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孕难挡-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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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原来他也可以这样温柔体贴。
“吃饭了。”门突然被推开,任太太赶紧把笔记本放下。任非桐还绑着那条围裙,一手拿着筷子:“我们先吃吧,非梓起得晚。”
任太太“哦”了一声,跟着他往饭厅走,经过客厅时差点撞到那只插了马蹄莲的花瓶。
任非桐微一伸手就扶住了瓶子,顺便把脚边的垃圾桶塞了下去:“我今天事情比较多,恐怕没时间顾你,你要不愿意出去,就在这儿住着——下午的时候工人会来布置一下。”
任太太拉开椅子坐下:“婚房设在这里吗?”
任非桐笑笑:“当晚还是住酒店了,唐棠说我这儿人气不足,布置一下喜气点。”
任太太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半晌才说:“你跟她感情挺好的。”
任非桐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慢慢地喝着粥。任太太觉得他似乎爱笑了很多,那笑容沾染了恋爱中的小情侣人特有的甜腻,融化在晨光里,叫旁人都闻到了香甜的味道。
“那她的家人……”
任非桐的笑容淡去了一点儿,咽下嘴里的粥,才说:“她的家人都很好,以后,我也是她的家人。”
任太太噎住,筷子头在粥碗里轻轻点了点,一下、两下,明明饥肠,辘辘粥香扑鼻,却怎么都提不起精神去喝。
她还在怀念他的少年时代,他却已将有自己独立的小家庭,妻子、孩子,如同当年她与任襄礼一起带着任非梓在乡下农场度假。
一家三口,像是块浇了热巧克力的三角曲奇。
任太太觉得鼻头发酸,胸膛发闷,却又心虚地说不出一句责备。是他们做父母的忽略了他,又怎能回过头怪他成长太快,步伐太急?
她思来想去,最后只问了句:“一直都自己做早饭吗?”
任非桐摇头:“偶尔吧,以前都去她店里吃。”
唐棠家开包子铺,任太太是听任襄礼说起过的,话题到了这里,就又断了。任非桐很快吃完饭,干坐着也尴尬,直接走又有点绝情,干脆起身去叫任非梓起床。
任非梓本来玩的就疯,白天给是他哥哥当跑腿送信,又是开夜车找母亲,累得动都不愿意动了。
现在才八点不到,一把被任非桐掀了被子,登时就火冒三丈了:“几点了你就掀我被子!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任非桐拽着被子不放:“我早饭都吃完了,快起来。”
“我不起来!”任非梓抢了两下没抢到手,干脆拿枕头盖着肚子继续睡。
任非桐把杯子往椅子上一扔,找到空调遥控器,调成制冷。
任非梓躺了一会儿,终于憋不住哆嗦着起来穿衣服:“一点儿人性都没有,你还指望我给你挡酒?明天晚上喝死你算了!”
任非桐丝毫不受他威胁,把遥控器往床上一扔,转身往外走:“我还得去酒店一趟,你在家陪着她吧,吃完饭记得洗碗。”
洗碗!居然要他这么一个大好青年洗碗!任非梓愤愤地套上裤子,在被子里翻了半天才找到上衣和外套。
☆、第六十四章 自由立
任襄礼赶到大儿子公寓时,任非桐已经离开了。任非梓正坐餐桌前吃饭,任太太又钻到儿子的书房去了,东看看西摸摸,正犹豫着要不要开抽屉,就听到门铃响了。
她心虚地以为任非桐回转,赶紧缩手往外走,迈出门,却见任襄礼风尘仆仆地进来。
任太太为大儿子准备的满脸笑容登时就冻住了,转头去瞪小儿子,懊恼地唤了一声:“非梓!”
任非梓迅速把视线转向面前装着小菜的碟子上,大口大口喝粥。
任襄礼走过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脾气——非桐呢”
任太太冷笑:“我闹脾气?”
任襄礼叹气:“好,是我不好,但那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现在要和我来计较吗?”
任太太不答,任襄礼又去问任非梓:“你哥哥呢?”
任非梓倒是老实:“他明天要结婚,今天当然忙,应当是和负责摄像的工作室还有司仪沟通去了吧。”
任襄礼咬牙:“他这是完全不把我们做父母的放在眼里了,他是不是想……”
“你说你自己就可以了,”任太太打断他,“他的婚礼,我明天肯定是要参加的。”
任襄礼愕然,任太太看也不在看他,拿了任非梓放在餐桌上的车钥匙,拎了小坤包,换上高跟鞋,笃笃笃往外走。
任非梓看一眼愣怔在原地的老爸,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巴,也跟着往外跑:“爸爸你走的时候记得关门啊……”
一阵风似的刮走了,任襄礼气绝。
司机在楼下等着,见任太太和任非梓先后都下来,开车走了,却迟迟不见任襄礼下来。
他看看时间,足足又等了十来分钟,才见任襄礼独自快步从楼道出来。
“去青河区。”任襄礼心情不佳地坐进车后座。
司机没敢多嘴,发动车子,再一次把车驶入车道。
新年临近,街道上渐渐有了新春的味道,道旁悬着成串的红色灯笼,各种商铺也开始打出折扣广告。
任襄礼侧头看着车窗外飞速出现又消失的行道木,想起自己妻子刚才的那番话,一时间也有些烦躁。
如果不听话的是任非梓,他有的是办法叫他屈服,可偏偏是什么都不肯依靠自己的大儿子。
任非桐独立的早,还没毕业就已经能自己赚钱了,回国后的工作也跟任家关系不大——至少不靠他的庇护。
如今他又跳到了嘉盛,任襄礼就是再愤怒,也不可能因为这个跟嘉盛过不去。何况,小儿子和妻子都已经叛变了。
任襄礼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变成了单打独斗了,并且,至今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阻拦办法。
任非桐并不需要他的帮助,他一个人也生活得很好。
他很有些想不明白,怎么自己这个做父亲的突然就变得这么无足轻重了,在同辈人、家庭情况差不多的人……都没有这样的!
任襄礼靠着座椅发呆。
青河区是老城区,老街规划不合理,车子很快就堵住了,几步一停,挨挨蹭蹭半天才终于找个停车的地方。
任襄礼前先打了电话,确定人都在才往楼上走。
。
任非桐跟唐棠承诺婚礼一定来得及,但时间毕竟赶,他又没有经验,到了冲刺关头,各种状况还是层出不穷。
任非梓的伴郎服不合适,还要联系设计师修改;跟唐仅一起做花童的小女孩突然生病了,要临时找新的;唐嘉宁一整天都见不到人影,联系不到……
唐棠也终于开始紧张,一半是担心唐嘉宁,一半是情绪紧张导致肚子不舒服。
张籽芸这个时候倒是很有用,一直陪着她在医院。任非桐回家替她取衣服,正好撞上赶来的任非梓和任太太。
他也没心思多解释,收拾了衣服就要走,任太太听说张籽芸在医院陪着,心里登时又不舒服起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呢,门铃又响了。
任非桐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再没心思等待,也不管外面是谁,拎起箱子就拉开了门。
任襄礼手停在半空,尴尬地看着他。
任非桐愣了下,继续往外走,任太太这时看到丈夫,心里那点陈年旧醋又泛了上来。
张籽芸那个女人,抢我丈夫,抢我儿子,现在还想抢我的儿媳妇不成?
任太太拉了一下任非梓,抓起包也跟了上去:“非桐,我跟你一起去。”任非桐诡异地看了她一眼,又去看任襄礼,最后抛下一句“随便”,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
任太太蹬着小皮鞋紧跟着他,很快也消失了身影。任非梓冲老爸耸耸肩膀,说了句“嫂子肚子好像有点不舒服”,也打算往楼下跑。
任襄礼一把拉住:“什么嫂子?我早说过我不同意了,你哪里来的嫂子?”
任非梓无奈地看着他:“爸——”
任襄礼瞪他,他举手投降:“好,好,你不承认,我不这么喊。可是,明天他们就要举办婚礼了,结婚证、准生证都早早办下来了,按法律上来说,人家已经是正经夫妻了呀。”
任襄礼虽然早就料到,这时听到,还是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这个大儿子,这个儿子!
任非梓察言观色本事一流,看他这个模样就知道情况不对,“啪”带上门,三步并作两步往下跑去,几乎是冲进跑车驾驶座的。
任太太对着化妆镜整理头发:“你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走吧,你哥哥的车都走了好一会儿了。”
任非梓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留意楼道,果然看到任襄礼小跑着出来,大衣衣摆都飞起来老高。
“那您怎么不直接坐我哥车去?”
任太太放下镜子,嗔怪着瞥了他一眼:“你哥哥那个脾气……我摸不透。”她确实不了解任非桐,多年习惯,哪怕现在想亲近了,也总把握不好度。
他刚才又那么着急,她追下来时,车子已经驶到马路上了。任太太不好意思承认,她其实是不敢叫住任非桐,怕他嫌自己烦,怕他觉得自己耽误宝贵的时间。
她终于理解了少年时代的任非桐看着他和任襄礼那个欲言又止的表情——当一个人想要讨好、亲近他人,却又没有足够自信的时候,往往能有一连串的忧虑。
任非梓把车开到了辅道上,有些紧张地瞄了瞄后视镜:“妈,爸爸追上来了,一会儿他要是克扣我零花钱,你可要给我说好话。”
任太太瞪他:“你就这点出息呀,你看看你哥哥,他就不怕。”
任非梓哀嚎:“他当然不怕,他有钱,他都要当孩子爹了,他怕什么呀。”任太太听他这样说着,又是自豪又是心酸。
任非桐一直很独立,不知不觉已经独立到完全走出了他和任襄礼的管辖范围,长出了坚硬的翎羽,翱翔在完全不同的世界了。
而他们,居然到了这个时候才突然觉察。
他们赶到医院时,唐棠刚刚吸完氧,正靠在床头休息。
唐仅坐在床边,消失了一天的唐嘉宁也回来了,握着她的手不肯放,眼眶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
任非桐盯着姐弟俩交握的那只手,几乎想在上面烧出个洞来。
唐棠觉察到了,却又舍不得放开,唐嘉宁这几天情绪不对,简直比唐仅还需要人照顾。
她隐约猜得他的心思,但无能为力,又总觉得他这只是青春期少年没有弄明白爱情与亲情的界限,无论如何也希望他能参加自己的婚礼。
她料不到他的反应居然会这样大,懊恼再加上婚前的紧张情绪,肚子就开始不受控制得疼痛。
那个小小的生命似乎也感觉到了母亲的不安和惶恐,一个劲地在腹中挣扎踢动,彰显着存在感。
任非桐想要抱一抱自己的小妻子,可两个小舅子一左一右,门神一样端坐着,实在近不了身。
他便找借口给唐棠送水,才把热水壶放到床头柜上,就听唐嘉宁带着哭腔说:“我明天会来参加婚礼的,你快点好起来吧。”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是一字一字从牙缝里逼出来的,眼泪一颗颗落在床沿,一半落到地上,一半染湿了床单。
唐棠哭笑不得地侧身揽住他,伸手安慰一般拍他背脊,少年却哭得更加悲伤,好像他的姐姐不是要出嫁,而是要去奔赴刑场。
任非桐握着水壶,心头酸涩,直觉那个拥抱从今以后应当是属于自己的,如今却必须装大度,不与高中生计较,不与小舅子计较。
他们是娘家人,是未来妻子的依傍,他是成年人,要有度量,要保持风度。
他勉强稳住情绪,转身过身刚要说话,一直旁观着的张籽芸却突然冲他挤了挤眼睛。
任非桐不解,张籽芸已经迎了上去:“哎呀,不要乱动,又疼起来吧,冷汗都渗出来了!”
唐嘉宁吓了一大跳,唐仅也流露出要跟着大哭的表情,唐棠维持这个姿势确实吃力,只好由张籽芸扶着重新靠回床头那一堆枕头上。
“谢谢阿姨。”
“叫什么阿姨,”张籽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