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云廷-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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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云一手托着花盆,另一手探到袖中拿出那只盒子,递给小段。“张管事。”小段将盒子放到案几一头,轻轻摆好,接着又伸指敲了敲小盒一边空余的桌案:“平时,就是这样摆放胭脂的?”
张管事点点头:“是啊。这个案几是大公子当年在世时,专门找人订制的。一尺宽,三米长,正好用来摆胭脂,一列放三只小盒,一排二十只,所以一般我们一次就做五六十只,刚好。”
赵廷薄唇微弯,低声笑道:“原来如此。”
展云也跟着点头:“张管事,你们朱老板每次研出新胭脂,是不是一定会自己先拿一只试试?”
“对啊!大小姐每次都会拿一只,试试颜色和香味的。”张管事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所以剩下那两盒胭脂,只是为了万无一失。那人知道朱芳华一定会从案子这头拿一只胭脂走,却不确定她会挑哪只,所以就在三只盒子里都掺了毒。”展云缓缓说出结论,小段点头,应该就是这样没错。
“可是如果她那天心血来潮,随便从其他那几十盒里抽了一只,没从这边这三只里头拿呢?”赵廷挑眉看向小段。
“所以我们才能见到这株花。”小段伸手指了指展云手中的花株,“如果朱老板拿的是没有毒的,那人也会再次研磨花瓣汁液,想办法再往那只盒子里掺毒。”
“张管事,麻烦带路,我们要见一见你家二小姐。”展云说着,微微侧身,让出门口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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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夫人是不认识这株花了?”展云面带浅笑,捧着花盆的手臂略向前送出。
朱芳晴伸手就要抚上“虞美人”的花茎,展云手迅速一撤,侧眸与赵廷对视一眼。朱芳晴微微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右手:“我,我是觉得眼熟,能拿的近一些,让我再看看吗?”
展云依言将花盆更往前递了一些,一边温声说道:“夫人小心,这花花茎受损的厉害,禁不得人碰触。”
朱芳晴细细打量花株半晌,缓缓抬眸,看向展云:“对不起,我不认识这种花。不知公子是在哪找见它的?”
“就在那片‘玉堂蔷薇’的花圃里。”展云微微笑道。
朱芳晴手微微一颤:“几位的意思,是这花……”
“既然夫人不知,那我们再问问别人便是。打扰了。”展云略过朱芳晴的话没有回答。三人又依次见过许世岚以及朱巧思母女,了解些大概情况,便告辞离开。
出了朱府大门,月亮已经升的老高了。回到府衙,又听大方讲了一下这一天检查“醉朱颜”胭脂的情况,刨去有毒的那三盒、尚未卖出的三十二盒,其余二十五盒都当场检查,确认无毒,又让人领走了。其他品类的胭脂水粉也一一查验,都没有问题。虽然已经是意料中事,但整体查验一遍还是十分有必要的,毕竟这事可大可小,一旦再出任何纰漏,可就不光是“醉朱颜”吃不了兜着走,杭州府衙也会担上“办事不力”的罪名。另外,大方又说,下午去几家胭脂铺子查探情况的捕役也说了,基本上没什么新线索。
大方跟三人汇报完情况,就急匆匆回家了。府衙里其他捕役早就走了,李青澜和陶涵之也都歇下,展云和赵廷对视一眼,正要撺掇小段去外头吃顿好的,就见那道浅橘色身影再次非常适时机的奔了过来,挽起小段手臂就往后厨拽:“小尘,还没吃饭吧?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猪骨热汤面哦!那猪骨我熬了整整一下午的,汤色奶白奶白的,味道可浓了。还放了枣子和枸杞,你太瘦了,要好好补补……”
身后两人很没骨气的跟着,听到那句“好好补补”的时候,嘴角同时抽了抽,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啊!
第七章 夜谈•;误
“哪!这个是小欣子给你绣的帕子,整整二十条哦!每条下角这里都有三朵浅蓝色的雪花,很漂亮吧?这个是小虎子给你做的核子钉,我装了整整两小袋过来!那小子还让我装,说做了整整五百颗,能多拿就多拿点,都沉死我了!还有这个,漂亮吧?”小段一手捧着二十条薄绢帕子,另一手攥着两小袋核子钉,盘腿坐在床边,望着青籽一件一件从那两只大包袱里往外掏东西。
“哎,先把这些放床上,你看看这只簪子,漂亮不漂亮?白檀木的哦!我记得小落你那只手串不也有一半是白檀木的么?这个啊,可是娇娇出嫁之后让她夫君专程送过来的!她夫君可疼她了!”青籽捏着那只簪子在小段眼前晃啊晃,“好看吗?这可是咱们清溪镇最有名的木雕师傅雕了整整三天才出手的!可羡慕死那些小媳妇了。这燕子很配我们小落啊!来来来,快把头发散开,我给你簪上看看!”
小段也没推拒,乖乖侧过头让青籽撤下柳木发簪,为他束发。微微有些粗糙的手指穿过发丝,青籽突然“啊”了一声:“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一只桃木梳,你等等啊!”
小段就这么披散着头发,坐在床边,看着青籽蹲在地上又开始跟那两只包袱奋战。乌黑的发丝只是简单的挽了个髻,其余就那么披散在后背,原本枣红色的桃木簪子已经看不出本色,昏黄的光线里,发簪的轮廓益加模糊,渐渐隐没在乌黑发丝中。
小段只觉得喉头隐隐发涩,半晌才轻轻叫了声:“青籽。”
“啊!找到了!小落你看,这只桃木梳好不好看?是我亲手做的哦!师傅看到之后,还跟我抢呢!幸亏我轻功了得,一下子蹿到院子外的那棵红豆树上,才没被她得逞……”青籽说着,皱了皱小巧的鼻子,猫儿般的大眼亮晶晶望着小段:“小落,喜欢不?”
小段伸手拿过木梳:“喜欢。青籽,下次,别这么莽撞。”小段轻蹙眉心,缓缓说道,“原本我昨天就要离开杭州府的。你和小茴两个人拖着大包小包的,到这要是扑了个空,怎么办?身上也没带多少银子,这边没有认识的人,小茴又不会功夫,太危险了。”
青籽闻言甜甜一笑,坐到床边搂着小段脖子:“我知道啦!别老皱着眉头,我这不是找到你了吗?我就知道,我们小落心肠最软了,晌午那时候跟我发脾气,都是担心我和小茴,对不对?”青籽蹭了蹭小段面颊,“小落,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过年时候你也没回去,师傅老是念叨,说早知道你现在干了这行,当初就多教你一些拳脚功夫,省的现在每天都惦记着。这核子钉也是师傅教小虎子做的。”
小段半垂下眼眸,只觉得眼眶酸酸热热的:“给你们的银子,也别老是顾着那些孩子。多给自己买两件漂亮衣服穿穿,还有那些个胭脂水粉、珠钗环佩什么的。你都这么大年纪,早该嫁人了……”
“我不嫁!”青籽额头用力顶着小段一侧脖颈,小小声的嘟囔:“我们小落还没嫁人呢,我就陪着小落。大不了,就跟师傅一样……”
“别瞎说!”小段哑着嗓子低斥,“你跟师傅,跟我都不一样。清溪镇虽小,还是有不少好人家。长相俊俏又有本事的男人也不少,你也别太挑了,县衙里那个小柳不是挺不错的?这么多年,就一直跟在你后头干这干那,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青籽撅了撅丹红的唇:“小落,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这么急着把我往外推?”
小段望着青籽那忽闪忽闪眨着的大眼,不禁哑然失笑。青籽细细端详小段半晌,冷不丁双手捧起小段脸颊:“小落,那两个人不能碰!”
小段微微一愣,随即绽开浅浅笑颜:“我知道。他们两个,一个是小王爷,一个是前参知政事展大人的孙儿,名满天下的‘行之公子’,不是我招惹得起的。”
“小王爷?你说他就是那个七王爷的儿子,赵廷赵小王爷?”青籽惊讶的瞪圆了眼。
小段点头。“那那个周什么呢?那个周什么的不在吧?不是说他们三家交情匪浅,你没碰到他吧?”
小段浅浅一笑:“你放心。他们就是跟我面对面站着,也不知道我是谁。况且他周家当年对外宣称,那门婚事不作数,周煜斐怕是听都没听过那件事。即便真对上了,也没关系的。”
青籽点点头,一双大眼滴溜溜转了转,又伸出手臂搂上小段脖子:“小落,那个赵廷,你离他远点。”
小段轻笑:“知道了。”青籽半伏在小段肩头,一只手轻轻抚着小段披散在身后的发:“那家伙,看着就不像好人。我听说,他们军旅出身的,很容易喜欢男人多过女人。你,你可要提防着点……”
小段张了张唇,微微有些惊讶,但也没再说什么,就任青籽这么抱着,渐渐阖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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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青籽姑娘的手艺,果然非同凡响。”李青澜咽下口中的面,又夹了一筷子甜酱瓜放到碗里,“这面条擀的筋道,汤头也浓,真是不错!”
“小段哪,你可真是好福气!青籽姑娘昨晚等到你挺晚吧?一下午就在后厨忙着熬猪骨汤。唉,我们都到了早上才有幸分到一点尝尝……”陶涵之一边喝着热乎乎的浓汤,一边挤眉弄眼的跟小段玩笑。
小段只勾勾唇角,一语不发的继续吃面。赵廷只一径埋头吃面,脑海中不断闪现今早上青籽蹑手蹑脚从小段房里出来那一幕。那时候天还没大亮,赵廷辗转一宿,懵头懵脑的刚打开房门,想到水井边洗把脸,就见到青籽披散着头发,甜甜笑着从小段房里出来,又蹑手蹑脚进了隔壁那间屋子。段尘啊段尘,你昨天下午还一本正经的教训展云,不让他打你师妹的主意,是不是因为你老早就跟那丫头互许终身了?
该死的!赵廷咽下最后一口汤面,“啪”的一声撂下筷子,起身奔出屋子。只要一想到那人抱着别人的画面,胃腹之中就如同火烤,胸中窒闷得透不过气来。赵廷奔到院子里,舀起一瓢井水,伸手抹了把脸,冰凉的水珠子顺着线条硬朗的下巴“嘀嗒嘀嗒”滚落衣襟。
赵廷甩甩头,长长吐出一口气。真是疯了!那人怎么也有二十岁了吧?二十岁的男子,抱女人再正常不过了。而且这刚认识他几天啊!就这么为了他寝食难安的。赵廷一手撑在井边,望向湛蓝天际,未妨身后有人一掌袭来,赵廷侧身同时握住那人手腕,又迅速放开手:“怎么是你?”
展云微微一笑:“那你以为是谁?”
赵廷没吱声,冷着一张脸看向一边。展云手中折扇一甩,戳在赵廷心口位置:“动心了?”
赵廷嗤笑一声,看也不看展云一眼:“怎么可能!”
“哦?”展云抿唇一笑,收回手中折扇隐于宽大袖口,“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赵廷深邃眼眸一眯,薄唇轻启:“你什么意思?他可是男的!”
说话间,两人同时瞥到小段已经走出屋子,又同时噤了声。小段站在门口和楚茴说了几句话,又任由青籽为他舒展衣襟,朝两人方向瞟了一眼,就转身往前头走去。
一出衙门大门,就见沈雷迎面奔了过来:“小段,我听说,是‘醉朱颜’的胭脂有问题,那朱家老板也被毒死了。是不是真的?”
小段沉吟半晌,轻轻点头。沈雷一听,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是我害了我妹妹!是我害死了妹妹……我真该死!”再度扬起的右手被赵廷及时挡住:“该死的是那下毒的人。你毋须自责。”
沈雷眼泪唰唰往下掉:“可那盒胭脂,是我亲手递给妹妹的。我亲手递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