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飞船的传说-第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进她们汗湿的袍子时,年轻女孩们发出的含糊的笑声、她们腼腆的抗拒……立刻充满房间的引人薰醉的芬芳,使每个人都兴致高昂。
偶尔有多事的村里人漫步走过寓所,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之外用亮眼的灯照亮活动场地。姑娘们尖声大叫起来,拼命护紧自己的身体,拉着她们湿漉漉的衣服盖住她们的大腿。为了挽回这特殊夜晚的气氛,有人大声问:
“阿里,听说你儿子不久就要上那儿去了,不是吗?”
“什么?”那寡妇说。
“是——我想他终于做了。”
“噢!”她笑了。“咳,小鬼,你在使坏。他才十二岁……”
“好吧,即使他还没去过,那他很快也就会知道该怎么做了,”那声音继续说,“所以你该尽快去问问阿千……?”
“嗯……你或许是对的。也许就是明天。我会把他打扮得整齐漂亮,让他穿上最好的和服……”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从屋子深处传来,回答说:“你已经太迟了,阿里。”
“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于健那孩子已经太迟了。他动作比你快,那都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笑声。“他的母亲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但他从没……噢,那孩子。”
就像以往一样,卫门就在靠近他们所有人的地方而且听到他们的戏谑。有时,当每个人在黑暗中移动时,他就去搜索他们的思想。
(如果她怀了孕可就有大麻烦了……)
(噢,真大。会疼的。如果他由着性子乱来,我该怎么办?)
(我奇怪是谁把我儿子带到阿千那儿去的?我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去的。明天让那孩子干上一大堆院子里的活儿。我会教他的。而且我原本等得如此耐心……)
夜夜在他们的头脑里漫游,卫门读脑的能力变强了。他可以如此清晰地透视他们的想法,就像盯着拼图里的画。他于是更不明白他母亲阿千了。她是不同的。在一个白痴脑子里有正常人的想法吗?村里人的想法像蓝天上浮着的云朵,而又是那样变化无常。但在阿千的脑海中总是浮着浓浓的白雾,遮盖了一切。
没有词句,没有形状,只是表露出一种近似恐惧的感情……
当卫门一直向那片雾中观望时,他开始感觉到阿千让那些男人睡她是为了逃避她的恐惧。卫门放弃探查他母亲的思想,又回到他无尽的阅读时光中去了。
他对书籍异乎寻常的爱好使村里人印象深刻。
“真是个书蛀虫!”一个村里人评论,“那小孩对书着迷了。”
“你告诉我说,”另一个人讲,“他还看了我们家所有的书。想象一下,阿千的后代,一个爱书的孩子。”
“奇怪的是谁教他识字的?”
卫门拜访了村里每一户人家,问他们借书,在回去的路上,他试着通过从别人的思想里看到的片段,拼凑出他母亲过去的完整画面。阿千从生下来就是白痴吗?他想知道。但没有人知道阿千的任何细节,男人们唯一回味的记忆是对她的美丽和肉体的感受。她的肉体,也许因为弱智而不会变老,对男人们来说,是像强烈麻醉剂一般的必需品。
阿千是全村男人的玩偶,甚至对最年轻的人都是:对于所有想了解她身体的人都是。卫门无法理解他们黑暗的色欲,但这种感情似乎是使人们在这种寂寞之地延续生活的全部动力——一种保护村子不至于四分五裂的力量。
阿千——疯女人,公娼:她抓住了男人们,使他们不至于为了遥远城市的诱惑而离弃这个村庄。
5.
在我驻扎在村里的时候,有这样一段回忆:一些孩子在竹夫人的青年寓所前面跳绳。在我的印象中我听到的是:
第一个月——红色的大鱼
(hitotsuki——tai)
第二个月——然后是炮弹!
(Futatsuki——kai)
第三个月——我们有储备,而且
(mittsu——enryode)
第四个月——我们要提供掩体吗?
(Yottsu—tomeru ka)
在这个故事前头我提到过古老的跳绳歌。再用上次的解读方式:只要把音节间的断字改变一下,这首歌现在看上去就是这个意思:
hitotsu kitai
(一) (船体)
futatsu kikai
(二) (机器)
只要添上一个辅音字母,我们就可以读成:
mittsu nenryode
(三) (燃料)
几乎就像一张清单一样……
卫门上学的那一天终于到了。他得到了一套新制服和书包,都是用村里圣祠基金会的特殊基金买的。这个基金会很早以前是为维持阿千的宅子和生活而设立的。卫门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学校在村子的尽头,很远的地方。在那儿,在学校图书馆,他可以心满意足地读书了。
学校的老师吉村小姐是一位三十好几的丑女人,当她的年龄到了可以严肃考虑婚姻问题的时候,她就决定对这件事放弃指望了。她长了一张再滑稽不过的脸,干瘦得如同枯萎的小树,虽然如此,她却有着仁慈的心,以及全村最富幻想、最迷人的头脑。她读了许多书,懂的事比其他任何人都多;而且她读过的数不胜数的书籍情节她都记得!它们如同缠绕的根须,深植于她的想象,融合在一起,直到它们似乎成了她的真实世界,而“真实世界”不过是一个梦。但最重要的是,当每个人都从不让卫门忘记他卑贱的出身时,只有吉村小姐对对他一视同仁。卫门很快就粘上了她,从早到晚都和她在一起。
一天,仓库的老头目到吉村小姐那里去。
“小姐,”他起头说,“卫门长得太快了,你知道,那样可能会有麻烦的。”
“啊,那个嘛……”吉村小姐答话时显得有些慌乱。
“因为他流着阿千的血,而且,”老人的口吻变得很确定,“偷看年轻人在竹夫人的寓所幽会……如果他变得像阿千那样,会出事的。会有女孩子因为和他扯上而被毁掉的,肯定会。”
吉村小姐觉得很尴尬,她说:“那么,你认为最好该怎么办呢?”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的考虑是,因为他那么喜欢你,如果让他住在你家可能对他更好些。当然基金会会为他付食宿的费用。”
“可以,我一点也不介意,”吉村小姐说,也许她的回答过于迅速了,“当然,只有在他愿意的情况下……我多么同情那可怜的孩子呀……”
在她的头脑中,出现了一个想象中的未来,它闪烁着,因为希望而搏动——不,我永远不会结婚,但现在我有一个孩子,可以当成我自己的来养,而且会有那样一天,我们踌躇着一起洗澡噢卫门是的我会和你在一起当你变成男人——她为自己的想法羞红了脸。
卫门到她家里去住,之后,日子快乐地流走了。最高兴的是,别的孩子不再取笑他了。而男人们从不像对阿千那样对吉村小姐,晚上没有人来和吉村小姐睡觉。
她回避所有的男人。她的脑海中响着拒绝的尖叫声:所有的男人都不过是些污秽的野兽。卫门十分同意。但她的头脑里在想些什么呢?
吉村小姐的思想同别人一样负担着黑暗的令人晕旋的欲望,她对男人的憎恨有多深,这种欲望就有多深。它总是在夜晚爆发,就像从地狱的熔炉里刮来的火热的风。
吉村小姐挤压着小卫门,品尝着如同奇怪的苦酒般的痛苦,在地板上紧紧地蜷起身子。猛烈的令人窒息的拥抱。
男女纠缠在一起的身体在她脑海中漂浮着,占着很大的面积,当她努力把它们从自己的一部分思想中驱逐出去的时候,另一部分思想贪婪地要去触及什么别的东西,掠夺,拥抱,爱抚。每一个她所知道的和性有关的词语融化开来,淹没她的意识。
吉村小姐总是长声地哀叹,狂言呓语在她的头脑里温柔地响着。
(哦,这样可不行……)
像这样会很快毁灭,被他们的对手侵占,她头脑中充塞着形象,像一个由性语言充满的气球在不断膨胀,它飞到阿千的宅子。吉村小姐幻想自己就是阿千,急噪地抓住一个阿千的情人。然后她梦境的线索转换到竹夫人的寓所,她在黑暗中绝望地喊:
“我是个女人!”
男男女女的形状走进夜色中环绕在她身旁……
她回到她的房间,月光照进来,照亮了她的身体。她呻吟着猛烈地拥抱卫门。
“先生,你要杀死我了!”
一听到卫门的声音,吉村小姐立刻恢复了常态——领悟到她又进入她的幻想了。
(卫门,卫门,为什么你不长大?)
日子过去的时候,矛盾在卫门的头脑里形成了:在每个人的心里,包括他亲爱的先生的心里,都隐藏着那个丑陋的东西,一种想拥有别人身体的不同寻常的欲望。为什么?卫门并没有意识到,他看到的仅仅是他希望看到的东西。
每个人的渴望。因为这种渴望,孩子们出生了,我早知道那个了。但谁是我的父亲?
为了解开这个谜,他一直坚持搜索村里人的思想,而且当他继续收集了和他母亲有关的其余点滴,有一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事情的真相似乎是这样的:她逃入她的疯狂世界是为了逃脱某种可怕得无法言述的东西。
在大仓库的管理员那儿他找到的是:(阿千的宅子……人们说它以前是一栋鬼屋,后来阿千总是在叫唤。不,想想这件事,它不是她母亲吗?她的祖父被杀了或过世了。那就是她发疯的原因……)
竹夫人的思想一度悄悄说:
(我死去的祖母曾说过,他们在那里藏了一个发疯的外国男人,他奸污了阿千,所以他们杀了他,或者是类似的事……)
伐木人德抱怨的想法描绘了一个更惊人的情景:
(外祖父看到过那景象。阿千的宅子全是血,每个人都死了,被谋杀的。无论如何那个家族代代有疯病。阿千的父亲——或者是她的兄弟?病得非常厉害。在所有被砍得乱七八糟的尸体中间,阿千正在玩球。)
年纪一大把的源氏也知道故事的一部分:
(听人说很久以前,小山上现在宅子所在的地方,着火的柱子从天而降。自那以后,所有美丽的姑娘都出自那一家,一代又一代。而他们没有一个会说话,那是传说。)
很久以前,忘掉是什么日子了,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阿千是家族中唯一的幸存者,而且疯了,成了村里的公娼。这是卫门能够了解到的全部事实了。
6。
人们说时间冲刷记忆:事实是,记忆负载着岁月的重负,被压成了坚硬的、钻石般明晰的东西。那个村庄沉睡着一个秘密,而且它还在那里静静地安眠。多年来我的思绪围绕着这些令人迷惑的事件逐渐冷却,但秘密将永远无法揭开——除非我去那儿认真地调查。
我多次尝试要回去。一年前我到了离村子不到50公里的地方,之后,因为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我转了向,去了另一个地方,我有更好的理由去那里。在开始这些旅程之前,我总是被一种不可动摇的厌恶感所征服,就像是有一种催眠术似的强烈冲动迫使我不再接触那个地方。
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