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爱情-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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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不厚道太不厚道,曾雨摇了摇脑袋,将脑袋里不正常的思绪打散掉,忽然感觉到身子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拢进了一个怀抱里。
“你来来回回,很多趟了。”
曾雨不习惯被人拥抱在怀里,一时间僵着不知该作何反应,用力掰了掰他的手臂,却未动其丝毫,突然感觉到他索性将下巴也磕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更是僵硬的连头都不敢偏一下了,于是两人一时都沉默的看着窗外的风景,看着余晖点点沉下,半边天空流动着似被火烧过的云朵,时光像是定格了般,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拖曳的如同一幅写意画。
良久后,曾雨身后的人不再将下巴磕在她的肩上,转而是将额头靠在她的肩上,曾雨觉得奇怪,转头想去看,拥着她的人却紧了紧手臂,不愿让她看,很久后,曾雨才从慢慢沁到肩上的湿意,明白他是怎么了。
一直到暮色深沉,万家灯火,曾雨觉得自己就快要僵硬了,他才放开了她。
“跟我一起去吊唁我伯父,好不好?”
曾雨去看他的面庞,借着窗外的光线,看不怎么清楚,她缓缓点头,感觉到他的手指穿过她五指的空隙,轻轻握住,正想低头看时,突然感觉额间一湿,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额上,曾雨又是一僵,却未推开。
虽然她未想好要给他答复,可是,他正悲伤不是吗?她也不反感不是吗?
两人隔天向单位都请了假,考虑到乡下的路况不好,而韩孟语的车子底盘太低,两人到了汽车客运站买了去乡下的车票,搭着陈旧没有空调的公共汽车奔丧去了。
一路上,韩孟语都没有说话,曾雨有一点点晕车,上车后不久就闭上眼睛晕晕沉沉的睡去,中间被颠簸的醒了过来,就见韩孟语一只手的手肘支在汽车的玻璃窗户框上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握住了她的手,他一直未睡,眼睛盯着窗外跳跃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发现她醒了,他偏过头问她:“晕吗?”
晕车的人最怕别人问晕不晕,他问的时候,汽车刚好一个大的颠簸,曾雨突然就晕眩的整张脸都白了,慌忙又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握住她手的力量紧了紧后又松开,然后他的胳膊穿过她的后颈,拥住她的肩,轻轻用力,就让她靠上他的肩。曾雨起初不适应的僵硬的靠着,感觉他拥自己的那只手抚在她的头上,轻捂在她的耳边,就好像小时候,爸爸的手抚在她头上一样,便突然就觉得很安心,不知不觉得放松后,再次让自己沉入睡眠中。
自下车开始,她们的关系,又恢复到兄妹关系。
曾雨觉得连自己都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更不用说父母要是知道了,会有多么的难以接受,所以,在她还不能很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时,她不希望被父母知道,也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韩孟语也因为大伯的事情,认为现在不是一个好的公开时机,于是也默默忍受曾雨在人前对他生疏淡漠的态度。
大伯的棺木置放在乡下韩家祠堂的堂屋里,韩孟语跟曾雨一到,就按乡下的习俗先去灵前进行参拜,曾雨看到桌上供着韩大伯的照片,照片中的韩大伯仍然笑得憨厚的模样,不由得鼻子也有些酸涩,扭头看韩孟语,韩孟语的眼紧盯着照片里的韩大伯,唇抿得紧紧的,每拜一下,动作都僵硬克制,不由得在心里替他难过。
情之所至,思念也至(2)
曾雨觉得韩孟语跟韩大伯肯定有不一般的感情,或许曾经发生过什么,否则一个很憨厚很朴实的亲人离世,还不足以让韩孟语在心里难过成那般。
曾妈妈在帮忙做丧服,见他们来了,扯了他们到了某间小房里,从一大堆的丧服里挑了两套,让两人披上,曾雨和韩孟语披上孝服出去时,韩孟语被一些叔叔叫住,他闻言迈腿就朝那些叔叔们走去,曾雨无所事事,就跟在他身后也走了过去。
这些叔伯们显然过了最初最悲伤的情绪,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谈论着什么,韩孟语一过去,某个叔叔就递了一条农村里随处可见的双人长板凳过来,让韩孟语和曾雨坐。
曾雨四顾,没有发现韩爸爸,她记得韩爸爸当初来奔丧时十分的悲伤,有些担心,正想去找寻,忽听得某个叔叔问韩孟语道:“孟语呀,你第一次带媳妇回来啊,你大伯当初最疼你,到死的时候还想着你啥时结婚呢。”
曾雨拧着眉头,不明所以的看了看韩孟语,媳妇?
旁边另外一个谁,突然笑了起来,笑话着刚说话的那个叔叔道:“建国啊,你那是什么眼神啊,那哪是孟语媳妇啊?那根本就是雪花她女儿,孟语他妹妹。”
曾雨脸“唰“的一红,怯生生的看着那个说错话的叔叔尴尬的自责,赶紧摆着手冲他说没关系。
跟韩孟语吱唔了一声,说去看看韩爸爸,曾雨便一溜烟的跑开了。
韩孟语看着她跑开的身影,稍稍失神,旁边一个叔叔又问了什么,他才转过头去,跟他们交谈起来。
丧事期间,曾雨一直跟着妈妈忙这忙那的,那些婶娘伯母总是揪着一件事儿就把曾雨夸上一番,说她十分的乖巧、能干,曾雨知道她们都是好心的对她表达关爱之情,自己也乐意跟她们亲近,帮她们一些力所能及的忙,比如剥鸡蛋、切笋子、缝丧服、做小白花。
婶娘伯母的一堆女人围在一起干活时,就喜欢讲一些八卦,以打发无聊,说着说着,总会说到曾雨身上,打听她的一切情况,曾妈妈也极喜欢跟众伯母们说自己家女儿的事,一说到婚配问题上,就像关不住闸的水,滔滔不绝,几个伯母于是替曾妈妈着急的,个个都思索着有没有自己所认识的适合的小伙子来配曾雨。
每每这个时候,曾雨就很囧,一言不发,逮个什么借口就逃出去。
某次从八卦圈里跑出来时,碰见了韩孟语,韩孟语看她一脸懊丧的模样,问她要不要到处看看,曾雨正愁着不知道去哪,欣然同意,跟在韩孟语身后,去这个小村庄四处转转。
他们一起走在田埂上,韩孟语说:“这个村子已经变了很多了,以前都是土砖瓦房,现在因为新农村建设,家家户户都建了新房子,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你在这里生活过吗?”曾雨小心的注意着脚下,脚下的田埂细长绵软,她走的不惯,身体一直摇摇晃晃。
“我在这里生活到五岁,十岁的时候逃学又回到这里。”看到曾雨晃得厉害,他伸出一只手,示意她牵住,曾雨四顾周围,不远处的溪边,有几个大婶在涣洗衣服,还有几个小孩拿着吊杆蹲在某处吊青蛙,于是对韩孟语摇摇头,继续小心前行。
行至某个池塘边,他们就坐在柳荫下的堤坝上,曾雨问:“你怎么会逃学呢?”
他在她眼里,就是品学兼优的典范,她认为他应当从幼儿园时就是成绩拔尖,德智体全面发展。
“会啊,不但逃学,还打架,十二岁的时候差点进少管所。”
曾雨惊愕当场,他啊,法官啊,差一点进少管所……
韩孟语冲曾雨一笑,指着眼前的这口池塘又道:“我差点将我堂哥溺死在这里。”
曾雨觉得自己失语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发声,只能不可置信的望着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个人。
她与他啊,相处十年,他的十层里她只了解了一层,还有九层啊,她得花多长的时间才能全部了解到啊?
“我堂哥在医院里被抢救了过来,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休学了一年。他浑身上下被我打的没一处好的,手脚都骨折,肋骨断了三根,只剩一口气了,事情发生的那个时候,我想我当时是真的想杀了他,他都被我打成那样了,我还不死心的想溺死他。”韩孟语说得平淡无波,根本不像在说他自己的事情,曾雨仍旧惊诧的无语,一直无法想象,温文儒雅的他,在小时候竟然是那么的暴力极端。
“我大伯从池塘里把我们捞了上去,当时我堂哥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气,我那时候像疯了一样,谁都不认,任谁都拦不住我,我大伯竟在那个时候不管已经奄奄一息的堂兄,就一直一直的抱着我,直到我再也没有力气。”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飘忽的不知道在看哪里,曾雨又想起了每次送瓜果来黑汗淋淋的大伯来,他不顾自己儿子的生死,却顾及着韩孟语,他那样的偏爱,应当是所有为人父母的人,都无法理解的吧。
“没满十四岁是不用负刑事责任的,但是,行为若导致严重后果或者年龄已经接近十四岁,是会被政府收容管教的,当时派出所的教导员说如果我认错,就给我一个机会,如果死不认错,就送到少管所去,我当时死不认错,拒绝任何人的教化,我爸往死里打我,我都不肯认错,他们真把我送进了少管所。”
曾雨倒吸一口气,感觉像在听故事,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她绝对无法把眼前人联想至一块。
“你是怎么出来的呢?”曾雨急道。他认错了?收容所不是那么样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吧?
“我大伯将家里的两头母猪和唯一的一头牛卖了,一半的钱用来给我堂哥治疗,一半的钱送给了公安局的某个领导,千保证万保证的将我从少管所里领了出来。”
那个大伯啊,那个大伯啊!曾雨突然有点想流泪的意思,于是使劲眨了眨眼,继续听他说。
“当时我大伯母因为这事,要跟我大伯离婚,一直等到我堂哥上高中了,他们才结束分房睡的情况。那年我十四岁,我考上了省第一高中,而因为受伤休学一年的堂哥那年考的是一所三流高中,我伯父却比我爸还高兴,那个暑假,他把他们家地里种出来最好的东西都搬我家来了,他当时对我说,他就想把最好的都给我。”
曾雨愈听愈难过,她听得出他的悲伤,这些话,恐怕是骄傲的他,从未对任何人言及的。原来,没有人是一帆风顺、十全十美的,她心中那个零缺点无缺陷的韩孟语,也曾有过那样的污点啊。但是他现在娓娓而谈的过往,并没有在他的心里留下阴影,她看着他现在已经棱角分明的脸,知道他的那些过往,仅是促使他成长成熟的一个过程。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不愿让人触及的秘密,他的秘密,虽然曾经是那么的难堪,却在让曾雨知晓后,对他更多了一份亲昵,他从那个高不可攀的模样,变成了这个踏踏实实坐在身边有血有肉的男人。曾雨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她只需要静静的陪坐在一旁,听他将心中的悲伤全部发泄出来,如果这是他的忏悔或告解,她愿意成为那个为他分担心中罪责的那个人。
情之所至,思念也至(2)
曾雨很想问他,那个时候因为什么原因,会让他那么的叛逆暴力?可是她却不敢,能让他狂暴失控至那种程度,定是有什么,曾狠狠伤过他的心,他不跟她说,她也不敢问及,生怕让悲伤的他,复又悲伤。
而曾雨想知道的那个原因,在隔天的下午,便了解了个眉目来了。
曾雨听着小婶提及十五年前的八卦来,惊得手里的菜叶子,都被小河里的水给漂走了。
曾雨从没想过,韩孟语曾是那么脆弱的一个人,他所有的脆弱,都是因为他的母亲。
小婶并没有说他的母亲为什么会离开,但是曾雨知道韩孟语十二岁时那次惊天动地的疯狂事件,定是与他母亲的离开有关,因为小婶说韩孟语十二岁那年,他的父母离婚了。
十二岁,他的十二岁在曾雨的心里,是多么的敏感的三个字啊,曾雨的父母在她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