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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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那是安乐吗?永远困在幽深不见天日的宫殿里,永远没有自由,永远没有希望,桎梏加身,殊无喜乐。这样,就是你口中的荣华富贵?就是你以为我赐给你的恩典?”她冷眼相讥,菱花镜中的自己却已目含清露。
王弦音叹了口气,答道:“娘娘的这番话,奴婢心里都清楚,也知道您是为了奴婢好才这样说的。但奴婢本是良家子,若当初不是娘娘提携,只怕一辈子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低贱的下人罢了。所以娘娘对于弦音之恩,有如再造,实难忘怀。”
她默然勾起樱唇笑了笑,声音却依旧冷冷地响起:“这里没有什么娘娘,你记错了,还是早些离开吧。”
“从娘娘随魏王殿下到宫中赴宴的那天,弦音那日虽未随侍在皇嗣身旁,却因替殿下送披风,去了一趟洛阳宫,恰好便认出了娘娘。娘娘一向不喜鱼腥,一见到鱼便会皱眉,且微微将身子微微避开席案些。常人或许只觉得娘娘与故去多年的谢司籍貌有相似,年纪却相差得多。唯有弦音却可断定,无论年龄相差多少,眼前出现的人必是娘娘无疑。”
她轻轻叹了口气,淡淡地说:“先前的谢苒苒早已不在了,如今只有窈娘而已。”
“既是如此,宫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都说魏王今晚便要迎太平公主为正妃,娘娘难道还打算坐在这里眼睁睁看着自己地位不保吗?”
秀丽的柳眉微微一蹙,她眼望着菱花镜中自己朦胧的面容,柔若无骨的手滑过散落在肩头的那缕青丝。
三千青丝,便是三千情思,不可一日而断。
紧闭的门忽被人用力推开,刺眼的光芒再度亮起,照在朦胧的菱花镜上,映出她目色间貌似平静却实则波涛汹涌的海潮,也映出门外面色苍白的瘦削女子。
“娘娘,请随弦音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女子梨花带雨地扶着门框,干涸的唇间没有一丝血色。
她慢慢转回头来,望向已然形容枯槁的王弦音,默然记起史书上虽未曾提及李旦的这名侧妃的最终命运,却很实际地写到“早逝”的字样。那么……便是这一年了吧?
“为何定要救我?”她眼望着那张憔悴的脸问。
王弦音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道:“弦音只求身后可得娘娘庇佑幼子。”
她放下檀木梳子,幽然道:“我现在连己身尚且无暇照应,你又如何会想到要我照应你的子女?”
“只因弦音相信,无论朝野局势如何,唯有娘娘才可从容面对一切,安然渡过难关。”王弦音的眼角依旧挂着泪痕,嘴角却隐然显出一抹笑意来。
她见了,心中一软,口中却叹道:“你见我常日行事从容,本是因无所牵挂,故而坦然。如今有了牵挂,便也是身如浮萍,只凭风浪来袭了。”
跪在地上的女子听了此话却依旧不肯起身,反而又俯身叩了一头,平静地说:“弦音心中,唯有娘娘方有此能,必无差错。”
她听得王弦音话语坚定,却反而心中起疑,忽一整神色,肃然问道:“你究竟是听了何人的话,才会在我面前做此番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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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魏王府门前已然是车水马龙,明灯高悬,一双火红的喜字明晃晃地贴在肃穆的门庭前,毫不容情地刺进离人的眼中。
她裹着一件毫不起眼的灰色外氅,站在门侧的小巷子里,双眼一阵酸涩,欲哭无泪,唇间却挂着一抹毫无意义的微笑。
如此看来,他已然做出了最有利的选择,正如她先前所期待的,她也理当为此感到高兴的,不是吗?
思及此处,她幽然转回身,将纤柔的身形重新裹回灰暗的外氅里,缓缓向巷尾走去,洛阳的细雨落在肩头,形成深深浅浅的斑点,宛如泪痕。
迎面忽有呼啸声响起,有锦衣少年骑着一匹白马自巷子的那端横冲直撞而来,待得见到面前有人,才慌忙收了缰绳,急急停住了座骑。
“是在下鲁莽,方才没有惊吓到姑娘吧?”马上的少年生得眉目如画,虽尚年纪尚幼,却也是俊秀可人,便是同宫里最富盛名的六郎张昌宗比起来也是毫不逊色。
她避开那少年的视线,垂头道:“无妨。”
那少年听到她的声音,却猛然全身一震,自马上一跃而下,一把拉住她的披风道:“是你?”
她别开头,淡淡地说:“我不过路过而已,淮阳王不必介怀。”
被称作淮阳王的少年一挑秀眉,攥着外氅的手却不肯放开:“路过?你说得倒是轻巧,今日之事全然因你而起,你如何走得?”
她叹了口气,尽力平静地说:“今日之后,这世上便只有一个魏王妃而已,这样不好吗?”
“你——”少年咬了咬银牙,再说不出话来,却偏偏不肯放开她的外氅,紧蹙的眉头像极了某人。
她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却只是默然解开自己的外氅,任凭他抓在手里,又迈步向巷尾走去。
“你站住!”少年大声喊道,“父王为了你已然割舍了一切,你如何竟忍心一走了之?”
她听在耳中,便回转过头,勾了勾樱唇:“既是如此,烦请淮阳王代苒苒向他带一句话,便说妾身必静待他临阁执笔之日。”
她早已穿越了生死,自此不会老,不会死,所以那一天必定不会远。
“哼!早知今日,我当初便不该相信你待父王会有几分真心!不过是一介低贱的舞女,想着借父王的权势平步青云罢了,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又哪里会懂得结草衔环,涌泉以报?”
她苦笑了一下,不予理会。巷口却又有一道黑影走了进来,沉稳的脚步击在她心头,令得她不由自主地抬头去望。
来者同样身材高拔,面色冷峻,有着一双幽深若潭的眼睛,只是年纪尚轻,冷硬的脸上并不见她所熟悉的那份因岁月沉积而成的稳重,却隐隐含了几分独属于年少的凌厉。
“南阳王。”她略点了点头,一缕碎发自耳后散落。
秀丽少年见到来者忙丢开那件灰色的外氅,叫道:“大哥,她惹出了这么多的事端竟然想要一走了之!”
被称作南阳王的男子点了点头,冷笑道:“既然她要走,便随她走。”
“可是父王——”秀丽少年不甘道。
南阳王一摆手,制止住他:“六弟,不必强留。”
秀丽少年忿然一跺脚,转身奔出了巷子口。她眼见得少年离开,才转而对南阳王说:“多谢。”
南阳王冷然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不必,我只是不想再在这座府邸里见到你这张脸而已。”
她笑了笑,又转回身去,继续向巷尾走去。
“慢着!”南阳王的声音又自背后响起。
她顿住脚步,转回头去,恰好对上见他拾起那件被丢在地上的外氅,递到她身侧:“夜里风凉,你早些出城,莫再停留。”
她接过外氅,披在身上,心中时热时冷,好似得了一场风寒。
南阳王的话却又在耳边响起:“若要离开,便再不可回来,更不可在两都徘徊。”
她忽觉全身乏力,便只点了点头,又向前走去。幽深的巷子一眼望不到尽头,便果真如她的未来,看不清日后的曲折流离。
一根红线牵白首,没有红线,何来白首?
作者有话要说: 网络恢复,凉欢快地贴新的章节~
☆、青松自孤直
南阳王武延基,便是魏王武承嗣的长子,早年在振州长大,虽是近年才在神都初露头角,却年少有成,行事明厉,颇有乃父风范。
而那俊秀少年,则是魏王武承嗣的第六子淮阳王武延秀,与志向高远的兄长不同,他自幼便被留在长安,管乐丝竹、诗赋辞章无一不精,却惟独对于政事毫无兴趣。
魏王武承嗣共有六子,皆为早年所生,除了延基、延秀,余者却也寻常,因不在两都走动,并不为时人所重。
她早知他膝下尚有数子,却直到此番以窈娘的身份回到魏王府,才得以与此二人相识。若说心无酸涩,必是言不由衷。只是再记起这两个人日后的命运,便纵是要千百般的愁思,也皆化为乌有。
多少人曾说她冷情,生性冷漠,淡薄无情,再残酷的事情在她的眼里也不过换作清清浅浅的笑。只是多少人才会清楚,那落寞的笑容背后隐藏着怎样一颗纯净透明的素心?
堪破红尘,方能万事皆空。只是红尘早已深种在她的心中,拔不去,早生根。
傍晚的洛阳城依旧人来人往,一把斜阳绕着红墙绿柳浅歌曼吟,引得坊间的灯火瞬间燃起,点亮众人眼中的喧嚣。
她站在繁华的尽头,一步又一步,踏破她心底的尘埃。
如果离开,他便可娶太平公主为妻,那么便不会有日后的怏怏而终、英年早逝。
所以,唯有她走,才可以解开一切的纠葛,改写掉那段她不忍再顾的史书。
他会是后世人口中的周武威帝,是无数史官交口称赞的一代明君,是令得二十一世纪那些坐在电视机前的人们为之心碎的永远主角。
而她,所有的轨迹只停留在吴江东岸的那座孤坟便可。待得百年后,两人归葬天地,相携同衾,成为一个谜团。
如此,方是完满吧?
她轻叹了一声,唇间兀自挂着淡淡的笑,双目却早已有清泪静静流下,一点一滴,在灰色的外氅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迹。
“我曾以为你这一生都不会有眼泪。”一道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她缓缓回过身,见到那道久违的身影果真立在面前,那张许久不见的脸上依旧挂着完美的笑容,丰神俊朗一如当年,只是添了几许岁月的风雨。
“怎么会忽然来洛阳?这里到处都是女皇的眼线,你太过引人注意,不该来此的。”她凝眉道。
虽然世人皆以为他早就死在了巴州的驿馆里,亦或是扬州的兵乱中,但他依旧是众人心中那个文采武德兼备的贤太子,两都内外谁人不识,如何竟会赶在这样的当口回来?
李贤望着她笑了笑,并不答言,只柔声道:“多年不见,你还如当年一般。若不是方才见你落泪,我还不知原来你也会为人动情,为人落泪。”
“彼时,苒苒亦不知自己也会有心有所期、愿成眷属的那一天。”她苦笑了下,记起魏王府门口此时的车水马龙、红灯高悬。
李贤皱了皱眉,对她说:“武承嗣一向寡情,你若是随他,必不得善果。更何况,满城的人都在议论魏王府今日的大婚,纵使他是为了权势而娶了小月,你也不过是他手上的棋子罢了。”
“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当做棋子了,更何况,这天下人中我唯有被他利用,方才无怨无悔。”她淡淡地说。
“好一句无怨无悔。”李贤记起十几年前大明宫里的那场政变,那时尚是韦舒颜的她曾冷若冰霜地侧身避开一切纷争,宁可逃出皇宫,也不肯为任何人所用。而今,如何这个骨子里冷傲绝伦的女子竟也愿为一个情字而低俯至此?
他笑了笑,口中却叹道:“若是从前的你,遇到此事必会冲到魏王府去,当面问他如何又要迎娶小月。”
她坦然抬头望他,口中笑了笑:“若是他,我只怕他不愿应允这场婚事。”
李贤听得不由皱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不出话来,转而却又听得她问道:“此时神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