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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遗天宫情记-第35章

小说: 遗天宫情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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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一只小脚就将柴门踹开了:“起来,起来,跟我给花浇水去。”半大的孩子叉着腰喝道,季烯剡将怒火压了又压,乖乖出去。
  
  花田在屋后,他寻来的那些遗天宫的花种,那满地的绿色却无一个花苞,小侄子急了,推着他:“你,快给想办法,这都不开花。”奶奶的眼睛已经绣不了花,不开花,没有可以卖的,奶奶姑姑也会挨饿。现在还要养这个疯子,小侄子白他一眼。
  
  季烯剡哪里知道养花种草的,遗天宫的花就如野草满山遍野,也从无人稀罕。“哦,那是肥不新鲜,要用新鲜的才好。”他对那小侄子眨眨眼。
  
  令紫手脚冰冷有些僵,披着衣裳帮老母绣花,偏偏小侄子一而再再而三推了门,每每带进凉风,可见他小小的人,如牛一般抱着那大大的茶壶就牛饮起来令紫忍不住问:“贵元,你可怎么了?”
  
  贵元只管呵呵傻笑:“要新鲜的才行,姑姑等着,明日就会有好多的花,等我卖了钱家里就会好了。”令紫摇摇头,她不想告诉侄子,把季烯剡送来的药材卖掉也够他们好好过几年了,但是,孩子也要早点懂事才是,虞家就只他一根独苗了。
  
  阳光下,小男孩的□一道道彩虹,季烯剡在一旁笑着盘算。几天下来,贵元只要喝水吃饭后便在花田里头守着,令紫的老母亲怎么都喊不回来。
  
  好容易天气甚好,令紫下床到后院,却见了骇人的带刺藤蔓和颜色古怪的植物长满了花田,偶有一两朵花苞,颜色竟然妖冶夺人。
  
  “这。。。”比从前季烯剡给她的花种更诡异的花儿,带着极度的危险,“是什么?”
  
  “姑姑,”贵元拉着她微凉的手摇着:“这个是我新鲜的肥料养出来的花呢,前天送了朵到尚家,他家的太太可喜欢了,说等到花开了,她全要了,喏,这是尚家太太赏我的银子呢。”贵元手中那银块至少也有八钱。令紫看看一旁低首的季烯剡,叹口气,只轻轻到:“他高兴就好,你莫害他。”
  
  等那花开,贵元真的在季烯剡护送下蛇一样的划着船,趁着天黑就将花送到了尚家,拿回了五两银子。隔天又是卓家的小姐,宁家的二少奶奶,银子竟然真挣了不少。贵元像个小大人般将银子郑重地放在老奶奶的桌上,仿佛今后他就是支撑门户的人了,令紫眼中也有了湿意,看季烯剡也颜色好了许多。
  
  只是,这颜色未好几日便传来尚家姨太太暴毙的消息,赤身裸体躺在踏脚上,一只白嫩的大腿高抬着架在椅子上,长长的发铺了一地,左手拿着玉梳篦,右手紧紧抓住床沿,身上还散落着几多衰败了的花朵,颜色艳丽。仵作喝醉了传出话,那姨太太竟不像是死了,倒像邀宠一般,粉面含春,那双腿,那身皮肉,那个姿态,弄得他裤裆裆里老半天才缓过来,就连尚家老爷看了也耐不得急急往后院里去,可死因就是查不出来。
  
  令紫狐疑半日,季烯剡只以不与花儿相干,指天发誓那花儿无毒,若有毒,贵元一个孩子怎么好好的?
  
  仿佛是与季烯剡作对,不出几日,桌家一个小姐也死在桌旁,胸口裸着,亦是艳尸一具,县老爷以喝醉酒暴亡结案。若非宁家的大少奶奶暴亡后,那二少奶奶竟然送来金锭子两个,令紫不会将季烯剡赶出家门。他坐在老树上抱着酒壶心中念到与我何干,即便是我不送去销魂花,这些女人也会自相残杀,我是好心,想叫一定死的那个死得舒服呢。
  
  他又梦见了母狼一样的娘亲,勾引他父亲的女人死得惨,他可不像他老爹,他从来是怜香惜玉的人。
  
  月上柳梢,又是温宗送来了东西,又是他进了门,罢了,那月亮圆得很,季烯剡的眼迷蒙着,也许我做什么都不合她的意,可她不知道呢,尚家那色鬼老爷打她的主意,卓家的小姐鄙视她不准家人照顾她生意,卓大少奶奶?卓大奶奶——呃,他觉得想吐,她做了什么来着?好半天,温宗才出来,对他藏身的老树看一眼就走。季烯剡看着他脸带笑意就身上一凉,对,卓大少奶奶——打自己的主意,原本自己这个人是给令紫的,只给令紫的。
  
  他跳下树,歪歪扭扭地走,自己这个人果然怜香惜玉啊,连情敌都为她扫光了,可最后,她不要他了。这次他走得头也不回。
  
  天亮,令紫看着空空如也的庭院和门口还回的自己那从小佩着的金锁,突然就掩面良久。
  
  醉生可,梦死免。季烯剡这新宫主日夜呆在遗天宫高高的祭殿里,黑暗中修习着巫术,却仿佛不眠不休。长老们对这桀骜的新宫主大为头疼,他连与长老见面都抱着酒壶,但巫术的进展却无可挑剔,巫灵因他的痛苦提升得很快,龙萨家的长老建议再为他挑个妻子,喜不喜欢无所谓,但一定是巫灵高术数绝,能生下更高强的下代宫主。
  
  这女子尚没找到时温宗回来了,带来令紫失踪贵元重伤,老妈妈惊悸而亡的消息。季烯剡狠狠地踢打着温宗厉声道:“不是你守着她么,你这时候哪里去了?”
  
  温宗抬眼满是仇恨:“是你那未婚妻找来了,她——从不让我靠近。”
  
  季烯剡疯了一般冲了出去。绝壁上,令紫被人绑吊半空,他那艳丽无匹的未婚妻没有出现,倒是那家血脉实力非常,季烯剡一个人也毫无办法,眼看大汉拔出了刀就要往令紫头上砍去,季烯剡疯地砍杀过去,近了,更近了,可刀也更近了,绝望铺天盖地,刀下去时分,季烯剡身后遇袭,昏死过去。
  
  临江城的水声就如女子的笑语,季烯剡悠悠醒来时便知道自己躺在小小的船中,一如当日见到令紫时,此时也天还未亮。他坐起身来,却发觉船头的人粗布衣裙却簪着金钗,“谁?”他警惕,手一伸却无半点武器。
  
  阳光有一丝透过云层照在那人半身,回头,那是面上含笑,洁白素雅的令紫,那杏眼樱唇高鼻梁,那大方的形容举止,即便没了白色的娇兰,却插着金钗。金钗,那是自己送给她的。一高兴,他腾的一声站立起身,砰的一声,小船篷整个离开飞了出去,岸边倒夜香的老汉被那从天而降的船篷遮盖个严实,大骂不止。他一激动想要道歉又想要赶快到她身边,几步踏下去不及防,他就如秤砣一般一脚一个大洞,水咕噜噜地往里灌,两人一下就半身浸在了水中了。季烯剡急忙一把抓了令紫飞身跳到了停靠水渠边上的无人小舟上,四目相对才发觉纵有千言万语也开不了口。
  
  “你——”
  
  “温大哥他骗你。”
  
  “骗得好。”季烯剡紧紧搂着令紫,上游放了水,那无人的小船被他震断了绳索,慢慢地向远处飘去。温宗看着远去的小船沉默不语,贵元拉着他的手:“别难过了,将来我给你娶媳妇。”一个暴栗。
  
  …………………………………………………………
  
  “姑姑,你的裙子怎么换了?”贵元一问,令紫脸上通红,季烯剡笑眯眯地伸过手去摸他的头,“贵元,姑父将来要你大富大贵。”
  
  他们浸湿了半身,早上凉,他就买了衣服给她换上,可船小,换着换着她便手脚忙乱,他便越来越热,回头就说:“来,我给你换。”她一愣,手里的裙子就被夺了过去,一只手伸过来:“先脱了湿的才换新的嘛。”那滑腻的肌肤在有些粗粝的手下渐渐燥热,然后精壮的身体变身为暖炉紧紧温暖了白皙的躯体,那船一晃一荡,上上下下越过了城,漂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五年后,老母亲过世,贵元被抹了记忆送到了无子也同样被抹了记忆的富户家中,令紫只希望他做个常人,而她无论前方是什么也义无反顾,以平凡之身入主巫族之主母,就如临江的水一般奔流向远方,再不会回来。
  
  在遗天宫中,虞令紫历经长老不接受她的那场交困、宫中派系纠纷、宫众外逃和巫族血脉被皇权利用来要挟巫族,血脉,她都一一艰难度过,她与季烯剡子嗣艰难,只在成婚十年后得一女名洁,爱若珍宝,到她临走,握着季烯剡的手对他道:“一生唯有二宝,一乃吾女,另藏在宫中,我死后若是来世有缘,汝定当找到。”
  
  令紫大丧后,季烯剡夜里在遗天宫游荡一遍遍找那另一宝,已然成了他余生的习惯。到他决心为季烯心牺牲时突然醒悟,令紫说的另一宝是他自己,老泪纵横,死而无憾,因为那也是令紫的孙女。
  
  
作者有话要说:完 
                  凄切之妾 
  “金欢,那里有流民,真可怜。”
  
  “羽倾,那母子竟饿昏在街头,真惨!”
  
  “老天,这里还有条死狗!”
  
  “神佛,这里只有骨头!”
  
  季烯心一路行竟突然变得容易伤感,看见伤痛之景都要感慨一番。
  
  真要永远离开遗天宫,她又想起来那么多的好,有四季开不败的奇花异草,有美人俊才,有毛虫果,有那么厉害的异兽,有尸香藤,有那么有趣的红婆食梦侯,有那么怪异的凡彤,有很会折磨人的刀战,有疯疯癫癫的郝老头,有月黑风高,有杀人放火,曾经闹着要离开那高墙,有如今看来一切皆好又想回去。
  
  金欢,他们会高兴吧?我不是宫主,死去的时候他们也不用为我陪葬。
  
  恩。
  
  我们会走很远吧,他们想赶也赶不上了…
  
  恩。
  
  羽倾,他们会记得我吧?即便是因着讨厌。
  
  ……
  
  邬永的伤会好吧?他从不喊疼。
  
  ……
  
  高云意一身巫蛊之气可还能进侯门呢?
  
  ……
  
  我便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对么?
  
  ……
  
  得不到回答,也无人能答,季烯心终于流着泪缩进了马车中,但愿姐姐忘了她,但愿明乐平安,但愿温宗,由邢克,红婆,食梦侯还记得她,即便她从来比不得季烯洁,即便她只是连生母也不知的私生之女,即便她将远离永不归,她都将记得,永远记得他们,在她生命的最初容忍了她诸多的无能。
  
  这样也好吧,他们长久的失望终于等到了希望回转,再也不必为她摇头叹息,遗天宫又迎来了新的篇章。
  
  父亲,我将宫主位交还给你最爱的令紫夫人的亲生女儿,就不要怨恨我了吧。无论你是否活着,求求你记得我,记得你也有个女儿。
  
  即使你不爱她,即便你厌恶,她还是流着你的血为了继承你的遗天宫拼命的努力过,即便她在夜里想要哭泣,即便在梦中醒来盲目地探寻,即便一次次梦见你将她丢弃,她依然为你的遗天宫努力过。
  
  别讨厌我,我无法比拟你丰神伟岸,如神一般什么也不放在眼中的强悍,敌者在你眼中如蝼蚁,但我真的不该是他们中的一个。
  
  父亲,别厌恶我,我曾在你的画像前无比崇拜过,至少你将我带回没有不要我。
  
  我不是季烯洁那般的聪慧,没有令紫夫人那样的母亲,我会离得远远的,求你记得,一定,记得你还有女儿叫季烯心…
  
  季烯心的伤心无人能解,眼泪好个愁长洒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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