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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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九月十五,李旦请辞皇嗣之位,固请逊位于庐陵王李显。武瞾欣然应之,遂大赦天下。
李显继为太子,遣人迎妃韦氏为太子妃,东宫别无侧妃。时人皆言太子李显懦弱无能,畏妻如虎。
晨吟回到洛阳的那日,她随着李旦一同入朝。才别过的洛阳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热闹,再不是前些时候的清冷光景。
她独坐在池水一侧的阑干上,远眺居住了多年的那座飞香殿,再见不到那道冷峻沉默的身影,也听不到那些一贯深沉却情意更深的话语。一时失神,整个人如同被掏空了一般,定定地望着那殿宇、那池水、那残叶、那枯枝,默然无语。
李旦叹了口气,才要走近,脚下踩到碎枝的声响早已惊动了她。她抬起头,淡淡地笑了笑:“大家都在紫宸殿里热闹着,你如何却到这里来了?”
他见得她惨淡的笑容,便已看透她心中的苦楚,便也微笑自嘲道:“众人要恭贺的是刚做回太子的七哥,我这个前任太子留在那里岂不是大煞风景。”
她早知道他的自求逊位多半是与保得自己周全大有关联,却并不点破,便叹了口气:“他们热闹他们的,咱们两个便留在这边冷清咱们的吧。”
李旦盯着她看了许久,忽展颜道:“旧年我一直称病不出,只听说你的歌舞皆是一绝,却一直无缘得见。”
她闻言便站起身来,菱唇一弯:“既是如此,苒苒自当倾力而为。”
步踏凌波,曲动霓裳,纤纤腰肢勾画出飞鸿点点,临照水前。
他看得迷醉,唇角泛起轻快的笑容,当下击节相和,清澄的眸间碧波如顷。
歌,仍旧是旧时在宫中唱过的那只歌。
只是失落多年的琉璃盏,击碎多年的玉玲珑,以及些许离歌未忍诉说的流年愁伤,都不再是当初的光景。
她,也依旧是旧时在众人面前歌舞双绝的那个她。
只是多了一位陌上相逢的郎君,便再不是心如止水、看破一切的那个她,再放不下这纠葛了千年的情思。
一场舞毕,她侧倚在阑干旁,记起当年歌舞的情景,叹息道:“若然有李贤的箫,必会出色得多。”
李旦听了,记起月前的星相变化,抿了抿嘴,没有接话。
池水的另一侧,却远远有一道娇小的身影跑了过来,明艳的裙装在空中飞舞着,华丽的披帛展开若游丝,勾勒出舞动的弧线。
她抬起头来,看着那渐近的人影,怔了怔,面上浮现出轻柔的笑意。
“苒苒,终于又见到你了。”那道人影转眼间已冲到她的面前,来不及把气喘匀便已扑在她的怀里,痛哭道。
她搂住晨吟娇小的身躯,抬头向远处看去,对面的树影中一道华丽的锦袍若隐若现。
“苒苒,李贤死了,他死了,是李显亲手杀了他!”
她的笑,僵硬在嘴角,形成一道无法继续上扬的弧线。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奇迹,CP不变~~~某凉如此默念三遍~~~
☆、九曲遂难解
“苒苒,李贤死了,他死了,是李显亲手杀了他!”娇小的身形扑到她的怀里,痛声哭诉着。
她的笑,僵硬在嘴角,形成一道无法继续上扬的弧线。不着痕迹地脱开紧致的拥抱,纤细修长的手指却猛然扣住晨吟的脖子:“你到底是谁?”
“苒苒,你怎么了,连我都不认识了吗?我是小晨啊!”晨吟睁大的双眼中满是惊恐的神色。
她冷笑,手下更是毫不留情地用力,扣紧对方的咽喉:“你不是!”
透过她清寒的目光,晨吟打了一个寒战,愈发地呼吸困难,慌乱中一面奋力挣扎,一面大叫道:“八皇弟救我!我是太子妃!”
李旦长身玉立地站在阑干的一侧,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风轻云淡地说:“旦久居深宫,多年不曾见到兄嫂,一时认不出也是常理。若飞燕说你不是,那么你便不是。”
“你们——”娇俏的面容不知是因缺氧还是气愤而涨红起来,晨吟奋力挣扎却无法挣脱苒苒的手。
“住手!”李显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身上锦袍湿漉漉的,显然是情急之下直接冲到池里,游了过来。
苒苒冷眼看着李显越来越近的身影,贴近晨吟的耳朵说:“颜淑,你瞒不过我。”随即松手,平静地看着浑身是水的李显:“天气凉了,太子殿下还是快些回去换件干爽的衣服吧。”
李显一把抱住惊魂未定的晨吟,柔声劝慰一番,才又抬头气势汹汹地说:“谢苒苒,别以为你我相识一场,你就可以恣意妄为。不错,迫使武承嗣落败的人是我,带人逼宫的人也是我。你若是要报复,就冲着我一人来。再敢伤害小晨,我定不饶你!”
她漠然立在池水边,水蓝色的衣裙随风摆动,开口要说些什么,却终究转过头去,淡淡地道:“宫中池水深广,太子殿下若是贪顾戏水,只恐他日不测,徒生事端。”
李显不意她竟在此时仍取笑他情急之中游水过来解救晨吟的事,当即冷哼一声,狠狠地一拂衣袖,拥着满脸泪痕的晨吟回东宫去了。
她听得二人脚步远了,才身形一软,重新倚回冰冷的阑干,素净的面上仍是无波无澜,凄清的眸子却看得李旦心有不忍,不由走回她身侧,叹息道:“既然知道太子妃是假的,为什么不直接道明,反而要放她离开?”
“你信我?”她挑眉看他。
“信。”他截然答道。那星相变幻间,紫胤和红惑本有相互作用,她和太子妃的关系他也早就猜出了几分,既然她说不是,便一定不是。
她苦笑着点了点头:“虽是如此,我却希望一辈子都没有人发现她是假的。这样,就再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也终于可以解脱掉一切,再不必被红惑的命轨所扰。”
虽然会愧对李显,但唯有这样,晨吟才会有平静的日子,不必面对日后的诸多波折。
更何况,对于李显,不清楚真相也是一种幸福。如此,才不会对一切绝望,不必如她一般,眼望着面前深不见底的绝壑还依然要不动声色地走下去……
周武与突厥的征战愈演愈烈,朝中兵卒不足,每月所能招募到的新兵不过千人。女帝下旨封太子李显为河北道元帅,百姓闻之,纷纷踊跃报名入伍,转眼便又集齐了五万人。
然而临到出行前,武瞾却又改了旨意,称太子久居房州,身体不适,不宜舟马劳顿,只坐镇神都便可。继而又任命以狄仁杰为河北道行军副元帅,代替李显处理军务,带领着兵马浩浩荡荡地开赴战场。
她始终没有找到晨吟的下落,李旦派出的暗卫也皆无功而返,晨吟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从查起。
李旦和她也曾坐在窗前细细推算晨吟的行踪,她最后一次见到晨吟便是在邙山,那时候有李贤和贺兰敏之在一起,几人说好要归隐山林,再不参与庙堂之争。然则那日在仁寿殿前,贺兰敏之突然冲出来将她挟为人质,口称李贤尚未离开邙山便已被人擒住,因而要向武瞾讨人。
如此细细算来,晨吟不在贺兰敏之手中,不在李显身旁,又着实不似在武瞾手中,实在没有头绪,难道是又晨吟机缘巧合地穿越回去了?
她坦然将二人穿越和互换身体的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李旦素知星相,早对她和晨吟的事情有所察觉。因而听了只是皱了皱眉,复又笑道:“相隔一千三百年,相识一场,终是缘分。”
她笑了笑,想到自己为了武承嗣的第二次穿越,心里空空荡荡的,再盛不下一抹笑意。
次年壬戍,女帝复封李旦为相王,领太子右卫率,却不提重修相王府,仍将他留在上阳宫里。
此时的李旦身边再无昔日的花红柳绿,只剩下她和王芳媚二人而已。她顶着豆卢飞燕的名号,仍旧住回了昔日的浮樨苑。李旦时常来苑中看她,二人诗酒琴棋,相谈甚欢,仿佛回到了旧年相王府中的时光。
她问李旦,既知天相,如何还会甘愿留在上阳宫里这么久,做一个不得自由的困兽。
李旦但笑不答,转而问她,既然知道武承嗣最终的结果,又为何还要为他再一次穿越回来。
她听了默然,却已明白李旦话中的含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也有每个人的坚持。她的理由是武承嗣,所以她为了武承嗣坚持到底。
而李旦早从星相中推测出了日后的种种变化,因而寄情于山水,从不理朝事。若不是为她,只怕早已假死远遁而去,再不必卷入这些无端的纷争。
这一生,她独钟情于武承嗣,用了两场穿越去成全一段前途渺茫的爱恋。而对于李旦,却终究是欠了一辈子不能弥补的债。
腊月,宫中有旨赐太子李显姓武,大赦天下。李显懦懦而受,自名武显,李唐旧臣闻之无不顿足捶胸。
待得二月,武瞾驾幸嵩山,令太子武显、相王李旦、太平公主李令月和梁王武三思随行。苒苒本不欲随行,李旦却不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上阳宫里,因而也将她带在身侧。
经过洛州缑氏县的时候,武瞾亲往缑山拜谒升仙太子庙。升仙太子,本是周时的王子晋,相传其升仙后与桓良在嵩山相逢时曾言:“七月七日,待我于缑氏山头。”待到七月七日,桓良果见其乘着白鹤翩翩而来,举手遥拜。
武瞾素喜神仙之说,手书升仙太子碑文,命人立于庙前。武三思最善察言观色,忙上前笑道:“侄子观这升仙太子的画像,同六郎倒有几分相似。”
众人皆转头去看那庙里的壁画,只见白衣绰约,翩然有姿,果然当得起“仙人”二字。只是因年代久远,面目早已难以分辨。偏巧今日张昌宗穿的也是一身白衣,这话倒也说得过去。
苒苒本立在李旦身后,听了这话更是漠然,并不理会,在旁侍立的一名婢女却小声嘀咕道:“要说那仙人,我看倒和相王更神似些。”
这话听在武瞾耳中,不由目色一冷,嘴边却仍噙着笑,看向侍立在身侧的张昌宗:“三思素来嘴巧,如何竟将六郎同那壁上的升仙太子混为一谈了?”
武三思一面使眼色示意侍卫将那多话的宫女拖出去,一面上前笑道:“若论巧言,陛下早已将三思舌灿如莲的名号转封给五郎了,三思如何还敢在他面前献丑?只是这六郎的样貌果真是宇内无双,三思初次见他时还以为是自己大梦未醒,在梦里得见了九重天上的仙人呢。”
一句话说得武瞾神色又是一缓,方才眼中的冷淡也褪去了许多,在场的人也忙跟着应和,皆言六郎貌似仙人,又说五郎张易之能言善辩,极尽吹捧。
苒苒隐在人群中,眼望着武三思穿着锦衣的背影,冷着脸,并不言语。武显抬头看去,恰好扫到她清冷的目光,心头一震,却还是咬了咬牙,别开脸去,也笑着赞起张氏兄弟。
前往嵩山的一路,苒苒都待在马车里,旧时的晕车症依旧不时发作,令得她面色惨白,异常辛苦。武三思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竟派人送来了一只荷包,绣工精美,里面藏着清脑的薄荷、香草和冰片之类的药。她见了那荷包,皱了皱眉,便丢在车厢的一角,并不去碰,自身的晕车症却又严重了许多。
李旦看在眼里,便命人去寻各色宁神的药草给她,却不料她一闻那药草的味道便一阵恶心,竟干呕了起来。
随侍的宫人以为是害喜,忙趁着车队歇息的时候,请示李旦要去寻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