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医娇 作者:锦色无双(起点青云榜推vip2014.12.15完结)-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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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静!”法本止住那些姑子交头接耳,紧盯着阮小幺,浑浊的眸子锐利似钩,“慧圆,你进寺才两日,又是孩童心性,一时犯错并无大碍,本监自不会严惩;但是你若不说实情,别怪本监不通人情!”
阮小幺瘪瘪嘴,又一颗泪珠滚滚而下,【弟子句句属实,若有一句撒谎,天打雷劈!】站在法本身边的姑子似想到了什么,贴在法本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便见法本面色一沉,轻轻摇了摇头,眼中也露出了些许不忍。
跪在近处的阮小幺听的清楚,她说的是——“后院不正是华夫人夫家的方向么”。
法本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已是松了下来,“慧圆,你虽年岁小,但进寺时,住持已对你说过,入寺便是重新为人,俗世种种当须弃之。你便不该如此贪恋红尘中事,今日小惩,需谨慎戒之,不得再犯!”
阮小幺点点头。
最后,法本示意抄录的姑子在纸上记下:弟子慧圆——入寺两日,因思母心切,中夜潜出寺外,今罚之抄经三遍,以此示警。
抄“经”三遍——抄的是《法华经》。
当阮小幺看见那一寸厚的经书之后,当场傻眼。
接下来的几天,她抄经几乎抄到迎风流泪。
监院师太念她一片“孝心”,特别准许她不用在戒堂抄。所以这几天,除了吃饭,只要一有空,她就坐在寮房里抄经。
又写完一页纸后,阮小幺自暴自弃地甩甩手,托起腮呆呆地看着夕阳渐渐黯淡下去,夜幕降临,反思着自己会不会遭天打雷劈。
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她如今八岁,五年之后,难道真要被强制剃光头?就算有头发,这么天天青灯古佛的,迟早有一天会受不了。
之前总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实习医生阮小幺,这个陌生的世界再冰冷、再怪异,对她而言就像看电影一样,都是假的。然而这几天过去,终于醒悟过来,也许这里就是她要呆一辈子的地方了,总要想想今后该怎么办,世事多变,尼姑总做不了一辈子。
不知不觉一天又慢慢过去,禅堂的弟子陆陆续续回了寮房,看到正在一笔一划抄经的阮小幺,已不像前几日一般不理不睬,而是纷纷凑了过来。
慧持瞄了一眼那螃蟹横爬的字,道:“慧圆,你的书法有进步嘛!”
阮小幺咧嘴一笑,标标准准露出八颗白牙。
“这么再写个几年,也就到我的水准了。”慧持小脑袋微仰,很“随意”道。
这小丫头凡事争强好胜,性子却也良善。她原本是一户穷秀才人家的女儿,后来家中添了个弟弟,困顿交加,便把她送给了村里地主家的儿子当童养媳,然而长到七岁,她那刚会走路的夫君便莫名夭折了。受“一女不嫁二夫”的思想以及那个秀才爹天天念叨的影响,便自愿进了寺,待到十三岁剃度之后,便一辈子做了尼姑了。
阮小幺听她这么一说,眯眯眼,点点头,不争不辩。
大师姐慧心斜睇了她一眼,凉凉说道:“什么看到娘亲了,我看你这用心深沉的很。”
二师姐慧凝私下里拉了拉她的袖子。慧心一甩手,哼唧了两声,道:“本来就是。我跟你们说,现在这‘思母心切’在沧州都已经传遍了,还有人说她娘是被冤枉的呢。等时间再长些,指不定就有人过来接她回去继续做大小姐了。”
“你怎么知道?”有人问道。
“我当然知道,”慧心道:“今天跟着静意师叔采办年货时,一路上被人拉着问呢!”
阮小幺停下手中活计,这回也看了过来。
慧心见她那神情,更是得意,虽说是“大师姐”,但这寮房里的弟子都是尚带发的,谁也打不过谁几岁,平日里虽有些看不惯新来的阮小幺,但除了让她多干些活,也只能在一边说说风凉话,而阮小幺又是个“哑巴”,不仅接不了话,大多时刻对她的话都是充耳不闻的,如今这样正经的看着自己,着实让慧心有种“胜利”的感觉。
【他们就是说说闲话而已,我都已经算是个姑子了,不会有人来接我回去的。】阮小幺举起纸,神色黯淡。
第六章 “探监”琐事-三个姑娘两条心
慧持见状,想了想,道:“你再让你娘过来几趟,不就能回去了?”
阮小幺:“-_-///”
“你傻呀,前两天慧圆她娘能显形肯定是因为未到头七,现如今头七都过了,她娘肯定也往生去了,作甚还留在这里啊?”慧凝忍不住的插嘴,皱眉道:“可是从未听说过,寺院清静之地魂魄也会现形啊……”
她煞有其事的专业模样震住了一帮小弟子,其中有个小丫头张大了嘴,一副受惊吓的样子,小声开口,“难、难道真的是……大师姐说的……冤死的!?“此话一出,慧心便变了脸色,“呸呸呸,什么叫我说的?慧贤,你可别瞎编排我!”
那慧贤缩了缩脑袋,咕哝道:“明明是那日下山的时候你与我说的……”
“我没说!”
“可是……”
“看我掴你嘴啊!”
当事人阮小幺装模作样老神在在地抄经,心思早飞到了九霄之外。
她那便宜娘亲是冤死的?
最好不要。
若真是冤死,阮小幺觉得自己的安全就成问题了——更别提在这个八卦“传遍沧州”的情况下。
“哎,对了,”慧持一拍阮小幺,眼神中满是探究,“听说你娘带着你一起回了商家,关于这件事,你有没有觉得蹊跷或者……嗯?”
阮小幺写道:【我不记得了。一觉醒来,娘就已经死了。】【为什么你们说她是冤死的?】
“这个嘛……”
其余几人相望了一眼,最后还是慧持说出口,“容夫人与华夫人虽是姐妹,但坊间都有流言,说她们之间相处的并不是太好……”
话未说完,便听到一阵稳健的脚步声隔着薄薄的木门响了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巡寮刻板的警告声:“安心诵经,不许交头接耳!”
众人眼见被抓包,都迅速散了去。慧持话说到一半被憋回了肚,做了个无奈的神情,也回自己睡铺去了。剩阮小幺一人,肚子琢磨着她未说完的那句话。
就这样,寺中波澜不惊的过了一些日头,直到阮小幺从里到外被发了一套崭新的僧衣,连铺盖都换上了全新的棉被,看得一干弟子眼红不已。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贴库的姑子笑眯眯将僧衣递到自己手上,连忙找来纸笔,【师叔,为何要给弟子添置这些新物?】“这乃是你俗家祖父怜你一片孝心,特意为你安置的。估摸着明晨一早便会着人来寺中见你。到时可别忘了住持对你的怜怀之心。”
阮小幺低眉顺眼,点点头。
临出门前,贴库瞧着四周无人,悄声附在她耳边道:“若是有法子,早日离了这寺吧。”
她惊诧回头,只见那贴库五短身材,面容粗陋,眼中却是一片赤诚之色,不禁心头一热,笑着又点了点头,方才出门。
贴库目视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拐角,轻叹一声,“阿弥陀佛,愿弟子早日脱离苦海……”
第二日一早,果然有人叩门。监院法本亲自迎出门外,只见两位女施主,一名眉清目秀,伶俐过人;另一名却是脸若桃花,体态妖娆,眸子里含着一丝傲人之色,身后还跟着一名丫鬟。
“大师,敢问前日送来的玲珑姑娘可在?”一人问道,声音如黄莺出谷,啾啾婉转。
法本双手合十,“请二位施主随贫尼来。”
与此同时,正在禅堂中与众师姐一齐闭目诵经的阮小幺被一个姑子叫了出去。
她从“别人闭目诵经,我闭目养神”的境界中神游回来,淡定的睁开眼,在一众弟子似有若无的觑眼中出了去,被带向客堂迎接那便宜娘亲的亲眷。
刚入客堂,便闻到一丝隐约的茶香,沁人心脾。阮小幺揉揉鼻子,一眼扫过去——上好的上平猴魁。
座上垫着两团丝绣缎面的垫子,碰巧阮小幺在浆洗的姑子那处见过。一团上绣着观音送子,一团上绣着素雪寒梅,如今当中稳稳当当地坐着两个妙龄佳人,不过二十上下,正笑意盈盈看着自己。只不过一双眼里含着热络,一双眼里藏着鄙夷。
一位妖娆的美人起身迎下来,似笑非笑,“玲珑,可还记得我?”
阮小幺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对方。
另一位女子面容颜色显然逊了这位不是一点两点,见她起身,便也走了过来,笑道:“云姨娘,玲珑年岁尚小,记事没那么多呢。”
那美人也不看她,微一颔首:“也是。我倒愿你一点也不记事才好。”
也不知是随口一说还是似有所指。
她双手合十,向法本行礼,“大师救苦救难,收留无根孤女,必受世人敬仰。”
法本忙还礼,口中“阿弥陀佛”,道:“施主言重了。出家人自是以慈悲为怀。”
“大师过谦。我此次前来,一为受姥爷之托,顾念着这孩子;二来也是扬人之本善,为慈航寺化些绵薄之资,原今日这种种孽障早日化解。”
她身后那丫鬟便上前递过了一折簿册。
法本老皱的脸上笑容更大,接过册子,收了起来,又是一声阿弥陀佛,“施主有心了。山中粗茶淡饭,施主若不嫌弃,请先用斋饭。”
“不了,家中还有些物事需要处理,我与玲珑说几句话便去了。”那云姨娘摆摆手,这才对着另一女子道:“秋岚,你去见见法智住持,香册上若有甚短缺,与我知会一声。”
被唤作秋岚的女子有些踟蹰,却含着笑道:“云姨娘,你这是哪里的话。这香册是大夫人定的,哪里会短了什么。这多时不见玲珑,夫人也有些想呢,叫我细细看了之后,回了她话。”
“缺不缺什么,法智大师自然晓得。眼下也无事,你亲去看一眼,我也放心。”云姨娘缓缓道:“虽说家中有事,但我也不急着片刻就走,你尽管放心。再说了,我这还有撷香跟着呢。”
不一个等级、不一条心,却是一条路。看来有戏。
反正无论如何,阮小幺觉得,自己只要痴傻点就行了。
秋岚最后拗不过云姨娘,便跟着法本去了住持处,临行前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同那小丫鬟撷香打了个眼色,这才去了。
秋岚前脚离开,后脚云姨娘便吩咐撷香道:“你先去外面候着,我与玲珑说两句话。”
撷香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面色生嫩,显然没有秋岚那点气魄,听到这句,满是为难之色,怯怯道:“姨娘,我……”
“你什么?”云姨娘闲闲瞅了她一眼,道:“我是使唤不动秋岚跟前儿的人了?”
撷香面色通红,低下头去,“奴婢不敢……”
“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云姨娘执起她的手,轻拍了拍,塞了点散钱过去,道:“我知道秋岚与你说的,你就候在门口,又不让你走远。我与这孩子说几句体己话,她往后的日子也不容易。”
小丫鬟怔了怔,想通后,点点头,也退下了。
至此,客堂中便只剩了云姨娘与阮小幺。
见其他人都散了,云姨娘也不多说,抬手便将她的下巴捏高,对着脖子上那勒痕左看右看,最后,又探手试了试。
“好狠的心……”
她黛色的细眉拧了起来,见阮小幺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又笑了笑,捏了两把那细嫩的脸蛋,“小玲珑,当真不记得我了?”
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