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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风雨燕双飞-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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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方一怔,道:“他们也去赤峰?”
  江浪道:“无妨,你只要遇人不乱说话就是了。”
  话声方歇,即见远处扬起了一片灰沙!
  裘方道:“又有车来了!”
  暮色里,即见一串大车由山洼子里弯过来,车上堆着老高老高的麻草,还有药材。
  细一数,一共五辆大车,都是用骡子拉着。
  在最后一辆骡车经过的时候,江浪向裘方打了个招呼,两个人同时闪身而出。
  这辆车装运的是麻草根茎,有一半地方空着,给二人栖身正合适。
  麻茎打点整理过后,松松软软的,倚身在上倒也舒适。
  这时暮色更沉,二人在车上既不便说话,便各自闭上眼睛,一任座下骡车前行着。
  不知走了多少时候,只觉得天越来越黑,裘方早已睡着了。
  忽然一阵人声传过来,骡车跟着停了下来。
  裘方刚刚睁开眼睛,江浪就迅速捂住了他的嘴。
  两个人身子紧紧地往下缩了缩,听得前座赶车的在跟人说话。
  一个人大声道:“一白一黑两匹马……看见没有?”
  紧接着就有人用长叉子什么的往车上用力插,并有一道灯光在车上晃了几下。
  又一个人道:“他们怎么会躲在这里,有马还不早跑了!”
  先前大声说话的那个人叹息着道:
  “这两个兔儿蛋,可把我们给弄惨了,真要捉着他们,我先赏他们一顿马鞭子,叫他知道我‘活剥皮’的厉害!”
  一面说一面用力袖着车上的麻草出气。
  赶车的汉子赔着笑道:“总爷,我们真没看见。是什么样的两个强盗呀?”
  先时说话的那人没好气地道:“你就别问了,走你的就是了!”
  当车子继续慢慢向前移动时,江浪才松开了捂在裘方嘴上的手。
  其实,那个查车的人也太马虎了,他只要用灯光再向车后面照一照,两个人保不住就现了行藏!
  可是真要是那么一来,吃亏的倒不一定是江、裘二人,只怕是他们自己。
  等到车子走远了,二人向外看过去,不禁大吃了一惊。他们看见一队旗兵,守着三四杆火药抬枪,分侍在岔道左右。幸好先前没被他们发现,否则一任二人有多大能耐,在这种武器逼迫之下,也不得不举手投降!
  这一关总算侥幸地过去了。
  骡车在沉沉的夜色里缓缓地前进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车子从黄土路上了石板路,附近似乎也有了灯光。
  江浪拉了一下裘方,点点头。
  两个人即欠身下车,眼前是一条挺长挺长的石板大街。
  街上行人很多,两旁市房都悬着灯笼。商店还在做生意,没有打烊。
  江浪、裘方两个人打扮并不特殊,自然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坐了近两个时辰的霸王车,腰部酸了,这时走动走动,觉得心情很愉快!
  两个人在山洞里窝了两个月,乍见市街景象,自然有一种很新鲜的感觉。
  像是乡巴佬进城一样,东瞧瞧、西看看。
  顺着街道边上,一直走下去有一箭远近,就见正面有一处十分排场的房子,两边大粉墙八字形分出去,外面有全副武装的兵丁持戈防守着,不知是个什么衙门。
  正面房子屋檐下,悬着一溜子气死风灯,正面有一对石狮子,老百姓只能远远地绕着走,不能正面穿行。
  大粉墙上张贴着告示,很多人在挤着看。
  江浪、裘方两个人也挤了过去。
  只听人声嘈杂,争相传说着什么,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二人一看墙上告示,赫然写着:
  “钦命,重赏
  缉拿围场惊驾要犯二人……”
  以下是墨书外加红圈的十数行大家,满满地写了一大篇。二人只看了一眼,心里全明白了。
  裘方还要仔细看上面写些什么,江浪忙拉了他一下,二人遂挤了出来。
  在路上,裘方气恼地道:
  “你看怎么办?想不到事情隔了这么久,还是这么热闹,官家也大没有器量——当初那一箭真该射在那昏君的头上……”
  江浪用胳膊撞了他一下,道:“小声!”
  裘方倒也听话,即时住口!
  但见一个年在五旬左右,身着酱色绸衫的白皙老人,迎面含笑走来。
  这人眯缝着两只眼睛,打量着二人道:“二位之中,有一位是裘爷吗?”
  江浪正想否认,裘方却挺身道:“我就是。你是谁?”
  老者手摇折扇,哈下腰来道:“失礼、失礼,老汉是这里迎宾阁的店东姓文小字不能。”
  “文不能!”
  裘方叨念了一声,道:“你怎么认得我?”
  文老人笑道:
  “不是老汉认得二位,先时起更时分,敝店里来了位姓铁的贵人,已与二位客官定下了房子,着老汉亲自在此迎接!”
  说罢一合手中扇,回头指了一下,只见一幢画楼就在前街转角之处!
  文老人又笑道:
  “敝号迎宾阁,在赤峰城堪称为最讲究的一家客号,二位既有贵人事先关照,老汉更是不能怠慢!请!”
  江浪沉着气,含笑道:“文老板太客气了,你说的那位贵客可是三十来岁、穿着蓝衣衫的客人么?”
  文老人摇头变色,说道:
  “老汉哪有造化得见铁贵人的真面,只是有人持了他老人家的名帖,到小号关照,留下了银两就是了!”
  说完,惊奇地看向二人道:“二位莫非不认识那位铁贵人?”
  “这……”江浪一笑道:“当然是认识的!”
  裘方道:“我们原来是一路来的,没想到,在前道走岔了路,所以没有碰到一块!”
  文老人频频点头道:
  “原是的,原是的。那位铁贵人着人关照说,要为二位多做上几套衣服,他老人家有事到围场去一趟,三五天就转回来,嘱咐二位在小号里等他老人家!”
  江浪当下点头道:“好吧!”与裘方对看了一眼、文老人就率先前行,即见迎面跑过来两个持灯的伙计,要为二人拿行李。
  二人哪有什么行李,只有一个背在背上的包裹,因为里面包着兵刃,却又不便交给外人拿,坚持不麻烦伙计。
  两个伙计先以为是何等体面的客人,及至一见,才知是两个穷小子,身上衣服还不及他们穿得讲究,连两个破包袱都舍不得交给外人拿,轻视心情油然而生。
  倒是那个姓文的店东,惧于铁姓贵人的来头,却是不敢存心怠慢。只是对于铁姓贵人那等身份之人,何以会与这两个市井山民相交,心里一直想不通。
  迎宾阁端的是好大气派,红墙碧瓦,雕梁画栋,置身子此的客人,很多是随伴圣驾围场行猎的要员。
  江浪、裘方随着文老板来到饭堂里。
  只见乱哄哄在坐的人,其间不乏一些朝廷命官在内,穿着旗装的妇人大声地说笑着,呼婢唤弁,声传四座。
  文老板把二人安置在当中的一个座头上。
  桌子上铺着讲究的白布桌面,摆设着牙筷、酱盏,十分考究。
  两个人只得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文老板笑道:“二位相公只管用饭,房间早已预备好了!”
  说完,又向跑堂的交代了些话,才退了下去。
  跑堂的过来呈上一份菜单,江浪随便点了几个菜。等到那个跑堂的离开之后,裘方紧张地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姓铁的敢情知道我们要来这里!他到底是安着什么心?”
  江浪摇摇头道:“还说不准,不过这个人倒还没什么恶意!”
  一会的工夫,跑堂的就送上了酒菜,两个人吃喝一饱,临了江浪取出了一片金子待付酒帐时,跑堂的才说老板关照,一切开销的钱早已付过了。
  两个人随着这名伙计来了后面客房。
  只见房间也是异常的讲究,床上铺着凉席,小伙计把温水打好了,侍候着两个人洗了脸。
  这时,有一位管事的帐房先生,带领着一个绸缎庄的伙计,拿着样本、皮尺、来为二人量衣服尺寸。
  江浪虽是满心的不愿意,只是那位帐房先生执意要量,也只好一人裁了两套长衫、两套夏布短衣衫,还做了两双鞋。
  泡了半天,绸缎庄子的人才走了。
  天已经很晚了,关上门,却仍可以听到院里传来的丝竹卖唱之声!
  裘方很惬意地躺在床上,道:“看来我们兄弟是交上好运了,平白地遇见了贵人!”
  江浪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他也实在被弄糊涂了。那个姓铁的到底是何许人?何以对他们如此青眼相待?
  江浪、裘方原本想歇上一夜就走,可是那个姓文的店东,分明说那位铁先生留了话,要他们在店里候他数日。
  看起来这姓铁的,好似有什么事要与他们商量?倘若果真如此,倒是不得不等他了。
  江浪心里这么一想,越觉得那个姓铁的盛情可感。他既降尊纡贵,有心结交,岂能不识抬举?果真能有为其效力之处,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己,以图报答之!
  心里想着,却见隔床的裘方已经响起了鼾声。
  这番遭遇发展过于离奇,简直近乎于荒诞:那个姓铁的原是被打劫的受害人,非但不记前仇,反过来却如此恩待劫匪,岂非天下奇闻!
  当然,由另一方来看,如果那个姓铁的,果真是独具慧眼,看中二人一身杰出武功,起了惺惺相惜之意,于是存心结纳……
  果真姓铁的有一番奇情异趣,对于陌路侠士加以援手,却又未必不在情理中。
  江浪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寻思着面临的一切,内心真是左右不定。
  隔着轩窗看出去,“迎宾阁”好大的气派!
  夜月之下,但见一幢幢的楼影,衬托在杨柳如丝的奇妙景致里。
  月光闪耀着绿琉璃瓦面,泛出了点点星光……
  如此深夜,竟然还有袅袅的笛音,随着夜风飘散过来,传入异乡游子如江浪者的耳中,却是有一番哀怨情绪!
  那一年,中原冀、鲁大旱成灾,江、裘二姓居民数千户披荆斩棘,逃难到察哈尔,在“上都”一带垦荒定居;不意在秋收前,遭了外贼股匪之患。
  为首悍匪褚天戈,是一个汉人,施一支独脚铜人,神威不可一世。其人天生异禀,前额正中,早年为箭所伤。深入脑骨,愈后成一疤痕。褚天戈以此标榜,涂之以金色,号称为“独眼金睛”。
  这个人手下聚集着大批悍匪,满、蒙、回、藏各族人都有。为数当在两百之众,人人擅武,各骑骏马,来去如风,纵横热察边地,打家劫舍,无恶不为!人们畏如蛇蝎,因其惯以出入沙漠,大本营设在沙漠内一大湖附近,人皆以“金沙坞”称之。
  那群来自内陆的灾民,满以为在此可安家立业,哪里想到,逃过了天灾,却躲不过人祸!
  秋收后起风的一个日子,“独眼金睛”褚天戈,率领着大群悍匪,光临了这一块新生地,烧、杀、好、掳……
  可怜这等百姓方庆新生之来临,却又逢到了这一群要命阎王!
  生命,财产荡然无存。
  剩下来的是烧焦了的房舍、田陌,以及一群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
  江浪。裘方就是这群不幸孩子里的两个。
  两个人在亲人尽丧、家园荡然的痛苦遭遇里,同病相怜,本命相依。
  风里来,雨里去,赤着脚,滥着衣!
  那种境况,及今思之,犹不禁酸心不已。
  若非是大漠里那位好心人焦先生的收留,前途真是不堪设相他们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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