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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鱼跃鹰飞-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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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愿有此一天!”
  “这一天也许在眼前!”
  向阳君忽然站住:“这话是什么意思?”
  “施主岂能不知?”金杖长长地宣了声佛号,“无量佛,善哉,善哉!施主莫非不知道,敝寺方文静虚上人一身杰出武功不在施主之下么?”
  向阳君冷哼一声,道:“岂有不知之理?如果老和尚没有这身能耐,我也不会亲自前来拜访他了!”
  金杖冷笑道:“事已至今,贫僧也不必再行隐瞒,施主你可知敝寺方丈未曾皈依佛门之前俗家姓名,以及其出身来历么?”
  向阳君微微一哂,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我要是没把老和尚的生辰八字儿摸清楚,也就不来你们这个和尚庙现丑了!”
  金杖冷笑一声,道:“施主知道些什么?”
  向阳君道:“今日的静虚老方丈,也就是四十年前名噪大江南北、颇具侠声的武林前辈、人称红叶居士的任秋蝉——是也不是?”
  “你——”金杖显然大吃一惊:“这……你又怎么知道的?”
  向阳君冷冷地道:“我怎么知道的,你就不必管了,也许我知道得比你更多……总之,静虚老和尚在我眼睛里,空负其名,尤其不该在进入佛门之后晚年还不知自爱,设计害人,晚节不保……今日落在了金某人手里,他的死期到了!”
  金杖神色一变,由不住气往上冲,冷笑道:“那可也不一定,以贫僧所见,你未见得就是敞寺方丈的对手!”
  “你的看法不无道理!”
  向阳君忽然怅怅地发出了一声叹息,道:“刚才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此行的另一意图,未尝不是在求败。如果老和尚果然较我技高一筹,我是死而无憾;否则……我可也绝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金杖顿了一下,欲言又止,叹口气道:“走!”
  回身继续前行。
  一前一后,来到了前面山洼子当口。金杖足下加快了速度大步前进,向阳君毫不考虑地跟上去。
  金杖头也不回地绕过了前面的一处要道,向阳君跟在他身后绕过去。
  就在这一刹间,一件惊人的事情又发生了。
  向阳君的脚步跨入的同时,一只闪烁着乌光的佛门禅杖,泰山压顶似地直往向阳君当头击了下来。
  一个壮大的红衣头陀,由高处跃身而下。他双手持杖,有如虹落大地,疾劲之至。
  红衣头陀这一招式,显然事先早有安排。时间、部位,以及落杖的准头,都配合得恰到好处。
  衣影、杖风,在初一现身的刹那间,紧紧地将向阳君头顶罩定。
  然而,他仍然免不了败亡的厄运!
  随着红衣头陀落压下的巨大身影,向阳君的身子猝然向下一矮,其实,他早已料到了对方的这一手!
  是以,就在他身子乍然蹲下的同时,一只左手巨灵金刚般地向上推出。
  掌风是那般疾劲,形成了无坚不摧的一根大风柱。红衣头陀一迎着这般风力,顿时被击得球也似地抛起来。
  这么一来,他手上的那根乌龙禅杖无形中失了准头,“叭喳”一声,重重地击在了山石崖壁上。一时石屑纷飞,声震四野,声势惊人至极!
  红衣头陀一仗落空之下,再也没有出手之机,在他倒翻的身姿里,向阳君那口连鞘的长剑已倒插出手,“噗哧”一声,深深捣进了他的心窝。
  也就在这一瞬间,前面的金杖忽然一个倒穿,极其迅速地欺身而近。
  金杖目击着苦心埋设的狙击任务再次失败,弟子丧生,内心痛楚到了极点,再也不顾虑自身的安危了。他身子一跃出来,双手合十,用童子拜佛式,陡然向对方顶门上击去。
  “砰”一声——并非是击中了向阳君头顶,却是被向阳君抬起来的连鞘长剑架住了胳膊。
  金杖只觉得一双手腕子上一阵麻软,几乎吃受不住,赶忙点足退身。
  哪里想到,他的一举一动,早在向阳君的观察之中!
  他这里方后退了不及三尺,陡然间前心一阵子发冷,有如着了一口冰剑,被向阳君那口连鞘长剑点在了前心位置。
  身上一阵子发冷,一连打了两个寒颤,登时吓得动弹不得,只管用一双既惊又怒的眸子打量着对方。
  向阳君嘿嘿一笑,道:“和尚,好死不如赖活着,我看你算了吧!”
  金杖呆怔了老半天,才算恢复过气色来。
  他垂下头来,长吁了一声,道:“你好像什么都早已知道。”
  “和尚!”向阳君冷冷地笑道,“大风起于萍末,事情的起因,常常可以由小的地方观察出来。”
  金杖冷冷地道:“莫非贫僧现出了什么痕迹!”
  向阳君莞尔一笑,道:“起先是宿鸟的惊飞,你知道,鸟是不会无故离巢的,显然是受了惊吓——非人即兽。所以,我判断这个地方有点不妥!”
  金杖一时面色如土,轻轻地念了一声佛:“后来呢!”
  “后来是和尚你的脚步忽然加快!”
  金杖和尚怒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向阳君一笑道:“上一次你是脚步放慢,这一次归咎于你的矫枉过正。我想,这一点你应该承认吧!”
  金杖喟然叹息一声,摇摇头不发一言——确实是无话可说。
  向阳君凌厉的目光盯着他:“你屡次三番地想陷害于我,结果我是毫发无损,你的人却已经丧命,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不妨再告诉你,果真再有这么一次,也就是你命丧黄泉的时候。一切得失,你应该心里有数,走吧!”
  手中剑向回一收,金杖只觉得身子打了个哆嗦,才恢复正常。
  一时他内心真有无限凄苦,因为已屡次三番自这个向阳君手上尝知了厉害,确知对方功力深湛、足参造化;自己即使再有十次对他出手的机会,也是惘然。
  想到这里,只好暂时按下一胸悲愤,无可奈何地同着这个要命煞星继续前行。
  白腾腾的雾气,由山岭间蒸蒸飘起,黎明的昼光迅速地渲染开来。
  黑夜消失了,代之而起的将是另一个光明晴朗的白天。
  将要有一连串的棘手事情,必须要在这一天里完成,向阳君倒确信自己是最能把握住白天的人。
  在东方即将日出之前,他似乎感觉到了身体内奔流的血液和激动的情绪,那是每一次功力充满之前的一种预兆。
  绕过了眼前这片山道,踏上了石级——达云寺那座巍峨的建筑赫然现在眼前。
  面迎着在东半天的一天雾光彩气,那些琉璃殿瓦,一片片都交织出绚丽而鲜明的颜色。
  不知何时,寺前已集结了无数僧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住持摩云大师,身后是本寺二名长老;左右两侧,数十名弟子,一个个虎臂熊腰,各持棍棒物件。
  这其中,却有一列十二名年少弟子,各着黄色短衣,腰扎布带,人手捧着一口连鞘的沙门戒刀,看上去甚是英武勇猛。
  向阳君一见这番景象,不禁突地站住了脚步!
  金杖回过身来道:“金施主你可看见了?”
  向阳君点头道:“看见了!”
  金杖讷讷合十道:“阿弥陀佛,敝寺所有弟子都出来欢迎施主你的大驾了!”
  向阳君沉声道:“这又何苦?贵寺既然以敌相对,金某人又何惜大开杀戒!”
  金杖吓得一惊,摇头道:“施主,吾佛慈悲,你不能……”
  “那么,你就转告他们,我目的只在贵寺方丈一人,叫他们不要多管闲事,否则……
  哼哼!”
  “你要怎么样?”
  “这还要问么?”向阳君冷冷一笑道,“刚才死的三个人,就是最好的说明!”
  “阿弥陀佛,”金杖大师合十道,“施主当体上天好生之德,这个杀孽……造不得的!”
  “那可就要看你们的了!”向阳君冷冷一笑,眸子里陡然射出了精光,“把我的话传下去,让路者生、阻路者死,我是说到做到的!”
  金杖怔了一下,冷冷地道:“贫僧无能,只怕难以办到,敝寺弟子幼承方丈教诲,爱之若父,敬之若佛,为了护卫方丈安全,他们是不惜一死的!”
  向阳君长叹一声,随后点头道:“那他们就只好死了,我决定的事,任何人也不能更改,走吧。”
  言罢,大步向前踏进。
  金杖惊道:“施主且慢。”
  向阳君停下脚步来:“怎么?”
  金杖叹息了一声,道:“贫僧且依照施主之意,与他们商量一下,看看是否行得通,再定取舍如何?”
  向阳君点头道:“这样甚好,我即在此等候,快去快回。”
  金杖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一声,返身向寺前踏进。
  向阳君直直地站在道中,等候着他的回话。
  一刹那间东方日出,火红的一轮太阳,蓦地由远处山巅上跃出,大地一片赤红。
  向阳君的脸,在面迎着朝阳的一刹那,突地变成了一片血红,壮大的身躯霍地下矮,一阵子紧而密的骨节响声,由他身子里传出来,那双原本就充满了炯炯光彩的眸子,更有神采了。
  他一人当道而立,面对着达云寺正殿庙门,真有一夫当关,万夫不敌的气势,手中那一口连鞘长剑,霍地插入地面,剑鞘点石破土,直入一尺有余!
  在他强力目光监视之下,金杖大师来到了大殿门前。
  由于双方距离尚远,他们倒不愁对话会被向阳君听见。
  金杖快步来到殿前,与住持摩云大师取了个正面照脸。
  摩云大师悲愤地道:“这是怎么回事?金锡他……”
  金杖和尚眼睛一红,几乎落下泪来。
  “住持师兄……”金杖目蕴热泪地道,“金锡师兄他已经死了……”
  “你?”摩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子,“师弟……你们太糊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摩云说话颤颤的,两行老泪情不自禁地由眸子里淌了出来。
  “这件事都怪贫僧师兄弟一时贪功心切……”金杖讷讷道,“尤其是金锡师兄……
  属下劝不住他,只好冒险陪他前行,结果却……唉!”
  “糊涂——糊涂……”
  事到如今,责备也是多余了。
  摩云老和尚抬起了海青色的袖角,揩了一下脸上的泪,讷讷道:“你们不信我的话……这个人岂是轻易招惹得了的,现在他意若何?”
  “住持师父,”金杖神色至为凄苦,“这人执意要寻掌寺方丈,属下被迫带路。”
  摩云大师面色一沉道:“这件事如何使得?”
  他微微一顿,沉声道:“这件事全寺上下也都知晓,众怒难犯。你不妨转告这个向阳君,他如果坚持己见,可就会遭遇到全寺二百名僧众全力对击了。”
  金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住持师父如果认为那厮不敢造这个杀孽可就错了!”
  摩云大师不禁一愕,道:“你的意思是……”
  金杖黯然地点了一下头:“事情正是如此,这厮要卑座代其传言,各弟子让路者生,阻拦者死。住持师父,你看这件事如何是好?”
  “好孽障,”摩云大师脸色一片铁青:“这么说,这厮是决心与全寺为敌了?”
  “正有此意——”
  “无量佛,”说话的是一旁年届耄耋的两位长老之一,边说边向前跨了一步。
  长老生就瘦削的一张长脸,双颧高耸。因他年岁过高,平素坐禅把一截上躯都压弯了。他与另一长老,乃是这庙里辈份最高的长老,一向坐塔不问外事;如今大难当头,却不得不出来问问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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