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将锦心付流年:惑世红颜-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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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花院厢房的地龙,烧得大概太热,苏浅坐在书案前默写《金刚经》,往日一提笔便立时可以平心静息,可是现在只觉满额细汗、心绪烦乱。
提笔蘸墨,垂头见净纸上一行蝇头细字“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这几年来因为文浚源的教导,一笔小楷已与他别无二致,看着心头生暖。
突然想起那天浚源哥哥的附耳低语“不管将来会怎样,永远不要离开我……”。
不过是两月前的事,那一个方寸尽乱的吻,和那一句语气绝望的话,现在思及,恍如前世大梦。若如经书所言,所有相皆是虚妄,将来会怎样呢?垂下星眸,廖廖数笔,已在那句经文下勾绘出一朵小小的梧桐花。
心头渐渐清明如镜:不管将来会怎样,一万里桐花路,只与他连朝语不歇!
如释重负地长身立起,推开窗扇,冷不防看见廊下穿着苏锦长衫的男子,倚廊柱立着,若有所思。
“浚源哥哥?”苏浅极意外,不禁怔住,“为什么不进来坐?”?
文浚源像是刚从梦中惊醒,神容微霁,凤目闪烁:“在想事情,不觉出了神!”
沏了茶转回身,看见文浚源立在案边,正低垂头看着纸上的梧桐花,苏浅递上茶盏,有点脸红地掩了纸。
“浅浅……”文浚源注目在她脸上,眸中神色复杂。
“怎么?”
凤目中星芒收敛,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话题:“你的字虽然也算不错,只是总有几笔风骨太硬,不通转寰!”
苏浅有些不服气:“前几封我代你给司凤写的信,连文墟都看不出端倪,只当是你的亲笔!”
文浚源微微一笑:“若是连他也看得出来,我这师父未免也太过不堪……”转手将茶盏放在案上,又淡淡道:“浅浅,我明天要走了!”
苏浅吃了一惊:“去哪里?”
“青阙城!”
桐花路(5)
不假思索地开口便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文浚源温柔却坚决地打断,“元帝日前下诏,圣恭违和,传长庚王回京侍奉,大哥已经先走了,留下令谕要我随后赶去青阙。”
苏浅蹙眉:“元帝下诏传他回京,与你何干?”她缓缓坐在椅上,又猛然起身:“我去问问阿重!”
“浅浅!”文浚源握住她的手臂,神色静澹,“别废力气了,他带着俞药先行离开乌川,只留下手谕玉印,就是不容我当面拒绝,问阿重又有什么用?”
苏浅一时心乱如麻,半晌才道:“那么,何时能够回来?”
“不知道!元帝沉疴难愈,大行在即,青阙城时局动荡未明,大哥要我随行,大概是想在京里培植自己的力量,留下爹和绥将军父子坐镇,可能是担心在这关键时刻,五郡这边会后院起火。”
“你为什么总将他想得那么好?或许他不是这个目的!”苏浅烦燥起来。
文浚源淡然一笑:“依浅浅所见,他是什么目的?”
偏头躲开他温存的目光,苏浅低低道:“不知道……”
乌纳林对自己说过的话,自重见薛琅琊后,一直感觉到的深切不安,要怎么开口对他说个明白?沉默中,感到文浚源握着自己上臂的手掌渐渐松开,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却毫无办法。
文浚源清俊的脸上尤带笑意:“明天我启程早,浅浅就不用送了!”
看着他的背影,苏浅突然道:“来年花朝节……”
文浚源在门前止步,听见身后女子轻柔却坚定的声音:“不论你在青阙还是乌川,那个约定决不会变!”
步出疏花别院,白衣男子脸上笑容消逝,阴郁的凤目微抬,冷冷望着碧空,浅浅,你可知道?若真与我长相知不相疑,就不该如此在乎那个男人,你会忘却旧事,不会让他成为心灵最深处、那一粒吐不出也咽不下的流沙……(祝各位看官大人情人节快乐,并且祝贺素荣俺的交规考试,得了98分,啊哈哈……)
桐花路(6)
自文浚源赶赴青阙,已有一月余,岁末除夕夜的太史府家宴,苏浅身着银红短襦、同色罗裙,向文仲景夫妇盈盈拜下:“祝义父义母新岁吉祥,福寿安康!”
“起来!”文夫人执了她的手,向她脸上细瞧,不禁露出疼惜的神色,“我的孩子,就算穿得新鲜热闹,还是清减了不少!”
文仲景摒退在一边布菜的几个侍女小厮,斟了一杯淡酒:“这月余,长庚王爷在青阙办了两件大事!”
“是什么事?”文夫人精神一振。
“其一是因皇上授意,重新起复了毛冼,任职右狄直阁将军,虽然不再是车骑大将军,但也是从二品大员,军权在握;另外一件,是宫廷暗卫长薛甲转投王爷门下!”
文夫人虽在闺阁,但出身将门,并非是不通政事的妇道人家,闻言笑道:“皇上待咱们王爷可真是不薄,毛将军待罪之身,一旦被起复,定然铭感五内,王爷身边又多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幕僚。薛甲投奔王爷倒不希奇,我记得当年乌府的带刀侍卫统领叫薛庚,与他正是同胞兄弟,说来长庚王爷的一身武艺,还是他传授的吧?”
“不错!”
苏浅默然无语,当年那个随时侍奉在左右、高大冷凝的男人似乎又在眼前浮现,不知为什么,薛琅琊身边的人气质颇有相似,八九年前的薛庚,与如今的刁白倒有些神似之处,除此之外,心中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看不分明,似乎非常重要,只是越想弄个明白,就越是捉摸不定!
“浅浅!”
“义父……”回过神来,微倾身合袖为礼。
看着她秀美无俦,神情却略有惨淡,文仲景知道这双小儿女分离已久,定然是被相思所苦,心下暗叹,声音柔和下来:“看青阙情势,没有个一两年,浚源怕是难以回转乌川,你们的婚事恐怕……”
“义父大人!”苏浅声音微颤,“君心不生弃,我心无转移。明年花朝节,不论浚源哥哥在青阙还是乌川,我都要嫁给他!”
桐花路(7)
文夫人哧地一声笑了,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捏:“这才是我们文家的好媳妇!”
苏浅被她笑得面红耳赤,羞得抬不起头来。
文仲景也不禁露出笑容,半晌才道:“听绥将军说,王爷在明春有意调阿重入青阙,在卫戍军任校尉一职,浅浅可与他随行,也算有个照应!”
虽然没有明说,但苏浅明白,义父义母对这件事显然已是默许的态度,由然生出淡淡欢喜,不知为何眼前突然出现那只乌盆水镜,倒映着轻云高天,身边那个人紫袍华服,鼻梁歪斜,俊美中却带着几分妖异之气。
用力握紧拳,指甲掐入掌心,不许再想!你忘记了么?水镜神相是乌纳林所扮,哪有什么可信之处?虽然这么想,那一脉阴云,却始终驱散不尽。
数月来,青阙不断有消息传到乌川,南楚元帝病势没有再继续恶化,长庚王势力渐大,其中令太史府大出意外的,是一纸擢升令,薛琅琊竟然向父皇求恳,升任文浚源为京畿都督,这也就意味着他将留在青阙,没有机会再返回乌川。
虽然意外,苏浅却并不惊讶,在刚刚听到薛琅琊动用长庚王的玉印,谕令浚源哥哥跟随入京的同时,她便暗忖,就算你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是唯独这件事,怕是难遂你的心意,决心已定,心中反而一片安宁。
暖春之日,一行数骑缓行过虎牢山隘口,当先的男子姿容英挺,着青衫、皮质护腰,悬四尺青钢重剑,他拨马到了另一匹枣红马边,向座上一个纤细美貌的青年道:“还受得住吗?”
那青年抬眼笑道:“不妨事!”
“坐马车就好了,何必受此风尘之苦?”穿青衫的绥重实在忍不住,笑着打趣,“要见二哥总是能见到,不在乎迟这几日!”
穿男装的苏浅脸上一红,低低道:“你懂什么?既然扮作你的随从,哪有随从坐车,主子骑马的道理?”
绥重捉狭地一笑:“我是不懂!不懂谁思嫁心切、千里寻夫……”话音未落,苏浅已含嗔带笑,扬鞭在他座骑臀上抽了一鞭,咬牙道:“就你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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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重哈哈大笑,纵马弛开,苏浅转头向虎牢山巅望去,自四年前荡平虎牢山寨之后,再也未来过此地,一片浅草疏树间,早已看不到当日的高墙木桩。
过了隘口,景色中已全然没有了边关的苍山雪破,只是满眼晴光逼人,像是突然间换了节气。
越向东走,天气越是暖热,几人将夹衣换了轻薄骑装,只觉举手投足轻松了不少,这一日来到最后一个投宿点,叫作大泽的镇子,离青阙城不过两百余里,整个大泽只有一间客栈,几人才到门前驻马,便有小二陪着笑道:“各位客官,这里被贵人包下,恕不接待外客!”
绥重蹙眉向栈间的马厩看了看,发现里面有六匹骏马,其中一匹毛色雪白,熟牛皮烙暗花鞍子,黄铜镫,绺带还缀有松石珊瑚,像是王公显贵的座骑,另外几匹虽然没有这样华丽,但也鞍绺鲜明,绝非一般的用具。
他转眼看见天色暗得像靛青色浓墨,显然不可能再继续赶路,沉声道:“我看你们也就六位客人,就算有随从,一定也有多余的客房,让几间出来有什么打紧?”
小二面露难色,绥重也不等他答话,自顾自下了马,转身扶下苏浅,两人当先进了客栈,剩下三个随从毫不客气地自去栓马。
一进厅堂,便见靠窗一张桌边五个男子同时立起,其中一个满面虬须的,已不悦道:“小二,怎么回事?”
绥重冷眼相看,见这五人立起时迅速齐整,手按刀鞘,显然是行伍出身,虽然面对意外状况,但几人神情沉稳、下盘凝重,又绝非一般的士兵可比。
小二苦着脸解释:“这位爷性急得很,小的已经说过,店被包了……”
绥重示意苏浅坐下,神色踞傲地道:“大泽就一家客栈,现在天色已晚,叫咱们去哪投宿?”
那个虬须男子听了转身向他彬彬有礼地道:“若只是我们兄弟几人,决不敢有此不情之请,可是家主身患重疾,需要静养,不免要请这位兄台多加谅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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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腾讯又抽风了……只有尽量提早更新,希望能够提早显示!)
他虽然说得有礼,但语调颇为强硬,显然是没什么商量,绥重要不是碍于苏浅在旁,早就大光其火了,此时忍不住哼了一声,森然道:“这间店你们包得,难道我就包不得?”
虬须男子一怔,脸色已沉了下来:“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吧?”
绥重解下青钢重剑,缓缓放在桌上,冷笑道:“凡事还要讲个成王败寇!”
这句话不知是触动了这五人的什么心病,居然齐齐变了脸色,有个面白无须的已经哼了半声,右手轻动,袖间已露出一只金光闪闪的三爪钩,隐约看见银丝索系在尾部,大概是件奇门兵器。
绥重见状笑了笑,嗡一声青钢重剑亦然出鞘,灯烛下寒光如虹。
“慢着!”店堂中同时响起两个声音,一清脆一低沉,说的却是同样两个字。
苏浅已经起身,不禁怔了怔,才看见刚才发声的,是五人围拱间,坐着的第六个人,虽然已是仲春,身上还穿着青锦狐裘,脸隐在阴影中看不分明,那人听见她出言阻止,反而不再说什么,只将身上狐裘裹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