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 作者:[美] 弗兰克·赫伯特-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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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微的燃烧含杂酚油灌木丛的气味进入他的鼻孔,盖过了无所不在的营地的臭气。保罗知道他已习惯了营地的那种气味。
他再次想知道他母亲的情况,未来的移动画面总是把她和她生的女儿混在一起。
多变的时间意识缠绕着他,他急速地摇着头,集中注意力于那些证据。这些证据说明了已经吞噬掉他们的这个弗雷曼文化的深度和广度。
它的神奇。
他在梦中看见过这些洞和这个房间,但是,他所看见的远远不同于他遇到的。
这里没有探毒器的痕迹,在这个洞内的任何地方,也没有迹象表明使用过它们。然而他能闻到这个营地的臭气中有毒的气味——毒性强的和毒性弱的。
他听到一阵帘子的刷刷响声,想到是哈拉带着食物回来了,转过身去看她。可是,从一个不同式样的帘子下面,他看见两个小男孩——一个大约九岁,一个十岁——用贪婪的眼光看着他。每个男孩腰间挂着一把坎迪迦式的啸刃刀,手按在刀柄上。
保罗回想起弗雷曼人的故事——他们的孩子战斗起来跟大人一样凶狠。
第十五章
手在动,嘴在动——
言语中表达出他的思想。
他的眼睛凝视着。
他是自我世界中的孤岛。
——摘自伊丽兰公主的《摩亚迪教科书》
杰西卡看见洞上面远处的荧光灯,把朦胧的光线投射到拥挤的房间里,表明这个岩石围成的空间很大——甚至比比·吉斯特学校的大厅还要大。她估计有两千多人聚集在斯第尔格和她所站的平台下面。
更多的人陆续到来。
空气中充满了人们叽叽喳喳的细语。
“你的儿子应从他的住宅到这里来,塞亚迪娜,”斯第尔格说,“你希望他分享你的决定吗?”
“他可以改变我的决定吗?”
“当然,你讲话的空气来自你自己的肺部,但是……”
“决定不能更改。”她说。
但是她感到忧心忡忡,想知道她是否应该利用保罗作借口,退出这危险的航道。也要考虑到未出生的女儿。危及到母亲的肉体,同时也会危及到女儿的肉体。
有人扛着卷起的地毯走过来,在地毯的重压下发出哼哟哼哟的声音。地毯放在平台上,搅起团团的灰尘。
斯第尔格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扶到平台后边的一个角形传声器里,它构成了平台后面的边界。他指着角形传声器里面的一个石凳。“圣母将坐在这上面。但是,在她来之前,你可以坐在上面休息一下。”
“我喜欢站着。”杰西卡说。
她看着人们打开地毯,把它铺在平台上。她望出去,看着人群。
现在平台下面的岩地上至少有一万人。
人们还在陆续到来。
她知道,外面的沙漠上,红色的夜幕已经降临。但是这里,在洞厅里却是永久的黄昏。人们挤满一片灰色的沙漠,观看她用自己的生命冒险。
她右边的人群让开一条路,她看见保罗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两个小男孩。孩子们露出一种自重的傲然的样子,他们手一直握着刀,怒视着两边的人墙。
“詹米斯的儿子,现在是友索的儿子,”斯第尔格说,“他们认真地担起护卫的职责。”他大胆地笑着,看着杰西卡。
杰西卡认可了这种试图缓和她紧张情绪的努力,并感激这种努力。但它却不能使她的思想脱离她要面对的危险。
我没有选择,只能这样做,她想,如果我们要在这些弗雷曼人中间保持我们的地位,我们必须迅速采取行动。
保罗登上平台,把孩子们留在了台下。他在他母亲面前停下来,看了一眼斯第尔格,回过头来对杰西卡说:“发生了什么事?我以为是召我来开会呢。”
斯第尔格举起一只手,指着左边,示意大家安静。拥护的人群再一次让开一条路,契尼沿着人墙巷道走了过来。她那娃娃式的脸上露出悲伤。她已脱掉滤析服,换上了一件优雅的蓝色罩衫,裸露出她那细瘦的手臂。她左臂上靠近肩膀处,系着一条绿手巾。
绿色是哀悼的颜色,保罗想。
这是一种习俗,詹米斯的两个儿子转弯抹角地向他解释过。他们告诉他,他们不穿绿色,因为他们接受他为教父。
“你是李桑·阿·盖布?”他们问他。保罗从他们的问话中,意识到了那种护教复仇战争的思想。他耸了耸肩,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从而他了解到,这两个孩子中,年长的一个叫凯利弗,十岁,是乔弗的亲生儿子;年幼的一个叫奥罗普,八岁,是詹米斯的亲生儿子。
这是一个奇特的日子。有两个孩子在他身边保护着他,因为是他要求他们这样做的。他想避开人们的好奇心而不被打搅,好让自己有时间来进行思考和回忆预知梦境,以便能想出一个可以防止这护教复仇战争的办法。
现在,保罗站在洞内平台上他母亲的身旁,看着平台下面的人群。他想知道,是否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狂热的护教复仇战争的爆发。
契尼走近平台,四个女人远远地跟在她后面,用担架抬着另一个女人。
杰西卡并不理睬走过来的契尼。她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担架上的那个女人——一个老太婆。她穿着黑色长裙,脸上布满皱纹,骨瘦如柴。她的头罩抛在脑后,露出一缕整洁的灰发和筋脉突出的颈脖。
抬担架的女人把担架轻轻地放在平台上,契尼帮助那老太婆站了起来。
啊,这就是他们的圣母,杰西卡想。
那老太婆沉重地靠在契尼肩上,蹒跚着朝杰西卡走来,看起来就像是包在黑色袍子里面的一根棍子。她停在了杰西卡面前,抬头向上窥视了很长的时间,然后才用粗哑的嗓子说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女人,”那细长瘦小的脖子上的头危险地点了一下,“夏道特·梅帕丝同情你是对的。”
杰西卡带着轻蔑的口气很快地说:“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那留待以后再说。”老太婆粗哑着嗓子说。她用令人惊讶的速度转过身去,面对着人群:“讲给他们听听,斯第尔格。”
“我必须要讲给他们听吗?”他问。
“我们是米斯人,”老太婆喘着气说,“自从我们的桑尼祖先从尼罗蒂克。阿-奥罗巴逃离以来,我们就了解了战争和死亡。年轻的一代要继续下去,我们的民族才不会灭亡。”
斯第尔格深深地吸了口气,向前跨了两步。
杰西卡感到沉默笼罩着挤满了人的山洞——大约有两万多人。人们默默地站着,没有一点声音。这使她突然感到渺小,心中充满惶恐。
“今晚我们必须离开这个庇护过我们这样长时间的营地,向南进入南方的沙漠。”斯第尔格说。他的声音洪亮而浑厚,通过平台后面的角形传声器,越过仰视的面孔向外传出去,并发出强力的回声。
人们仍然沉默着。
“圣母告诉我,她活不过下次的远涉旅行,”斯第尔格说,“以前没有圣母,我们也照样生活。但是这对人们在这样的困境中,寻找新的家园,是没有益处的。”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发出叽叽喳喳的低语声,显示出他们的不安。
“这种事也许不会发生,”斯第尔格继续说,“我们新的塞亚迪娜,具有神秘力量的杰西卡已同意在这个时候举行仪式。她打算在我们还没有失去我们圣母的魔力期间,通过这个仪式。”
具有神秘力量的杰西卡,杰西卡想。她看到保罗在盯着她,他的眼中充满疑问。但是,由于周围奇怪的现象,他仍然闭着嘴。
如果我死于这次尝试,他会怎么样呢?杰西卡问自己。她再一次感到忧虑不安。
“如果具有神秘力量的杰西卡失败了,我们也不会失去一切,”
斯第尔格说,“契尼,列特的女儿,会在这个时候被奉为塞亚迪娜。”
他朝旁边跨了一步。
契尼扶着老圣母走到角形传声器前面的石凳旁,然后退回到斯第尔格身旁。
从角形传声器里,传出了那老太婆的声音,扩大了的低语声,粗哑、尖锐刺耳。“契尼刚从远涉旅途归来——契尼已经看见了水。”
人群中发出一声不肯定的回应:“她已经看见了水。”
“我推举列特的女儿为塞亚迪娜。”老太婆粗声说。
“接受。”人们回答道。
保罗仅仅听见仪式,他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所谈到的有关他母亲的事情上。
如果她失败了?
他转过头去,看着被他们称为圣母的那个干瘪的老太婆,打量着她。没有眼白的蓝眼睛,看起来好像一股微风都会将她吹倒。然而在她身上,却有那种也许在狂风中也会稳立不动的力量。她具有圣母凯斯·海伦·莫希阿姆所具有的同样的魔力。他记得圣母凯斯·海伦·莫希阿姆曾用高姆佳巴的方式,以死的痛苦来检测过他。
“我,圣母拉马罗,她讲的话代表着大众,对你们讲,”老太婆说,“契尼成为塞亚迪娜是符合天意的。”
“赞同。”众人回答道。
老圣母点点头,小声说道:“我给予她银色的天空、金色的沙漠和它那闪闪发光的岩石,以及将会变成绿色的原野。我把这些给予塞亚迪娜契尼,为的是让她不要忘记,她是我们大家的仆人。在这种族的典礼仪式上,让这些卑下的任务降落到她的身上,就像夏修露德将要承担它一样。”她抬起一只褐色的棍子一样的手臂,又让它落下来。
杰西卡感到,典礼仪式上四周的气氛带有一种使她不能退缩的趋势。她看了一眼保罗那充满疑惑的脸,然后准备着去忍受那严峻的考验。
“叫管水员到前面来。”契尼说,她那女童般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此刻,杰西卡感到自己处于危险的焦点。在大众的注视下,在沉默之中,存在着这样的危险。
一小队男人穿过人们让开的弯弯曲曲的小道,成对地从人群后面走到前面来,每两人都抬着一个小小的皮袋子,大约有一个人头的两倍那么大,袋子沉重并上下扑打着。
两个领头的人把袋子放在契尼脚下的平台上,然后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杰西卡看了看水袋,然后看着那些人。他们把头罩抛在脑后,露出项下卷成一团的长发,深深的黑眼睛定定地望着她。
一股芬芳的肉桂香气从袋子里飘出来,从杰西卡面前飘过。衰微香料?她问自己。
“水吗?”契尼问。
她左边的管水员,一个鼻梁上横着一道紫色伤疤的男人,点点头,说:“是水,塞亚迪娜。但是,我们不能喝。”
“种子吗?”契尼问。
“是种子。”那人回答说。
契尼跪了下去,把手放在扑打着的水袋上面。“愿上帝赐福于水和种子。”
杰西卡熟悉这种仪式,她回过头去看着老圣母拉马罗。老圣母坐在那里,弯着腰,闭着双眼,好像睡着了。
“塞亚迪娜杰西卡。”契尼说。
杰西卡掉头看见那女孩盯着她。
“你尝过圣水吗?”契尼问。
杰西卡还来不及回答,契尼接着说:“你不可能尝过圣水。你是一个外来者,你没有权利。”
人群中发出一声叹息,衣袍的振动声使她毛骨悚然。
“庄稼成熟,制造者被消灭。”契尼说。她开始打开固定在水袋顶上的喷水管。
此时,杰西卡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