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因缘-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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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本来是靠山,如今却变成了一个禁锢、牢笼,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卢督军没确认,却也没反驳,只是睁着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方锦如。
“我不是国军的人,也不是来策反您的,只是我想告诉您的是,国军之势,如同燎原之火,还是希望您谨慎考虑。再者,我知道现在城中的小五和将军您或许也能拉上一些关系,但是您若是见过他,明眼识人,应该看得出他不是可靠之人。”
卢督军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方小姐,进屋里谈吧。”
一听这话,方锦如心中一喜,点头随着卢督军走进了客厅。
坐定上茶,卢督军才又道:“我帮你摆平一个小五那样的无赖之辈,简直易如反掌。可是,我其实是并不想帮助兆老板一派的,我想你应该明白。”
方锦如道:“将军,您既然说了我是兆老板的女人,想必您也能听我说句话,有些传言您不可信,百合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我相信将军您自己也能明白,否则也不会娶她为妻。”
卢督军听了方锦如的话似很受用,点头称是。
“将军心中究竟有什么想法,不知道可不可以跟我说说?”
卢督军看了方锦如一眼,欲言又止。
方锦如道:“将军信不过我?”
卢督军道:“那倒不是,方才你说你是方锦如的时候,我对你的印象,便是大大改观了,不单单是因为你劝退姓景的那炸弹的事。”
“哦?那是……?”
“那此后调查,郑副都统发现你还是反日的人士……”
方锦如掠了掠额发:“天下还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已经有了算计,这卢督军这么说,那么言下之意便是他也是反日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请她进门来聊天了。
果不其然,卢督军道:“实际上,我也是抵制日本人的,可是东系军阀里,却有不少和日本帝国交好的,你恐怕也知道,我不过是极其微小的一个分支,根本起不来什么大作用,比如现在战事正紧,我的队伍却无所事事,像是被遗忘了似的。”
“将军太谦虚了,俗话说的好,‘好戏在后头’。您这样的杀手锏,又怎么能在前面出马呢?”
卢督军冷笑道:“你是捧我还是讽我?”
方锦如道:“绝无讽意。”
卢督军道:“所以我们也算是同道中人。我确实像你所说,有离意但是无法实施。”
“既然如此,那是更好。”方锦如道,“将军您也知道兆老板以前操作的生意,如果您这次帮了我们,今后我们在这方面,一定还会支持您。”
卢督军眯了眯眼,他知道方锦如说的是军火,此时抿唇不语。
“将军,既然您像我分享了这么大一个秘密,”方锦如道,“那我们等于上了同一条船,我也得跟您分享一个秘密,那就是——国军一部分军备是我供的。”
“什么?”卢督军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女子看起来年纪轻轻,却操纵军备买卖。
方锦如对他的愕然并不在意,接着说:“而且,我还在研发压缩干粮的事,若是您这次帮了我们,到时候我当然也会支持将军。”
“什么干粮?什么意思?”
方锦如言简意赅地和他解释了一番,说到最后,卢督军的眼睛都在闪光。
他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如同夜晚皎月一般的女子,在小小的体内居然蕴含着这么巨大的能量,仿佛她的整个人都在闪光一般。
“我……我考虑考虑。”卢督军这话并不是敷衍,他是真正在考虑了。考虑如何一步步地调动手下军队,为曾经心中假想过无数次的情敌出手。
……
江云若突然病得很厉害,这段日子,他住在朋友处几日,后来运动的风波平息了,他才又回到家里去,此时他孤单单地一人在屋内躺在病榻上,睡得昏昏沉沉,觉得天旋地转。
他病得有气无力,仿佛把气力都抽空了一般。
噩梦阵阵来袭,他梦到方锦如和兆老板卿卿我我地坐在船上,远走高飞,他突然浑身出了冷汗,醒了过来。
心脏依然突突跳得厉害,心口也堵得难受。
他转头望着白纱窗帘随风飘扬,恍惚间想起之前一次,也是自己病的时候,方锦如在他的床头守着他,亲吻他,而如今,方锦如又在哪里?
早知道现在这么心疼,当时就不该心动!
可是,这又岂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
神情茫然一错,突然,却又听到门口仆人声音道:“少爷,王小姐来探您了。”
第二卷江云断续 第四十章 止水重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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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萍踏进江云若屋子的时候,正有秋风吹起白纱窗帘,夕照从那镂空花纹中透射过来,铺洒在床头。
屋内有着浓重的药味,但是收拾得一如既往得整齐。
江云若此时已经半坐起来,腰后倚着软绵绵的枕头,发丝有些凌乱,双颊有着病态的潮红,但是还是朝着王晓萍微微笑了一下,道:“你来了。”
王晓萍突然觉得心底有一丝抽痛,像是赤脚光腿走在草丛中,被细细的青草叶在肌肤上划出许多伤痕,密密又轻轻的伤痛。
王晓萍从来没想过自己真的会这么眷恋一个人。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王晓萍觉得能遇到江云若是何等的幸运,他那么俊朗,又那么温柔,只可惜他的心思,好像一点也不放在自己身上。
有的时候,他看着自己,可是眼神却仍然那么空洞,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很渺远的东西,似乎不经意地就会失神想些什么。慢慢地,她开始套他的话,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纠察其中的奥秘,她偶尔遇到江母的时候,江母会和她说起儿子近来变得似乎没有以前开朗了。王晓萍素有的女人的直觉很快察觉了蛛丝马迹。
他心里的牵挂的人,很有可能是方锦如。
这个发现让她吓了一跳。
她知道江云若和方锦如的亲戚关系,他们之间若是发生什么,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她突然为他感到心疼。
他的清新俊逸之后,埋着这样深的愁苦。
她想代替方锦如来爱他,她觉得自己比方锦如更加适合他。
他和她在一起,不会有这些离经叛道的烦恼,两家人虽算不上绝对的门当户对。但也相差不多。他们俩郎才女貌,在外人看来,也应该是登对相称的。
她知道他不会来主动追求她了,所以她采取主动。
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她相信这层纱很快就会被粉碎。她相信她能让江云若动容,把倾注在方锦如身上的爱收回来,转而倾注在她的身上。
这时候,她听到江云若软软的声音,也微笑着回应。道:“你好些了么?”边说着,边自然走到床边,将手里提着的果篮放在床头柜上。
江云若很客气。点头道:“多谢挂心,好些了。”话虽这么说着,说完却又是轻咳了两声。
王晓萍忙将玻璃水杯递了过去,又拿起水果刀细细地削黄梨的皮,屋内静了片刻。唯有那刀刃划过水果的极其细小的声音。
王晓萍突然说道:“江少,我听说了一些关于方小姐的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
江云若的眸光一滞,语气却仍是平静如水,道:“什么事?”
王晓萍并未看他,目光注视着那长长窄窄的水果皮。像是绸带一般缓缓垂坠,低声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城里有个十分了不得的人物。叫做兆老板的。”
江云若喉头动了动,却一个字没有发出来。
“我也是听父亲说的,”王晓萍抬起头来,“我听说方小姐是兆老板的女人……这事如今都传开了……”
“你和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江云若眼神淡淡睨着她,那擎着玻璃杯的修长手指。却不觉间收紧了些。
王晓萍的瞳仁洁澈似水:“没什么,只是……我听说兆老板的女人是碰不得的。我记得当初在街上见到你的时候,你和顾少在争执什么,似是顾少求你让方小姐回心转意,是么?”
江云若叹道:“是,但是我知道锦如不会回心转意的,她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是不会回头了。”
王晓萍努了努嘴,到嘴边的话却没有说出来,将手中削好的雪梨递到江云若眼前。
江云若没有接,道:“你吃吧。”
王晓萍却将江云若手里的玻璃杯夺下来,将雪梨硬塞到他手里,道:“有时候你也该换换心思,并不见得喝水能压咳,这雪梨或许效果更好呢?”
江云若感到王晓萍的娇手酥软,贴在自己的手背上,传来暖暖的温度,她话中的深意,也霎时明白了几分,不由地望着她的脸庞,她的脸色此时泛着绯红,像是晚霞一般,嘴唇轻轻抿着,不胜娇羞。
江云若心中一阵黯然,他接过雪梨,一句话也没有说,反而将目光投向了窗子。
他曾游戏花丛,又如何不懂王晓萍的意思?只是此时此刻,他又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方锦如给他带来的彻头彻尾的变化。
他再没有心思调侃女性,再没有心思去爱别人,仿佛他的感情已经全部耗尽,此时唯余疲惫了一般。如果说一年前有人告诉他,他会变成这样一个专情、痴情的人,那时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王晓萍本来见江云若接过了雪梨,一阵欣喜,但是又见他将目光移向别处,神情落寞,那欢欣却又黯淡下来,默然地收回双手,将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盯着发怔。
“景先生那边有什么最新的行动么?”江云若沉默了片刻,又转回头来问。
“还没有。”王晓萍蹙眉,“我听他的意思,说是城里要有变化,等这风波定了,再进行下一轮的运动。”
“风波定了?什么意思?”
王晓萍道:“我也不甚了了,景先生也是讳莫如深。”顿了一顿又道:“但我想,景先生的意思是,他在城中要寻求庇护的同盟。”
江云若一怔,曾经景先生承认在城中谈妥的保护伞是兆先生,而今在兆先生销声匿迹的情况下,又提保护伞的事,难道格局真的生变?而这一切,方锦如会不会置身其中而有危险?他这么一想,只觉得心头着急。恨不得将方锦如锁在自己怀里,帮她挡住一切风雨,好好保护她,可是,自己又有几分薄力呢?想到这些,只觉忿恨,手握成锤,已在床榻上落下,砰地一震。
……
东乐园温泉浴池可谓城里的一绝,自打地下温泉热水井开凿成功。来往的客人就更多了。澡堂业本就是个客人极其广泛的行业,士、农、工、商,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这些人到澡堂来,有的就是为了干净干净洗个澡,有的并不是为了洗澡,而是为了讲生意,做买卖;为了买房子置地谈条件;为了帮助别人解决纠葛等。还有一种人是到澡堂里来躲债。欠人家的钱而到澡堂边洗澡边休息睡觉,躲避债主要债。
在这温泉浴池里,单独开辟了一处高级浴池,水里洒了花露水,香喷喷的,灯光也用得极好。不明不暗,不论是谈话还是在水中小憩,都是极好的选择。墙壁上挂着西洋画。连休息区的衣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