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传之孝贤皇后-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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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兰昕险些冲口而出,事实上她的确让人送了药材和补品去娴妃那里。也的的确确送过衣料给承乾宫和储秀宫,可到底没有送过什么成衣,怎么会有如此一说?但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冒皇后的名义给贵妃、娴妃送东西呢!
这个念头一起,兰昕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太后。若是太后吩咐内务府的奴才经办,那便是再合理不过。
见皇后面露异色,高凌曦与盼语不禁对了一眼。
“本宫不过是想着,慧贵妃孕中,宫里不宜做些针黹的功夫,故而让人弄好了给你送去。而娴妃身子还未好利索,理当静养,遂也吩咐人置办好了。既然你们都满意,本宫也就安心了。”兰昕泫然一笑,心里却打起了鼓。
倘若是太后所为,太后意欲何为呢?
总不至于在衣裳里缝一些麝香当门子之类,害宫嫔不能成孕吧?这样无稽的想法,让兰昕自己都觉得好笑。更何况太后不是随性而为之人,每做一件事,必然有她的意图。
盼语感激的笑着,略微不好意思道:“臣妾还有一事相求,请皇后娘娘恩准。”
兰昕略微点头示意她说。
“臣妾宫里伺候的人虽然不少,可得力的却少。内务府送来的那些宫婢,一水儿嫩花似的,看起来轻浮有余,沉稳欠佳,并不合用。”盼语有些不得劲儿的抿了抿唇:“并非臣妾挑剔,只是……”
“娴妃已经有合意的人选了吧!”兰昕也并非没有感觉到娴妃的变化,虽然只有短短几天的功夫,可她像是回到了从前,那个缜密而冷静,不显山不漏水的娴妃。“只消告知本宫便可稍后本宫自会让薛贵宁将人领到你宫里去。”
“臣妾不要别人,皇后娘娘身边儿的朵澜姑姑正好何用。另外还有个叫禾澜的粗婢,是花房专门侍弄花草的丫头,臣妾也颇为喜欢。”盼语之所以为难,是因为朵澜乃皇后身边儿的人。
兰昕沉吟片刻,终是点了点头:“朵澜从前跟着仪嫔没少吃苦头,在本宫这里也就是端茶倒水的侍奉些粗活,到底可惜了。娴妃喜欢她,觉着她中用是她的福气。索澜,你去知会朵澜一声,让她随即就跟着娴妃回去吧。
至于那叫禾澜的丫头,本宫自然会让薛贵宁领到你宫里去。除此以外,你若还有什么需要,亦可以再与本宫说。”
“多谢皇后娘娘,盼语别无所求了。”没想到皇后答应的这么爽快,盼语眼中沁出了笑意。似乎这件事很让她满意。
然而高凌曦却看不透了,宫里最忌讳的,便是用旁人的近身侍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她包藏祸心,岂非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可娴妃怎么偏要皇后身边的人 ?'…3uww'难道是用来向皇后投诚么?
故意安插一个皇后可心的人在自己身边,显示她娴妃并没有异心,如此一来,或许皇后会更放心的重用了她?可就不怕万一她收服不了朵澜,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娴妃到底想做什么呢?
第二百一十四章: 梅蕊新妆桂叶眉
娴妃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兰昕品着慧贵妃也合该是要开口了。〃便让索澜奉了三盏红枣茶过来。“红枣润心润肺,止咳,治虚损,养脾,除去肠胃癖气,补血,是一味极其普通却功效显著的好药材。近来本宫时常觉得乏力,御医便叮嘱时常吃一颗,你们也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才好呢。”
高凌曦轻轻颔首,却忧心忡忡:“臣妾知晓皇后娘娘您劳心劳力,却汲深绠短,未能替娘娘分忧,心中有愧……”
静默的端起红枣茶,盼语吹散了茶气,搁在唇边轻轻抿了小口,那温热的茶汤便将甘香的枣滋味儿送入口中,果然喝着很舒坦。她不多言,只是想听听慧贵妃的真心。
“是不是凌曦你听见了什么?”兰昕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轻轻锤了锤肩头:“若说到汲深绠短,本宫亦是同样。后宫里的麻烦事儿接连不断,本宫心中也觉着愧对皇上。可说白了,后宫不是本宫一个人的后宫,亦不是你们谁的后宫,而是皇上的,是大清的是咱们共同的后宫。”
垂下头去,兰昕看着茶盏内的白璧,因为红枣的关系被茶汤映得发黄,不禁又是一声叹息。“话是扯远了,未必谁能都想那么多。本宫的心意却是,既然是咱们共同生活的四面红墙,一方蓝天,总得共同的承担些什么。私心以为,有你们的帮衬,本宫便能踌躇更多的时辰陪一陪永琏不是么。”
这番话说的很动容,仿佛皇后不是将自己摆在了凤椅上,而是以一个普普通通慈母的身份来讲。从头到尾,尽是她的怜子之心。
“臣妾听闻,纯妃宫里有异动。”简短的一句话,囊括了高凌曦许多的心思。然而随着她黑曜石一般转动的眸子荡漾在眼中的光芒,仅仅唯有担忧而已。
不得不说,即便是从盼语这个角度看过去,亦只能瞧见她的忧心和焦虑,半点妒怨、不满、愤恨的影子都寻不着。可谁又会不明白,她的真心究竟意欲何为!
兰昕微微点头,面露赞许:“慧贵妃说的,非但本宫知晓,就连皇上也知晓。日前永琏无心伤着了永璋,皇上随后便允了她亲自照顾一月,又亲往钟粹宫安抚,足可以见皇上的疼惜了。”
这么说,便是兰昕意在告诉慧贵妃,永璋在钟粹宫的这一个月,纯妃是必然不敢轻举妄动的。而她亦可以趁着此月,好好理清自己该做什么,才能将纯妃连根拔起。
彼时的兰昕,并不知晓苏婉蓉背后那些难以启齿的胁迫。更不知道和亲王弘昼,究竟在这紫禁城里,在皇上的后宫里,耗费了多少功夫。因此,她心里真的不喜欢纯妃,而对她所有的包容只源于她是永璋的生母。
高凌曦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心里微微踏实了不少。“臣妾瞧着时候也不早了,就不耽误皇后娘娘安歇了。”
她这一起身,盼语便随着将起身来:“那臣妾也一并告退,皇后娘娘好生安歇。”
兰昕点一点头,很是欣慰的模样:“本宫瞧着你们,那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的王府。后宫里早晚要添新人近来,可唯独你们是一直陪在皇上与本宫身边儿的人,当好好珍惜这情分才是呢。去吧!”
二人均含着甜融融的笑意,齐齐行了礼,才又含着笑退了下去。
于长春宫前话别,盼语只对慧贵妃说了一句:“娘娘若是真不想受人的恩惠,必然要假借旁人之手,纯妃看来是最好的刀子。”
高凌曦温和的笑着,并未因娴妃的话有显露赧色:“若说到对本宫的了解,又有谁能与娴妃你媲美。若你我互相扶持,同进同退倒也罢了。否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还真是让人难以预料。”
言罢,二人各自上辇,谁都没有再说只言片语。
而皇后的话很快就应验了。约莫十来日的功夫,承乾宫便传来一则震动后宫的消息。皇上要纳新人入宫伺候了。
这看似寻常的旨意,让所有宫嫔为之一震,她们没有料到,竟然会是这么的快,这么的突然。
于是这一日给皇后请安,宫嫔们来得特别早亦特别齐。就连一直照顾在永璋身侧的苏婉蓉也不例外,早早收拾停当就赶来了长春宫,生怕看不清楚皇后的心思一样。
索澜伺候着皇后簪花,又让小宫婢拿着镜子好一番比照,这才满意的笑道:“今儿是个什么好日子呢,连花儿也开得特别精神。皇后娘娘觉着可好么?”
兰昕对着镜子照了照,含笑道:“索澜你的手就是巧,再寻常的发髻经你一摆弄,就让人看着舒服极了。”
“那也得是锦澜姐姐会教啊,奴婢这双手从前做得,可尽是粗活。承蒙娘娘不弃,才能得此荣幸。”索澜看了一眼替皇后整理衣饰的锦澜,隐去了眼里的忧色,诚然道:“奴婢无以为报。”
锦澜看了她一眼,鼻子微微发酸:“大早上的,说话怎能酸溜溜的。是否真让那殿上的娘娘、小主们熏着了。”稍微停顿,她又有些不解道:“皇后娘娘请恕奴婢多嘴一问,皇上毕竟没有旨意,这消息怎么会一夜之间就震动了宫闱呢?”
“皇上虽然没有旨意,可皇上可以透出风来。”凭着兰昕对弘历的了解,她知道这样的消息“不胫而走”多半是他故意而为的举动。如此一来,既可以预先平息后宫的风波,又可以让后宫心中有数,岂会不是一桩好事。
薛贵宁于门外轻轻咳了一声,道:“皇后娘娘,奴才手上有内务府着人送来的上谕,请娘娘过目。”
“呈上来。”兰昕即便不看,也知晓是何事。展开索澜从薛贵宁手里接过的上谕,兰昕清淡平和的目光迅速的划过,嘴角的笑意便缓缓的浮现出来。“柏士彩之女,柏氏絮妤。三日后入宫,皇上赐了她贵人的位分。”
“柏士彩不过是一介武臣,怎的这位小主一入宫便赏赐了贵人的位分……”锦澜不解,心里所想,嘴上便问了出来。
兰昕将上谕重新递回到索澜手中,不紧不慢的吩咐了薛贵宁:“你去回江连,本宫心里有数了,让他着人收拾好……就景仁宫吧,给咱们这位新贵人住。一应所需,均按照贵人的位分添置,不过分奢靡,亦不显得寒酸。”
“奴才明白。”薛贵宁郑重的颔首告退。
索澜却是想不明白了,那景仁宫从前是仪嫔黄氏住的地方。自从仪嫔没了,就一直空落至今,平日里奴才们连打扫都是糊弄着的,为何皇后娘娘单独赏了新贵人来住。
“得了,就这样吧。”兰昕看出了索澜的心思,让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扶着自己站起身子来。“新贵人尚且还未入宫,你们就瞧见了外头那些宫嫔的急不可耐吧。本宫是想,赐她景仁宫居住,好歹能平息后宫里不少醋意。”
没想到皇后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索澜赧红着脸垂下头去:“娘娘辛劳,无时无刻不得以大局为重。奴婢只是怕那位新贵人知晓了景仁宫从前……会对您有什么误解。毕竟现下咱们还不知道这一位新贵人是否能扶摇直上呢,这么做会不会有些冒险了?”
锦澜不赞同索澜的猜想,牢牢实实的摇了摇头:“漫说这位贵人仅仅是武臣之女,即便她貌若天仙,依着宫规也只能慢慢的晋封。就算炙手可热,也不过是小小的贵人,更何况她才入宫,后宫里多少虎视眈眈的目光呢。她若要有半分的聪慧,也必然不敢与皇后娘娘起误会。”
其实索澜是想说防不胜防,人心本就叵测。可对上锦澜笃定不已的目光,她只宁静而赞同的一笑:”到底是姐姐看得远,奴婢杞人忧天了。“
兰心没有说话,只是迈着稳健而优雅的步子缓缓走着,于她而言,往后这样的日子还多得很。皇上身边总会再添新人的。可心里的确酸涩,这滋味能很好的掩饰起来,不让人看见,却终究骗不了自己。
远远的听见殿上莺声燕语不断,热闹非凡,兰昕更觉得气郁难抒。脸上却浮现了一个无比轻缓的微笑:“其实何必这样抵触呢,早晚也是心甘情愿的接受。倒不如从开始就让自己坦然以对,投其所好,或许自己也会舒服些。”
投其所好,才是兰昕的真心吧。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说出来。皇上喜欢的她便喜欢,这是她走到今日唯一衡量好坏的标准。于是,再不喜欢谁都好,但凡是皇上喜欢的,她便再怎么艰辛也要忍下来。
一路走下来,兰昕早已经看不清自己的真心了。
大殿之上,面色最为阴沉的必然要属慧贵妃了。她听着耳边叽叽喳喳不停抱怨的扰攘,只觉得头疼欲裂,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