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时代 修正版 by暗夜流光-第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但她哭闹着要求上诉,被庭警强拉下去的时候,她尖叫着大骂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的名字是——陈正。
这就是父亲喜欢过的女人吗?陈醉早已麻木的脑袋也禁不住迷惑,母亲的泪水已经湿透了他的衬衫,他象来时一样扶起她走出了厚重的大门。只有等在法院门口的三个大孩子陪他们回家,父母亲以前的那些好朋友却一个都没出现。
陈醉握住母亲的手慢慢向前走着,朋友们都紧紧跟在他们身边。王海涛的一脸郁闷让他想起去年夏天,那时的自己多么希望快点长大,现在他知道自己真的长大了,可长大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累、这么重。如果可以回头,他又会希望永远都停留在过去,永远不要有长大了的今天。明天……又在哪里呢?他已经看不见了,但他很清醒的告诉自己:有些东西,他可以放弃;有些东西,他一定要背负。
哄着心力交瘁的母亲勉强吃下点东西,陈醉再拿了药到房间里劝她早点休息,几个朋友帮他打扫了一下家里,顺便还帮他洗了些衣服。等他出来的时候,累积的家务差不多都被做完了,他稍觉轻松的坐上沙发,才想起查问弟弟的行踪。
水灵小声报告,陈扬一早就逃课了,一直没见影子,本来早就想说,又怕陈妈妈担心……所以就拖到现在了。
陈醉看看墙上的钟,已经是下午六点,也就是说,陈扬已经不见了一整天,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刚轻松下来的心情又被拉紧了,他记得昨晚的扬扬很反常,一说要去法庭,就用力甩上房门,之后再也不理他,今天早上也是一个人扔下他去的学校。想到陈扬现在一定又饿又渴,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叫王海涛跟他一起送两个女生回家,也好去四处找找看。
陶一和水灵都说还早,就陪着他们找了一会,夜色渐渐浓暗,他们还是在十点之前把女生送回了家。站在水灵家的院子外面,陈醉让王海涛先回去,王海涛听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对劲,一把拉住他说:“走,先陪我吃点东西去。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你不饿,我可是饿得要命!”
陈醉淡淡的说了句我没胃口,哪里敌得过王海涛的霸道,他几乎是拉手拖脚的把陈醉押到了一家小馆子里,估念着陈醉这段时间胃不大好,让老板赶快炒几个清淡的菜端上来。
陈醉无奈的坐到他对面,他总算是放开了手,菜上得很快,仅仅在陈醉发呆五分钟之后。王海涛偷瞄一眼不声不响的陈醉,那张清秀斯文的脸已经被额前的头发遮住半边,自从家里出了事,陈醉连剪个发的时间都没有,这么炎热的天气,亏他受得住。
“你干吗呢?吃啊!”
王海涛腾出一只手把筷子塞进陈醉手上,另一只手忙着给他夹菜,陈醉只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海涛哥……我真的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王海涛恶狠狠的命令他:“给我放到嘴里,吞下去!”
也许是这种语气太凶恶,陈醉好像被吓着了,看向王海涛的眼神空茫茫的,嘴巴却乖乖听话。一口,再一口,王海涛满意的看着他一点点吃下那些东西,自己也陪着吃得很开心。
时间静静流走,陈醉吃东西的动作变得很机械,王海涛这才发现有点异样,停下筷子仔细看陈醉的脸,仿佛有所感觉的陈醉也抬起头看他,于是他突然发觉了一件事:陈醉在哭。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两条湿润的水迹从眼角一直蔓延到嘴边,眼神仍然有点恍惚,这一刻的陈醉全无防备。
这个时候……应该安慰,但王海涛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他的心跳停止了半拍,他伸出的手抚上了眼前这张哭泣着的脸,火烫的指尖接触到冰凉的眼泪。
薄薄的皮肤下面是坚硬的骨头,简单的摩擦却让他宛如梦游,陈醉静静的看着他,新的泪水滴落在他手心,温热的像是富含着生命,但更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你怎么了?”
时间凝滞了半分钟,陈醉终于开口,他触电般收回手掌,脸上热辣辣的发起了烧。
“……没什么,喝点酒吧,松弛一下。”
“……嗯。”
送上来的是半斤普通的散装白酒,透明的酒液看起来跟水一样纯净,却原来是那么的辣和苦。第一口下喉太猛,他忍不住咳了好几下,苦涩而辛辣的味道充满放任的刺激。
再多喝几口,也就习惯了,飘然的轻松使他畅快无比。以前任何一次喝酒都没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以前不知道什么叫累。
真的很累……陈醉喃喃说着酒话靠在身边那个肩膀上,我很累,我快受不了了……我担心妈、担心扬扬……可我什么都做不了……爸……我们是你儿子……你为什么……为什么……
“……难受就哭吧,累了……就睡吧,我在这儿呢……别想太多,知道吗?”
“我也想忘记……全都忘了,多好……我很累……很累……”
“……只要我能做的,我都会帮你。陈醉……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会好的,真的……”
“……真的?”
“真的。”
“…………”
两人的对话延续了很久,王海涛只能把全身瘫软的陈醉一路扶去自己家里。夜已经太深,陈醉肯定进不去大院,除了把人带回家,他没有别的选择。
家里人都休息了,他轻手轻脚的帮陈醉脱衣擦洗。安静下来的少年已经沉沉睡去,只有被酒精侵蚀的脸庞还残留两片嫣红。唇角处湿润艳丽,那层透明的液体分不清是汗还是泪,他呆呆的看了好一会,躁动的手指再次轻抚上这个最柔软的地方,心里又浮现自己先前说过的那句话:只要能做到的,我都会帮你……无论多久,无论多累。
在这个夜晚的同一时间,陶一的家门口却上演着另一部完全不同的戏。从窗口处看到熟悉的身影之后,她惊奇而喜悦的偷偷跑了出去。
门前那棵大树下,她轻轻的叫了声“陈醉”,转过身的男孩沙哑着嗓音回答:“我不是他!”
“……陈扬?”
她忍不住有点失望,但转瞬就气愤的抬高语调:“你到底跑哪儿去了?你哥找了你好久,你快点回去!”
“我不回去!那个乱七八糟的家我不想回去!我不想看到他们……我恨他们!”
陶一愤怒的眼睛睁大了,提起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寂静的深夜里,这短促清脆的声音显得惊心动魄。陈扬单手捂住受伤的面颊,眼神就像在火焰与海水间挣扎,最后却哽咽着哭了起来,哭得如此脆弱又无助。
“一姐……我什么地方都不想去……只想见你……我只想看看你……你别生我的气……”
看着这样的陈扬,陶一刚硬的心立刻变软了,她正犹豫着用什么话来劝他,身体却被紧紧的抱住。
“一姐……你别不理我……我一直……一直都喜欢你,你是我最喜欢的人。”
男孩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领,单纯的表白让她心酸,她慢慢伸出双臂回抱住男孩的背脊,近在咫尺的心跳声听得清楚无比。抱住自己的手臂越来越用力,男孩猛然抬起头凑上了嘴唇,火热干燥的触感重重压下来,她震惊得失去了反应。
从生下来直到现在,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激烈的冲击,虽然身体僵硬得一动也不能动,她迷惘的心竟莫名其妙的砰砰乱跳起来。
沉醉后清醒的早晨,日子依然要过,唯一变好了的事是陈扬不再逃课。他不但乖乖坐在课堂上,还一反常态的认真听讲,让所有人都安下了心。
王海涛还只上高二,可以空出很多时间,往往一放了学就跟着陈醉回家,帮他做这做那的。陈醉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总是笑笑说没啥,情况特殊嘛。跟着他们回家的还有小浩,这个脾气古怪的小子是自告奋勇加进来的,起初几天他们都融洽得很,后来小浩就又开始温习那个爱瞪人的毛病了。
瞪人归瞪人,他还是跟着王海涛每天去陈家,反而是陈扬经常很晚才回来,就算回来了也早早关上房门温书。以往的十几年岁月,陈扬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学习过,陈醉真的很高兴,对小浩的冷眼功也不怎么在意了。
不止放学,每天早晨上学前陈醉也不是一个人,王海涛总会提前很久出门,拉他买菜回家放好才去学校。在这种时候,那位爱瞪人的小浩还在床上睡觉,所以陈醉也轻松多了。两个人在清晨的微风里合骑一辆单车说说笑笑,并着头走进拥挤的菜市场讨价还价,然后再推上那辆车顺着来时的路回家,一天里最舒服的时刻也不过就是这样。
回家的路上,还可以一起吃个早餐,顺便为弟弟和母亲捎上一份,这几个月以来,母亲的身体差了许多,却还要强撑着每天正常上班。一场官司下来,家里几乎没剩下什么钱,全靠母亲那点微薄的工资养活一家三口人,陈醉只好尽量多做些家务,让忙于工作的母亲和忙于学业的弟弟空出足够的时间休息。
跟陶一的约会越来越少,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玩乐的空闲,校内的文娱活动与校外的竞赛他开始经常缺席,他宁可把这些时间都用在算帐和洗衣服之类的家事上。陶一其实很关心他,还为他担负起辅导弟弟学业的担子,这是他曾经拜托过她的,她也确实帮得不少,陈扬的成绩比起上个学期家里还没出事的时候都要好上许多了。
对于他和陶一的事儿,王海涛劝过好几次:象陶小妹这么好的女孩儿,你也该想想以后了。明年夏天就要高考,你倒是一点都不急啊?
陈醉淡淡的苦笑着说:“现在……根本就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们都还小,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呢。”
陈醉去看过父亲几次,他在距离本市不远的农场服刑。每一次陈醉都想问他当初为什么那样做,但直到大半年过去以后才真的问出了口。父亲抬起头看着儿子困惑的眼神,像个老朋友般轻松的回答:“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是个男人,而不是领导、下属、父亲和丈夫。小时候家里那么穷,就一心想当官,后来入了党、当了官,也还是穷,家里的担子又重。做个好丈夫好父亲很难,还要做个好官更难,做个男人就容易多了。”
“那是你的责任,你这样……妈怎么办?扬扬怎么办……我怎么办?”
“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们。让你妈跟我离了吧,趁现在年轻,还可以找个人,也希望他对你们都好。”
“……我会劝她的。”
“……她上次跟你一起来的时候,好像瘦了不少。”
“她身体很差……我想赶快找个工作。”
“你不上了?”
“……不上了。就快高考了,扬扬需要钱。我跟妈商量过了,她去借一点,我再跟她一起找一下二舅舅,看能不能早点上班。”
听到这些的父亲终于低下了头,用极微小的声音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陈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慢慢起身离开了那个密闭的房间,一步步走到阳光下的少年默默吞下所有埋怨的话。
我不是想要这三个字,就算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又有什么用?我只想一切都回到过去,我只想要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我知道这个愿望不可能达到。所以,那些于事无补的话都不用说,我不想再听。
你抛弃了我们,我们也还要继续生活,这就是我唯一可以走的路。
尽管是这么想的,视线却渐渐变做模糊,他胡乱用衣袖擦去那些脆弱的液体,大步走向车站的方向。
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