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千帐灯-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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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确没有说错。一个人的性命跟整个大宋朝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无情静静地看着他,答得毫无愧色。
“你……”戚少商恨恨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无情,你没愧对自己的名字!”
无情叫住准备离开的戚少商,“夜深了,你还是明早再出发吧。”
“不行!我一刻都等不了!”戚少商回头看着无情,无比坚定地道,“或许,他对你们而言不过是颗棋子,是个陌生人。可对我,他不是!而且……”戚少商的眼神游离了无情,滑向了窗外,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一点星光都没有。“他怕黑……我不在,他会怕黑……”
“世伯……”无情轻声地招呼隐在暗处的诸葛神侯,“是我告诉了息红泪和赫连春水真相,我不想……”
“我明白,你不必解释……”诸葛神侯抬起手臂阻止无情再说下去,“这样……也好,若是不能把惜朝带回来,他们就是死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他们俩,实在是……”
“冤孽!”无情轻轻地帮诸葛神侯补充完,接着道,“我知道我这么做可能会破坏了宋金两国的邦交,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却不去救他,什么都不做。一个人的性命和整个大宋比起来的确不算什么,就连惜朝也是这么说的。可这,并不公平!把一个国家的安危放在一个人的身上,不公平,惜朝甚至不是宋人。而我们这里,是六扇门,是还人公平的地方,我不能……”
诸葛神侯却已经笑了起来,他比无情活了更多岁月,经历的也比无情更多,所以理所当然地比无情更豁达。与其为自己掌控不了的事操心,不如想想其他自己能力所及的。“我在想,戚少商这次还真是输了个一干二净,连人家究竟姓谁名谁都还没弄清楚……”
无情一听,也笑了,如云开月现。因为愧对顾惜朝而一直隐隐刺痛的心,在这一刻突然温暖起来。能够让人不问姓名、不看身份、不想过去、不管将来,一切的付出只因为他是他,这样教人不顾一切的感情,世上可遇而不可求!
所以,戚少商、顾惜朝,你们一定要给我活着回来!
“等见了父皇,你就跟他说,以我们大金目前的国力要同时与宋辽两开战是很勉强的,所以……”
“三皇兄,我们到了。”完颜昭突然打断他的话,准备下马车。
“等一下!”完颜烈拉住他,理理他卷曲的头发,道,“你不想听就算了,还有我在。父皇毕竟是父皇,最多也就是责备你几句,小惩大戒。以后行事千万不可如此任性,知道吗?”
完颜昭笑着拂开他的手,这一笑竟璀璨如升空的烟花,“三皇兄,百官们都跪着呢。你还要让他们等多久?”
他的笑并没有晃花完颜烈的眼,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叹息。他的心,已经看不到了。
完颜烈这次去大宋明里的计划是与大宋结盟,所以,他是“幸不辱命”。整了整自己的朝服,完颜烈下了马车,完颜昭紧随其后,然后是阿寇以及其他的侍从。
“儿臣见过父皇!”完颜烈没想到他的父皇会亲自来接他,更没想到他会带百官一起来。虽然表面上的任务是完成了,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所以他还是有些忐忑的。
“起来吧……”大金国的皇帝招呼他,伸出的手却扶起了跪在他身边的完颜昭。
这样细微的差别并没有逃过百官们的眼睛。
平章张维最是胆大,抬眼看了看这个一身素白镶金的皇子,不禁赞叹了一句:“眉目如画,丰神如玉!”
跪在他身边的翰林刘文言轻哼了一声道:“张兄由辽入金,不知底细。这十七皇子,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哦?刘兄此话怎讲?”张维显然是对这个十七皇子极为好奇,干脆缠起了刘文言。
“这十七皇子年过弱冠,却仍未封王,也没有出宫辟府而居……”
“刘兄的意思是,外面的传言是真,他是凭质,用以牵制永王?”
“永王又岂是区区一个亲弟弟能牵制得了的?皇上看似极为宠爱这个小儿子,却不让他过问国事,无权无势;永王常年在外征战,甚而无依无靠!总之是圣意难测。”
平章仔细一琢磨,也察觉了问题,这凭质一说实在是匪夷所思。莫说继承皇位的人选非永王莫属,即便不是,为了皇位大统,这兄弟之间同室操戈的事都层出不穷,又岂会为一个弟弟所牵制?
“反而是十五皇子完颜平,近两年他的母妃辰妃圣眷正隆,皇上对这个儿子也和颜悦色了许多。皇上究竟意属永王或寿王,仍未可知。”刑部侍郎石痕也在一边插嘴,他与寿王私交甚笃,自然希望有朝一日能得势成龙,所以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是很有几分得意的。
“来了,来了……”三人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不曾注意到,十七皇子完颜昭经过他们的时候特别看了他们一眼,眼光尤其照顾了石痕。那眼神,让人心悸……
39
也不知完颜烈这次回来究竟是算回来地正是时候还是不是时候,朝堂上正在审理一段公案,两位主角一个是一直与完颜烈相争的皇叔完颜宾南,而另一个则是神官兀术。两个都不是他喜欢的人,偏偏身为大金国的三皇子、手领数万雄师的他不能置身事外、隔岸观火。
皇叔奉命领兵收服蒙古各部,不料大败而归,龙颜震怒。完颜宾男与兀术互相推委、各执一词。一个指责神官兀术擅自干涉军机大事,阻拦出兵时辰以至延误战机;另一个就指控完颜宾南领兵不利,遇敌畏缩不前。
出兵之前求神问卜是大金国的老规矩了,至于是好是坏,则轮不到任何人置喙,因为当今皇上本身就是一个笃信神佛之人。这也就难怪神官兀术可以在大金国作威作福,甚至与皇叔相争,干涉战事。因为他背后的大靠山正是当今皇上,皇上根本就把他的话奉若神明。而皇叔完颜宾南却恰恰相反,他崇尚的是武力征服天下,对自己皇兄凡事钟爱求神问卜的做法很不以为然。他手下的军队一直是战斗力最强的,此次大败而归,想来他自己也觉得面上无光。
所以,这段公案表面上看是战事之争,可实际上却是皇家的家事。在朝堂上有资格对这段公案予以质评的除了三皇子完颜烈,就只有十五皇子完颜平。完颜平向来以自己的父皇之命为依归,自然是站在兀术那边。
至于完颜烈的情况就复杂了许多。近年来,皇上对国事日渐力不从心,完颜烈与皇叔完颜宾南的皇储之争也日见激烈,几成党争。而这亦是完颜平会受重用的原因,皇上是要借他的力量来平衡朝廷内各方局势。照理,完颜烈不该帮完颜宾南,可同时完颜烈却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完颜平坐大,收渔翁之利。再加上兀术与他的母妃以及完颜昭之间纠葛,让完颜烈甘心帮他也就成为不可能。
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听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唇枪舌剑,完颜昭只觉得头晕加耳鸣。头晕是因为朝堂点的熏香,万载青空,那是碧幽寒冥功的克星。早料到他的父皇不会放过他,所以并不意外。可耳鸣就……三皇兄还真是天真,各打五十大板,其结果绝对不会是双方都承你的情,而是与双方为敌!好累,真的好累!全身的力气都快被万载青空给耗尽了!
“不知十七弟可有意见,不妨说来听听。”
头一次在朝堂之上被点名,还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只是这样的声音来自完颜平,却并非什么让人愉快的事。完颜昭定睛看这个满脸挑衅写在脸上的十五皇兄,几要失笑,要争宠,争皇位似乎是找错目标了;但假如是要杀鸡敬猴,又太过不自量力。这个十五皇兄一点都不像他的母妃,难为他的母妃为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忍辱负重。想到辰妃,完颜昭的脸色也不禁一沉,负重的的确是辰妃,可忍辱的却是另有其人!“父皇,儿臣突感不适……”现在还不是他参与政事的好时机,况且,万载青空,该死的万载青空,该死的花离!
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眼底掠过一丝笑意,随即吩咐身边的花离扶着完颜昭离开,他看起来似乎已经站不稳了。
“昭……”完颜烈并不放心花离。
可完颜昭却坚定地推开了他的手,还不是时候。我会让你帮我,你不得不帮!但还不是现在,跟你回来,将会发生什么我已经心知肚明。
自此,十七皇子体弱多病之名不胫而走。
完颜昭很是平静地看着花离尽职地在寝宫里燃上万载青空,突然问道:“花离,你的胡子究竟是真是假?”
花离楞了楞,突然大怒,完颜昭这是在暗讽他比阉货还不如。
完颜昭知道他明白了他的意思,继续道:“我不喜欢你的胡子,你给我好好记住这句话。”
完颜昭凛然的气势无疑震慑住了花离,从没有见过他如此的眼神,俾睨天下的眼神。为什么会是这样?明明已经是笼中鸟、圈中兽,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眼神?莫非,这就是所谓皇族?与身俱来浑然天成的高贵?
完颜昭目前的心思还不放在他的身上,所以在说完了这两句后,就直接吩咐道:“你可以下去了。”真正的麻烦,应该还没到呢。
花离怒瞪了他一眼,却仍是敢怒不敢言。完颜昭,这个人似乎永远都无法制服他。无论他如何屈于劣势,可他的眼神、他的姿态却永远都高高在上,如在云端,任谁也拉不下来。
等花离离开,完颜昭就站了起来,他并没有虚弱到不能动的地步,只是不想再拖延时间,既然该来的就一定会来。不过,万载青空还燃着,一会儿就说不准了。有些孩子气地用手轻轻驱散袅袅燃起的烟雾,出其不意地笑了,他这是在自寻死路,这样只会让万载青空的药效发挥地更快。可有句话却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朕了解你对这个弟弟的珍惜……”等了很久,要等的人才出现。“而这,也正是朕一直担心的。”
“父皇是担心昭会变成第二个皇叔?昭不会。”完颜烈还是很坚定地想要保住这个弟弟。
“烈,什么时候你能明白所谓皇者,是要庇荫天下万民,而不是庇荫一人,你就真正有资格做皇储了。”
“儿臣却以为倘若我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庇护不了,又谈何庇荫天下?昭将会成为我的弱点,成为敌人攻击我的利器,但儿臣有勇气为之一战,也自信能赢!”
做父皇楞住了,不曾料到这个乖顺能干的儿子竟如此执意维护一人,甚至不惜冒犯龙颜。想了想,他转移了话题,“你皇叔未能收服蒙古各部,朕原来的计划也就不可行。若是强行攻宋,蒙古必成我大金心腹之患,如此一来,你此次大宋之行也不算失利。朕问你,你当真是因为觉得大金攻宋仍不是时候,才没有照计划执行的吗?”
“儿臣句句属实!正是因为如此,儿臣才默许了昭的所为。”
“你果然对他诸多维护,也罢,在这皇室之内尚有如此兄弟情分实属难得。”
完颜烈明知花离一定会把所有的事都禀报给父皇,却仍要维护我,究竟是在显示自己的势力,提醒父皇,还是故作姿态,博父皇欢心,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那么父皇呢?他又是什么意思?真是有所动容,还是……三皇兄军权在手,羽翼渐成,又要由他来制衡皇叔,轻易也动不得。
完颜昭仍在胡思乱想,那厢边,完颜烈父子之间的交锋已经结束。结论是:一个是仁慈的父亲,一个是恭顺的儿子。
皇帝随手撩开帘子,并不意外地看到香炉已经被推倒在地上。他还是一样的桀骜不驯!“有什么感想?”
完颜昭勉强笑了笑,站起身,道:“说得比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