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还要更好。
可这样好的一个人,偏偏是她绝对不可能更深交往的对象。
从粥店出来,江雪籽比之前更沉默了。展劲见她始终低着头,也不讲话,无声叹了口气。车子行驶到红绿灯的位置,展劲突然一打方向盘,转了个方向,把车子往回开。
等江雪籽发觉车子停下来,往窗外一看,两人竟然又回到图书馆外的停车场。展劲一手拉开车门,头顶高大的路灯洒下一片橘色光辉,原本棱角分明的线条显得柔和不少,一双眼却有些神色不明:“下来走走。”
江雪籽被他一路拉着走,被他逼得不得不开口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放心,舍不得把你卖了。”展劲说话的口吻似乎有些不耐烦。
江雪籽看着他的侧脸,发觉他下颚线条绷得很紧,之前那种路灯照映下的柔和假象全部剥落,飞扬的眉,沉静不失凌厉的眼,线条刚硬的侧脸和下巴,这才是真实的展劲。
走了大约十分钟,江雪籽发现两人又回到去往T大的路口。过了马路又走了几分钟,他真的拉着自己再次大摇大摆的进了T大。
大学门口的保安见他身材高大脸色不善,手里还强拖着一个姑娘,不由多看了两眼。跟另外一个值班的同事耳语两句,眼看着就朝两人方向走来。
展劲冷眼一瞥,一手拉着江雪籽的手腕,另一手摸到裤子后面的口袋,腕子一抖亮出证件。
“……”打头的那个小保安没词儿了。
另一个比较执著,挺直胸膛一脸严肃:“警官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吗?”
展劲语气很冷,说出的话却十足让人喷饭:“饭后领女朋友遛弯,不可以么。”
俩小保安面面相觑,等回过神发觉不对的时候,展劲早领着人走远了。
T大的校园很大,学生多数以自行车代步。周五晚上是一周里最热闹的时候,约会的,听讲座的,父母亲戚来探望的,一路走来熙来攘往,一点不亚于周末拥挤的商业街。
展劲在外省念的军校,对这所全国闻名的理科院校并不熟悉,可是职业所需的方向感让他很容易就找到了行人较少的一条小径。江雪籽经常会来这边吃饭,知道他领的这个方向直接通往一个人工湖。
“那个……”
展劲扬眉回瞥。江雪籽小声说:“前面是人工湖。”
“那边树木多,有蚊子,而且……很多情侣都在那边……”
展劲看了眼她裸…露在外的锁骨和手臂,索性停下脚步:“那你说怎么走?”
江雪籽回过头看了一眼,说:“今天周五,往哪边走人都挺多的。”
“要不就在那条林荫道溜溜吧。”
展劲没意见。
这回变成江雪籽领着他走,可腕子上的狼爪子还攥得牢牢的。要是展劲肯松开看一眼的话,就会发现,人家姑娘的手腕早都被他握得通红了。
大概是往教学楼方向走的缘故,行人渐渐稀少,偶尔才有一两个学生骑着车经过。梧桐树已经长出崭新的绿叶子,黑压压的树影被人踩在脚底下,风一吹,发出轻轻的沙沙声。人也不觉得像刚才那么烦躁了。
展劲一烦就想摸烟,可因为身边有江雪籽在,硬生生忍了下来。闲着难受的手指转而去折磨人家姑娘的细手腕子,渐渐地握的久了,中指还开始有节奏的轻轻动着,无意识的重复着抽烟时的习惯动作。
十多年前两人刚认识的那会儿,他可是不沾烟不酗酒的大好青年,这毛病纯粹是在部队工作时的高强度工作给折磨出来的。有时候连续72小时不能沾枕,可要干的活儿都是既锻炼体力又考验脑力,必须也只能靠香烟和黑咖啡强撑着。久而久之,烟也抽得越来越凶,黑咖啡也喝得越来越顺口。到现在,一般特浓都对他没什么用了。抽烟方面呢,尽管跟部队里那些老烟枪比,展劲算是抽得少的了,调回B市特警队也努力在戒掉这个习惯,可最近这臭毛病又有复发的趋势,尤其每次跟江雪籽见面的时候。
曾经的江雪籽在众人面前不可一世,无论别人怎么议论,展劲始终觉得这个小丫头活的很压抑。少言寡笑,眼神成熟淡漠,不像其他几家里被娇宠的无法无天的小公主。别人都说她是公主的时候,展劲也从来不觉得。公主应该是甜美可爱的,可这丫头光有一副甜美外表,性格却一点不可爱。那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萝莉的外表,女王的内在。在展劲心里,从十几年前起,江雪籽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08 礼物
他不在B市这些年,这丫头自己一个人抗下不少事儿,人也变得更安静了。如果说十年前她只是刻意压抑自己孩子的天性,学大人样假装成熟,那么现在她的淡漠、谨慎、沉默少言已经完全融入骨髓。
生活强加给一个人的种种,只会随着岁月的洗礼慢慢沉淀,不会因为一两个特别的人、一两件意外的事而轻易消褪不见。
命运好像一只孩子的手,在每一张白纸上信手涂鸦。而每一个人所能做的,也只是努力让纸上的图案不那么混乱,却无能为力那些纯白、干净渐渐被各种油彩湮没。
展劲现在努力想要做的,就是把他和江雪籽之间已经被画上灰道道的那块空当,重新填补上颜色,让那些叉叉道道成为缠绕两人的结,成为连接两人命运的线。
中间隔了十年,他们两个都变了。
展劲的改变更多是适者生存,而江雪籽的改变则是抗争不过命运的勉强为之。几次相处下来,展劲看到她的小心翼翼,她的慌张无措,看到她身上曾经的骄傲和任性被生活磨蚀的斑驳脱色,也看到自己面对这一切改变的愤怒和心疼。
这十年来,他只是偶尔会想到她。战斗累了,喝酒醉了,任务顺利完成了,解救行动失败了,最荣耀的时刻,最低潮的阶段,总在精神接近崩溃或者全然放松的时候,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一张小小的脸。
淡淡的眉,水盈大眼,白皮肤,苹果脸,和他跳舞时仰望的纯真表情,问他问题时认真凝视的目光,还有偶尔淡然一笑时的娇俏与纯美。她仿佛是记忆赠送给他的一块糖果,只有在最快乐或者最悲伤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含在口中,细细品味。
可当他回来了,生活稳定了,日子闲得几乎要长蘑菇了,也渐渐很少会想起她来的时候,突然有人告诉他,曾经珍藏在他心底的那个小姑娘,竟然在没有他的岁月里,独自一人经受了这么多艰难和苦涩。
展劲不是一个会在事后自责和懊悔的人,可在与江雪籽重逢的这些日子里,尤其在试图接近她却接二连三受挫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试想过,如果他当初没走,现在她会不会还是这样?
如果他没有在20岁那年从军,如果他没有在外省念完军校,如果他和大哥一样,在T大安心念完四年本科,接手家族的公司好好经商,留在本埠与那些商场经营斡旋,闲来无事的时候约她出来见见面,吃顿饭,他是不是能够在她最艰难最脆弱的时候,及时伸出手拉她一把。
即便全世界的人都把她遗忘,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普通往来的朋友也好,在那些灰暗不堪的岁月里,有他站在她的身旁,会不会现在很多事都会不一样?
那天晚上,展劲拉着江雪籽在T大那条林荫道,来来回回走了许久。可两人没有说一句话。
……
和展劲约好看音乐剧的那天,江雪籽特意换上衣橱里仅有的一条新裙子。波西米亚风格的碎花长裙,温暖又不失清新的色调,是春节时从精品店买的反季打折品。因为是好牌子,尽管打了很低的折扣,还是花了好几百块大洋。
望着桌上仅有的几样化妆品发了半天呆,起初觉得犯难,折腾到后来,看着镜子里自己锁眉不展的傻样儿,又嘲笑自己的幼稚。索性什么都不弄,只打了层无色润唇膏,拎上平常用的那个包包就下楼了。
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分钟,可等她走出楼门,却发现展劲已经在那里等了。
展劲最近把自己憋的够狠,连等人的时候都不叼烟了,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玩儿打火机。挺得笔直站在车门边,透过墨镜看着单元门里徐步走出那人。
暖色调的长裙衬得她肤色莹白,本就纤瘦的腰身更是不盈一握,行走间可以窥见腿部若隐若现的线条。原本穿裤子的时候就发觉她双腿修长,腿型也长得很好看,是穿什么都漂亮的身材。只是这些年大概生活的不好,整个人瘦的只剩下个衣裳架子,要是当模特是合格了,只是展劲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走到近前,发觉对方还保持着原本姿势,一动不动看着她。灼热的视线即便有暗色镜片挡着,依旧让人觉得手足无措。江雪籽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头,伸手挽了下松脱脱的发髻上别的那根木簪,从包包里掏出两张票子。
“网上订的票,位置挺好的。”
展劲咳嗽一声,拉开车门,手挡在车顶防止她磕到头:“你拿着吧。”
自从上次两人一起在T大吃麻辣烫,而后又散了一整晚的步,已经过去有十来天。这些天只要展劲不出任务,每晚都到图书馆接她吃饭。中间有两次被局里的事儿耽搁了,还特意叫外卖送到图书馆。有菜又汤还有甜品,菜品做的很美味,而且每次都不带重样的,比许多饭店的卖相还要好。
傻瓜都能感觉得到展劲对她的用心,江雪籽又不是情窦未开的天真小女生,怎么会看不出他对她的态度跟从前大不相同?如果说十多年前的展劲只是个耐心体贴的邻家哥哥,那么现在展劲看她的眼神,绝对不是哥哥看妹妹那么单纯。每次见面,展劲凝视的目光一次比一次热烈,甚至有两回送她回家,帮她解安全带的时候,险些擦枪走火亲到她的脸颊或是嘴角。
可是江雪籽除了心知肚明的装傻,其他什么都不能做。她不敢表露自己的心迹,不敢去想这样幸福得仿佛从天上掉下的日子什么时候会到尽头,甚至不敢做出任何表情或举动,去回应他一个眼神,一个微笑。
无论从哪方面讲,她跟展劲都没有可能。
所以她只能不断劝说自己,索性坦然点,大胆点,把每一次都把与他的见面当成最后一次相见,尽可能给对方留下好印象,也尽可能多的为自己保留一份美好的回忆。
展劲自然也发现她的这种矛盾。除了头两次吃饭,之后每次见面,这丫头明显都精心打扮过,虽然没怎么化妆,头发也永远都竖个简单马尾。可从她的简单朴素却不失着意清新的穿着,从她每次从图书馆里走出来时拼命克制却焦急寻找的目光,他可以肯定,她也期盼着每天跟他见面约会的时光。
可接下来相处的时候,她又明显在压抑自己,很少回应自己的微笑和调侃,也不敢正视他追逐的目光。有时聊天明明说到她感兴趣的话题,这丫头听得眼睛都亮了,可他再继续逗她说话,她就跟屋里老肖养的那盆含羞草似的,不过轻轻一碰,就缩回去了!
展劲倒不急。反正这丫头现在生活圈子单纯得很,图书馆里工作的人以女性居多,年龄也偏大,除了两个已婚妇女,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还有一岁数更大的白胡子老头儿。剩下个别年轻男性也不会每天打照面,主要都图书馆雇来干体力活的。
她现在每天都会见的人,就只剩下他!
他俩现在又几乎每天都一块吃晚饭,吃过饭他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