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屠杀之铁证-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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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盛;城南、城东和城北三个方向的火光已把空中的云彩映红,惟有西北角处暂时无火情。我们认定那就是难民区所在地的方向,都想能插翅飞进难民区去该有多好。大家想到德国人、美国人真好,在南京遭受浩劫时还设个难民区保护中国人;唯有日本人是世界上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在南京制造了千古难平的民族仇恨。
我一开始时非常惊怕,毫无主张,跟着李老头边跑边哭,还记挂着许老板不会饶我。李老头边跑边劝我,鼓励我,又给我作解释,说两个人在一块逃难总比一个人逃命要好,可以互相仗胆,互相照顾。后来,我沿途看到许许多多被鬼子打死中国人的尸体,神经逐渐麻木了,又觉得不听李老头的话早被鬼子打死,惟有跟着他逃难才有活命。但一遇险情我又怕又哭,以为再也见不到妈妈和姐姐了。李老头一劝说我又鼓起了勇气,惟一的指望是逃进难民区里去,寻求德国人、美国人的保护。
当时,估计路上肯定不会顺利,就怕鬼子在每一个巷口都会设哨,又藏在黑暗处借助火光看到我们一举一动,而我们却看不到他们,危险性很大,因而我们不敢冒然去乱闯。老先生担心我们挨冻,特意拿出一床被子铺在一张空床上,要求我们将就一些。我们谢过之后四个人便和衣横躺在床上过夜,打算天亮后再往难民区里逃命。
第二天早上,老先生要到大门外去出恭,我也跟在他身后去解大便。他才跨出大门槛走了两三步,巷口处射来子弹便把他打死在家门口了。见此情景我大吃一惊,把伸出大门槛上的一只脚急忙地收缩回来。正在我惊恐无措时,一个持枪的鬼子飞快地闯进门来,见到我便凶神恶煞似地叽哩咕噜说些什么,又踢我一脚,皮鞋尖踢在我的左胯上,疼痛难忍,立刻哭出声来。正在那鬼子拔出带血的剌刀往枪口上安装时,我的一股热尿不自主地流在裤筒里,以为这一下非死在鬼子手里了。恰在这时,一个身穿旗袍、手提包袱的少女慌慌张张地一步跨进门来,见到门里有一个鬼子,惊叫一声“我的妈呀”,慌忙转身想往外跑。那个日本鬼子就弃开我,像饿虎扑羊一样一把抓住那少女的衣领。趁着那少女哭着挣扎时,我猛醒过来,飞速穿过天井,跑进后进。我们四人谁也不敢去搭救那个少女,只见又有两个持枪的鬼子闯进大门。因怕他们到后进来杀死我们,我们四人便惶恐地跑出后门,翻过后院的墙头,跳进狭窄的小巷,弯来弯去找到出口,又转上闺奁营小巷的中段,已知洪武路那头决不能去,只好加快步伐向东逃命。
此处距淮海中路不远,我已知闺奁营东去是娃娃桥,向南拐弯经观音巷是白下路。而闺奁营和娃娃桥相接处往北拐弯便是火瓦巷,去淮海中路已经很近了。但是,经过观音巷与闺奁营构成的丁字路口时,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具尸体,鲜血顺着鹅卵石缝流在路面上。有一具尸体被击碎脑壳,脑浆飞溅在墙上,腥味刺鼻,我直打寒颤。原来观音巷中有一栋楼里住有鬼子,门岗见到有人经过此处便开枪射杀。正对观音巷的一根电线杆上留有许多弹痕,擦过的弹头把木皮击飞,留下一道道口子。经过这里的人只要稍慢一下脚步必死无疑。我们四人又惊又怕,在枪声中快步如飞地跑过巷口,跑不多远便拐进火瓦巷,才敢放慢脚步。才走到塘边上,我们看到迎面跑来五个人,有两人中弹倒下了。其中一个壮年骂声不绝,想用胳膊肘子支撑起身子回头看看杀人的强盗,却未能如愿,尸体终于滚下了塘坎。矮子迟疑了一下,也中弹惨叫着倒了下去。李老头领着我和那个中年人调脸就跑,随即跟随另两个人跑进娃娃桥小巷。另一个老头却盲目地只身跑进闺奁营小巷去了。我的头皮变得麻木了,经过大观园(现是南京监狱)门口时,看到该旅馆的楼房正在大火中落架,热气流带着灰烬直冲云霄。我们五人丝毫也不敢放慢脚步,一口气越过小拱桥冲上了太平路,抬头一看便被惊呆了——
近处躺着一具具尸体,北面的太平北路北端,南面的四象桥,东面隔着太平路的马府街都有大火,浓烟滚滚,而且火势还在蔓延,在扩展,走过去不被鬼子打死也要被火烧死。而且南面白下路十字路口处的鬼子在放枪,射杀零零星星逃命者。正在我们犹豫观望时,南面的鬼子发现了我们,紧随机枪声响,那个从句容逃出来的中年男子倒了下去,喊着“快跑”的另一个人也中弹被打死。余生的李老头,我和另一个人被迫茫然地调脸返回娃娃桥小巷。但是,我们才越过小拱桥,刚才盲目跑进闺奁营去的那个老头在枪声中又迎面向我们跑来。看来又处绝境:四方八方都是杀人的强盗,无处可逃,必死无疑。可是野兽都有避死就生的本能,人有思维和理想,那怕是有一线生的希望都不能放过。心慌意乱的我们紧紧跟随两个男人钻进眼前的一家深宅的大门,又跟随原来藏在门里的一个麻子一直跑进第三进,飞快地爬上厅堂壁板后面的一个楼阁。麻脸男子待我们五人都爬上了楼阁,神速地把木楼梯抽上楼阁,关严楼阁的木门,转脸屏住气从壁板缝里观察前厅,天井和厅堂里的动静。
紧跟着老头之后闯进来10多个日本兵,个个手上持有寒光闪闪的刺刀。鬼子挨个看着左边的那个房门,但都未进去,却集中用枪托捣砸右边的那个紧闭的房门;不一会房门被砸烂,从房间里拖出刚才躲进去的那个老头。几个日本兵一涌而上,围着老头乱打乱踢。老头脸上连连中拳,眼睛,鼻子都流出鲜血。最后一个日本兵一刺刀捅进老头的胸膛。那老头的惨叫声刺入肺腑。
我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忍再往下看。
待日本兵从这家房间里拿出几床被子走后,麻子告诉我们:他是回民,姓马,家住武定门里的城墙脚下,祖祖代代种菜谋生。昨天十点多钟,他听到城外和附近都没有枪声便到菜地去拔菜。然而才低头拔起一棵青菜,突然听到家门口有枪声,急忙往回跑,只见老父亲被打死在家门口场上,吓得他浑身打颤;又看到他老婆在堂屋里正和一个要强奸她的鬼子扭打在一起,他14岁的儿子已被鬼子用刺刀刺倒在地,连声惨叫不止。他浑身冒冷汗,一个箭步跳进大门,拿出门后的一把锄头,照准鬼子的头就是一下。却万万未曾想到击在鬼子的“铁帽子”上,嚓的一声响未伤到鬼子。那鬼子急忙松开他老婆想到大门边取枪,却被他惨叫的儿子死死地拖住了一条腿。而后他和老婆都感到鬼子不会放过他们,是死是活定要一拼,于是他们壮壮胆像打狗一样将那个鬼子处死。他老婆心都要碎了,抱起死去的儿子惨哭,喊怨叫屈。但是,铁路上又有两个鬼子向他家这边走来,急忙拉住他老婆跑出大门。跑不多远老婆又中弹死去,他含恨扔下老婆的尸体向北逃命。然而他飓在不远处越过铁路,转脸一看家里的房子燃起大火。他昨天晚上逃到娃娃桥,看到这楼阁上比较安全,就躲在这里等候机会再逃。
麻子哭了一会又告诉我们:这户主人已逃到安徽去了,只留下一个50多岁守门的女人,昨天遭十多个鬼子轮奸,晚上还艰难地摸到前面关上大门。他很同情那女人的遭遇,要她和他一道躲在楼阁子上,女人却不肯。今天早上,又有三个鬼子砸开大门,像狗一样轮流奸污她 。最后一个鬼子站在床沿前强行行奸后,残无人道地用刺刀捅进了她的下身,女人无力地呻吟着死去。
刚才,麻子想到大门口看看动静,却看到我们一伙跑进这家深宅。幸亏有这个楼阁,否则我们全死在鬼子的刺刀下了。
于是,我们从楼阁子爬到那房间的天花板上,从楼板缝里看到楼下房间里床上一具女尸——女尸上身穿一件敞开怀的卫生衣,赤裸的下身两条腿耷拉在床沿上,腹部已被从阴户破开,一团肠子挂在她的裆下,双腿间的地板上有一滩黑血,令人毛骨悚然。
我们大伙儿谈起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个地方等死,一定要逃到难民区。此刻,我们都把难民区视为在南京惟一的天堂,只有逃到那里去才有活命。麻子认为所有的大街上都去不得,盲目乱闯危险性很大。各条小巷里家家户户的大门都开着,未打开的门因鬼子搜查抢东西,或找女人奸污,都被轰开了。只有利用时间差从这家跑到那家,躲躲跑跑,遇到个把鬼子先下手为强。你不打死他,他一定会打死你的,只有打死他才能保住自己命,看准了机会就往难民区里逃。
就这样我们五人又趁机小心翼翼地转悠到火瓦巷来了,在“何济公寓所”围墙外一个小巷深宅里,又看到一个老头随着一个30多岁的女人躲藏在堆杂物的房间里,很黑,不易被人发现。据老头介绍:女人是本巷贾先生之妻。她男人在国民政府里工作,已带着儿子逃到汉口去了。昨天,鬼子从她家里把她搜出来,看到她生得漂亮,硬要带到兵营里去奸污。走到塘边上,她含恨跳塘自杀。但又被鬼子从水里拉上岸来,死拖硬拉将她拖进本巷一个烧饼店里毒打,10多个鬼子剥光她的衣服轮奸了她。鬼子们离去后她的腿已无法行走,又想上吊寻死。老头劝她忍住气活下去。由于湿棉衣不能再穿,便把她架到这里,睡在黑屋中被窝里躲藏。
老头住在白下路上的观音巷口,儿子媳妇带着四个孩子已逃往江北。他和老伴都认为已经年纪大了,鬼子来了也不要紧。万万未想到鬼子十分歹毒。昨天上午,他和老伴听到内桥边的枪声,便站在门口向那边细看,只见鬼子边向他们开枪边向他们跑了过来。他们被吓得直打哆嗦,赶紧跑进家关上大门。两个鬼子砸开他家的大门,见到他老伴迎面就是一枪,当场将她打死;他迅速躲进房间,钻进房床下才未被鬼子搜到。下午时分,他通过观音巷逃到火瓦巷,发现了正准备上吊的贾太太,急忙上前劝说和安慰。
老头咬牙切齿地咒骂着日本鬼子,劝我们快去逃命。
第一部分第7节 虎口余生记(5)
我们个个都为自己的性命担忧,总想快些逃进难民区去。这一带的路我很熟悉,便领着他们从背街悄悄地溜到淮海中路南侧的一个小巷子里。我要求李老头千万跟我去看看许老太太,生死也好向许老板有个交代。因窥视到淮海中路上座北朝南的金昌里几栋洋房里都住有鬼子,几匹大洋马就拴在围墙的大门口,持枪的鬼子从门口进进出出,看样子正处在搜杀老百姓的紧张状态。而许家的大门就在金昌里的斜对面,根本不能经大门而入。所以李老头劝我不要老鼠去啃猫鼻子,自己送死。但我仍领着李老头等人从后门进到许记食品厂里 ,逐屋细看:面粉、白糖、汤油、食盐等被抢一空;我的破被子和破衣服被扔在地上。李老头看到我收拾地上的破衣服很急,催我快走。我仍将早上尿湿的内裤子换了下来。许家的前屋每一个房间里都被翻得乱七八糟,细软全被抢光。而许老太太的去向却无从知晓。
我又向李老头要求,带着他去科巷找我二姐。他气愤地责怪我真不懂事,你自己的命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想去找你二姐。恐怕她早被打死了。我哭,他又很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