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状元-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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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我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死在我的面前!
夜已经深了。
也曾向阿史思那梁云提出今天休息明天早上继续的要求,阿史思那梁云却是翻翻眼睛,笑道:“你回去,有了一个晚上的准备,你庆州城里的无数无聊书生还不赶紧帮你作弊?再说了,我们赌赛之前,并没有说过中间可以休息……你不能休息,我也不能休息,大家公平,是也不是?”
我咬着嘴唇,实在说不出话来。都说草原人粗豪,却想不到我竟然遇到了一个无赖!超级无赖!
阿史思那梁云板着手指头笑道:“现在那边大约还有一百来个人吧……你回去休息也可以,反正这一场赌赛,你是赢定了,不过剩下的一百来个人,咱不客气了!”
我厉声道:“你敢!”
阿史思那梁云笑道:“我是敢的,就怕你不敢!”喝道:“将下面一个人,带过来!”
深秋的夜风,异常寒冷。我只能抽空吃两口东西,而到了凌晨时分,那些吃的东西,也已经被夜风冻得僵硬。我拿过酒坛,触手冰冷,抿了一口,却急忙吐出来,原来那酒,已经结冰了。
这个时代的黄酒度数很低,基本上不含酒精,因此,稍微冷一点,就冻上了。我将酒坛子放下,林子陌悄无声息的接了过去,将他抱在怀里。
下一个人又被押过来了,我继续作诗!然而——脑子已经干涸,我嘴唇蠕动,好长时间不能发出声音!
阿史思那梁云哈哈大笑,从小马扎上站起来,抖动着手中的刀,虚劈了一下,道:“刀啊刀,今天终于要让你能饮血!”
那人已经被跌跌撞撞的推过来,而我的脑子还是一片空白——靠近了,八步、七步、六步!
阿史思那梁云拿着刀,哈哈笑着,接近了那个被推过来的少年——我看见,那少年眼睛里的惊恐,但是他的嘴角,却是一片倔强!
马刀已经扬起,只等着少年接近!
脑子轰隆一声——我几乎晕倒!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凝滞在我的脸上……
玉同尘,江郎才尽!
玉同尘,文思枯竭!
阿史思那梁云的狂笑声,那少年绝望的眼神,周围那焦灼的目光——织成了一张网,将我密密的网住,不能呼吸,不能动弹!
刀光在火光之下闪耀……
绝望之中,脑子中突然电光一闪!
我厉声喝道:“且慢!这一首,吟咏你手中的——这把宝刀!”
阿史思那梁云哈哈大笑:“宝刀?我手中的刀,有什么好写的?”
“十年百炼出宝刀,只望斩尽不平事!不想落入屠夫手,满身血污谁拂拭?”
阿史思那梁云一怔,随即再度大笑,说道:“这是什么狗屁诗?粗俗不堪,粗俗不堪!”
我冷冷一笑,说道:“还有两句,没有说完!你且听着:倾尽居延海之水,难洗宝刀今日耻!”
阿史思那梁云大笑道:“你骂我罢,就骂直接一点,何必绕着弯子骂我的刀?玉同尘,今天之事,注定你和我两个人的名字就要联系在一起,咱们在汉家的历史上,一起名垂千古!”
我冷笑了一声,说道:“四王子殿下倒是乐观得很。”
阿史思那梁云大笑了一声,对那少年说道:“便宜你了,便宜你了!滚吧!”踹了那少年一脚。那少年站定,倔强而怨毒的目光对准了阿史思那梁云,然后后退了两步,跪倒,向我磕了一个头,站定了,拍拍身上的泥土,缓慢而镇定的往后面城头走去。
猛然之间,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我回头,看见——地上的蓝十三,睁开了眼睛!
一时之间,欣喜若狂。看着蓝十三,动了动嘴唇,却只说了一句:“你只管躺着,看我作诗。”
蓝十三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林子陌弯下身子,往蓝十三的嘴巴里,送了一点饮食。
然而……我却不管了。我知道,十三不会死,我身上又重新有了战斗的勇气!
无所不能的玉同尘,能制造奇迹的玉同尘,今天据对能再次制造奇迹!
突然之间,我又有了信心,信心!
继续作诗!继续作诗!
东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一轮太阳,艰难的钻出了云层……终于,我长长出了一口气!
因为那边,幢幢人影都已经散尽,只有一个青年,衣衫褴褛的青年,迈着坚定的步子,往这边走来!
也就是说,我已经完成了两百九十八首诗!
这些诗中,有可以流传千古的好诗,也有些是我信口胡诌难以入人之眼的——流传到后世,定然叫后世的人议论纷纷,从而对我的才学产生怀疑!然而,那是后世之事,我不管了,关键是,我救了将近三百个人!
最后一个人,在一片明亮的晨光中,向我走来!
他的眼睛很清澈很明亮,没有任何畏惧。他的步履竟然有几分潇洒的味道,从容不迫,竟然像是在郊外踏春。我知道,这个人,对我有十足的信任!
他留在了最后一个。身边有突厥士兵的催逼,但是他的步履,依然不见慌忙,以他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向我走来。
猛然之间,心中升起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欣赏。这青年,不管是怎样的身份,这份品格,就让人欣赏!对那尚在远处的青年一拱手,笑道:“这首诗,就送给这位兄台了——”
朗声一笑,高声念道:“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那青年眼睛一亮,加快了步伐向我走来,到了我面前,长身作揖,道:“玉公子果然不是凡人。”
我还了一礼,脚下虚浮,身子却是一个踉跄,肚子中一种坠坠的痛感,瞬间弥漫了全身。边上一个书生,看情况不妙赶忙一把将我扶住,我对那青年笑了一笑,说道:“不必多礼。”
边上,那阿史思那梁云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还唠叨什么,还不快走?”
那青年一笑,对阿史思那梁云说道:“玉公子与您的赌赛,似乎是赢了?我们似乎可以一起走了?”
阿史思那梁云哈哈一笑,说道:“你当然可以回庆州城里去——这个蓝十三,也可以一起带走!玉同尘,也可以回城里去!我们草原人,讲究的是说话算话,玉同尘,这场赌赛,你算是完胜!”
我朗声一笑,说道:“希望四王子说话算话!”
林子陌扶起蓝十三。林子陌个子矮小,颇为吃力,那青年主动上前,说道:“我来。”将蓝十三横向抱起。
一行人往城里方向走去。
城头那边,守了一夜的人们,已经欢声雷动!
城头之上,如碾子一般,滚动着一个声音:“玉同尘,玉同尘,玉同尘!”
高高的旗帜飘舞起来了,我甚至看见,一群书生,穿着白色的儒衫,排队排在城头,列队等候!我还看见,坐在轮椅上的东门,满脸都是笑容!我还看见欧阳毅,他的眼角,似乎有两个深深的黑眼圈!我还看见,江上舟的手挥下,城墙之后,雄壮的军乐响了起来!
城里响起了爆竹的声音,尽管现在已经是黎明,城头上空,还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烟花!
肚子还是剧烈的疼痛着——然而心情愉快,脚步有一点踉跄,肚子有一点疼痛,又算什么呢?
突然之间,我听见了后面的脚步声!
脚步声,还是弓弦拉动的声音——还有,更远的地方,传来了马蹄声,如雷鸣一般的马蹄声!
猛然想起了一件事,突然之间,脸色煞白!
刚才只管斗诗,刚才将全副的心神都放在了斗诗上!
我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每次都有两名士兵,将一名百姓押送过来!
原先,阿史思那梁云还算遵守诺言,士兵将百姓押送过来之后,就立即回去。可是——我想起来了,快到黎明的时候,押送最后十来个人的时候,那些士兵就没有再回去,而是就围在我身边,有些还很感兴趣的拿出羊皮木炭,在羊皮上写写画画,似乎是记录的样子——
那时候,谁都没有在意!即使注意到了,也只以为,这几个突厥士兵汉化颇深,崇拜汉族文化,如此而已!那时候,阿史思那梁云身后,已经有了二三十人!
只是——没有想到,那最后几个人,竟然紧紧跟着我们,追上来!
合六州四十三县铁,不能为此一错!
后悔莫及!
城头之上,也已经看清了这一切,一片惊呼声响起,无数箭镞,就往我们后面射出!那是江上舟在下令,他希望能将那些紧跟着我们的突厥士兵阻住!而几乎同时,城门口候命的士兵,也已经迎着我们进发,展开了包抄的阵势,想要将我们护住!
然而——城头上的箭镞,马上停下来了,而我身后,却响起了林子陌呼痛的声音!
紧紧跟着我们的突厥士兵,有带弓箭的士兵,已经拉弓在手,将我们中的几个人,射伤!
而城头之上,江上舟已经让士兵们停止射箭。因为我们已经与那突厥士兵非常靠近,只怕要误伤我们!
后面狂笑之声响了起来,我回头,看见了——距离我两步远的地方,得意洋洋的人,正是阿史思那梁云!
二三十个士兵已经呈半包围的形势将我们围在中间——而我们的士兵,距离我们还遥远!
二三十把弓,都拉了满弦,冷森森的箭镞,对准了我们!
我咬牙:“阿史思那梁云,你说话不算话!你……不怕草原人笑话你?”
“谁说我说话不算话?”阿史思那梁云哈哈大笑,“你放心,我的士兵绝对不会将箭对准你。也不会射杀你的这个护卫,还有——”指着那个抱着蓝十三的青年,“这个俘虏!这都是你斗诗的战利品,我不会射杀!但是我突厥人,讲究的是见到猎物就要猎取,见猎不取,天神不佑!现在在这庆州城外,居然有十来个书生在行走,如果不俘虏,那天神也要笑话我们!我们现在就只想射杀这十个书生,与你无关,玉同尘,请你退开!”
“直娘贼!”身子不能动弹的蓝十三,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脏话。
那抱着蓝十三的青年,冷冷哼了一声,说道:“禽兽在做禽兽之事之前,都能找到理由!”
那十个书生中的一个,厉声叫道:“玉秀才,你们先走!”他在腰间一摸,居然摸出一把铮亮的匕首!
林子陌腿脚已经受伤,蹲坐在地上,尖声道:“兄长,你不要管我们!”
我看着面前——一瞬之间,十个出来为我作记录的书生,已经五人受伤!而且,伤都在腿脚!
阿史思那梁云——根本没有打算放走我们,现在不过是猫在吃老鼠之前的那最后一场游戏而已!
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得不能再错!
我不该相信,虎狼的民族也有人性。我不该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卑鄙民族的信用上——最不应该的,是我不该为了图省力图潇洒,主动请了十个书生出城!
给了这头狼,一个机会,一个杀人的机会!
是我将这群无辜的书生,置于死地!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看着阿史思那梁云,我知道我的目光如果能杀人的话,这个突厥的四王子,已经被我杀了无数次!
我厉声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阿史思那梁云笑,笑容非常可恶:“我只想要杀了这十个人而已……嗯,玉同尘,我知道你已经江郎才尽,我也不想给你赌赛这作诗什么了,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