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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鬼画妖-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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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毕竟能与我搭手唱戏的,总脱不开她们几个。
现在看来爷爷的计划成功了,反而搞出个大乌龙,看这个意思好像并不是所有的女鬼都知道自己已死,她们变成了粉红骷髅,正寒意森森的逼视我们。
这又用到了爷爷教的第二出戏,包公审鬼,传说中包公是文曲星转世,死后受封第五殿阎王,借他的威势和名声迫使女鬼不敢滋生怨气倒是说得过去,可我仅仅戴个面具,再加上五乘假装展昭就能让她们相信?
而事实上自从五乘喊出那句话,她们的身上便真的没有再散发那股让我心悸的气息,我不明所以扭头看爷爷,才发现他手上抱着一个泥人,比一般家里供奉的佛像大一些,蹲坐在地上的模样,与我那天夜里在城隍庙看见的塑像一般无二,只是小了些许。
爷爷将塑像放在地上,完全展开了他背来的布包,有白蜡烛,圆形纸钱,一把香,还有一叠白布,他站到我身边,皱眉看着柳飘飘:“姑娘,我是来送你们投胎的,事已至此,何必再隐瞒下去?”
柳飘飘不答话,但那些女鬼都叽叽喳喳的逼问缘由,最终,她叹口气,虚弱的说道:“姐妹们,你们都是被我和妈妈毒死的。”
盈香楼是民国的楼子,那个时候战火纷飞,哪家的凄惨都与战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左红莲是这样,盈香楼的女鬼也不例外。
最初时,盈香楼是北京八大胡同里的二流楼子,所谓的二流,并不是柳飘飘画堂春这些女人不够艳丽,而是她们没有北京,与上层人物搭不上关系,严格说起来,画堂春也是一等一的女人。
小兰就是老鸨,毕竟与五乘有了关系,便称呼她的名号吧。
小兰**支撑着盈香楼,迎来送往之下结交了不少贵人,就连张作霖来北京都慕着一个名为小贵妃的女人,而这个小贵妃,是瘦西施的姐姐,亲姐。
也怪小兰不会做人,攀上张作霖之后自觉有了靠山,将她的四个宝贝女儿当仙女一样供着,任凭谁也别想再一亲芳泽,这就得罪了许多显贵,更招来其他楼子的妒忌。
张作霖在皇姑屯被炸死,盈香楼没了靠山,刹那间风雨袭来,这座楼子即将倾倒,从准一流的妓院再度跌回二流,但楼里的姑娘已经被娇惯坏了,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当时的北平很混乱,纨绔洋人一流不在少数,他们又哪里有怜香惜玉的,对盈香楼轻薄到极点,画堂春四个艳女又高傲,这仇怨结的更深。
得罪的人多了,自然有人要报复,也不知道是哪个一肚子坏水的,通过政府的手段给盈香楼下令,让她们充作官妓,陪伴洋人和小日本。岛估团划。
外国人不拿中国人当人看,更别说是受尽奚落的窑姐,去陪伴洋人的窑姐很多都被折磨死了,小兰担心她的女儿们受辱,对这个命令十分抗拒,便惹恼了一群美国兵。
他们冲进盈香楼,抢走了十几个姑娘,其中就有小贵妃和瘦西施,当时柳飘飘与画堂春去一个商人家做客,幸免于难。
按柳飘飘的话说,盈香楼里最出众的女人就是小贵妃,她在美**营里受了最多的磨难,没有两天就死了,又过了三天,瘦西施她们几个才被放了出来,宪兵队压着她们回了盈香楼后下令,过几天会有更多的美国兵来,让她们早作准备。
当天夜里,小兰带着柳飘飘与画堂春去安慰瘦西施,却看见一具吊在房梁上的尸体,她们吓坏了,回过神之后又很难过,觉得身如浮萍,随意被风吹雨打。
画堂春是个烈性女人,虽然往日里争艳名时关系不睦,可两个姐妹接连惨死,她也气愤不过,出主意说等那些美国人来了之后,用匕首杀死几个,小兰没同意,如果死了洋人,楼里的女人们一定会受到惨烈的报复。
画堂春冷笑:左是死,右也是死,倒不如早死了干净,还省得被畜生们侮辱。
话说的干脆,事做的更干脆,画堂春平时敷些砒霜美容,她回了屋后二话不说就吃了一包,没过几分钟呕血而死,当时小兰和柳飘飘是不知道的。
画堂春死后,魂魄就在屋里飘着,她还一头雾水寻思这毒药怎么没用的时候,门外却进来一个人,是经常在盈香楼里留恋的客人,南边的生意人。
这人看着她的魂魄,说了一句:好一个奇女子,世间刚烈者非你莫属。
画堂春不明所以,这人却从衣服里掏出一块白布,明明只有手帕大小,却仿佛遮天蔽日一般,将画堂春裹了个完全,等她再见天日的时候,那人已经消失,柳飘飘和小兰陪在她身边,地上放着三具尸体,就是她们三个的。
小兰说那人找见她,告知了画堂春的死讯,说死不可怕,死后仍有灵魂存世,如果她们愿意,可以自杀保节,这人会助她们灵魂不灭,以另一种身份活着。
楼里接连死了三个姑娘,小兰和柳飘飘心如死灰,神秘人又拿出瘦西施的魂魄证明,小兰相信了他的话,却放心不下楼里其余姑娘。
神秘人又出了主意,将那些女人全部毒死,趁她们懵懂的时候带着灵魂逃跑,只要做的天衣无缝,就可以让她们以为自己还活着。
柳飘飘同意了,小兰有些犹豫,神秘人直接把她做了。
柳飘飘和神秘人遣散了那些护院和客人,招呼不明所以的姑娘吃饭,等到几十人都死了之后,神秘人将她们的灵魂用白布裹了起来。
小兰,柳飘飘,画堂春这三人见事已至此,也没了奈何,只能按着他的话做,神秘人教她们如何海市蜃楼,如何迷人双眼,便用竹篾和白纸扎了许多马车,而小兰她们则去骗那些一无所知的姑娘,她们说寻了一个大靠山,可以连夜出城到外地做生意,姑娘们无不欢喜,收拾了贵重,乘着纸马车浩浩荡荡的离开北平。
这人的纸马车与爷爷的纸扎人应该是一个道理,只是我想不通,一队队马车出城,看城门的士兵看不见?或者说大半夜,还有城门开着?
后来我问了爷爷,他说人有人途,鬼有鬼道,那些女鬼在马车里只瞧着城门打开,士兵恍若无觉,便以为真是有个大人物在帮忙,可事实上她们是穿墙而过,士兵也从未看见。
离开了北平的事就变得很简单,盈香楼本来就是白天睡觉晚上做生意的所在,那些傻姑娘们也没有察觉,为了防止被活人们看出破绽,小兰经常换地方,每到一处,都新起一座楼子,带着姑娘们连夜赶路,只说是那位大人物安排好了地方。
飘飘荡荡几十年,山西的偏远小镇被她们逛了个便,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我们,一切都被揭了出来。
听了小兰和柳飘飘讲的故事,女鬼们都哗然了,有的犹自冷哼,有的泫然欲泣,但更多地却是左眼浓浓的迷茫,右眼深深的绝望。
我小声问爷爷:“她说的是真话么?”
“应该是吧?这时候没必要再骗人!”
是么?但柳飘飘的解释也太扯了。
既然小兰知道自己已死,为什么见了钱又如此高兴?而且爷爷掏的民国大钞,难道她看不出来?从民国到现在有几十年,其他女鬼也从来不怀疑自己为什么不老去?
我还没来的及问这些问题,面皮感觉有些发疼,一道冷冷的眼光射在脸上,一直低头没有说话的画堂春终于动了。

第七十章 送别
画堂春开口說的第一句话,就好像不认识我,在面对陌生人:“方航小少爷?”
“叫我方航就行。没有少爷。”
“你一直知道我们是鬼?”
“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
“为什么我倾心于你,你却三番四次的羞辱我,更作诗要逼我寻死?”画堂春一步步向我走来,眼里含着不解,眉中蹙着迷惑,她捏著我的下巴,很轻佻的说:“说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是嫌我污秽,連喜欢你都不配么?”
“那什么,你听我解释。”双腿不停的颤抖,我急的快哭了:“事情是这样的,我没有嫌弃你,只是想逼死你,不对,我不是要逼死你,只是想用妓女的身份侮辱你,也不对”
“既要侮辱我,又要逼死我,这样对麽?”画堂春在我脸上吹了一口气。好像有千百柄小刀一起割我脸那样疼痛。她伸手揪住我的衣服,一根食指顶在胸前慢慢往里钻:“小少爷。我挖出你的心,看看是不是黑色的,好么?”
画堂春的眼神越来越怨毒,这与冰冷不同。冰冷是无情,可怨毒却开始滋生怨氣,一旦她决定怨恨,就必然会化为厉鬼。
我急忙抓住她的手,却被反手扣住手腕,五根指甲插进皮肤里,鲜血汨汨往外流,我忍着疼痛对她说:“画堂春,你先听我解释,我是想羞辱的你自杀,却并不是要害你,只是想让你投胎,這样当鬼不好,总有一天会不能作人的。”
画堂春歪着脑袋轻笑:“不好么?我做得很快乐!”
“是,你确实快乐,可这种快乐不能持久,”经过一番恐惧,我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起码不会语无伦次:“你想啊,你是鬼,既然遇见喜欢的男人也不能在一起,还不能给他生孩子,也不能陪他一起看日出,这样多可怜呐。”
“是挺可怜,既然你这么为我着想,不如就留下来陪我吧,等我把你的精气吸干,你也变成鬼,不就可以天长地久了?”画堂春说的好听,可嘲弄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不敢接她的话茬,继续说:“如果你投胎重新做人,就可以相夫教子,甜甜美美的幸福生活,这样不比做鬼强?我师父是个高僧,他可以给你们超度,来世你一定会投在富贵之家,享之不尽的好日子等着你呢!”
画堂春思考了一下,甜美的笑了:“是啊,想想还让人动心呢。”
我惊喜道:“你也这么觉得?那你是答应了?”
画堂春俏生生的说:“答应。”
“好啊,我让师父给你超度。”
“不急,我答应你,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吧。”
画堂春一条胳膊环住我的脖子,手指在我胸口画着圈,她咬着嘴唇浅笑道:“我听说殉情自杀的恋人来生可化并蒂连理,比翼鸳鸯,既然你这么爱我,又对我这么好。”她无比戏谑的说:“咱们就一起投胎去。”
画圈的手指停下了,狠狠顶在胸口,看我面色呆滞,画堂春冷笑:“怎么了?口不对心?不肯跟我双宿双飞么?没关系,我可以带你去!”
我求饶道:“别,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但你还不是要逼死我?”
“不是我想逼你,是爷爷和师父逼我这么做的。”危急关头,我把看戏的两个老家伙卖了,谁让他俩一晚上尽拿我当挡箭牌,不然画堂春怎么会这样恨我。
“没关系,等你死了,我会杀了他们两个。”
这样的画堂春,应该算是因爱生恨吧?我小小的暗爽了一把,继续求饶:“画堂春姐姐,我们真心为了你们好,为什么不能敞开心扉谈一谈呢?”画堂春不屑的哼了一声;她身后的窑姐们七嘴八舌向柳飘飘询问过去的事,柳飘飘详尽的说了,女鬼们忽然间明白自己早已死去,心里的不安,彷徨,孤单,爆发了个完全。
画堂春还要与我纠缠,爷爷却放下雕像,在那一群女鬼的注视下忙碌起来,五乘小声对我说:“成功了,这些女鬼不再滋生怨气,便能说得通道理,你爷爷搭一条阴桥,送亡魂直通地府,只要走上一大半,剩下的几个不足为虑,要是还执迷不悟,就只能打杀了她们。”
说的轻巧,看这个样子,画堂春显然就是执迷不悟的其中之一。
盈香楼被一片阴雾包裹着,七八米外就看不清晰,爷爷也不多说话,将白布抛向远处,另一端搭在床上,他取出一个空白的牌位,划开中指在上面写了几个血淋淋的字:盈香楼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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