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相逢之禁宫情-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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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步踏下石阶,他已不住叫着,「铁郎!铁郎!你在哪里?」
牢内灯火昏暗,明雪衣刚下石阶,走了几步,一个踉跄便跌地上,隐隐约约的腥臭味道,令他微微反胃。
小德子掌着灯火走过来,扶起他,小心地为他拂去衣上灰尘,劝道:「皇上,还是走吧!」
摇头,抢过他手上的烛台,将他推开,明雪衣依然向天牢深处走去。
走过一间间用木栅栏分隔的牢房,墙上挂着的刑具,带血的污迹,看得明雪衣胆点心惊。
一直向内走去,终于看见一方水池,池中锁着一个昏暗而看不清的身影。
明雪衣疑惑地将烛台举高,橙红的烛台一照,照出一具半裸的结实身躯,虽然他的脸被头发遮住,不过,明雪衣已立时认出来了:「铁郎!铁郎!」
小德子亦看见了,心想:反正这件事必定会传入太后耳中,事而至此,不如就让皇上高兴一会儿吧!思忖过后,便向跟在他们身后的侍卫喝道:「还不将锁钥拿来?」
那名侍卫战战兢兢地跪下去:「这。。。。。。这是太后关押的要犯,若放了,太后会要下官性命的!」
闻言,明雪衣冷哼一声:「朕难道就不会要你的命?拿来!否则朕立刻就杀了你!」这时候他也顾不得太后知道后的反应,事情既然做了,就不妨做得彻底一点!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那名侍卫拼命地磕头,其它侍卫也一并跪拜地上,将实心的地砖也磕得响了。
见他们磕头磕得鲜血披脸,却硬是不将锁匙交出,明雪衣气得脸色发青,指尖都在发抖,有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小德子立刻走过去,抬脚便踹,骂道。
「该死的狗奴才,连皇上的话都敢不听!狗奴才!」
当着明雪衣的面前,侍卫们不敢反抗,一个个跪在地上如木头般任他打骂。
代明雪衣出气之余,小德子弯腰,从一名侍卫腰间扯下一串锁匙。
正要走下水池将呼延铁军放出来,明雪衣已利落地将锁匙夺去,也不顾池水冰冷污浊,和衣而下。
涉水走近,轻薄,色如落日云彩的绛纱袍子在水中飘浮,散开,而自腰身以上的薄纱则被水渗湿紧紧地贴着纤削的身子,走过去,用玉白的手将锁匙插入墙上铁锁之中,柔美有如芙蓉的脸蛋上刻画着动人的忧戚,关切。
在铁锁铿锵的嘈杂声中,昏昏沉沉地瞪开眼的呼延铁军,从朦胧的眼界中看见的不止是一个人,更是一朵芳华娇美的玉芙蓉。
看着他终于睁开眼皮看着自已,明雪衣本来很高兴,但立刻又觉得不妥起来。
「铁郎,铁郎,你怎么了?」伸手轻拍呼延铁军的脸,火烫的触感将他吓了一跳,被解开束缚的身躯向他压下去,明雪衣慌忙扶着,只觉呼延铁军已经散了,结实的重量几乎将他压垮。
他拼命地扶着他,在水中拖着向池畔走去,慌张地回头叫道:「小德子,他的头很热,快叫御医!快!」
第六章
经御医诊断,呼延铁军是因为体内蛇毒未清,又浸在水中受了寒气,引致发烧。
开出方子,灌下一服药,御医便告退了。
明雪衣衣不解带地在旁边亲自侍候,至深夜,呼延铁军额头的热度退下去,他才昏昏沉沉地坠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在群莺悦耳的歌声中醒过来的呼延铁军,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伏在他胸膛上的乌亮螓首。
伸手拿掉放在额上的毛巾,呼延铁军伸出手撑着床板,支起上身。
「唔。。。。。。」
他的动作已经尽量轻柔,但想不到依然将明雪衣吵醒,微微蹙起眉心之际,明雪衣已抬起头来,雪白的指头揉着惺忪睡眼,眸子迷糊地张望好一会儿后,才完全清醒过来,瞪大眼睛,惊喜地叫道:「铁郎,你醒了!」
呼延铁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醒了就醒了,叫什么叫!」
刚捧着金盆走进来的小德子听了,气得尖声骂道:「放肆!皇上照顾你一个晚上,你怎么就这样说话?」
呼延铁军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真没礼貌!皇上不眠不休地看护你,连早朝都不上了,你。。。。。。」
「小德子,够了!把毛巾给朕。」明雪衣打断了小德子的说话,仰看呼延铁军粗豪,充满男子气概的脸庞,心中竟半点也不生气,挽起绣着金丝的衣袖,从小德子手上拿过毛巾,拧干,举起为呼延铁军擦脸。
他纡尊降贵,有心讨好,可惜呼延铁军毫不领情,扭头避过。
皓腕僵在半空,明雪衣难堪地咬着菱唇,压着声音问:「铁郎,你在生气吗?」
「不敢!」呼延铁军扯过他手上的毛巾,草草擦脸后,冷冷地说:「不过,既然皇上将我放出来,我想也该让我回到‘宁春院’了,这种尊贵的地方,我住不惯!」
「铁郎?」冷淡的不近人情的反应令明雪衣茫然地眨着眼,不知所措。
呼延铁军不理他,在床上翻找一会儿后,瞪向侍立在旁的小德子:「我的衣服在哪儿?拿来!」
小德子早就恨不得将他赶走,难得他肯自动离开,想也不想,立刻将准备好的衣物拿出来向他扔去。
眼睁睁地看着他套上汗衫,黑绢短衣,长裤,六合皮靴,明雪衣不由慌了起来:「你不是答应过一个月内都。。。。。。都会陪朕?」
「反悔了!」呼延铁军一面厌烦地摆摆手,看也不看他一眼。
明雪衣又急又慌,怕他真的就此走了,急急地伸手拉着他:「朕可以再给你银两,赏你黄金珠宝。」
呼延铁军「哦?」了一声,转身,看着他,嘲弄地说:「‘朕’,还有‘赏’,连语气都不同了,南国皇帝果然是不同凡响。」
「朕。。。。。。不!是我!我可以再付银两,别走!」明雪衣捉着他的手,苦苦恳求。
「不行!」呼延铁军心中暗暗好笑,脸上却毫不表露,脸无表情地将他拂开。
呼延铁军本想把他再愚弄一下,回首一看,那张沾湿的小脸,还有,清澈哀怜的眼睛,他的心竟不由自主地软下来。
「哭什么?脸都哭花了。」轻声作斥,呼延铁军伸手为他抹去眼泪。
「铁郎,你别走,好不好?」明雪衣顺势抱着他,将头埋入他怀中磨蹭。
轻抚他的背项,这次,呼延铁军很爽快地点下头去:「好!」
「铁郎?」明雪衣反而愕然不已:「你。。。。。。你肯留下来了吗?」
摸着他细嫩的脸颊,呼延铁军挑起眉头:「可以考虑一下,不过,你先说说打算赏我什么?」勾唇微微笑着,他倒想看看明雪衣会为他付出什么「赏赐」。
「赏你。。。。。。唔。。。。。。黄金万两,够了吗?」明雪衣边说,边战战兢兢地打量着他的脸色。
没新意!呼延铁军在心中不屑地哼一地声,摇摇头:「我不要黄金。」
仰起头,明雪衣将一双明眸瞪得大大的,问:「那要什么?」
伸手捉着他小巧的下巴,凝视着他的一双剔透眸子,呼延铁军一字一语地说:「封、候、拜、将。」
怔仲一下,明雪衣想了想才明白他的意思,刹时呆若木鸡,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候,门外传来守门太监的叫声:「慈宁宫李海场求见。」
明雪衣立时如释重负,唤道:「宣!」
一个中年太监进来禀报:「皇上,太后有旨,请皇上到慈宁宫去。」
两弯弯眉立时蹙了起来,明雪衣心虚地想:糟糕!皇太后果然兴师问罪来了!他心中害怕,立时就要将李海场打发下去,但眼角一盼,正好瞄见呼延铁军深沉如水的脸色,又感为难。
衡量半晌后,他向李海场挥一下手:「朕这就去。」
接着,便细声细气地对呼延铁军说:「铁郎,我想你也饿了吧,朕已经叫御膳房做好早膳,马上就会送来。」
说罢,也不敢抬头去看呼延铁军的脸色,垂着头,匆匆走出殿外。
★ ★ ★ ★
皇太后将他叫过去,不外乎是训斥一顿,明雪衣垂手伫立着静听训事,但是,这次他硬了心,一提起要将呼延铁军杀头的时候,便立刻强烈拒绝。
从未有过的违逆将皇太后气得七孔生烟,明着胁迫起来,明雪衣摇摇头,只说一句:「他死,朕也跟着一起去。」
以他的胆量,这未必就是真话,却令皇太后既恼又怒,若让明雪衣就此了断,虽说可以另立一个更年幼的少帝,但到底白费了她十多年的力气。
扰攘近一个时辰后,该骂的都骂了,直至陪侍在旁的李海场在她耳边说几句悄悄话,皇太后才脸色一转,态度软化下来。
「皇帝大了,哀家也管不了,所谓‘眼不见为净’以后别让哀家见着碍眼就好了!」
知道她这么说等于默许了,明雪衣心中暗喜。
离开慈宁宫后,他先绕道到宝库去,打算亲自挑选几件宝物,拿去讨好呼延铁军。
在众宝物间挑选一番,刚踏出宝库大门,却不巧遇上温太傅。
这个三十年前的两榜进士,三十年后的太傅,颤颤抖抖地跪在明雪衣身前,除下乌纱,口中念念有词。「老臣无能,无法教育皇上成材,老臣愧对先皇!」
说罢,便一头向长廊左旁的朱红大柱撞去。
即使明知道他多半只是在做戏,明雪衣也不得不干咳一声,命人上前拉住。
好言好语地劝慰几句,听他长篇大论在说一番圣贤之道,之后,乖乖地随他到南书房继续已经荒废半个多月的课业。
被温太傅缠着几个时辰,好不容易从南书房脱身,天色已是一片昏黄,明雪衣担心留在寝宫的呼延铁军,领着小德子急急地走回寝宫去。
小德子跟在他身后,忍不住提起早上在慈宁宫的事:「想不到皇太后这样就放过皇上了,奴才还以为她会。。。。。。看来,皇太后对皇上到底是不错的。」
闻言,明雪衣眸角一盼,向他瞪了一眼,在唇边小声地骂道:「笨蛋!」皇太后之所以对他的事不追究了,不是因为对他好,反而是因为对他不好!
若是她自已的亲生儿子,自然要事事管束关爱,免得误入歧途,但是他却非皇太后所出,皇太后恨不得他更昏庸,更无能,这样才更容易被她操纵。
她以太后之尊干政多年,朝野上下半数都是她的外戚党羽,不过,其中依然有不少顽固的忠君之士,一心巩固王权。
若他眷养男宠,沉迷色欲,就等于将朝臣的拥护亲手推开,纵然他日亲政,她亦可以继续独揽大权,而不怕受人非议。
个中奥妙,皇太后本来气在头上,所以一时想不到,但一经旁人提点,立时便明白过来,是以,才突然改变态度。
晃一晃满是乌丝,明雪衣柔美的脸孔上微出神伤。这种尔虞我诈的事情,真叫人受不了。
这时候他已经踏入寝宫之内,眸光流转正好停在倚立在墙角的呼延铁军身上。
只见镶在方正的脸孔上的一双虎目熠熠生光,他虽称不上特别英俊,却自有其无限神采,定定凝视,明雪衣不由痴醉。
一生何求?不是荣华富贵,不是权力地位。。。。。。他是个没有大志的人,只求一双一对。
纵然知道恋上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将会是个无底深渊,他也睁着眼跳下去了。
想着,他勾起如花笑容,向呼延铁军走去。
「铁郎。」甜甜的笑靥像在炎夏溶化的蜜糖,绵软的身躯轻轻一偎,偎进呼延铁军怀内,呼延铁军将他接住。
「终于舍得回来了?」
「朕。。。。。。」明雪衣正要辩解,忽然想起呼延铁军亦不喜欢他自称为「朕」,立刻改口:「我也想早点回来陪你的,只是在长廊上遇上太傅,被他捉到书房上课,听他之乎者也了几个时辰,快将人闷死了!」
娇声抱怨之余,还将脸贴在他胸前磨蹭着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