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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楚宫倾城乱-第9章

小说: 楚宫倾城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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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箬不由得尴尬地红了面色,不自然地别了脸去,低声道:“皇后娘娘,臣妾自有去处,帝姬跟着臣妾不会受苦的,德妃姐姐临终托付与臣妾,臣妾不自量力,却也想试试。娘娘保重。”

  “你你不要走……”皇后周雯只徒劳地喊道,仿佛欧阳箬一走,便再也无人能搭救她。

  欧阳箬顿了顿,犹豫了下,停下脚步,蓦然回首,清亮的黑眸里幽深而决绝:

  “皇后娘娘,臣妾最后对娘娘一句劝,娘娘不要对陛下抱太大希望了。这些年,娘娘也知道陛下的。江山都保不住了,娘娘还指望陛下能保住谁?”

  她撂下这大逆不道的话,随后人却犹如一道轻风,悄悄地走了。

  永华殿外,几个楚国内侍正等在外边,见欧阳箬过来,便恭敬地迎上来。皇后周雯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却是越看越迷惑,只见欧阳箬冲他们说了几句,又匆匆地走了。

  难道她,难道她……

  皇后周雯猛的捂住自己的嘴,仿佛要极力压下忍不住将脱口而出的话。

  难道她竟是去投敌求荣?!

  皇后周雯茫然四望,满殿的凄惶扑面而来,昔日的繁华成废墟尘土,往日庄严肃穆的永华殿转眼成了人间地狱。这一夜之间天上落入地狱,亡国的痛仿佛拐了个大弯,直到此刻才重重地撞上她的心,竟是痛不可当。

  原来原来,竟是还有奢望,以为这一切不过是噩梦,一觉醒来依旧是锦绣繁华如昨。直到此刻血淋淋的事实戳破了她最后一层防线,把她的心绞得粉碎。

  她终是再也受不了,颓然跌坐在冰凉的地上。

  ×××

  “娘娘,这样做可好?如今实在是不宜以此举来惊动楚侯爷,万一他一震怒,奴婢……”宛蕙姑姑收拾好凌湘帝姬,把她放在凌云轩旁边的暖阁里睡着了才过来。帝姬尚小,只在永华殿一晚却是吓得不轻,好不容易才哄睡了,月已上了中天。

  欧阳箬正对着妆台,凝神看着台上断了的玉兰簪。闻言也不回头,只淡淡道:

  “姑姑你也觉得本宫做得过于卤莽了是么。”说着纤细修长的手轻轻拨了拨玉簪,可惜了,再也补不好了。

  “娘娘……”宛蕙姑姑垂手恭立,犹豫不再往下说。殿里香烟缭绕,雕梁画栋,安然而舒适。浑不似殿外铁甲林立,哭声凄切,可是似乎只要把这殿门一打开,便是一个血淋淋的残酷世道。

  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夜半子时。夜已深了,宫女内侍早已经打发下去,值夜的值夜,休息的休息。整个大殿犹如空了华丽的坟墓,静得让人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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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更漏残(一)

  “姑姑觉得本宫在他……侯爷的心里位置如何?”欧阳箬转过身来,淡然的眼眸隐约似流动着汹涌的暗波,长长卷翘的睫毛在她的面上投下小小的一片青影,影影憧憧的烛光下绝美的面容神色难辨。

  “奴婢不知。”只一句问话,宛蕙姑姑的鬓角就冒出了细密的汗来,这教她如何回答?

  “本宫也不知,正因不知,才要把凌湘帝姬接过来。若是他发落了下来,本宫也不用再起什么念头,一头撞死在凌云阁里,好过一出门就让人戳着脊梁骨,骂本宫是祸国卖国的贱人。若是还有转圜的余地,本宫才有机会再谋划。姑姑可是明白了?”欧阳箬慢慢地道,一字一句,云淡风清,却听得宛蕙姑姑心里一阵一阵的冷。

  白日里见那些低等的世妇哭喊求救,却依然被如赶畜生一般驱赶着往宫外。饶是宛蕙自小尝遍辛酸苦难,看着也是心惶惶。听着宫人谈论,这侯爷手段甚是雷厉风行,只一天,该杀的杀,该缴的徼,整个浩夷城里处处血光漫天。甚至几处的华国残兵卷土重来也被打得落花流水。

  华国真的是彻彻底底地完了。如今面前这娘娘却要用这来试他的手段……

  欧阳箬拿起手中的玉兰簪,文雅的嘴角勾起一抹凄切的苦笑:“本宫的清白如这只断簪一般,再无修复可能。华国已灭,本宫想死也是简单得很,只是,本宫心中有牵挂,还有仇还有恨,若是就此了断,心不甘,也不能。可是,若是一味地忍让也不是上上之策。姑姑可明白?”

  “明白。”宛蕙姑姑声音中再无一丝波澜。她如何不知?女人本就命苦,萧萧乱世中,更是若漂浮的浮萍,一个浪头打将下来,就是尸骨无存。如何保得自身,早已经超出了家国爱恨。

  正因为如此,她才要劝欧阳箬一忍再忍,可如今,每一步,欧阳箬都慢慢计算,不敢再行差踏错一步,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行走,既惊险又割得心中疼痛万分,这等智慧与忍耐更让她心服。

  殿里更漏声声,残而不断,二人具是缄默不语。忽地,殿外的空气似被惊醒了一般,隐隐听到有人叩拜的声音。

  欧阳箬面上一紧,重新坐下。拿起桌上的玉梳,一下一下地梳着早已齐整的头发。

  宛蕙姑姑深吸了口气,快步移到门边,恭立着。

  一阵微微的冷风拂来,一个挺拔魁梧的人影走近前来。他身披一件玄色滚金边披风,风过处,张扬如鹰翼,带着肃杀之气。

  来人俊目高深,白净如玉的面色,飞扬如鹰翼的双眉,紧抿的双唇薄薄抿成一线。身上着深紫长袍,玉带金冠,皂靴面上勾出金灿灿的祥云团团。整个人尊贵不可言,更衬得他身上的王者之气震慑人心。他走入殿里,先抬头淡淡扫了一眼。

  只一眼,宛蕙就觉得温暖馨香的内殿顿时冷然了几分。

  “奴婢拜见侯爷。”宛蕙姑姑上前拜见,又忙上前褪下他的披风,接着有宫人递上巾帕,热水,仔细绞了绞才轻手轻脚地给他净面更衣。

  欧阳箬静静立在妆台边,不随众人跪拜。他也只做不见,从从容容地让宫人伺候。宛蕙姑姑轻声地指着宫人做事,时不时瞟了眼欧阳箬,眉眼间俱是担心之意。

  待宫人奉上安神的百合花香片,鱼贯退了下去,宛蕙姑姑最后担忧地飞快抬头一瞥,只见殿上的二位若菩萨一般面无表情,只得无奈地轻手关上殿门。

  楚霍天待人声远去,才转过身,看着她,欧阳箬抬起头来,美目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丝毫不见惧意,也看不见意料中的恨意。

  楚霍天见她一身浅紫色宫装,上身再着同色夹红纱短孺。一头如云的青丝只清淡地插着几支珠钗,素颜不施脂粉。整个人似高贵而傲然的兰花,华贵不失气度。

  他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但是笑声中却无一丝笑意:“今日未时三刻,有宫人来报,三品以下世妇吞金者十三人,撞柱而亡七人。外庭收押驱送的五品以下官员,自裁者二十七人。”说到此处,他忽然盯着她,不再说下去。

  目光如锥,刺得欧阳箬呼吸几乎都跟着急促起来:“侯爷说这些,是想让贱妾害怕么?”她的声音清澈如水,飘荡在内殿里,却听不出什么害怕的意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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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更漏残(二)

  楚霍天盯着她的面色,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楚人常说华人胆小怕死,如今看来,却不然。怕死的不过是高官厚禄者,以及你们的——皇帝。”

  欧阳箬面上一白,忽然幽幽地道:“侯爷拐了那么大的弯可是说贱妾贪生怕死,贪图富贵,卖国求荣?”

  说着一双美目盯牢了他,竟似一把刀生生要在他身上挖出一个洞来,若不是他,她怎么会与自己的孩子生生分别;若不是他,她如何会清白会毁?若不是他,奶娘如何会被杀死……许许多多的话猛地涌了上来,堵在她的心口。但是却是一句也说不,好不容易藏起来的恨猛地翻滚出来,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簌簌发抖。

  楚霍天却浑然不觉,忽低了头,抿了抿口香片,低声说了句:“本侯也知道你身不由己。昨夜是误会,只不过——本侯是——将错就错。”

  欧阳箬缓缓地坐下来,好一个将错就错!是她的不幸还是幸运?竟能摊上这样的“将错就错”的乌龙事!

  可是,理智又告诉她,若不是他,还是会有别的男人,做为亡国的女人……她能逃得了这样的命运么?

  答案是——不能!

  手中捏着妆台上的碎玉簪,熟悉的刺痛又一次袭来。是误会还是特意安排,如今已然不再重要,时间能够后退么?世事能再逆转么?

  身边一阵陌生仿若青草般的气味飘来,她恍惚地抬眼一看,楚霍天早已立在她的身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他缓慢地道:“今日李靖才跟本侯道,你要求一定要把一位帝姬带在身边。本侯知道,她不是你亲生的。你如今有什么话要对本侯说?或者你有什么要求?如今一次提出来,就当……本侯欠你的。”

  欧阳箬恍惚地笑了笑,笑意飘渺虚幻,落入他的眼中,只觉得面前的她美得不似真人,面上的神情凄切难言,竟有种拥她入怀的冲动。

  “是的,她不是我亲生的。贱妾早在破国之日就把亲生的帝姬送出城去,贱妾不希望她随了自己的无用的娘亲做了亡国奴,左右是个死,好歹出去也有三分的机会让她活命。天下最苦便是生在帝王家。”

  欧阳箬冷冷地道着,面上冷静而恍惚:“而今日接来的孩子,她不过是被你们杀死的妃子所生的帝姬,贱妾带在身边,是因为答应了故去人的承诺。”

  她忽然收了面上轻浅的笑容,轻轻伏拜下去,轻颤的双肩似乎极力在压抑着什么:“侯爷若想收了贱妾,就请不要再追查贱妾的亲生帝姬,就让她做个平凡百姓,安然过一生。再者就让贱妾把那孩子带在身边。从此俘虏名册上再没有凌湘帝姬此人。只要侯爷肯答应,贱妾以后生为侯爷的人,死也是侯爷的鬼,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更漏一点一滴,整个殿显得格外空旷幽静。不知过了多久,欧阳箬忽然听得他慢慢地道:“好,本侯就答应你。不过……”他顿了顿,下一刻,欧阳箬就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拉了起来,扑入坚实的怀抱中。

  “不过,”他锐利如鹰目的眼睛绽出熠熠的光彩,在她的面上从容搜寻着她一丝一毫的表情:“你以后只能自称妾身,而你也再不是华国的淑妃娘娘,是本侯的女人。”

  昏红的烛火倏忽熄灭,摇落了一室的暧昧旖旎。

  第二十三章 红蜡泪(一)

  第二日,欧阳箬起了身才发现楚霍天早已不在,想是去处理政事去了。看着身侧空了的位置。她呆呆出了神,有谁能告诉自己昨夜只是一场混乱的梦?

  连自己也不确定,也罢,做谁的女人还不是一样,左右不过都是男人身边的附属品罢了,若想死,她也死过一次,以自己的性子,既然老天让她死不成,自然要好好谋划生之希望。想罢,心中稍稍开怀,只是面上仍是郁郁难解。

  梳洗完后,宛蕙姑姑进来禀报,是李靖才公公要求见。欧阳箬细思了半天,依稀记得是那个面目清秀的楚霍天身旁的内侍,便疑惑地允了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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