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自杀事件-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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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尔丝芭倔强地紧闭嘴巴。
“说呀!”柯林说。“说清楚!”
“柯林·坎贝尔,”爱尔丝芭缓慢而且经过深思熟虑后反扑。“照我的话做就是了。带亚伦·坎贝尔上塔楼去,让他瞧瞧安格斯·坎贝尔是如何不得善终,让他仔细想想圣经的明训。你,凯萨琳·坎贝尔,到我身边来坐着,”她拍拍沙发说。“你在伦敦有没有常去参加舞会呢?”
“当然没有!”凯萨琳说。
“这么说来你没跳过吉鲁巴舞啰?”
这场意在改善彼此关系的谈话后来有什么发展,亚伦不得而知。柯林催促他走向片刻前邓肯和查普曼才通过的那扇门。
亚伦发现,原来这扇门直接通向塔楼的一楼。里头是个相当宽敞整洁的圆形房间,有着白色石墙和铺石地板,看起来像是曾经被当做马厩之用。一道双木门装有链条和挂锁,门外是南侧的庭院。
这道门此刻敞开着,光线流泻进来;另外有一道低矮的拱门,沿着里头一段螺旋状石阶即可通向塔楼内部。
“不知是谁老喜欢把这扇门打开,”柯林咕哝着说。“门外也有一道挂锁。你相信吗?任何人只要有备份钥匙都可以……
“听我说,小子,那位老姑娘显然知道一些内情。老天!她脑筋清楚得很,你亲眼看见的。她确实知道一些内情,嘴巴却闭得死紧,也不管这里头关系着35000镑的巨额保险金。”
“她为什么不告诉警方呢?”
柯林哼了一声。
“警方?老弟,她连死因调查官都不理会了,更何况是警察?她很久以前曾经和警方闹得不愉快,好像是为了一只母牛还是什么,从此她就认定所有警察都是强盗恶棍。我猜这大概也是她要找报社的原因吧。”
柯林从口袋摸出一支石南烟斗和一只油布袋来。他在烟斗里填满烟草然后把它点燃。火柴光照亮他那蓬乱的胡髭,盯着燃烧烟草的眼睛变成了斗鸡眼。
“至于我……倒是无所谓。我是识途老马。我有一些债务,安格斯也知道,不过我总是有办法解决的,至少我是这么希望。可是爱尔丝芭!老天,她根本身无分文!”
“这笔钱会怎么分配?”
“你是说,假设拿得到的话?”
“是的。”
“很简单。一半归我,一半归爱尔丝芭。”
“她是以合法妻子的身份取得的?”
“嘘!”柯林悄声说,迅速环顾了下四周,捏着熄灭的火柴棒在他面前挥舞。“就当我说溜了嘴。她说什么也不会争取正名为他的合法妻子,这点你可以拿你的靴子来跟我打赌。要知道,那老姑娘爱面子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
“多少看得出来吧,我想。”
“这30年来她顶多只肯承认她是他的‘亲戚’,就连安格斯这样口无遮拦的家伙都从来没敢在公开场合泄漏一个字。不行就是不行,这笔钱可说是一笔遗赠,我们不该拿。”
他把焦黑的火柴棒甩掉,挺起胸膛,朝石阶点了点头。
“好啦,走吧!如果你想上去的话。总共有5层楼高,104级石阶。走吧,当心别撞上了头。”
亚伦已经好奇到无暇去在意阶梯数有多少。
就如同一般螺旋阶梯,这段石阶像是永远爬不完似的。沿着楼梯间西侧——也就是背对着湖的那一侧——的墙面,开着许多偌大的窗户。尽管有柯林的烟草熏着,里头依然弥漫着股类似马厩的潮霉气味。
借着即将消逝的天光,他们一路摸索着朝外的那面墙,踏着凹凸不平的石阶,艰难地往上爬。
“你哥哥该不会每天都睡在塔顶吧?”亚伦问。
“没错,就是这样,数年如一日。他喜欢在窗口欣赏湖面的景色,觉得上头的空气比较新鲜,不过这都只是我的观察。老天!我不行了!”
“其他房间有人睡吗?”
“没有,只是用来堆放杂物。都是些安格斯发明的不切实际、迅速致富的计划书。”
柯林临窗停下脚步喘气,亚伦望着窗外那轮幽灵般飘悬在树林间的残缺红日,感觉似乎不可能爬升到这高度,然而此刻他们所见的视野却极为惊人。
往西边眺望,在他们眼底浮现的是那条通往英维勒瑞的主要街道。沿着席拉山谷再过去一点的一个岔口分布着许多堆满颓倒枯朽木材的畸零地,阿雷山谷也在这里上升为低缓山丘,之后延伸向达马利。那是多年前袭击阿吉尔郡的一场暴风雨造成的,柯林说。如今那里徒留一片死寂和枯凋的树木。
往南边,在大片尖耸的松林间坐落着阿吉尔大城堡,它的四座高塔每当下雨便会变换颜色。再过去是一度为法院的庄园宅所,被控犯下亚宾谋杀案(译注:发生于18世纪中的著名悬案),亚伦·布雷克·斯图亚特的监护人詹姆斯·斯图亚特就是在那里接受审判的。这片大地是如此丰盈,吞吐着众多人名、歌声、传说和迷信——
“坎贝尔医生,”亚伦悄声说。“老先生到底是怎么死的?”
柯林的烟斗窜出一丝火花。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绝不会自杀。安格斯自杀?简直荒谬!”
烟斗窜出了更多火花。
“我并不想看见埃列克·法柏斯被吊死,”他发牢骚似地补充。“可是他被吊死也是活该。埃列克对安格斯向来恨之入骨。”
“这个埃列克·法柏斯究竟是什么人?”
“噢,只是个外地来的家伙,后来定居下来,酒喝多了,以为自己也是发明家。勉强算是吧。他和安格斯合作发明了几样东西,结果落得和一般事业伙伴同样的结局:闹翻了。他说安格斯诈骗他。也许真是这样吧。”
“所以法柏斯在出事的那天晚上才到这里来大闹?”
“没错。他一路跑进安格斯的卧房,想讨回公道。喝得醉醺醺的。”
“可是他们把他拦住了,不是吗?”
“是的,或者该说是安格斯把他拦住的。虽说安格斯年纪大了,但体力一点都不输人。接着几个女人加入,她们还搜了他的卧房和其他房间,怕埃列克又偷偷溜进来。”
“结果并没有。”
“是的。接着安格斯把门上了锁——还有门栓。可是当晚还是出了事。”
要是柯林的手指甲长一些,他也许会当场啃咬起来。
“法医判断死亡时间是在10点钟到凌晨1点钟之间。这有什么用?嗯?我们早就知道10点钟以前他还没出事,因为那时候我们都还看见他好端端活着,可是法医没办法说得更明确。他说安格斯的伤势不会立即致命,他很可能昏迷了好一阵子才断气。
“反正我们只知道安格斯是上了床以后才出事的。”
“怎么知道的?”
柯林做了个愤怒的手势。
“因为他们发现他的时候还穿着睡衣,床单皱皱的,而且他把灯熄了,也把窗口的遮光帘拿了下来。”
亚伦突然想起什么来。
“你知道吗,”亚伦咕哝着说。“我差点忘了我们正在打仗,还有灯火管制的问题。瞧瞧这里!”他指着那些窗户说,“这些窗子都没有装遮光帘?”
“没有,安格斯习惯摸黑爬上爬下的,他说给这些窗户装遮光帘只是浪费钱。不过安格斯也说了,他卧房窗口的灯光从几哩外都可以看得见。真是的,别再问那么多了!你自己上去瞧瞧吧。”
他说完熄了烟斗,像只不怎么优雅的气球冲上剩余的阶梯。
第七章
艾利斯达·邓肯和华特·查普曼两人还在争辩。
“亲爱的先生,”这位高大、驼背的律师举着他的夹鼻眼镜像指挥乐团那样在空中挥舞,“看来已经很明显了,这是一起谋杀案对吧?”
“不对。”
“别忘了那只手提箱,先生!安格斯被谋杀以后他们在他床底下发现的那只手提箱,或叫做狗提笼。”
“在他死后。”
“为了容易沟通起见,我们就说谋杀好吗?”
“好的,没有异议。但是我想知道的是,邓肯先生,发现那只狗提笼又怎么样呢?它是空的,里头没有狗,警方利用显微镜检查后显示里头根本没装过任何东西。那只箱子又能证明什么呢?”
这时亚伦和柯林走进来,打断两人的谈话。
塔顶的卧房是非常宽敞的圆形房间,天花板却相对的十分低矮。这个房间有一扇门,门槛稍微突出,门框上的锁已经被撬开,已经生锈但还连在门栓上的插销也被撬松了。
门对面那仅有的一扇窗户让亚伦产生不太好的联想。
那扇窗子大得有些不成比例。有两扇窗板,仿效法国窗户的设计,像两扇小门那样向外开启,而且有着钻石形状的彩色窗玻璃,显然是到近代才将原来的窗口凿大改装的。窗口距离地板真是近得可以啊,亚伦心想。
在这凌乱暗淡的房间里,那扇窗子就像朦胧发亮的方格,让人有种被催眠的错觉。不过它却是这里头除了书桌上方的电灯和旁边的电炉以外惟一时髦的东西。
圆弧形的墙边立着一张巨大的橡木床架,双人羽毛床垫上铺着拼布床单,还有一只几乎紧贴天花板的橡木衣柜。有人费了点功夫装点墙壁,在上头用黄色粘合剂贴满甘蓝色的壁纸。
墙上挂着许多照片,主要是可以远溯到15或16世纪的家族合照。石地上铺着草编席垫,镜面模糊、有着大理石台面的化妆台挤在一张堆置着纸张的大型卷式书桌旁边。许多捆扎起来的书信靠墙堆放,使得几张摇椅的角度有些歪斜。有不少商业杂志,除了一本圣经和明信片册子以外看不见半本书。
那的确是间老人的卧房。安格斯那双因脚趾肿胀撑得变形的钮扣式靴子被搁在床底下。
柯林像是想起什么事情。
“晚安,”他说着又毛躁起来。“这位是伦敦来的亚伦·坎贝尔。死因调查官在哪里?”
艾利斯达·邓肯把夹鼻眼镜戴上。
“走了,我想他回去了,”他回答。“我怀疑他在逃避爱尔丝芭姨母。我们这位年轻朋友和他一样——”他干笑着伸手拍拍查普曼的肩膀,“就跟躲瘟疫似地避着她,一步都不敢靠近。”
“岂有此理!我为她深深感到同情呢。不过想见她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律师将伛偻的背脊一挺,眯眼望着亚伦说:
“我们见过面吗,先生?”
“不久前才见过。”
“啊,没错。我们——说过话吗?”
“有的。你说‘你们好啊’还有‘失陪了’。”
“何时,”他摇摇头说。“何时我们的社交关系竟变得如此的单纯呢?你好啊,”他伸出瘦削的手掌,软弱无力地和亚伦握手。
“当然,”他又说。“我想起来了,我写了信给你。你能赏光真是太好了。”
“我可以请问你为什么写信给我吗,邓肯先生?”
“什么?”
“我很高兴到这里来,也知道我早就该和家族的亲戚们见面热络一下,可是凯萨琳·坎贝尔和我似乎帮不上什么忙。你所说的家族会议究竟有什么用意?”
“我会告诉你的,”邓肯几近雀跃(以他的标准而言)地立即回答。“容我先为你介绍一下查普曼先生,力士保险公司代表,一个固执的家伙。”
“邓肯先生自己也相当顽固呢,”查普曼微笑着说。
“这案子若不是意外就是谋杀事件,”律师说。“你听说关于你这位不幸亲戚的死亡经过了吗?”
“听说了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