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落碧水凝黛情-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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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恭送皇上。”水溶说着,便又要起身,到底被皇上按回去才罢。
皇上出了屋门,却在廊檐下止步,对身后送出来的水安莫名其妙的问道:“对了,记得府上住着一位林姑娘,原是你们王爷救回来的,如今怎样?”
“呃,回皇上的话,那林姑娘身子羸弱,如今还是用药养着,虽然比来时好些,但秋风一吹,天气转凉,她那旧疾必犯。所以不怎么出来,太医只说要她养着,说待到冬天过去,天气回暖,这病才能见好些。到底是小时候的病根儿,每年都犯,怕是不那么容易根除。”
“嗯,这林如海只留下这一个女儿,却是个病秧子。哎!”皇上说着,摇摇头,抬脚下台阶,又问:“你们王爷的怪癖如今怎样?”
“呵呵,回皇上的话,那可是我们王爷要命的怪病,谁还敢再去试验?少不得这屋里不用那些大丫头服侍,也就罢了。”
“如此说,这北王府的香火可怎么传下去呢?好歹你们王爷也二十岁了,再这么下去,恐怕姑妈地下有知,该怪罪朕了。”皇上往往天空,轻叹一声,似乎十分忧虑的样子。摇摇头,倒背着手一步步离去。
水安送皇上至大门外,瞧着皇上上了马走远了,方长出一口气,叹道:“阿弥陀佛,再来这么几出,我家主子可被您给折腾死了。”
皇上骑马走远,却在一处僻静的拐角处放慢了马儿的脚步。
“铁鹰,有什么动静吗?”皇上冷峻的目光盯着巷子的尽头。
“西厢房住着两个女子,没有脂粉味,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说不上来是什么香味,但一定是女子。所以奴才悄悄地去看了,一个女子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样子,像是主子,另一个是丫头打扮,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
“嗯,长了一种怪病,声称不能靠近女子,却在西厢房里住了两个人……”皇上若有所思,沉思片刻,轻笑道:“叫人去查。”
“是。”
……
水安慌忙回房,却见水溶已经自己坐起来,靠在引枕上望着对面壁橱上的金螺钿沉思。
“主子……”
“走了吗?”水溶的目光从金螺钿上收回来,冷眸凝神,看着水安。
“走了。但其中一个侍卫似乎对西厢房很感兴趣。”水安轻声回道。
“嗯,看来他已经注意到了。”水溶皱起眉头,沉思不语。
“皇上早有意给王爷指婚,以拉拢王爷全心效力……”
“这话以后不许乱说!”水溶目光一冷,他正担心这件事若是让黛玉知道了,她更加多心,水安偏偏提及,水溶心头一阵不快。但他也明白,不提并不代表不会发生。今日皇上突然造访,必然不是巧合,也不是单纯的来探望病情。
“是,奴才知错了。”水安自然明白这位少主的心事。只是那位林姑娘……哎!水安暗暗地摇头叹气,若是林姑娘能明白主子的处境和这一片心意,该多好。偏偏两个人都倔强的要命,一个不说,一个又不能理解。这样僵持下去的结果,便是引起皇上的怀疑。在以后,这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第45章 娴雅女情抚傲霜枝
沉默间,黛玉已经悄然进了屋里,见水溶靠在榻上,而水安立在他的面前,二人都沉默无语似有无限心事的样子,便轻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
“呃,林姑娘来了。”水安忙回身,给黛玉欠身问好。
“大总管。”黛玉对着水安微微一福,睡足的她脸上恢复了几分莹润的光彩,却让水溶看的有几分恍惚。
“姑娘折杀奴才了。这等玩笑以后可开不得。”水安忙欠身还礼,“既然姑娘醒了,且请姑娘稍作,奴才去穿了午膳来,姑娘陪王爷多少用点。”说完,水安便匆忙转身离去,临走时还看了紫鹃一眼。紫鹃会意,立刻跟了水安出去。
黛玉轻笑摇头:“这大总管见了我,就像是见了瘟神,躲得这般利索?”
“胡说。”水溶宠溺的笑着,伸手去拉她交叠在腰间的双手。
“安静的坐着说话不好吗?又动手动脚的。又忘了身上的痛?”黛玉嗔怪的看了水溶一眼,转身躲开他,坐在一侧。
“玉儿,十八那天,我要随驾去铁网山秋狩。”想起这个,水溶心里便不'炫'舒'书'服'网',刚见到她没几天,好容易这两天相处的很好,没闹什么别扭,又要分开。
“随君伴驾,不是什么开心之事。你要事事小心。”黛玉忽然想起宝玉那首邀宠的诗来,知道哦君威难测,心生感慨,忍不住叮嘱着水溶。
“嗯,我知道。你放心。”水溶开心的笑着,有个人这样关心自己,真好。
“是了,王爷在朝为官多年,自然事事都有数,有哪里用得着我多嘴。”黛玉心知水溶心思慎密,又感慨宝玉及舅父贾政一心功名,贾家人贪婪而北静王府内敛,贾家人恃宠而骄,北静王府处处谨慎低调。
如此天壤之别的两种人,定然有截然不同的两种命运。
“又来了。你给我过来,到我身边来。”水溶见黛玉的脸上有几分落寞,不知她因想起荣国府之事,还以为是为了自己的话多心,于是拍拍自己身边的空地,佯怒道。
“过去做什么?我在这儿说话王爷听不到吗?”黛玉无奈的笑笑,并没动身。
“你不过来,我可就过去了?”剑眉一挑,目光里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水溶似笑非笑的看着黛玉。
“别闹了,要用饭了。”刚好听见外边门帘的声音,黛玉便起身走到屋门口,看见紫鹃带着两个小丫头抬着食盒进门来。黛玉便瞧着紫鹃的带着两个丫头把饭菜摆在炕桌上,又把炕桌抬到水溶面前。二人不再多话,而是相对用饭。
饭后水溶又要服药。但此时他已经好了些,不用喂药喂饭的,黛玉也轻松了许多。如此安稳的过了三日。水溶从小练习骑射,身子比较强壮。三日药尽,体内的毒已经除尽,伤口也愈合的差不多了。一直闷在屋子里十分的无聊,黛玉便说后面的菊花开得正好,反正闲着无事,不如出去走走。省的整日闷在屋里,吃饭都不香甜。
水溶自然是答应的,此时别说去后花园赏菊,便是上天上去摘星星,恐怕他也是愿意的。
水安拿了披风来,说近日这天阴沉沉的,只怕有雨,王爷和姑娘的身子刚好,还是当心些。
黛玉便接过那件玄色暗绣绵绫披风给水溶系好,自己也批了一件西洋进贡的羊绒线结披肩,米白色配着里面浅橘色的对襟褙子,白绫百褶长裙,裙角绣着繁琐细小的带叶桂花,犹如一缕温和的阳光一般,在阴霾的秋风里,温暖了注视她的目光。
“很好看。”水溶抬手,摸了摸柔软细滑的羊绒披肩,满意的笑笑,不枉自己费尽了心思给她弄了这个来,披在身上,果然轻暖柔软,正适合这个季节用。
“这个倒是头一次见,西洋人的东西原也见过,无非是那些厚重的呢子,颜色也不好,我素来不喜欢。不想却有这个,倒是轻便的很。”黛玉也很喜欢这件披肩,长长地围在肩膀上,像平时用的披帛,但却比披帛更暖。两端的流苏亦是特别的,娴雅雍容,别致精巧。
“嗯,你喜欢就好。”水溶伸手牵着她,二人并肩,往园子里走去。
九月的北方,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水溶原本是闲散王爷,近一年来才奔走于政事,所以这园子里的花草最是好的。深秋时节,后花园子里处处可见菊花的影子,从名贵品种到山间野菊,几百种菊花交错着开放,颇有一番不是春光胜似春光的景致。
水溶黛玉二人,并肩走在菊花丛中,指点着各色菊花盆景,偶尔评论两句,或者想起古人的哪句诗词便随意吟诵出来,相对相连,倒也惬意。
走的累了,便叫人在一角小亭下,泡一壶菊花茶,相对而坐,品茶聊天。
黛玉因道:“原来的时候,总是哀叹菊花落寞,韶华易逝。如今经过了那些是是非非,反而看透了许多。人生短暂,犹如花开花落转瞬即逝,好时光也不过寥寥几日,待到死的时候,有几件可回忆的事情,便也心满意足了。”
“如何又说这些颓废话?刚还说一定要陪在我身边,直到我死,你才去死呢。难道你要咒我不成?”水溶瞪她,一脸的不满。
“怎么,王爷这份救命之恩,非要几十年才能还清吗?”黛玉原是无意之语,此时话一出口,又不好收回,只好又拿了这个来堵他的嘴。
“几十年如何够?要生生世世才行。”水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仰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王爷这几日总说‘生生世世’这几个字。说的多了,却总叫人感到迷茫。哪有那么多生生世世?一生一世便已经足够,何必非要承诺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事情?”
“嗯,你的话也有道理,那我们就先许下今生今世。待到来生,你直接投生到我的邻家,我从小儿就守着你,直到你长大。然后直接把你娶回来。中间不经过任何波折,可好?”
“又说这些疯话。”黛玉笑笑,近日来这样的话听得太多,她已经习以为常,不再跟他计较,不过一笑而过罢了,从不当真。因不想继续说下去,便岔开话题叹道:“此情此景,若是能有人弹奏一曲,便更加好了。”
“嗯,你不说我还忘了,据说你的琴声把庄子里的人都听呆了。趁着这会子有空,快快弹一曲来给我听。”水溶拍手笑道。
“那是你那张古琴好,我沾了好亲的光儿了。若论琴艺,实在是不敢献丑的。”
“闲话少说,不管好坏,我今儿是必然要听的。”水溶说着,便招手唤人来,叫取了古琴来摆在那边水池边的凉亭里。又喝了半盏茶,便拉着黛玉就走。
琴自然是好琴,只是这张琴与农庄上的那张不同。宋代有名琴,曰“龙吟虎啸”,乃名家手笔,绝世之琴。世代流传下来,这龙吟古琴,在此朝,便落到了水家的手里。黛玉小时候听父亲说起过这两张古琴,却无缘相见。今日见此琴琴面有些斑驳,看得出已经有不短的历史,琴弦柔韧晶莹,瞧不出是何物所制。抬手轻轻抚之,其音如天籁裂帛,动人心魄。于是回头,看着水溶。
“这张琴可使得?”水溶轻笑。
“此等宝物,如何轻易示人?”黛玉蹙眉,低声叹道。
“怎么是轻易示人呢?也就是你要弹,我才叫人拿出来。连水安都没见过的东西呢。”水溶笑笑,侧目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水安,淡淡的笑道。
“哦,那黛玉果然是三生有幸了。”黛玉转身净手焚香,然后端坐琴前。屏息凝视,静静地感受着身边的秋日胜景,只觉得脑海中唯有一朵朵傲霜秋菊随风摇曳,凝香不散。于是信手抚来,琴声甘洌如泉,又孤高清傲,时而高昂绵长,时而婉转低吟,水溶闭目细听,但觉眼前一朵朵傲霜秋菊临风起舞,连鼻息之间,亦是淡淡的菊花香味。
心神凝结处,似有淡淡的哀伤,慢慢的郁结于五内之中,越聚越浓,吹不散,化不开。叫人的心渐渐地疼痛起来。仿佛眼前秋风凌厉,朵朵菊花抱香枝头,渐渐干枯,却从容的抵抗着寒风一般,那种被冷风钝刀慢慢风裂切割的疼痛缓慢而痛彻心扉。
水溶坐在亭子里,一只手下意识的捂住胸口处的伤,抬眼看黛玉时,却见她已经泪流满面。
琴声终于渐缓渐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