后随意就要加价,他们的买卖多是做些熟客,若是价钱总涨,可是经不起的。
润娘见他们只管嘀嘀咕咕地应不下来,温水般的眸光在他们脸上瞟来瞟去,道:“我听杨嫂子说,有一户店家急需春笋,却不知是哪一位?”
“是我!”先前那个精瘦男子开口应道。
润娘笑了笑,向杨娘子道:“嫂子,我若没记错,这位大哥该是姓崔吧。”
杨娘子还不及答应,那男子道:“因我家只我一个,认识都管我叫崔大。”
润娘颔首道:“崔大哥,我听杨大嫂说你因着没有春笋生意差了许多是不是?”
崔大唉了声没有接言,润娘又道:“我家还有半筐冬笋,是旧年佃户们交上来的,反正咱们也不大吃,不如明朝我使人给崔大哥送来先救救急。”
崔大听罢“噌”地站起身道:“娘子此话当真!”
润娘窝进太师椅中。掩嘴笑道:“这又有甚么可骗人的,只不多就是了。”
崔大乐得唱了个肥诺“娘子真正是观世音菩萨降世呢!”
润娘冲知盛使了个眼色,令他扶起崔大,口中笑道:“崔大哥,这是要折我的寿么!我丑话说在前头,那些冬笋可得照着市价上算帐的。”
崔大连声应道:“应当的,应当的!”
润娘有些得意地歪头瞥向刘继涛,见他远远地坐在日头底下,闭目假寐状若未闻,润娘的高兴劲不由去了三分。再看着围坐在旁的那些店家都还在犹疑,登时便敛了笑容。
杨娘子突地高声向润娘道:“娘子。他们怎样俺不管!俺是要同你做买卖的,你只说到底怎么个弄法!”
润娘冲她感激一笑,还不及说甚么,崔大亦嗫嗫道:“我也跟娘子再定一个月的春笋。”
润娘见那些店家还是没表示,心下实有着慌,不过面上却笑得极是灿烂道“多谢二位了。”她话才说完,杨娘子的女儿拖着个火盆子进来搁在润娘脚边,润娘凑在火盆上烤着手,缓缓道:“至于怎么个弄法,我也不说多的,所有的东西比市价低一成。”说了转向崔大道:“明朝的冬笋可是要照着市价收的,且是要现清的,可不准拖的。”
崔大点头应道:“娘子放心,我知道的。”
润娘虽在同崔大说话,眼角余光向诸人脸上一带,见又有几人动了动神色,稍稍一想,猜着这些人多半是想要看看听听,当下安心不少,把空碗交到秋禾手里,缓缓笑道:“诸位也都忙,既然还没拿定主意,就先请回吧。”
众人听她忽然开口赶人,不由面面觑,那小后生道:“咱们想想听听娘子的章程到底怎么个定法。”其余人等点头附道:“是呢,是呢。”
润娘笑道:“这话可不是我一个说了算的,杨大嫂,崔大哥你们怎么说。”
杨娘子横过众人一眼,道:“俺们也做了十来年的街坊,倒不避他们。”
崔大亦道:“倒也不怕他们听。”
润娘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好,我也是个干脆人,没那么些规矩,头一件我给你们的东西比市价低一成,其次我让你们先提货再结帐,结帐的日子定在每月的初一至初三日,再就是月底我会多给们些。结帐的日子我不供货,帐不清货不到。还有就是,这个月杨嫂子这里我给你的价低市价二成!”
杨娘子欢喜道:“这可真是太谢谢娘子了!”
润娘笑着向崔大道:“崔大哥莫要生气呀!”
崔大毫不在意道:“娘子也太小瞧了我了,杨嫂子多占些便宜也是应该的,可有甚么恼的。”
“如此,可就说定了。知…………”润娘本想唤知盛写文契的,忽见刘继涛坐在日头底下,睡得好不适意,心下微恼冷声唤道:“刘先生。”不想
刘继涛睡得迷了竟没听到,“刘继涛!”润娘拔了嗓音喝道,果然见他猛地醒转,傻傻地左右望了望,问道:“谈妥了?”
润娘撇着嘴道:“是啊,谈妥了,唤你来写文契呢!”
刘继涛伸了伸懒腰,道:“我是族学里的先生,又不是你家帐房………”
“你不写,晚上就不用来吃饭了!”润娘侧了身子,微扬着下巴威胁道。
“好,好,好。”刘继涛好似无奈地道:“算我怕你了!”
润娘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满脸的笑意怎么也挡不住,趁着杨娘子
取笔墨的工夫,润娘把章程告诉了刘继涛,而众人见他们写文契了,便都回去了。
笔墨一到,刘继涛提笔便写,秋禾又端了碗姜汤进来,润娘吃着姜汤看
刘继涛下笔,她姜汤未吃完,刘继涛已写得三份文契。
“好了。”润娘饮尽姜汤,搁了碗向杨娘子道:“这篮子菜嫂子先收着,我约摸着后日才能送菜来。”
“那钱…………”杨娘子提着篮子,问道。
“哎!”润娘握着杨嫂子的手,道:“这点菜还算甚么钱!”她一面说,一面收拾着准备回去。
润娘还没出门,就见那小后生跑了回来,折子喘吁吁地问:“娘子,你们家里可有韭菜的?”
润娘回头看向知盛,见他点了点头,方道:“有的,怎么你也想?”
那后生吞吐道:“那咱们先个娘子定这个月的菜成吗?”
润娘极爽快地答道:“成!不过这个月你们得照市价,若下个月你还同我定,我再给降价钱行不行?”
那后生想了想点头道:“成!”
“刘先生。”润娘倏然转身,向刘继涛道:“再写份文契!”
正文 五十二、攀附
五十二、攀附
一行人回到家中时。已是暮色满天,润娘一下车,抬眼突见远处还没长出嫩芽嶙峋枯瘦的枝丫映着绯红的晚霞,刹时间愣怔住了,仿佛自己又坐在回家的公车上,透过车窗看外边车水马龙霓虹闪烁。
“娘子,娘子,娘子…………”
华婶连声的呼唤并没能唤醒沉迷在过往中的润娘,她惝恍的眼神落在极远处,整个人如同被摄魂魄般呆呆愣愣,只有两行清泪静静淌落。
这一下看得众人都惊慌起来,刘继涛也顾不得避嫌,上前扳过她的细肩摇晃着,叫道:“润娘,润娘,润娘………”
“做甚么呀!我又没死,叫丧啊!”润娘回过神,甩开刘继涛故作忿忿,丢下众人大步向内而去趁人不主意飞快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嘴里轻哼着悲伤的乐调:“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只是一句歌词。眼泪再度落下,她每向里行一步,脑海中便浮现前世温馨,每一个傍晚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