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体里的陌生人-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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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很快得到了答案,当她沿着工作人员指的路冲锋至广播室门口时,发现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堆人,其中的大粉红毛绒熊令她十分恼火。
“你怎么来了?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杨海此时一边想着怎样安抚易小柔的胡闹,一边察看着门上的气息,那属于最近与他时常见面,无比熟悉的气息令他极为不快,讲出来的话便也颠三倒四起来:「我听了,但觉得这里更需要黑伞。」
她瞪圆了眼睛道:“啊?”
「我是说,我听了你的话,但我觉得这里更需要我。」一只不说话的大粉红绒毛熊就已经够显眼了的,而挥舞着胖手的就更显眼了,「我看见黑伞的气息了。」
易小柔也不说话,把身上的背包一紧,后退几步,大喝一声就向着那门上撞了过去。她全身的重量加上背包和惯性作用怎么着也有一百多斤,那门也只是普通的夹板门。可惜的是,她除了生疼的肩膀和撞落地上的背包外,什么也没得到。
无视周围人讶异的视线,她把全部的怒火都发泄到这扇门上,用脚踹,用手拍,用身体撞,反正也没人受伤,并且她的行为会被视为英雄。这种机会可不常有,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她可以尽情地发泄内心所有的不满,而不会受到投诉。
“你是谁啊?”
“我是警察,闲人退散!”
这般对话之后,工作人员们虽然面面相觑,却不再出声,反正有人愿意打头阵也是件不错的事。最终还是杨海看不下去一堆男人在后面甩着膀子,一个女孩子在前面出力,尤其这人是他的易小柔——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用了“我的易小柔”这种说法,对他来说,这只是自然而然生出来的,仿佛天生地设般。
「小易,我把黑伞的气息赶走……」
他话讲到一半,她正好往门上撞去,一听之下已经来不及刹住脚,便这么连人带包把门给撞了开来,咣得一声撞在了一排桌子上。
她从桌子上爬起来,捂着肚子大声道:“你就不能在我撞之前……”话音嘎然而止,她眼中见到的是一个人——准确来说,是具尸体,更准确点讲,是具像是活人般栩栩如生的尸体。
播音员的脖子上开了一个大口子,却仍旧兴致勃勃地对着广播讲着话,一边威胁着候车室里不知所措的人们,一边表达着自己的快乐。对于闯进来的人视而不见,没有任何反应。每讲一句话,就有血迹从他的口中喷出来。然而,即使这样,他仍然讲得鲜血横飞,异常高兴。他所面对的那面墙上全是血浆,几乎可以刷红了那面墙。
除了易小柔之外的其他人都怔在房间外不敢进去,有人扶着墙开始呕吐。对他们来说,眼前这付景像不仅恐怖,更令他们的腿发软。
她改用嘴巴呼吸摸到台子前,不敢去打扰这具讲在兴头上的“尸体”,把所有的开关都按一通广播仍然没有停止,她环顾一圈,干脆地一指椅子,对杨海道:“用这个把台子砸了!”
杨海照办的,候车大厅里却仍然充满恐怖的笑声。她冲到门口,对那些脸色发青的人喊道:“怎么回事?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广播?”
“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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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五章 悖论(5) 。。。
这答案并不能令她满意,正拼命想着原因时,杨海再度开了口:「黑伞在这里使了法术,这个人还没察觉自己死了。」
她气急败坏地大叫道:“我当然知道,你能不能想些办法?”
话音刚落,那活死人便一头栽倒,再也不动了。广播里只剩下尖锐的噪音,令人捂着耳朵跳脚。她窜回门外,惊讶万分地发现门外的人已经全部跑光,这场景似乎没人想要掺和一脚。
候车室里的喧哗更大声了,对于突然消失的广播,不知谁喊了一声“我不想死”,几秒后迅速传成“要爆炸啦”这样的话。人群像是下了油锅的水珠般狂跳起来,整个候车室只差掀翻房顶了。
易小柔在广播室看着这场景,手忙脚乱地从尸体嘴前拉过话筒,一股血腥味直冲脑门,她只得离得远远地大吼道:“警察来了,所有人都给我原地蹲下!谁敢再动,直接当恐怖分子击毙!”
这声大吼后,场面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她捂着狂跳的心和翻腾的胃长出口气,与杨海面对那具尸体头疼不已:“你觉得这是黑伞的手段?”
他不敢去看,只觉得眼花心乱:「肯定的。」
她瞄见他移开的视线,叹息一声举步走出了广播室,听见他跟在后面出来了便道:“你能不能直接在人群找出黑伞?”
「不行。」出了那房间,他才觉得嗅觉恢复了,虽然理论上他根本没有嗅觉,「人实在太多了。」
“我觉得它最后还是会自己跳出来的。”
易小柔的话不幸变成了现实,当他们从广播室的楼层出来,黑压压的人群中很快出现了新的焦点,这次却不是她所期望的黑伞本人——她早该知道的,黑伞怎么可能在这种小事上亲身上阵。她的脑中不自觉地想到先前黑伞说的话——它说什么来着,交易?
引人注目的焦点是个女人,穿着看起来有些乡土,皮肤却异常的白,看起来极为不协调。那女人手中抱着一个包裹,浑身抖如筛糠,脸上的神情却颇为坚决,尽管她向别人大吼的声音都高低不一:“叫警察来,警察在哪里?我要和他们谈判,我要提要求!”周围人可怕的眼神令她明白这话的严重性,可她却咬了咬牙,迸出另一句更严重的话来,“找警察来,不然我就炸了火车站!我、我会做的!”
女人周围的人再度开始鬼哭狼嚎,逃走之际还不忘带上行李。
易小柔对于是这样的场景很不擅长,她初工作之时,曾经自告奋勇去与绑架犯谈判,结果是绑架犯向自己头上砸了一板砖,这般彪悍的事迹至今仍为一分局每个新人的初入岗培训案例之一。
在女人大吼之后,她便乖乖缩在一边,尽力把自己塞进不起眼的角落里,希望没有人发现她。不幸的是,她最大的运气就是屋漏偏缝连夜雨,刚才在广播室转瞬间就消失的工作人员不知从哪里又钻了出来,一听女人说话后便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出现在她身边,大声道:“你不是警察吗?”她装作没听见地望向天花板,那人却更加大声地咆哮道,“你是警察吧!”
她猛地回瞪过去,恶狠狠的神情令那人倒退一步,却足以让周围无数人的视线发现她。虽然习惯于被别人注视,可是看着一大堆人似乎“你再不出去,我们就把你扔出去”的眼神,她只得抽了抽嘴角,迈步向那女人走去。
这样万众瞩目的时刻,那只大粉色毛绒熊却不知所踪,易小柔只觉得气得心肝疼。她刚在那女人面前站定,就听见一连串的话砸得她晕头转向:“我也不想这样的,不要怪我!我以前就被人犯子卖过来的,你以为我想啊?我也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啊,可是都生了孩子了,我家男人有遗传绝症,小孩也有了!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房子都卖了,又没钱被医院赶了出来。我娘家人根本不认我,不要说帮我了!我没办法才求神仙的,这些都是神仙叫我做的!我是没办法!”
听着这一连串“我没办法”,易小柔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郁闷。她知道这会儿该同情这个女人,也许流几滴眼泪,温柔地安抚一下对方,让那可疑的背包离开疯子的手里——可是她只想上去给这女人一巴掌——你没办法,就拿这么多人的命不当命?
她深吸口气叫道:“总之你先放下包。”
女人把背包抱得更紧了,满面泪痕的脸紧张得皱成一团:“你要干什么?不要过来!我是没办法才这样的!”
易小柔被这话激得脑袋一热,愤怒值就快要撑破顶点。她的眉毛打成了结,纠结成一团盯着眼前的女人。女人被她这恐怖的眼神盯住,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去。
女人的胆怯被处于愤怒与恐惧中的人们察觉到了,自有第一声“放下炸弹”开始,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多,汇集成一股巨大的声音。被无数声音包围的女人脸色渐渐白了起来,当心虚与恐惧达到顶点后,她的胆量以愤怒为踏板迸发了出来。
她举起背包,冲着周围人狂吼道:“谁要上来?谁要上来就试试,大家一起死!反正我也活够了,来啊!来啊!”所有人的情绪被这突如其来的恐吓压了下来,大家都看着女人的手,谁也不敢动,呆呆地听她继续发泄着内心的积怨,“这是什么世道?凭什么我要碰上这种事?那些城里女人,过好日子,穿好衣服,坐轿车,我呢?我做错什么事?”
如果说先前只是生气,听到这里,易小柔已经是发怒了——在睡觉前吃不到甜点那种程度的愤怒!
她脑中转着各种主意时,眼角瞄到一个慢悠悠走着的粉色的大东西,似乎无所事事却不着痕迹地把女人周围的人全赶到一边去。当恐怖分子顺着大家的视线看到他时,他甚至还举起手打招呼,似乎毫无惧意。
女人不明所以地望着杨海,便没有注意到易小柔在慢慢接近她。对于她来说,要处理这种“大场面”还显得“经验不足”,她只不过是凭着一时热血与偏激,乘着愤怒地扁舟顺水而下走到这一步,再接下去该怎么做,她恐怕会说出“电视上没演过啊”这种答案来。
她只知道,神仙对她说,“背包里是个炸弹,我给你把门锁了,去告诉别人给你钱不然就炸了火车站,问题不就解决了吗?这些人有这么多钱,却什么也不干,凭什么?你每天起早摸黑,赚到了什么?想想看,这公平吗?一点也不公平!”
所以,她要改变这种状况,至于怎么改变,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谁能给她钱,日子就好过了,她男人和儿子就不用死了,她就会有地方住了,也许不久后还能抱孙子。她的要求很简单,只是有饭吃有地方住就足够了。
她已经不断降低了生活的标准,到了这一步,她不愿意让别人再来阻挠这渺小的梦想。所以当她隐约察觉到手边有人,猛地转过头来,看到易小柔那近在咫尺的脸时,第一反应便是甩起背包,用尽全身力气向那张脸上砸去——她砸中了!
易小柔只觉得眼前一黑,额前一热,整个人便落向了地心引力的怀抱。在还没察觉出痛感前,她只觉得头脑嗡嗡作响,全身的温度噌噌地往上升,不过此时她离女人实在很近,近到她不得不发挥百分之二百的“演技”,淡定地深吸口气,稳住心神从地上爬起来,努力装出很同情的样子道:“你不是真的想害别人对吧?”
女人抱着背包,怔了怔,虽然没有回答,却不由自主地移开了眼神。这对易小柔来说是个好消息,她继续劝服道:“其实你只是一时运气不好,事情都积在一块儿来了不是吗?谁都有可能遇上这种时候,大家不也都熬过去了吗?而且你现在做出这种事来,万一你要是再出事了,你让孩子怎么办?你没想过?”
易小柔说对了,女人还真没想过。
她来只不过是向神仙许个愿,能让男人和儿子的病赶紧好起来就行,其他的甚至没有要求。只不过在黑伞的一番煽动下,当她拿起背包时,想到的已经不仅仅是病愈这种事了,而是更多。
当易小柔提到孩子时,她的眼前有蓦地浮现那张饱受疾病折磨的小脸,浮肿的圆脸时常也会绽出灿烂的笑容,每当这时候,她就觉得有人揉着她的心,再捏成一团挖出来那般疼!
女人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开来,泪水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