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相交-第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咋的,说!”
“我开始找了洪盈轩古玩城的戚老板,他说这玩意比秦代还早,怕是周朝的,问我开多少价,多少他都收!我让他唬得心里没底,觉得买卖人不可靠,又找了省城师范学院考古系的陆教授,你猜他咋说?”
“哪那么多废话,说!”于鹏这几天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听马宽卖关子就来气。
“告诉你,陆教授说这个东西至少比秦朝早三千年!”
“阿!那不成精了!”
“你听我说,我当时看陆教授盯着这玩艺儿眼睛直放光,觉得不把握,他看过以后又要回来了。”
“你咋不让他继续研究一下,就问出个稀里糊涂的年份?”
“多亏我拿了,要不……”
“咋的?”
“陆教授昨晚让人给做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我现在这个负责这个案子呢!”马宽的语气不再调侃。
于鹏扔了笔,把手机攥起来盯了三五秒钟,他似乎不相信那铁圪塔里出的动静是真话。马宽在那面哎哎哎了一通,于鹏才拿起来继续讲话。
“你把那东西保存好,我这又找到一块!从现在开始,咱俩都得注意安全。你有时间,顺便关照一下我老婆,实在不行送她回娘家!”
“嗯,你保重,这几天事儿挺玄的,咱俩多联系。”
他还想说点什么,一个部门头头敲门进来找他签字,于鹏含糊几句挂了电话。
他下意识抹抹怀里的铁片,硬硬的,凉凉的。
子午相交(11)
总公司派来的经理姓穆,于鹏没见过他,穆经理自我介绍说是从外地临时抽调过来的。寒暄过后,两个人就如何开展工作,结束目前的混乱局面碰了一下头。于鹏感到这个穆经理来头不小,说话滴水不漏,而且很有主见,双方虽然都很客气,但话题深入后就暗暗较起劲来。如果不是原先在人事部时交流经验丰富,他几乎让穆经理掌握了谈话主动权。
之后的科室以上干部会议上,穆经理纵横捭阖,夸夸其谈,将会议导向牢牢把握在手中,于鹏心绪烦乱,几次插言都无疾而终,脸上虽没什么,手中的钢笔却在笔记本上点来点去,漫无目的。他偶尔抬眼扫视一下大家,发现人们的注意力完全被穆经理抓过去,一个个抻脖瞪眼,鸦雀无声。只有一双眼睛同他的视线碰了一下。
是黄晓晓。
看到他,于鹏脸上略有轻松的味道。黄晓晓抽动嘴角以示交流。二人心思都没在穆经理的讲话上,他们明白,有这么个人物在,他俩以后的工作不好做了。之后的几天里,双方果然合作不大愉快,下属们开始还无所适从,但鼻子灵敏的很快就嗅出谁利谁钝,纷纷钻到穆经理帐下,不再听于鹏调遣。
于鹏没有和穆经理直面冲突,也没有和潘经理反映,他也不想反映。既然穆是临时抽调来的,就有夹包滚蛋的时候,他不着急,相反,有穆经理在,反倒可以腾出手来办理叔叔骨灰的安葬事体。打定主意,他在电话里和潘总告假,收拾东西准备去下角村。
这些日子,马宽一天一个电话,告诉他案件的进展情况和诸多困难。吴云已经被他送去娘家了。亲知好友也被叮嘱近期多加小心。于鹏听着马宽沙哑嗓音,心里很热,却又说不出什么。什么叫朋友,这就是。
黄晓晓听说于鹏要离开一段时间,有些失落,于鹏不在的日子,她一定会受穆经理的气,不过这个她不怕,是有别的心事。于鹏也不好深说什么,略作安慰,并把宾馆房卡交还她,告诉退了宾馆客房,等他回来帮忙安排个合适的住处,哪怕租房也可,只要舒适些。黄晓晓不好意思地答应着,她也才知道那宾馆的糟糕名声。
于鹏去和穆经理辞行,穆经理很客套,对安葬事宜问长问短,似乎要帮很大的忙,其实说的都是空话。于鹏全当放屁,不过有一句还是听进去了:“你来的时候见过那么多死人,就这么安葬你叔叔不大妥吧,怕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去之前,到庙里拜拜的好。不是我迷信,老人的话,总还是有些道理的。”
于鹏向属下打听,朱城果然有座寺庙,是乾隆年间的,年头久了香火比较旺,朱城的老百姓都认这个。
说去就去,他安排妥了交接事宜,驱车出城五里,山路一转,慈渊寺黄瓦红墙的庄严场面扑面而来。于鹏停好车,过前门,入山门,一口气上了二百多台阶,才到慈渊寺的主要殿堂。寺庙不是很大,但整修一新,朱城地区政府似投了不少钱在里面。连续三进大殿一次供奉弥勒佛、释迦牟尼和阿弥陀佛,左右厢房又有关圣殿、地藏菩萨、观音菩萨、文书菩萨等。现在午时课颂已过,僧人们都到归云堂歇息,只有星星点点的香客,有的跪拜,有的默念。山峰习习,百鸟妙音,一派肃穆祥和。
于鹏从没拜过佛,不知从何下手,随便挑了看来比较顺眼的弥勒佛,趴到蒲团上磕了个头,咕噜站起身来。只见两个上年岁的老太太斜眼看他,不知自己哪里出错。一个老太太心善些,过来说了句:“要上香啊!”于鹏一拍脑袋,从门口香案上取了根香过来,在香炉口点着,正遥拜,那老太太瞪他一眼:“要三根啊!”于鹏又一拍脑袋,如数取来点着,跪拜,然后插在香火极旺的铁鼎中。
老太太见他毛手毛脚,问:“你不是来拜佛的吧,怎么这样举止,是不是求签?”
于鹏心里一动,应道:“对对对,大娘,这庙哪能求签阿?”
老太太顺手一指后殿:“喏,在那儿。记得,下次拜佛不能出错的!”说罢,捻着一小串佛珠去追走远了的另个老太太。
于鹏走进殿门,一个穿工作服的中年妇女坐在案后,于鹏以为她是看门的,问:“师傅,我要求签的找哪位大师?”
女人上下看看他:“求签阿?等会儿!”说罢进了殿后,片刻又出来,手里拿着签筒。签筒很旧,已经看不出颜色了。于鹏向她身后看,没人,难道和尚还要等会来?他没作声。
女人皱眉道:“你到底求不求阿?”于鹏:“求阿求阿,大师呢?”女人一撇嘴:“求签归我管,来不来?”于鹏大失所望,怎奈已经到这,不好不求,于是陪个笑脸:“请你……”女人手一伸:“五块钱!”
子午相交(12)
于鹏忍气吞声交了钱,女人瞧瞧签筒里的签子,大致数目不错, 刚要交给于鹏,不料后院一声喊,女人连忙应声,不知何事火烧屁股一样起来就走,于鹏急道:“哎哎哎,别走啊!”女人道:“有急事,有急事,哎呀你自己……对了对了,印光师傅,你帮他算算吧,我先走了!”她手指着院中一个扫地的老和尚,边说边走掉。
老和尚闻听将粗笨扫把靠在石阶,慢腾腾踱来,看看于鹏,看看签筒:“施主可是求签?”于鹏有种被戏弄的感觉,那粗俗女人倒也罢了,这会儿又换个扫地的粗和尚,怎么能算呢?即便求了签也不会准。他起身想走,和尚呼呼吃吃在门口似要进来,似挡他去路,又问:“施主可是求签?”于鹏皱眉,淡淡道:“求签,不过……”老和尚将签筒递给他,指指佛祖塑像:“佛前问签,心有所想,签有所云。”于鹏拿了签筒跪在蒲团上,一个戏弄和尚的念头滑过,他心里暂时空起来,诸事不想,只是摇筒,哗啦哗啦半天跳出一根签来,也不看,直接递过去。和尚不看签,微微笑道:“两头点土,中心虚悬。人足踏跋,不肯下钱。”于鹏不懂,问:“师傅为何不看签?”和尚道:“施主心无所想,此签不看也罢。”于鹏一振,这老和尚原来深藏不露,顿时和气起来:“烦劳大师为我再次看签。”老和尚道:“再看再交钱。”于鹏递过张十元票,老和尚摇头,竖起食指。于鹏掏出百元票递过去,和尚笑而摇头:“贫僧借施主一元钱。”于鹏纳闷,这老和尚怎么要这么少,既然就一元倒不如不要,最上没说,只在身上一阵乱抹,最后递过一枚一元硬币。老和尚接了,道:“施主此签不用求,施主胸中魔障贫僧已了然。我想略做法事以求破解,请施主退至殿外等候。我不叫你,不可开门,也不可观瞧。”
于鹏觉得老僧古怪,没说什么,退出去带上殿门。他背过身看着四周景物,游人此刻几乎没有,和尚们也都午休,整个院落出了鸟鸣,再无其他声息,连山风也止了。红墙威严,黄瓦肃穆,十数棵古松如华盖接云,昂然虬劲。于鹏无心观赏风景,侧了耳朵听殿内动静,怎奈里面声息皆无。好半天,只听扑通一声,似有人跌倒,但和尚并没有叫他进去,于鹏也没敢动,又过了十几分钟,只听和尚苍老的声音道:“施主可进来了。”
大门开处,一股异香扑鼻而来,于鹏同那香气撞了个满怀,那气味决不是香火烟气,也非香料挥发,香得纯朴天然,毫无痕迹。老和尚萎顿在地上,僧袍不整,喘息不定,于鹏过去将他掺起来,只见蒲团前一个香炉无端炸成两半,再看老和尚面色苍白,略有颤抖,问道:“师傅,您没事吧。”老和尚咳嗽一声:“施主,你这魔障怕有些麻烦,不过,拿好这个……”和尚递过一元硬币,于鹏接过,感觉那硬币似铁非铁,温润滑腻,虽为金相,却有玉感。和尚道:“拿了它,可以避些祸事,但运虽能转,命却天定,生死关头,要看施主你的造化啦!”
于鹏待要继续问,老和尚又道:“施主胸口那块顽铁,还是不带的好,不带的好。”这时,原先管事的女人回来,眼见殿内变故大呼小叫起来,印光和尚朝她摆一摆手:“我年老里衰,不干这施主的事,由他去吧。”于鹏还想问什么,印光只说一句:“天机不可泄。”别过头不再看他。
朱城客运站。
于鹏将叔父的骨灰放入黑色旅行包中,手机在老家算是废铁,银行卡也成了摆设,所以除了钱和换洗衣服,别的都没带。黄晓晓买了两张长途车票给他,一个他坐,另个座位放骨灰。于鹏感激她的细心,坐好后拉开玻璃,说了几句贴心的感激话,黄晓晓脸有些红,车开了,她就没再说什么,挥挥手,一群土头土脑的民工刚好挤过去,于棚就看不到她了。
从朱城去下角村基本都是乡间土路,于鹏的车子地盘太低,对凸凹不平的路面吃不消,只好坐长途车,从朱城到榆树钱镇,再从榆树钱镇换乘方便车去下角村。这一路运气好时要走4个小时,运气不好,中途住下也不好说。于鹏只是在小时候来过一次,儿时的记忆早已烟消云散,只留下极淡的影子,同窗外葱茏的山丘和碧绿的农田一对照,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这一带属微丘,山麓起伏不大,更谈不上奇峰,只是山形平缓随和,颇有些韵味,至于什么味道,于鹏也说不好,只是傻傻地看,傻傻地想,慢慢的,困意冲上大脑,窗外景色模糊起来。
一个古装的人,身披麻片“衣服”,挥舞长剑……
一个女人扑向一团红红的东西,顿时灰飞烟灭……
无数的人,无数的兵器,烟、血……
无数看不清的面孔挤在一起,形成巨大的肉色漩涡,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