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状元-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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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舟不顺眼,他们也是知道的。故意延误军机,估计就是为了让自己有借口处置江上舟。
只是……这样的揣摩帝心,这样的臣子,可用吗?
没来由的,心中又想起那个少年。那个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的少年,那个倔强的不肯应承与归元断交的少年——他定然不会像面前一堆臣子一般,一肚子私利!
那个少年——
归元答应自己不再见那个少年,可是,听闻庆州有难的消息,他居然就带着自己的私兵越界救庆州去了。他的目的不在庆州,他的目的,是在那个少年啊。
只是,他到底迟了一步。自己该对归元失望了,只是,自己能因为这个去治归元的罪吗?想必几天之后朝廷之上该有人上书要治归元的罪了,怎么处置,还是头疼。
遥想那个少年,曾经在庆州城下,用他那还未完全变声的悲怆音调,为自己唱响绝命词的时候,为自己叹息“一生襟怀未曾开”的时候,一种说不出的沧桑与悲凉,占据了东方啸鸣的心了。
自己是亏欠了那个少年。那个少年最想要的,自己却未曾给他!想到了这里,东方啸鸣的眼睛蓦然睁圆了。
下面的官员,还在争论不休。
小沐子颠颠的跑进来,送来了一封奏章。东方啸鸣打开奏章,几眼看完,蓦然大笑,站起身来:“这生前身后名,玉同尘不会在意,知道了今天朝廷上的争论,说不定还要笑话!至于给玉同尘的封赏——朕定下来,明年,从玉同尘所欲,开恩科,准许天下贱民,只要有才华者,都可以进京应考!”
胡楚城怔了一怔,说道:“皇上,这……于理不合。”
“于理不合,于理不合?”东方啸鸣大笑起来,“两国交战,要朕的才子做牺牲,这于理就合了?再说,当日玉同尘就已经说明白,天下之人,出身不由自己挑选,出身低贱者,未必就没有才学!——具体章程,杨大人,由你礼部来解决!”
杨大人答应了。却又有官员执着于刚才的话题,说道:“皇上,这个恩旨是针对天下贱民的,并不针对玉同尘的。玉同尘本身,并没有得到皇上的恩赐……”
“还是要谥号是不是?”东方啸鸣淡淡说道,“为了避免天下争议,谥号一事就免了。关内省现在正在庆州主考的学政安达观上书,说欲以玉同尘为解元,以从庆州书生所请,从庆州民众所欲——朕决定准了。有这个恩宠,泉下之人,应该开怀了。至于谥号不谥号,那就等日后再说罢!”东方啸鸣站起身来,“朕也乏了——叫庆州周边的州县将军知州,人人都送一封自我折辩的奏章过来,我要看看,大家都是怎样给自己找理由的。”当下甩着袖子,就进里面去了。
一群臣子大眼瞪小眼,现在才知道,这个皇上,今天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也有很多人不明白,不就是死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么,虽然这个少年很了不起,但是再了不起的少年,也不过是一个少年而已啊。
风宙站着,心中微微叹息,只有他,才知道皇帝心中的痛楚。
……
奔驰,奔驰!当士兵们的愤怒被燃烧起来的时候,爆发出的力量简直叫江上舟也所料不及。四千士兵,追击三万突厥骑兵!
以寡逐众,本身就是风险。但是,士兵们的愤怒燃烧起来的时候,江上舟能退却么?
尽管追逐可能会带来更多的风险,但是,江上舟却依然决定,出兵!
不管怎样,他都不能让那个人在敌人手中继续受辱。人已经死了,如果连为他复仇的勇气都没有,那么,他就枉自活了这么多年!
值得一提的是东门飘雪。东门身上有残疾,行动不便,但是当江上舟吩咐士兵们冲出去的之后,却听见了后面的呼喊声。
是东门,他吩咐士兵,将他捆在马背上。因为双腿无力,他根本不能蹬着马镫,因此他就直接吩咐士兵将他捆在马背上。
他追了上来。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是我赞成他出去与突厥人谈判的,是我杀了他。不管怎样,这最后一战,我都必须参加。”
东门的话很简单,和平静。
江上舟的手紧紧拽着马缰绳,咬牙说道:“你好像很怕死。”
“我是很怕死,是的,我很怕死。”东门飘雪说话了,声音里隐隐有些疲倦,“但是现在,我决定要为他卖命一次。”
江上舟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也会为别人卖命吗?”
“我是躲过一次。那是因为,那个人,尽管地位很高,尽管身份显赫,却是不值得我为他卖命。所以,在关键时候,我躲起来了,躲得如此彻底,让他无法找我。但是这一次,我觉得,这个人值得让我让我卖命!更何况,是因为我,是因为思考不周,才将他置于死地!所以……”东门飘雪涩然说道,“我决定,不管怎样,我总要将这条命还给他。而且——那突厥王子没有将他扔下却将他带走,说明——他不见得死了。”
“他不见得死了……”蓦然之间,江上舟的声音高亢起来了,“你是说,还有万一的可能……”
“是,我们众人都见到了,但是那是在城头上,距离遥远,而那时,那个突厥王子就在他身边……突厥王子没有必要带走一具尸体,死了的玉同尘没有任何用处!所以——我一定要跟着你,说不定,我还能救出他!”
“如果救不出呢?”
“那就将命还给他——就将命还给他!”东门的声音里,没有任何迟疑。
“那就还给他——只要你能跟得上!”江上舟恨声说着,猛然之间,打了马儿一鞭。马儿追上了前面的士兵们,而后面的东门,被捆在马背上的东门,也狠狠的揪了一把马鬃。
一路追赶,起先也捡了不少便宜。但是江上舟面前的,是突厥精兵!随着突厥士兵的稳定下来,江上舟的士兵就相形见绌了。但是幸亏身边有一个东门飘雪!东门飘雪身子不管用,脑子却是非常管用的,有他运筹,一路之上,也没有吃大亏,也没有被突厥士兵抛下。要知道,这一路追击,走的都是山间小路,不利于骑兵的山间小路。江上舟的人虽然是本地人,但是也不熟悉这些道路,而突厥士兵,却是来的时候走了一趟,反而熟悉地形了。追击了一日,到了傍晚时分,后面有军队赶上来,竟然是吴王东方归元的军队,正从晋州赶来。
两支军队也没有过多的交集,东方归元与江上舟也没有很多交往,但是同仇敌忾,两支军队很快就学会了合作,当下两支军队合作一支,江上舟在前,东方归元在后,一路向敌人追击。
一路追击,已经三日。太阳渐渐高了,已经到了中午。江上舟人在中军,却看见前面的士兵,突然之间停住了脚步!
狭窄的山路上,登时就乱了。江上舟厉声问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有士兵飞奔下来,单膝跪下,说道:“前面看见了,突厥人留下的痕迹……”
江上舟道:“什么痕迹?既然发现了痕迹,还不赶紧追?”
士兵低声道:“是坟茔。我们还抓到了几个正在修坟的突厥士兵。”
江上舟身子颤了一颤。东门飘雪的身子也颤了一颤。这只狐狸的身子已经极度虚弱,能跟着部队急行军三天,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能勉强支撑着,纯粹是一股精神力量在支撑。听闻了这样的消息,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幸亏三天以来,他一直将自己捆绑在马背上,也不曾摔倒。镇定了一下,吩咐士兵:“将我解开,放下来!”
后面,东方归元赶上来,厉声问道:“发现了什么?”
江上舟脸色白了一白,说道:“士兵说,发现了坟茔。”
东方归元的脸色,一刹那之间,也苍白得吓人。片刻之后才问道:“谁的?”
江上舟不回答,东门飘雪已经蹒跚下马,道:“我们去看看。”
又有士兵前来,禀告:“前锋部队发现了几个掉队的突厥士兵,已经拿下。”
东门脸色煞白,道:“一起带过来——发现的坟茔,在哪里?”
往前,往左,顺着马蹄印,看见了一个山谷。也许是地气偏暖的缘故,这个山谷里,居然还满山开着烂漫的野菊花。美中不足的是,烂漫的野菊花上,飘着不少落叶。这个季节——不管野菊花开得多少灿烂,终究改不了肃杀的本质。
在这烂漫的野菊花中,有一抔小小的黄土。泥土的颜色还是崭新的,上面甚至还带着湿润的痕迹。那是新掘的坟茔,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黄土的前面,树着一块小小的木片。木片上面带着新鲜的树皮,上面还凝结着树脂,晶晶亮的,如同一串泪珠。
木片上,没有任何文字。这是很可笑的一件事,在这里挖了一座坟,告诉别人这里埋葬着一个人,却又不告诉人,这里埋的是谁。
东方归元身子晃了一晃,厉声问道:“不是抓到了落单的突厥士兵么?怎么还不带过来问问?”
人很快就带过来了。那眉眼一看就知道是突厥人。东方归元一把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领,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突厥士兵依依呀呀,一开口全是突厥话,幸好江上舟身边带了懂突厥话的士兵,急忙帮助翻译。等那翻译士兵将东方归元的话传给那突厥士兵,那两个突厥士兵已经差点没有给东方归元吓晕过去。
那胆怯的突厥士兵说话很不流畅,说了半天才说明白了。那士兵翻译道:“这两个突厥士兵是说,他们王子带着玉秀才离开庆州城的时候,还是比较高兴的。当天晚上歇息的时候,还曾派人叫军中的巫医进他营帐。后来脾气就越来越坏。今天早上的时候,王子身边的人从王子的营帐中抬了一具年轻的汉人的尸首过来,扔了一块木片,要他们给这个汉人挖一个坟。他们干完了事情,就掉队了,被我们逮住了。他们还说,今天早上,突厥那个四王子还曾鞭杀了两个巫医,尸体就抛在道路边上的山沟里。”
那士兵还没有翻译完,东方归元只觉得气血翻涌,一股甜甜的味道涌上喉咙。他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大军在身后,不能动摇军心,当下扶着常五站定,强自将一口血都吞回了肚子。眼前却是禁不住,一片一片冒着火星。
那突厥士兵说话口齿不伶俐,显然不是善于撒谎的人,而他们说的,也没有任何漏洞!
那天,尘是没有死。或者因为宝剑不够锋利,或者是因为他对自己不够心狠,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他没有死。突厥王子带着他,想要逃回突厥境内。当天晚上,甚至还为他召见巫医,给他治伤。
可是道路颠簸,在急速的行军之中根本无法养伤——坚持到了今天早上,他终于还是死了,突厥四王子迁怒于巫医,甚至还杀了两个人。
东方归元脸色吓人,常五疾声道:“王爷!”
东方归元注视着面前那小小的坟茔,只觉得胸口憋闷的厉害。大口大口的喘息这,笑道:“真是会开玩笑啊——我们都追到这里了,你却死给我们看了?”
东门飘雪拄着拐杖站在一边。他走路的速度不快,全靠士兵扶着,才走到了这边。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块木牌,好久没有说话。
江上舟想要开口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东方归元看着那黄土片刻,猛然之间回头对着江上舟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江将军,如果我们不这么紧赶慢赶的追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