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cezzm--勿笑浮生梦-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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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其雷，轰隆作响，于南山之巅，灵岩怪石在闪电急流之下变成黑白的画面。裴勿笑已湿透全身，她急喘着气站在战泽封与雷风曦背后，心中漫上长长的绝望。
他们护着她与两位高手盈水交战，其间边退边守，转眼激战已至南岭峰顶端。
雷风曦调匀呼吸，他看着眼前一身戎甲的男子，已可断定他正是莫北辰的亲生父亲，问天山庄真正的男主人——莫梵天。
而裴勿笑先前猜测出他的身份靠得则是那一张与莫巡天有着六七分相像的脸，她不敢置信如今他们要与莫北辰的生父为敌！
后来裴勿笑才彻底意识到两位男子皆可谓真正强者，狂剑瑞华乃是诸多武林老者心目中的惊鸿一瞥，他奇亦奇在无人知晓他师从何人。
只道约莫十年之前，瑞华飞临月影山参与武林大会，并同三十余岁的莫梵天比剑一天一夜，那场剑斗堪称前所未有，最终瑞华击败卫冕之王莫梵天，夺得天下第一称谓，遂又遁隐江湖。
遥想往事，莫梵天即是在那之后不久才离奇失踪，而狂剑瑞华也销声匿迹。
“莫前辈，当年你为何离开？究竟去了何处？你可知莫夫人……”
裴勿笑听得一惊一乍，可她不解莫少宝今年不过五岁，若是莫前辈失踪十多年……这其中还有变故？
“我只为少主效命！”莫梵天空洞的话语回荡山间，转眼摆开架势。
雷风曦已无退路，他回头嘱咐裴勿笑切要好好小心，他亦会搏上性命让她周全。
身边瑞华看着战泽封心起怒意，他虽了解对方个性独断独行，可未预料到他真为了一个女子拂逆了他的命令！
“那少将军为了你心爱的女子如此赴汤蹈火，最终还不过是水中花、井中月？”
战泽封心里明白自己恩师曾有过一段无疾而终的情缘，故此他性情大变，本是淡泊内敛的性子亦然变得暴躁难抑。
“当年为师见你颇有天资，假以时日，必可练成夜摩剑法！可你却触动心魔，若不是天生神力，岂可活到如今？”瑞华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废话，“师徒缘尽，多言无益！”
他使出一招流光展千华，青霜剑气入苍穹，引得风流云散。
战泽封闭目手握不破剑，心底默念一声“师父”，终是再次睁开双眼，此遭却与往日的他甚为不同。似幻似魔的不破剑挥散出一束束如影随形的黑暗，正如破茧而出的地狱冥火将战泽封束缚在烟雾中央。
裴勿笑转眼呼吸一窒，她见战泽封颈间浮上黑色纹身，这与解救欧阳子钦时出现在小哥手上的纹身一模一样，却不料这次在他的脸上竟也开始蔓延古怪的花纹！
战泽封浑身仿佛都已被黑色纹身遍布，那气焰犹如焚风浴火、破空而去。他一双黑瞳恍若泛着嗜血的红，黑发任由杀气拂过，周遭皆是残灰劫火。
他抬头看向狂剑瑞华，嘴角泄出一丝杀戮的兴奋。
瑞华脸上稍露诧异，他早知战泽封超乎常人，可毕竟从未领教过“真正”的他究竟有多大能耐。
而战泽封与不破剑已如一体，剑及履及，他镇定的面容如万物生灵已服从于他，瑞华受不住那股足以惊破日月的剑气，只可腾挪几十年的功力，心想一举使出夜摩剑法，与他分出高下。
“好！今日乃天要亡我……若我死于不破之下，也算十分美妙！”
正在裴勿笑看得惊心动魄之际，雷风曦抱起她想要躲开莫梵天不依不饶的剑光，然则莫梵天的剑道不可估算，甚至可似幽魂须臾变灭，即使雷风曦动作迅速，裴勿笑仍是被那剑刃划伤左足，鲜血湿透白袜套。
雷风曦着地后想探她伤势，裴勿笑痛得落下眼泪却摇摇头示意他不用管着自己，他应去全力对付莫梵天。
“我无意伤及无辜。”莫梵天说着将手中宝剑掷于高处，随即飞身踏上，“英雄且光明正大地互为厮杀！”
御剑术？！裴勿笑不晓莫前辈竟也会此招，她听雷风曦曾说这是了缘观独门绝学才对啊。
雷风曦经前几回交锋已知自己的胜算微乎其微，他看向莫梵天身后的那片天空竟无半点光明，崖间风雨翻滚，凶险异常。
“不要去！你们都不要再打了！”裴勿笑哭嚷着紧紧拖住他的手臂，“他们想要圣女，我就随他们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们这般拼命了！”
“八宝，你可知今日……不战不休，他们不止想夺得圣女，凡是逆道而行者，他们都不会放过！”
但裴勿笑知道那儿已是悬崖峭壁，千山横叠之势只看得人心惊胆战。
“……事已至此……无回头路可走，我并无半点把握应战莫前辈，然而……”他嘴角边扬起看似轻狂的笑容，念动口诀之后一柄气剑现于他手中，“然而若为你牺牲生命，亦是死而无憾。”
她牢牢紧抓他的手臂，他强行推开她，再看一眼她的脸庞，随即踏起流传剑飞入层层云霄，这一刻雷风曦已如万里神勇的天将。
万州山水、两轮日月被这场阴暗的瓢泼大雨覆灭，浮云千百也见不得影踪，裴勿笑扑在山崖边急喊：“不要去！阿风！不要去啊！”
雷风曦已随着莫梵天御剑千山、来往如梭。
两人剑锋相交谁都没有丝毫退让，莫梵天钦佩他的天赋才华，然则自己的每一手他都接得极其困难。
雷风曦知道自己剑法不如莫梵天精湛，他输得亦是心服口服，可他心中执念不灭，既然不可强胜，他唯有绝死相拼！
“莫前辈也曾拜于兰路道长门下，你应知‘了缘观’以救济苍生为天职，有时为了浮生延绵……观中弟子需使一招禁术来保全大局，道义恒法皆在其中……”
莫梵天脸上震惊，“你……”
雷风曦不待他做出防御，行步如飞地踏至对方长剑之上，双手擒住他的上身，清声念到：“灵宝天尊，舍我三魂，以我血躯，令我通真，普告九天，覆护他人！”
以我血躯，令我通真，普告九天，覆护他人！
鲜血从雷风曦的伤口中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血光照亮了沉在黑夜一般的南岭峰，他看着莫梵天被这红光吞噬，只觉得自己脑海中掠过回忆的画卷。
儿时娘亲孜孜不倦的教导之语、父亲宠溺疼爱的眼神、战泽封别扭冷漠的面容、静儿妹妹装哭娇羞的可爱、二哥深不可测的微笑、师父的滑头、无央师兄的可靠……以及……
莫梵天的长剑一路自下陨落，雷风曦逐渐意识涣散，那些过往已如前尘往事，往事应念……往事当断……
他虽是舍身，却无怨无悔。
“八宝……”雷风曦喃喃自语后将气剑化去，流传剑向着上空飞走。
他终是忆起珣阳夜里那位着了新装的少女笑颜如花地对他说，但愿年年皆是花好月圆，大家长少年。
他们一起，走过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但愿长少年，便可一直走下去……
“漫漫苦海、无边无底……何日才能再见你笑颜……”
他想与她一同……再走下去……
雷风曦坠入悬崖前的那一波剑招将雨水破开，巨大急流在暴雨中勃发出飓风，阴暗的天色里那股划开乾坤的红亮气波腾起裴勿笑的身子，她被强风刮起撞在几米之后的树上，脚下的伤口越发疼痛难忍，脑中唯有的念头是阿风出了事。
她硬是想要再度靠近崖壁，身后又突发一阵剑鸣，回头看见战泽封的不破剑已刺入他师父瑞华的胸膛。裴勿笑眼见黑衣少侠已成凶煞好战的修罗，不破剑染上血迹更添杀欲。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扭过头悲痛颤抖地朝着前方呼喊道：“阿风——？！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阿风——！你在哪里啊？！”
余音回荡在崎岖山岭，一柄青峰长剑飞旋着入她眼帘，它清脆地发出一阵蜂鸣，嵌入裴勿笑身边的泥土中，她拔出雷风曦的流传剑抱在怀里，无法克制地淌下热泪。
正当身后的战泽封举剑对准瑞华想要再下杀手之时，黑煞的暗焰中升起一股青紫色仙气，两股力量相驳相斥，最终又齐齐消散，他禁受不住这份痛苦，呻吟着退开数步，手中的不破剑逐渐退去黑暗之力，而他自己身上的黑纹亦变得无影无踪。
此刻不破剑已如一把失去光华的普通黑剑，瑞华捂着胸口站起身，石竹色的长发被血印红，他发觉战泽封赤红双眸已恢复往常。
“既然你身上的鬼火磷气皆已消失，那么……由我大开杀戒了！”
瑞华说着用青霜剑幻化出了骷髅的幻象，这正如裴勿笑初见战泽封时所使得剑术。
而战泽封已失去上古之剑护佑，只可运起自身内力相抗，然则瑞华的夜摩剑法已破九重，他根本无力与之抗衡，瞬间身上已被夜摩割开了数以百计的伤口，鲜红之血在他体内炸开如一朵朵红莲怒绽，战泽封咬紧牙关半跪在地上仍是不肯屈服。
瑞华乘胜追击一剑砍伤他的左肩，他强行挑开他手里的长剑，那柄黑金古剑飞速射入一颗千年香樟树内，深及没柄。
“你未曾料到自己会落到如此地步么？”瑞华将青霜剑抵住他的下颚，他对于战泽封的骄傲了然于心，“如若你抛开儿女私情，早可练成夜摩剑法，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狼狈……”
“相恋之人……自不可相仇。”
瑞华听他提及自己的最痛，心底扭曲了本想放他一马的心思，只用青霜剑对准心脏予他最后一击，裴勿笑眼看情势严峻，她顾不得生死，抓着流传剑冲入两人之中拼力相抵。
瑞华经由她的阻挠剑锋偏斜几寸才刺入战泽封体内，战小哥却不顾自己只将胸前的她牢牢抱住，待用步虚飞烟抽身而出，他胸前已泊泊流着鲜血，气若游丝。
战泽封用沾满血迹的手握住裴勿笑剑柄上颤抖的那一双手，断然地再次运起内功，伤痕累累的身上溢出如云非云的烈焰。
“你想使出夜摩剑法？！”瑞华因他不愿退却的信念再次生疑，战泽封如今不仅身负重伤，且要一举突破九重境界绝非易事，他必定会经脉尽断而亡！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战泽封……”他怀中的裴勿笑轻念道。
“无妨。”战泽封静静地回着她的话。
裴勿笑明白这已是他最后的筹码，她用力｛炫｛书｛网点点头，与他一同握紧流传剑。
不断滴落的水珠浮起哀艳，流传剑燃起的绿色剑气与战泽封身上的煞气汇聚，两股力量腾升交汇以迅雷之速朝瑞华劈去。
战泽封只觉体内真气上涌，他即是强弩之末，那便为了她坚守不渝！瑞华被剑气震慑，他知晓战泽封在这一刻已修得夜摩的最高造诣，迈进神煞！
阴云密集成巨大漩涡，气流急冲，白昼为黑夜，几千万米高空之上慢慢聚集起飓风闪电，白色电流打破头顶上那块黑幕般的夜空，少女失去血色的脸在白色光亮中一隐一现。
南岭峰之巅，师徒相残分出了胜负。
瑞华倚在山壁前，抬头望向漫天的飞雨，他忽而觉着涌动了几十年的心境在此刻寻得了安逸，他死在自己徒儿之手，无怨无悔。
“一介凡人……死又何妨……可生死攸关……少主……少主……”
战泽封拖着深受重伤的身体挺直脊梁走至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