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兰阙-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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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儿,替我照看好爷,办完事我立刻回来……”兰淳冷静地道,没有一丝徘徊。
“主子,让彤儿去吧!”
“不,此事关系重大,我不能让你冒险,万一……万一我回不来,记得提醒爷打开他脖子上玉环!”兰淳对她轻笑一下,转身走出了房门……
第二日,喧嚣的集市中,一辆朱轮华盖车缓缓而行,穿越人流,渐来至西城门。近日来,由于北京城门守备森严,凡出入京城的百姓及货物,一律皆要盘查,故此城门处已排起了等待通关的长队。
守城的士兵上前喝令车夫停车,车内之人听到动静忙掀帘而下。见是位金发蓝眼的洋教士,士兵不觉一愣,又听对方用流利的京腔对自己道,“这位小哥,车内坐着的是英吉利大使夫人。我与夫人正欲赶往天津与大使先生会和,时间紧迫,可否通融快些出城?”说罢,便将一纸怡亲王的亲笔加印手谕,送了过来。
“大使夫人?”士兵透过车帘下的缝隙,看到拖在车板上的红色丝绒裙摆,又见手谕无误,不禁点头道,“既如此,便过去吧。”
此刻又走过来一名守城官员,对士兵道,“隆大人有命,出入的车马必严加搜查,不可轻易放关出城。还是仔细看看的好!”
洋教士将官员的话翻译了遍,便听得车内的大使夫人又是跺脚,又是砸东西,还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听不懂的洋文。
洋教士忙用洋文安抚了两句,接着对守城官员道,“大使夫人因水土不服,出京前便病倒了,夫人出身显赫,是英吉维多利亚女王的妹妹,素日连大使先生也不敢抚逆她的意思。既有手谕为凭,我劝大人还是退身让路,免得引起国事纠纷,反因小失大,岂是不值得了?”
守城官员想了想,颔首道:“那你们便出城去吧。”
洋教士松了口气,道谢后正要登车而上,却听得远处一声呼唤,不禁僵直了背缓缓转过来,神情复杂地望着来人。
“白晋神父,您怎么在这里?”三阿哥弘历走过来,疑惑地问道,“您要出城吗?”
“是啊。王子殿下,我受英吉利大使所托,正要送大使夫人去天津。”白晋笑道,“王子殿下怎会在这里?”
“我是受父皇之命来搜查乱党的!”
“乱党?王子您的皇爷爷一直是我的好友,您说我会是乱党吗?再说,我送夫人出城是外交大臣怡亲王亲准了的……”
“神父,可是父皇有命车马一律不准出城,还请神父见谅!”弘历彬彬有礼地劝道。
“王子殿下,我虽来京几十年,但我毕竟还是英吉利人,大清泱泱之国,自然不会怠慢来朝国使。大使夫人急着要出京,王子殿下难道不能通融一下吗?”
弘历望着紧闭的车窗道:“只要夫人下车一见,确认无误,当即便可放行。”
“这不行!”白晋忙摆手道,“大使夫人病体尚未痊愈,不能吹风。殿下,我正是要送夫人回英吉利治病!”
“那就不要怪我了,近来边陲战事频繁,为恐京机有变,我父皇特下旨,命九门提督严加戒备。无论王侯公亲,皆要接受盘查。就算有怡亲王的手谕也要例行公事!”弘历瞟了眼那手谕,淡然道,“相信大使夫人,为了早日能与大使先生团聚,也不会介意吧?”
白晋缓缓转过身,车内说了了两句洋文,车内一时寂静,良久车窗帘子掀开,“弘历!”
“十三婶!”弘历一看是兰淳,不禁惊异地叫到,“侄儿给十三婶请安,怎么是您?您怎么在这里?”
“弘历,大使夫人是我的好友,在教堂时我们经常一起做礼拜!这次她生病要回家乡去,我舍不得她离开,所以特地出来送她一程!”说着,车内传出一阵紧促的咳嗽声,“你若是怀疑她,那就仔细看看清楚,十三婶不会让你为难!”说完兰淳伸手,车帘一点点被掀起,但见一截雪白光润的胳膊暴露在阳光下,引得旁观的男女老幼一阵抽气。最为接近的弘历看到被红色丝绒洋裙衬托得刺眼的乳沟时,忙不迭将车帘狠狠一摔,厉声道:“大使夫人不必出来了!”
“弘历,可看仔细了?”兰淳轻笑道。
“十三婶,既然大使夫人是您的好友,侄儿就放心了!放行!”
朱轮华盖车出城后一路绝尘而去,待渐至郊外,兰淳方下了马车。
“神父,谢谢你……他们我就交给你了!”兰淳对白晋道。
“可怜的孩子,愿上帝保佑你!”
“雪慧姐姐,一路保重!”兰淳眼中噙着眼泪,伤心的道。
“兰妹妹,谢谢你,我替胤禟谢谢你……可是万一他知道你放了我……”
“姐姐,不要担心我,至少他还不至于对胤祥怎样!”兰淳劝道,“姐姐,快走吧,他是不会放过九阿哥的!到了西宁,找到九阿哥,你们就能团聚了!记住兰淳的话,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不要再回来!珍惜彼此,双宿双飞!”
“妹妹,大恩不言谢,保重……告诉十三弟,让他好自为之。。。。。。”
兰淳一直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上了自家的马车……
“欠他的,总是要还的!”初见时雪慧的叹息又涌现出来,“是啊,欠他的要还!愿你们一路平安!”兰淳默默地向天祈祷……
…………
雍正三年,九阿哥胤禟监禁在西宁。
雍正四年正月,雍正宣布将胤禟与胤禩等人一并开除宗室籍。并改其名为“塞思黑”,满语是“讨厌鬼”的意思(近来有学者亦解释为“不要脸”)。六月,胤禟被解往保定监禁。胤禟被羁押在直隶巡抚衙门之前的三间小房里,由直隶总督李绂暂禁。四面围以高墙,胤禟入居后前门即被封闭,设转桶供传递饮食之用,院子四周由官兵昼夜轮班看守。胤禟在此监禁期间的,日用饮食之物都按犯人之例,而不像一般被软禁的宗室贵族那样可以享受较好的生活待遇。当时正值酷暑季节,蝇蚋遍地,过惯了养尊处优贵族生活的胤禟很快就被折磨得病弱不支。到当年的七月二十五日胤禟已不省人事,看守人员不请医生调治。八月二十七日卯时,胤禟“腹疾卒于幽所”,时年四十三岁。
九十六 定数(二)
喀尔喀蒙古宗教领袖黄教四大活佛之一的哲布尊丹巴玛土克图在京城圓寂。这样一位政教合一的民族领袖病故,当然要派一位王爷去送行,雍正便派了九阿哥允禟。晚晨早已告知兰淳哲布尊丹巴是被血滴子暗杀。开始兰淳并不知道胤禛为什么要暗杀活佛,直到胤祥带回了让九阿哥去西藏送葬的消息,兰淳才顿时明白了胤禛的报复行动开始了。
“罪臣允禟奸巧阴险,自奉命出驻西宁后,不思悔改。纵容属人在西宁生事,殴打生员,私结党羽,此等僭妄非礼之徒,实应严加管教,以儆效尤。”
果然不出兰淳所料,九阿哥胤瑭因违抗圣旨,延误行程,被革去郡王世爵,软禁在西宁。雍正派人抄了九阿哥的府邸,全府上下百余人除去嫡福晋董鄂氏神秘消失外,其余皆入辛者库为奴。
“胤祥,你说没有雪慧姐姐的消息?”怡亲王府中胤祥下朝后,将九阿哥府被抄的事情告诉了兰淳。
“是的,全府人丁一个不少,只有九嫂神秘失踪,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胤祥一脸奇怪又有些担忧地说道。
“是吗?这样反而更好!”兰淳定定地看着胤祥,道,“难道你想让雪慧姐姐也成为辛者库中的奴隶吗?失踪反而躲过一劫!”
“兰儿,对不起,我没有办法说服他!”
“胤祥,不是你的错……错就错在命运让你们生在了帝王家!”
西宁。
酷日当空,暑热难奈,狭小简陋的房中,空徒四壁,阳光照在冰冷的石墙上,反射出耀目的光华。九阿哥胤禟躺在窗旁的藤椅上,望着四围高墙,以及在院中行走的官兵,冷漠地瞥开脸去,深邃的凤目中涌起浓郁的忧色。
房门豁然而开,李绂一身花翎官服地走进来,望着胤禟道,“九爷,您有客人来探视。”
“李大人,怡亲王自会向皇上为你请功的,请容我与九爷单独说几句话!”
“是,夫人请!”待他出去,雪慧轻轻来到藤椅前,蹲下身,抚着那恍如隔世的面庞。。。。。。
“阿九……”雪慧的一声呼唤道不尽相思之苦,胤禟惊异地看着眼前的雪慧,不知所措。。。。。。
“梅儿。。。。。。我的梅儿!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阿九。。。。。。是兰淳告诉我,珍惜彼此,双宿双飞!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不要问自己是谁赢了?你不懂的,活着的永远无法和死去的去争……”
八月二十七日卯时,胤禟“腹疾卒于幽所”,时年四十三岁。。。。。。
雍正四年。今年,北京的冬天很冷。昨夜,下了好大一场雪,屋外是凄美冰冷的世界。
兰淳独立雪中,晶莹的雪花映照着她苍白绝望的脸庞。没有言语,唯有沉默……
“我想我会把这段曾经尘封在记忆最深处,让时间这场从不间断的大雨慢慢冲淡他,直至流下永恒的淡香与薄薄灰尘……”
落寞地看着寂寥的天空,兰淳喃喃自语。胤祥静静地立在一旁,透过兰淳的双眸可以看到那个坚强却脆弱的满家男子。
“兰儿,你振作一点!”
“胤祥……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兰儿,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有一天,咱们一同成为街角庭院中的老男人和老妇人,到那时候,咱们的爱会像珍藏了多年的老酒那样,轻轻的开启,相互的依偎……”
他自侧面缓步揽她入怀,身影依旧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白衫飘飘,衣袂泛银,全身朦胧如幻,就如兰淳初见他时一样,兰淳扑倒在他怀里,身体不停地颤抖,泪水哗然而下……
“胤祥,我放弃了,那个约定……忘了吧……”
“……兰儿……”
胤祥就这样看着她,抱着她,曾经的青丝已经织成了缕缕白发,像黎明破碎的颜色。
那夜兰淳通宵不眠,坐在窗前呆呆地结了一个又一个绳结,她多想让这绳子通向天堂,她多想绳子的另一头是自己可怜的弘暾!可是,一切只是虚无的愿景!
流年岁月淡淡如水,如水时光悠悠随风。
原来时间哪,流失了多少青涩年华,粉碎了几多美丽憧憬;烦尘里的纷纷扰扰,沉淀成一首缓缓的歌谣,轻轻柔柔的吟咏……
只是真的能忘吗?那个曾经把她带入了成为母亲的喜悦中的男孩,而今如纷飞的逝樱,在哪里,兰淳在哪里才能找到?
她笑着潸然泪下,说,“就这样吧!”记忆的清泪从眼里,从心里流下来,流下来……
然后看着冬末的春花,开始绝望,放肆地伤逝……
原来,在死神面前,一切的祈求都是那么苍白无力,即使天下最伟大的母爱也不行……
然后,突然的某一日,某一刻,手中的书信上那个死字格外鲜红,直直的扎在心上,心顿时没有了直觉……
浓浓的苦涩充斥鼻间,怎么也散不去,心,止不住的抽凉,生生撕扯着疼痛蔓延……
“弘暾啊,你还是埋怨额娘了,是吗?”
“你这是在报复我吗?报复我瞥下你,报复我没有给你完整的幼年……”
“所以你才要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弘暾……”
“所以你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