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第3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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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笑起来。
彤彤的脑袋不够灵活,她看了眼正在笑的顾瑾之,又扭头看了眼彦颖,突然也咯咯笑起来。
她笑着的时候,身子扑棱了几分。
那咯咯的笑声,仍是断断续续的,却不影响它的魅力。
——*——*——
朱仲钧黄昏时分出宫,回了趟家。
他走到正院,就听到了笑声。
笑声有点奇怪,特别是彦颖的笑声,似乎是故作忸怩的。而顾瑾之和彦绍的笑声则很豪迈。
那豪迈爽朗的笑声中,掺杂了一两声稚嫩短促的笑声。
朱仲钧彷佛明白了什么,他快步进了屋子。
东次间的母子四人,笑成了一团。
顾瑾之抱着彤彤。
而彤彤。正在饶有兴趣看着地上耍戏的彦颖,不时咯咯笑。
朱仲钧的脚步微顿,有点不敢相信。
是彦绍先看到了朱仲钧。
他大声喊了爹。
彦颖这才停住了戏耍,上前也叫了声爹,就往朱仲钧怀里扑,他喜欢朱仲钧抱他,年纪大了照样不避讳。
朱仲钧抱住了彦颖。
然后,他放下了彦颖,去抱彤彤。
顾瑾之把彤彤给了他。
彤彤笑得累了,不理会目光殷切的父亲。蹙了蹙小鼻子。忸怩起来,几乎要哭了。
顾瑾之上前哄着,笑道:“她困了。”
朱仲钧一脸不甘心把孩子交给了顾瑾之。
顾瑾之把彤彤抱到了里屋去睡觉。
等她出来的时候,彦颖已经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朱仲钧。
“……昨天还不会笑。”朱仲钧道。“应该你是教会了她。”
他表扬彦颖。
彦颖嘿嘿笑。接受了朱仲钧的表扬。他很骄傲。
“我……我也教妹妹笑了。”彦绍不甘落后的说道。
朱仲钧大笑,也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也有你的功劳。我不在家。都是你们的功劳。以后也有疼娘和妹妹。”
彦绍连忙点头。
因为彤彤学会了笑,一家人的心情都很愉悦。
用过了晚膳,彦颖非要朱仲钧去检查他今天的功课。他要把今天学会的招式,耍给朱仲钧看。
朱仲钧则道:“你带着三弟先回去,爹明天回来看。爹有话和你娘说。”
彦颖哦了声,虽然有点失望,还是带着彦绍先走了。
等孩子们走后,屋子里安静下来。
顾瑾之看着乳娘们带着孩子,这才放心回了里屋,问朱仲钧:“要说什么?”
朱仲钧的模样,不像是哄孩子。
他是真的有话跟顾瑾之说。
朱仲钧却沉默。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炕几,似难言之隐。
“熏了什么香?”他突然蹙鼻子道。
“放了几块檀木香。”顾瑾之道,“下雨天,湿气有点腥潮,怪难闻的,就让点了熏香,赶走点潮气。你闻着不舒服?”
“还好吧……”朱仲钧勉强道。
他没话找话。
那就是真的有难言之隐了。
“出了什么事?”顾瑾之猜测着问他,“是不是谭宥的罪证不成立,是太子和袁裕业捣鬼的?”
朱仲钧没有反驳,也没有回答。
顾瑾之猜对了。
她也没有再说话。
在她心里,隐隐觉得还不错。若是谭宥真的被砍头,她倒觉得遗憾:凭什么他可以死得那么容易?
“谭宥在京里受刑的事,因为可能会牵连太子,更会牵扯西北战事,皇帝是让我保密的。京里除了太子,其他人都不太清楚。”朱仲钧半晌,才慢悠悠道,“才过了十天,传出西北大营哗变的消息。谭宥的属下让朝廷公布谭宥的罪证,否则就放人……有人把谭宥受刑的事,传到了西北,还挑拨谭宥部下哗变,皇帝气得吐血不止,昏迷了一天一夜,现在还没有醒。”
顾瑾之却笑了。
“是太子和袁裕业做的。”顾瑾之肯定道,“这样不好?太子是自寻死路。挑起哗变,迟早要查到太子和袁裕业头上,他们俩也是活腻了。”
朱仲钧抬眼看着她。
她这样松了口气,让朱仲钧有点意外。
“……。谭宥死不了。”他道,“至少这次,他死不了。”
“现在不死,最好。”顾瑾之道,“现在他不想死,将来让他求死不能。”
朱仲钧仍是沉默。
他心里很挫败。
到了三月十六,皇帝终于醒来。
他脸色苍白,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太后下了懿旨,让顾瑾之也进宫去,给皇帝看病。
皇帝回京之后,并未请顾瑾之。一则顾瑾之七年未曾给皇帝问诊,皇帝的脉案她不了解,未必能看得好;二则皇帝已经有了信任的太医。
况且顾瑾之刚刚产子,太后不知道她是否还能看得准。
毕竟七年未在太后和皇帝跟前露手,让人忘了顾瑾之的能力。
现在请她,只怕是太医已经下了病危结论,太后不甘心,让顾瑾之去瞧瞧。
顾瑾之就去了。
第490节风雨
乾清宫满殿的人。
皇帝的寝宫里,也围满了太医。
太后和皇后、太子也在跟前。
朱仲钧站在人群后面。
看到顾瑾之,他也不惊讶,冲她点点头,就朝她走了过来:“你来了。你也给皇兄把把脉……”
顾瑾之道是,上前给太后和皇后、太子行礼。
太后也没有多语,只让顾瑾之上前给皇帝把脉。
皇帝已经昏睡了过去。
他双颊消瘦,脸色惨白。
众人给顾瑾之让出一条路。
顾瑾之给他搭脉,然后就去众太医去偏殿商讨皇帝的病情。
片刻后,众太医开了方子,交给太后。
太后看了眼顾瑾之。
顾瑾之并不多语。
她微微冲太后点点头。
“让圣上静养,太后娘娘……”彭乐邑上前道。
太后看了眼众人,便道:“彭提点留下来,照拂皇上,咱们就先回了。等皇上醒了,咱们再来。”
众人道是。
皇后和太子不甘心,想留下来照顾皇帝。
太后冷冷看了眼太子。
那眸光冷冽,让太子心里起了怯意,只得先退了出去。
顾瑾之和朱仲钧跟着太后去了仁寿宫。
到了仁寿宫,太后问顾瑾之,皇帝到底怎样了。
“彭太医等人都认为,圣上乃是血热。血得热则淖溢。血气俱热,则血随气而上,圣上才吐血的。”顾瑾之道。
这是诸位太医的诊断。
她如实告诉了太后。
太后蹙了蹙眉:“你如何看?”
顾瑾之道:“母后,我是赞同彭太医等人的诊断,圣上就是盛热又导致血热。秦申四太医还说,圣上被盛热伤了筋络,故而吐血不止。能想到的方子,他们都已经开了……。”
太后闻言,半晌无语。
顾瑾之离京七年。
七年,足够别人去忽略一个人的优秀。怀疑一个人的能力。
过去的那个七年里。顾瑾之生了四个孩子,太后从朱仲钧口中得知,顾瑾之因为长子身体不好,大部分的精力都在照顾孩子。她没有再问诊过。
别说问诊了。就是看书写字、绣花弄乐。七个月不碰也生疏得厉害,何况是问诊?
太后是喜欢顾瑾之的,却也是个理性的人。
她对顾瑾之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假如顾瑾之真的提出了和太医们不同的诊断。太后也会犹豫,到底要不要听她的。
“……。就要看造化了。”太后最终道。
她认命了。
皇帝的病,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顾瑾之道是。
到了半下午,皇帝才醒。
太后等人又去看他。
他累得厉害,醒来后也是恹恹的,声音虚浮。
这次,他把顾延韬等五位内阁阁老,叫到了跟前。
有点托孤的意味。
众人心里皆是酸楚得厉害,包括太子。
顾瑾之没有见到皇帝的面。
到了傍晚,她和朱仲钧回家。
回到家里,她才跟朱仲钧说:“……不是什么血热,是肺心病,已经到了心力衰竭的地步。除非换个心脏,否则无力回天了。别说这种医疗条件,就是后世西医那么发达,我也没有把握,在太后那边,我就没说,不必要给无谓的希望。”
朱仲钧微讶。
顾瑾之在仁寿宫那波澜不惊的模样,颠覆了朱仲钧对她的认知。
“肺心病?”朱仲钧自然知道肺心病是什么病了。
用西医的话说,乃是肺源性心脏病。
到了心功能衰竭,这病也就到头了。
“他的病,是急性发作。用中医的话说,肺心病的主意病理基础,是阳虚气弱、痰淤阻肺。肺肾阳虚,痰淤阻肺,便有水气凌心,心脉淤阻。所以他生气就咳嗽得厉害。若是发现得早,又能做个心脏手术,或许有用。现在的话……”顾瑾之轻轻叹了口气。
皇帝的病,是不容乐观的。
也许他下次再发作,人就去了。
顾瑾之只是大夫,非神仙,她也无能为力。
中医治疗最基本的理念,是固本培元。
本都衰竭了,还怎么培元?
“他要死了……。”朱仲钧道。
他不是在问顾瑾之。
他在叙述这件事。
“嗯,他要死了。”顾瑾之道。
对于生病到了无力回天的人,他的将死是意料之中的。
顾瑾之和朱仲钧夫妻俩,叙说在他人的生死,却都想到了自家的前程。
皇帝如果死了,他们的生活会有什么变化?
皇帝从回来就生病,如今都不到一个月,他就是个将死之人,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来不及用。
如今再想换掉太子,只怕拼不起了。
退路在哪里?
“你们先走,先回庐州。”朱仲钧对顾瑾之道,“京里一旦有变化,我是护不了你们的。”
“现在走,用什么借口?”顾瑾之道,“彤彤还太小,她头上的囟门都未愈合。她颠簸不得。”顾瑾之道,“朱仲钧,咱们现在,走不了……”
朱仲钧猛然站起身来。
他想到了当年顾瑾之非要走,差点流产,一尸两命。后来保住了燕山,燕山也是虚弱不堪,顾瑾之整整两年为燕山提心吊胆。
现在,彤彤刚刚六个月,她的身子骨,是经不得长期的车马晃荡。
他们似乎陷入了一种绝境。
朱仲钧沉默背对着顾瑾之。
“你带着彦颖和彦绍先走,把彤彤留给你母亲。”朱仲钧道。“彤彤只是女孩子,任谁都知道,她没有价值。等她再大些,我带着她再回去。”
顾瑾之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反对。
她心里很清楚,朱仲钧没有危言耸听。
他刚刚审讯了谭宥,而谭宥并未死,他的部队哗变。
只要皇帝一死,太子就可以令谭宥的军对儿进入居庸关。外有谭宥大军,内有亲军二十六卫。顾延韬再有手段也无能为力。
在这种绝对实力悬殊面前。任何的花哨都变得毫无意义。
等太子掌权,谭宥必然会报复。
朱仲钧和顾瑾之死路一条。
现在走,能保住朱仲钧两个儿子的命。
“这像是再割我的心头肉。”半晌,顾瑾之才一个字一个字道。“要么离开彤彤。要么把孩子们都置身危境。我……。我舍不得彤彤。”
她说这话。是已经有了决定。
朱仲钧的手,轻轻拂过了她的肩头。
他的掌心温热,手掌厚重。
落在顾瑾之的肩上。宛如落在她的心头。
她有点怔愣看着他。
“我……我要去救皇帝。”顾瑾之抬头,看着朱仲钧,“不管用什么手段,让他再拖半年,咱们就有转机。你说呢?”
“你有把握?”朱仲钧问。
顾瑾之摇摇头。
她在绝处寻生机。
“那就不要试。你试了,皇帝死了,将来太子给你治个弑君罪,咱们更是死无葬身之地。”朱仲钧道。
这个,朱仲钧也不是在危言耸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况且这的确是把柄。
走这条路,是在饮鸩止渴。
不出手,等皇帝一死他们就措手不及;出手的话,只是拖延时间,却给了太子将来找茬的理由。
左右为难。
顾瑾之眼眸微黯。
“我出去一趟……”朱仲钧道,“你陪着彤彤。”
顾瑾之缓缓点头。
——*——*——
太医院的程太医,和太子关系比较亲密。
他偷偷将问诊的真实情况,说给了太子听:“圣上不动怒还好,若再动怒,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