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泊之咒-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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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整个兰城变成了废墟……作家和女友被迫离开了,他们去了海边。在内心里,作家对女友更害怕了,他固执地认为,地震是女友制造的,他就像一只被她放进圆筒里的老鼠,必须一刻不停地奔跑。在去往海边的路上,他们又遭遇了龙卷风,半空中飞着折断的树,屋顶,小孩的三轮车,还有一头牛!当时那个女友在后座睡着,作家认为,她又在梦中开始跳舞了……龙卷风并没有刮走他们,那似乎只是个鬼脸。到了海边,他们刚刚在一幢别墅里住下来,大海就发出恐怖的吼声,那声音太大了,好像是所有消失的人类一起在号哭。大海立了起来,像一面巨大的墙,朝他们扑过来。作家和女友冲上了山顶,再次逃过一劫。接着,他们继续开车寻找家园,又遇到了火山爆发,大地在颤抖,熔岩在喷射,作家开车仓皇逃离……他感觉他永远也找不到家了。”
季风说;“故事快结束了。”
我说:“你不想听了?”
季风说:“不,我有个直觉——他们快结束了。”
我说:“这天夜里,他们住进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镇。没找到蜡烛,一片黑暗。作家不想再逃了。半夜的时候,作家又做噩梦了,他惊恐之极。迷迷瞪瞪地抓起冲锋枪,对着女友的心脏就扣动了扳机……当他清醒之后,女友的胸口已经变成了筛子。作家丢掉枪,突然嚎啕大哭。”
季风说:“为什么……”
我说:“作家开车拉着女友的尸体,又去了青藏高原。草地茂盛,雪山高洁。到达昆仑山顶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很冷,作家抱着女友的尸体,陪她一起看星星。”
季风沉思了片刻,才轻轻地说:“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应该互相恩爱,互相温暖,互相支撑,怎么会一个杀了另一个!”
我说:“本性注定了,人永远是孤独的。”
季风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讲这个故事了。”
我说:“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的处境跟这个故事很像。”
季风仰头看了看夜空,说:“牛郎织女有爱,他们是不会冷的。”
我轻轻抱住了她:“我们也不会冷……”
聊着聊着,我突然不说话了,慢慢抄起了身边的工兵铲。
季风没说话,警惕地四下查看。
我低低地说:“有人来了……”
是的,夜色中出现了一个人,她站在十几米远的地方,被风吹得瑟瑟发抖。帐篷里亮着白晃晃的应急灯,我和季风在明处,她在暗处,我不知道她出现多久了,她在黑暗中静静地朝帐篷里望着。
我大喝了一声:“谁!”
对方没说话。
我又喊了一声:“谁?说话!”
她终于说话了:“周老大,是我……”
我慢慢走过去,果然是浆汁儿。
季风也跑过来:“浆汁儿!你怎么来了?”
浆汁儿说:“我听宝珠说,他们没有杀你们,我就跑出来找你们了……”
我拉着浆汁儿,回到了帐篷内,我发现,她的脸色很难看。
季风拿来了一瓶水,打开,递给了她。她很客气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咕嘟咕嘟”地喝了大半瓶。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浆汁儿说:“我四处乱撞,后来看到了灯光。”
我说:“你来干什么?”
浆汁儿很诧异地看了看我,说:“我回家啊。”
我一下就无言了。
是啊,虽然这里只有一顶帐篷一辆车,但这里就是她的家啊。
季风又出去了,她抱来了一个睡袋,铺在了两个睡袋之间,然后在浆汁儿旁边轻轻坐下来。
浆汁儿说:“他们呢?”
我说:“我们去了太阳墓,分别钻进了5条通道。结果……我和季风又回到了太阳墓,碧碧到了复活节岛,小5和丛真到了百慕大,其他人就不知道下落了。”
浆汁儿说:“复活节岛?百慕大?怎么可能!”
我说:“千真万确,我和季风听见碧碧在复活节岛对我们说话了。就是说,外界很快就会知道我们的行踪,很快就会来救我们!”
我以为浆汁儿会惊喜,没想到,她的表情很悲观:“就算有人来救我们,他们……能看见我们吗?”
我们都不说话了。
季风岔开了话题:“浆汁儿,你不会再回到古墓去了吧?”
浆汁儿转过头去,用异样的眼神看了看季风:“我为什么要回去?”
季风说:“太好了,我们一起等救援,一起回家!”
风越来越大了。
我们三个人拉上帐篷的门,关了应急灯,睡觉。
这一夜,我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醒来之后,一个内容都记不得了。
风停了。
我爬起来,走出帐篷,看到季风在盐壳地上铺了一块餐布,摆上了一些吃的。
浆汁儿是最后起来的。
我们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拔掉帐篷,继续赶路。浆汁儿说,那个湖已经不远了。
去湖边很重要,它离那些古怪的婴孩更近,它离那个巨大的谜底更近。
另外,如果近期等不来救援,我们至少有淡水,甚至有鱼。
还有,如果来了救援,我们没有红色信号服,直升机很难发现我们。不过,营救人员会看到那个湖,他们应该想到,我们十有八九会滞留在湖边……
浆汁儿好像很疲惫,她不怎么说话,坐在后座上,微微闭着眼睛。
季风不是个爱说话的女孩,只要别人不说话,她绝不会主动制造话题。
就这样,三个人一路都缄默着,只有越野车在沙土上吃力行走的引擎声。
我打开了音乐,一个外国男孩欢快地唱起了RAP。
一个多钟头之后,我们找到了那个湖。
这里有我们丢弃的车,有我们队友的墓,也有……浆汁儿的墓。
我们停好车,搭起了帐篷。
湖水很蓝,天空很蓝。
那只飞上青天的鸟终于再现了,它落在一丛罗布麻上,上上下下跳动。它真的很像鸭子,身体太重了,把罗布泊压得左摇右晃。
我在帐篷前坐下来,看湖。
季风在我旁边坐下来,也看湖。
浆汁儿在另一侧坐下来,和我们一起看湖。
湖面一片平静,微微泛着涟漪。
季风说:“就这么等?”
我说:“就这么等。”
季风说:“你约莫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我说:“时间短的话,一会儿就来了。时间长的话,一辈子。”
浆汁儿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沙子上,望着天空,很开心地说:“好啦,从今天起,三个人一起过日子。”
第四季 不明飞行人
第01章 我是你家小区捡破烂的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死了13个队友——
衣舞死了,她是个读博的女孩,极度悲观厌世,她第一个死的,死在了湖心附近。我在她的坟上插上了一把工兵铲,孟小帅系上了她的一条灰色披巾。
号外死了,他带着指甲上的古墓地图微雕,带着他的发财梦,被埋在了罗布泊的盐壳之下。我在他的坟上插上了一把工兵铲,系上了我那件砖红色衬衫。他丢下了他的爱犬四眼。
徐尔戈死了,他是个播音员,为了爱情来到罗布泊,却再也没有离开。他的坟和号外离得很近。我们在上面摆了香梨和馕,估计早风干了。
李兆死了,他是我们半路遇到的,此人满口谎言,我们至今都不知道他的真实来历,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叫李兆。
张回死了,那么年轻一个警察,可惜了。如果还有人试图穿越罗布泊,如果见到了一个孤独的沙包,上面摆着几块大石头,那下面就是他了,请给他留下一瓶水。
帕万死了,他是罗布人后代,被埋在余纯顺墓地附近。
还有布布,魏早,黄夕,周志丹,蒋梦溪——他们都被葬在了丧胆坡。
湖边死了更多人——西南1。5公里,埋着科考队的老丁,他的坟上也摆了几块大石头。半公里之外,埋着来盗墓的马然而,他旁边埋着他的老板鲁三国。
湖边还有一个墓,里面埋着浆汁儿。我至今不确定,坟里的浆汁儿,还有投奔了类人的浆汁儿,到底哪个是复制人。
离湖不远处,埋着一个复制的我。那个我是被我父亲亲手捅死的。也埋着我父亲,他是被类人杀死的。还有一个复制的我,也埋在离湖不远处,那个我是被我自己开枪射死的。那么,现在这个我才是原来的我?鬼知道。
假如我们能走出罗布泊,假如有一天我们故地重游,我们应该还能找到这个湖,顺便悼念一下埋在湖边的队友。而很多队友,我们根本不知道把他们埋在哪儿了,甚至不知道大概方向……
吴城郊外。
一间废弃的土房,地窖中。
有个女孩两只手被绑着,坐在地窖一角,嘴里塞着块脏兮兮的毛巾。
她对面,蹲着个又黑又瘦的中年人,衣着相貌像个农民工,不过神态很乐观的样子。女孩开不了口,只有这个中年人在讲话——
嘿嘿,你一定很想问,我是谁呢?
我是你家小区那个捡破烂的。
这间土房就是我的家,哦,准确地说,这个地窖才是我的家。过去的时候,附近有个水塘,后来干了,养鱼人走了,就留下了这座四处漏风的土房。我不是老鼠,为什么睡在地窖里呢?里面不漏风啊。
算算,我来吴城6年了。最近,我一直在你家小区谋生活。
谁不得生活呢?你说是不是。
由于风吹日晒,我长得有点老相,看起来不像44岁。不过没关系,我不是老鼠,但是我像老鼠,城里的人来来往往,没人注意我的。
我每天蹬着三轮车去你家小区两次:早晨大家上班走了之后,午夜大家睡觉之前。这两个时间,所有垃圾筒都塞得满满的,就像丰收的粮囤,让我满心欢喜。
我打开那些塑料垃圾袋,小心翻动里面的东西,每次都有新的收获——坏掉的鼠标,撕成几片的照片,带血的卫生巾,废弃的旧杂志……
天天捡垃圾,没啥乐子,我有时候会感到空虚和寂寞,于是呢,我单方面交上了一个朋友,是的,Friend。
别多心,不是你,是你的一个邻居。
日久天长,通过他扔的垃圾,我对他的了解越来越深,甚至超过了他的父母。
通过快递的包装盒,我知道他叫白沙,住在32号楼1单元602,那房子是他租的。我还知道了他的手机号。
通过拼凑一张破碎的体检表,我知道他1987年11月4日出生,天蝎座,O型血,身高1。76米,体重74。5公斤。听力很好,视力很好,患有鼻炎。
通过他丢掉的一张X片,我知道他左腿腓骨略微弯曲。
通过他的餐盒,我知道他喜欢吃肉、香菇和土豆,口味偏咸(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主食以米饭为主,从不吃面条。
通过超市的购物小票,我知道他爱喝酒,不抽烟。基本不吃零食。
通过ATM机的收据,我知道他是工商银行的卡,并且掌握了他的卡号。
通过修复一只故障U盘,我知道他开黑车拉活儿,每个月的进账够我捡6个月的破烂儿;我知道他喜欢谍战剧,并且疯狂地喜欢女人内裤;我知道他有个女朋友,在蓝天宾馆的客房部当服务员,她和白沙住在同一个小区……
通过观察他的窗户,我知道他每晚1点多才睡觉。
通过观察他出入的时间,我知道他总是中午出去,半夜回来。他不爱运动,不爱养花。通过他丢掉的一些复印件,我知道他有三张身份证,照片是同一个人,名字却不同,地址也不同。不过经过分析,我认为他真实的户籍应该在昆明……
他不认识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