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柳·一梦秦淮-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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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龙一震,“如是,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意。”
“可是你现在不愿告诉我。”隐忍了太久的情绪终于爆发,“陈子龙,我讨厌你的自以为是,也讨厌你的自作主张。现在一切都顺应了你的用意,你还在这里与我虚情假意地说什么我会明白你的心意。我不愿明白,也不想明白。我只是累了,钱谦益,或许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子龙在此恭贺姑娘与大人共结百年之好。”陈子龙一揖,头垂得老低,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他今日若我们初见那年一般穿着白衫,一举手一投足还颇有当年的神采,只是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我越发不明白眼前站着陈子龙。他谦和,他体贴,一方面他并未否认自己对我有情,另一方面却忙不迭地要将我推给钱谦益。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我一字一句地念出,语气中略带讽刺,“陈公子真是一个豁达多情的人,想必这句话也对许多姑娘说起过了吧。”
“如是。。。你。。。也罢。。。这样也好。。。”陈子龙面色苍白,似乎要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作罢,头一沉,背转身就要出门。
“陈子龙。”我对他还有期待,“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
他的步子是停住了,想是在等着我。
我随即道,“可怜杨柳花,忍思入南家。”
他若有所思,但还是说,“如是,我想要你幸福。”
“也罢。”我笑得心酸,“祝你与陈夫人白头偕老。”
仿似有预感,这将会是我最后一次这样见他,白衫布履,有些说不出地沧桑感。他顿了很久,才道,“终有一天你会懂我。”
钱谦益或许早就料准了我终会成为他的新嫁娘,婚庆事宜仅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已准备妥当。
看着一旁饶有兴致帮着我筹办各类琐碎事情的萦柔,我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我问,“萦柔,若你嫁给钱大人,你肯还是不肯?”
萦柔一惊,随即辩驳道,“钱大人是姑娘的,如今姑娘遇到了良人,萦柔是真心为姑娘高兴。”
我叹,“希望是真的良人才好。”钱谦益与柳如是的故事我也算知道些许,“未来。。。能有多美好呢?”
萦柔反问,“姑娘可是后悔了?”
我摇头,“我从不后悔,即使曾经因为固执。。。做错了很多事。萦柔;若你心有所属,从今往后你大可不必一直跟随我。”
萦柔慌忙跪下,“姑娘可不要赶萦柔走。这些年来,萦柔一直在姑娘身边,除却照顾姑娘,萦柔想不透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想做的或是能做的。若姑娘不嫌弃,萦柔愿一辈子陪伴在姑娘身边。”
我摆手,“那今后若你遇到属于自己的良人呢?”
萦柔目光一黯,“恐怕是遇不着了。”
我深深地看着她,“如果。。。柳隐没有死 ?”
萦柔站起身,直直地看着我,道,“柳大哥即便是未死,他也永远不可能将自己的心放在萦柔身上。故萦柔定不会有此求。”说罢,她转换了一个话题,拿起钱谦益送来的嫁衣,往我身上比划起来。“姑娘,钱大人是真地费了心思,这嫁衣正合身。”
轻纱红衣。我小心翼翼地抚着嫁服,有些感叹,“他是有心人。”
作者有话要说:又拖了好 久:。,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对不住~~
越接近结尾越发现自己写不出东西~~下一章就是柳钱成婚的一章了,应该这两天会更~~
裁红嫁衣泪漫漫
玉阶鸾镜总春吹,绣影旎迷香影迟。
忆得临风大垂手,销魂原是管相思。
崇祯十四年春。
鲜红的嫁衣,红得让人觉得自己心里止不住地滴血。
周遭即便是一片锣鼓声与鞭炮声,但身着嫁衣的我依旧觉得自己始终存在于一片静谧中,静的听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听得到自己呼吸的频率。
喜娘小心翼翼地扶着我走上迎亲的芙蓉舫,将我的手递给钱谦益。他的手很大,大的能包住我的,手上有层厚厚的茧,磕着有些不舒服。我听他在我身边轻声说,“如是,你终成我的妻。”
他拉着我举步,声音有些兴奋,“如是,你可瞧见了,江南所有的才子佳人都在为我们祝福。”
我回,“钱大人,如是蒙着盖头,看不真切。”
钱谦益道,“都已成亲了,如是唤我牧斋便可。”
我低声唤了一声,道,“牧斋。”
“想我钱牧斋竟有娶得美人归的一日,今日乃我一生最得意,又最难忘之事。”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挪揄起来,“牧斋可是比如是大了整整三十六岁啊。”言着,他却又像个孩童似地拉着我在船上乱走,“如是,左前方正有轻薄小子对我们掷瓦投砾,恐怕是不满意我将你这个娇滴滴地美人带回去吧;右前方正有文人才子小声窃窃私语,不知在说我们些什么。”
我只觉得今日的他意外地有些不稳重,于是小声地道,“他人说什么牧斋不必介意。”
下一刻我突然被一股强有力的臂膀圈在怀里,我听见他说,“如是,我说过,我定以正室之礼迎娶你过门,我要让你变得幸福,待你若珍宝。”
靠着他胸膛的心突然变得很平静,于是我点头,“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一直都明白。”
拦着我腰的手突然一紧,我听见钱谦益仰天大笑,他并未接着先前的话题说下去,只是问,“如是,你可听到了歌声?”
我竖起耳朵,远远地似有歌声隐隐传来,歌词听不真切,我好奇道,“牧斋,他们在唱什么?”
钱谦益放开我,将嘴凑到我的耳边,吟唱,“地久天长频致语,鸾歌凤舞并知音。”
我一怔,他的歌声顺着他的气息渗入我的耳内,从未与他有过这样近距离接触,如今倒觉得有些不习惯。
他问,“如是,这词你可喜 欢'炫。书。网'?”
我点头,“是牧斋所作?”
钱谦益答,“我唤它为合欢诗。”
“合欢?”
“是。”钱谦益道,“如是,你可瞧见过合欢花?含羞待放的模样仿似娇滴滴的少女。”
心中突有一丝凉意沁入,我有些口不对心,“未曾见过,只知它的样貌,绯红的一片,若有机会,真想去看看。”
钱谦益声音有些叹惋,“那如是定不知道合欢所包含的深意。”
我摇头,“闻所未闻。”
钱谦益道,“合欢,名曰欢聚。”
“欢聚。。。”我重复着,“可即便是合欢花却也有开败的一日,朵朵团团怒放时似娇羞少女,一旦过了花期,也只能燃尽朱颜,风流不再了。既是如此,又何来欢聚?”
“如是,今日是我俩成亲的大好日子,又怎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他用极为坚定的声音说,“只要牧斋还在,就不会让如是有尝遍清冷,无限凄凉的一日。”他低声呢喃,“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叹着,将自己的头靠在钱谦益的肩上。
合欢花其实还有另一个花语。我当然未曾见过实物,可是却见过它的画。叶间枝头,红的似火,如同我身上的嫁衣一般。
那日在李府,宋征舆曾这样哀求过我,“若要愁还,除是君还。”我眼见着他极为悲伤痛苦地绝然而去,却再也无法拼劲全力去追他回来,将他努力留在自己余下来的生命中。
“你会后悔吗?”李大嫂捧着一幅画走进来,“是他方才留在前厅,忘了拿给你。”
我泪眼朦胧,视线里是红艳艳的一片。
“这是合欢花。”李大嫂轻言道,“代表着。。。言归于好。”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这画并不是宋征舆画的。作画的人是陈子龙。
“为什么要这样做?”李府数日我已知他的心,“可是因为他是你的兄弟?”
“非。”陈子龙淡然相对,“我以为你心中还有他,我不想让你哭着难过。”
想到这里,心头又是一阵痛,陈子龙,如今让我哭着难过的却是当初曾信誓旦旦要保护我的你。
“合欢叶落正伤时,不夜思君君亦知。”我不自觉地颂出了口,“从此无心別思忆,碧间红处最相思。”陈子龙,你放手地那么坚决,那我是不是也该做得和你一般潇洒呢?
“如是。。。”钱谦益的声音传了过来,“若不是子龙,我未必能与你共结百年之好,或许我应该感谢他。可偏偏,我最害怕的却又是他。”
我心知已嫁钱谦益为妻就不能再将过去的事情放在心上,“我知,至今往后,如是只是牧斋的妻。”语气真挚,不知是安慰钱谦益,还是坚定自己。
钱谦益接着道,“都说名士悦倾城,但牧斋能以一介失意文人之身娶得如是,实属侥幸之至啊。”
我回,“牧斋谦逊了。如是还庆幸自己能嫁一识己之人呢。”
“想当初,我与你初见却是在看牡丹亭之时,你以柳自称,我以梅相待。”钱谦益颇为感慨,“未曾料到,今日此刻,我正成为了你的柳梦梅。”
“我知。此乃我幸。”我的话并未说完,隔着红色的轻纱我隐约见他的脸朝我靠近。心跳得很快,几乎本能地想逃避。
我听他说,“如是,别躲我。此乃你命,也乃我命。”
我一愣,就觉他的唇轻轻地落在我的唇上。
我闭上眼,似有什么液体顺着眼角滑至脸颊,咸咸的,沾湿了红巾。
该来的终究要来。这或许就是命。我挣不脱,也逃不掉。
夜色正浓,红帐秀烛。
钱谦益一步一履地向我走来,他的手轻轻解开我衣衫,目光游离在我的脸上,有爱怜也有倾慕。密集的吻自脸畔落至唇角,沿着耳垂滑至颈。我听着他问,“如是,我要陪你一生一世。”
我自然相信,下船后他马不停蹄地带我去见他家中所有的亲人。只除却,他的正妻。
他毫不在意地道,“如是,从今往后,我的妻只有你一人,你就是我此生唯一相伴终生的人。”
我见着笑着向我们祝福的家人,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钱孙爱上前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认真地叫了一声,“娘。”
他与我一般大,却唤我娘,眼里充满了真心,叫人看不出丝毫忸怩。
他后来同我说,“只要能让父亲幸福,你便是我的娘亲。”
“如是,洞房花烛还这样地不专心。”钱谦益虽是这样说,可动作并未停止。不知何时,我与他已坦然相见。
我只觉得羞涩,这样与男子亲密,别说是现在,就连前世都未曾有过。
“如是。”他的目光有些涣散,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能遇见你真是牧斋此生之幸。”
说着,他的舌撬开了我的齿,与我的,紧密纠缠在一起。
合欢叶落正伤时,不夜思君君亦知。
我闭上眼,一阵刺痛从下传来,我听见他满足的喘息。一滴泪,徘徊了很久,最终还是滴淌下来。
先前抓紧锦被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钱谦益爱抚着我的发,柔声问,“如是,可是弄疼了你?”
我咬着唇摇头,不让自己的情绪决堤。
钱谦益吻了吻我的眼,手游离在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动作并未停止,却更为强烈了。
从此无心別思忆,碧间红处最相思。
我终于忍不住疼痛喊出了声。不知是心中的,还是身上的。
帐帘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