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将锦心付流年:惑世红颜-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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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有些【炫】恍【书】然【网】,若不是虹带颜色有些褪淡了,真以为迎风茶楼前的斗艺,不过发生在昨日,仿佛那五年的时光,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秋谈没有回头,声音低的像是叹息,他的手指缓缓拈起虹裙一角,细细抚触:“她还好吗?”
“她很好,现在是道义帝帐下女官,人人须敬三分!”苏浅也不知道,这么说,对情根深种的秋谈来说,算不算一种宽慰:“她要我告诉你,下辈子她好好报答你!”
行之笃(3)
秋谈修长有力的手指顿住,良久才发出一声轻笑:“人人都牵托在来世,其实来世和今生又有什么不同?或许碰见相同的事、辜负相同的人,今生未竟,来世何期?”
他微侧头,清澈的双眸深深看进苏浅的眼睛:“你呢,打算怎么做?”
苏浅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轻声道:“隐居山野,不谈风月!”
秋谈默然无语,目光渐渐变得冷淡而疏离,半晌才缓声道:“出乎我意料之外……不过也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就算你留下,也不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他看见苏浅脸上清浅笑意褪去,惑然道:“秋先生,此话怎讲?”
“你难道看不出,他被薛甲挟制回朝后,将面临什么境况?”秋谈蹙眉,看起来比她更加困惑不解。
这场情怨纠葛中,秋谈和小满姬态度一致,都认为长庚王的深情厚谊应该得到报偿,可是世间很多东西不能由人,这一点有谁比秋谈更加清楚呢?
“挟制?”苏浅只觉颈后一阵森寒之意:“他起复了薛甲,感恩还来不及,谈什么挟制?何况退兵回朝,是他自己的意思……”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凝结在喉头。
猛然想起,最后那次相见,他穿着寻常的鸦青阑衫,没有穿天子行袍、九龙金甲。
白绫行帐周围,近卫军结成数重防线,看来好像保护,实则更像监视。
薛甲在她面前,是那样无礼和傲慢,称他“陛下”,语气是那样古怪和勉强。
行帐之中,他身边从始至终只有炽书一人,没有其他内侍与随扈。
手足冰冷,颊上血色尽失,我真傻!我怎么会这样傻?
苏浅双唇微微颤抖,听见自己的声音虚浮怪异,似乎从远空传来:“俞先生回朝了?”
“是!”秋谈低声道:“和俞药一同从海西回来的,还有太上皇!”
脑中轰然作响,意识分崩离析……他说过,朝堂宫闱之争,没有兄友弟恭、皆大欢喜!他也说过,杀了刘太后,软禁孙皇后和薛琮玺之后,他与薛琅玑之间,已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行之笃(4)
谁从极南起复了薛甲?谁指使枢密院下令,变更了中路大军的主将?
秋谈看着苏浅,面色如雪,星眸失去生机,纤弱的身体遥遥欲坠,显然是不知道真相!心中恻然,长身而起,握住她的手臂:“你先别急!宫中没有传来废帝的消息,至少目前,他还是南楚武帝。”
只觉被她返手抓住小臂,女子纤细的五指,死死掐进手臂肌肉里,隔着衣袖都觉刺痛入骨。
“我该怎么办?”她的声音,绝望得像即将溺毙:“我能怎么办?”
“冷静一点,不要自乱阵脚!”秋谈略用力扣住她双肩:“太上皇短期内不会异动,北伐刚刚结束,朝堂混乱,民生凋敝,此时废帝风险太大!”
略一停顿,连他自己也觉得语气太过软弱,无法取信于人:“或许……或许他们会相安无事……”
苏浅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太一观,随意找了家客栈入住,倒在榻上,脑中似乎有千万只蚊蚁在喧嚣啮咬,什么也做不了,半步也挪不动,只能仰躺在榻上,怔怔盯着青布帐。
她的爱心泛滥,悄悄指点孙太后求助俞药,向薛琅琊施加压力;她的推波助澜,让薛琅琊终于同意遣俞药出使海西;这一切还不够,她还将哀茄送到乌纳林手里,促成了薛琅玑的安全归来,将薛琅琊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她居然能毫无愧色对玄机说,不忆不忘、不去不留……薄情寡义竟至如此?
一天一夜没有迈出客房,粒米未进,只是苦思对策,苏浅终于在第二天出了门,到客栈楼下叫了一碗素面,狼吞虎咽却不知滋味,她需要保存体力,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旁边桌上有几人议论,其中一人压低声音:“你们听说过吗?嘉妃归宁之后,再也没有回宫!”
听者咋舌:“好大胆子!就不怕触犯后宫律例?”
有人冷冷笑了:“此一时彼一时,太上皇还朝,孟登丰大人审时度势,依附过去,如今从中书令升任左相之职,仅次于右相俞药,实权在握,他的女儿还需畏惧后宫律例?”
行之笃(5)
听者有些愕然:“可是陛下废后已有两月余,后宫就靠嘉妃统领,陛下怎能容忍她淹留不归?”
那人哧笑半声:“南楚天下归大哥还是二哥,难说得紧!你不知道吗?如今政令多从东庑出来,勤政殿……哼!已经成了摆设!”
众人听他说得大胆,全都变了颜色,有人闷头喝酒,有人顾左右而言他,那人又道:“怕什么?咱们太上皇听说孙太后和小王子住东庑,回朝之后竟也住进东庑,说是要有难同当,就冲这份仁厚,垂手治国也是应该,总比武帝陛下穷兵黩武要强!”
只觉喉头梗阻,如今连升斗小民也可以随意批评指责,可见他面临的局势有多么严峻,而薛琅玑掌控朝中实权,显然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
这个消息对苏浅来说无异于柳暗花明,在原计划之外,又多出了另外一条路。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堂而皇之将拜帖送进孟登丰的左相府,当然回应是装聋作哑、闭门不纳,转身回了客栈,第二日再次送上拜帖,如此三日之后,果然迎来了特殊的访客。
已近亥时,两个身材高大的随从一左一右守住步廊两头,拦住闲杂人等,一个穿着黑色大麾的人闪身进了苏浅的客房,掩门后只是静立不语。
苏浅正在梳洗,对镜卸去簪环,长发如水般披泄而下,从镜中望着那人,风帽压在眉下,全身笼在黑毡中,衣袍冠带一概看不见。
并不转身,轻笑道:“大人请坐!”
那人微弓身,将风帽拂下,露出灰白的鬓发,清矍文雅的脸庞上却有愠怒之色:“你已被废,现在只是一介庶民,到底想怎样?”
苏浅缓缓转过身,凝目在他脸上:“孟大人说得好,我已是庶民,想见孟大人和青岚妹妹,只能递上拜帖,大人不允,我便日日敬拜,除此之外,又能怎样?”
来人正是孟登丰,他反复回忆与这位苏皇后相见的场面,登极大典上远远一瞥,在他印象中,这位皇后虽然容貌极美,却丝毫没有锋芒,让人很容易就忘记她的存在,怎么也想不通,与自己毫无交集的废后,为何要再三递上拜帖,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为自己招惹嫌疑?
行之笃(6)
蹙眉咬牙:“我帮不了你,见面也是徒然!”
“大人可以向太上皇进言,要求废帝另立!”
女子声音温婉,却尤如凭空滚过惊雷,孟登丰张口结舌望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浅长睫微垂,素手执起磁壶,斟了一杯清茶,轻轻推到孟登丰面前:“废黜、流徒,怎样都好,只要保得他性命无虞!”
孟登丰全身一震,这个女人看出来了!
薛琅玑之所以忍耐至今,不肯登上皇位,是因为心中,有比登极更加重要的事,诛杀母亲之仇、囚禁妻儿之恨,他要好好和薛琅琊清算,容他暂时活着,是要让他有一天死得更惨!
颓然坐下,孟登丰额上已渗满细汗:“俞相在海西求恳上皇,回都之后,复位也好,维持原状也好,都要保全骨肉兄弟之义,上皇当时答应了!”
“可是上皇私底里告诉我,此乃权衡之计,住进东庑是为了提醒自己,曾遭受过怎样的屈辱,肩负怎样的仇恨,他说,只要一息尚存,就不会饶过武帝陛下!俞相都做不到的事,我怎么可能做到?”
苏浅目光宁定,脸颊在烛光中莹亮如玉,泛出淡淡的粉色,不觉温暖,反而寒意迫人:“请大人恕罪,我信不过你,希望能见一见青岚妹妹!”
“我不会让你见她的!”提到女儿,孟登丰露出前所未见的强硬神色:“我费尽心力才让青岚出宫归宁,远离权力斗争的漩涡,武帝陛下不宠爱她也便罢了,难道她连平静渡日、了此一生的权利都没有吗?”
苏浅悠悠道:“我连日在相府前递上拜帖,咱们私下有往来的消息,大概已经传入太上皇耳中,如果我再传出消息,孟大人与当年刘太后薨毙一事有关,你猜会有什么后果?”
廖廖数语,已经钩起孟登丰内心最深重的恐惧,刘太后被薛琅琊所杀,自己上疏提议武帝登基,两件事发生的时间非常接近,如果有流言传入薛琅玑耳中,不容他不信!
行之笃(7)
脸色惨淡如纸,孟登丰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你……你这是在要胁我!”
“我想见青岚妹妹,这个要求并不过份!”
孟登丰怒视她,这女人看起来纤细柔弱、温婉沉静,黑白分明的眸中却是无可转寰的绝决坚定,当初原来是自己看走眼了!
反复权衡思量,终于下定决心,咬牙道:“见了青岚,你与左相府再无瓜葛?”
“是!”
孟登丰一刻也未迟疑,趁夜带苏浅回了相府,涉及身家性命之事,越早了结越好!他带走了侍女,只留苏浅与孟青岚在寝间。
孟青岚披着浅藕色丝袍,袖口用金线绣了万字如意纹,眉眼仍是那样恬淡秀丽,奉上茶水,这才缓缓落座:“我以为,这辈子不可能再见到姐姐了!”
苏浅此时已经不能像面对孟登丰时,那样镇定自如,蹙眉道:“时势紧急,我只信你一人!问妹妹两句话,第一,令尊能否联合朝中重臣,力挽狂澜、回天转日?”
孟青岚默然不语,眉宇间渐渐漾上一层戚哀之色,半晌轻轻摇头:“元帝复生,也是不能!”
苏浅脸色微微发白,这八个字已经告诉她,薛琅琊的命运,注定无可挽回!心中尤有不甘,咬咬牙道:“第二,除了俞先生,朝堂宫闱之中,还有谁能帮他?”
“没有!”这回,孟青岚答得极快,她神情已经渐渐澹然,似已将所有人事置之度外:“姐姐何必逆势而行,还是放开手,各寻造化罢了!”
苏浅对她性格中的清冷早有所领教,只是不能相信,她竟能这样无情!星眸闪烁,冷然道:“请妹妹劝劝孟登丰大人,如果不能保全武帝陛下性命,难保不会有市井流言,说是令尊当年献计杀了刘太后……”
孟青岚仍是那样温存文雅,面上毫无惊诧的神色,只低声道:“你不会这么做的!”
顿时呆若木鸡,她总是能在意外的时刻,让自己刮目相看。
虚言诳语、殃及无辜,这种事苏浅的确做不出来!刚刚看到希望的曙光,就这样幻灭,心头涌上难言的绝望,喃喃说了一句:“好吧!”转身向门外走去。
行之笃(8)
“姐姐!”孟青岚叫住她,语声中竟有说不出的惨淡凄凉:“上皇回朝后,已封薛琮玺为永宁王,他虽然仅有八岁,却聪慧早熟、性情刚烈,是个有恩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