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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伏柳若梦 by 日月懒草-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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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地叹息著。从认识他至今,这家夥还没医好过一个人,满身的冤魂,连老怪物都不愿意碰这个浑身沾满药味的怪胎,说不定阎王生死薄上也早把他的名字给勾掉了,少了他,阴曹地府不是没生意了麽。 
不过平心而论,素断肠长得也是有模有样的,却偏偏生了一付变态心肠,他们前世到底造了什麽孽,尽惹上这样的主儿? 
柳堪怜正聚精会神地想著,冷不防鼻子前端出现一把甘草:“蒜头味重,又辣得很,不如吃甘草吧!” 素断肠形如鬼魅,声似幽灵。 
“你,你不是怕蒜头的味道吗?” 
“非也,非也:不是怕,是讨厌!所以──来,吃甘草哦!张嘴!乖!” 
“你──这个变──态!要我吃毒药,除非我死──” 
又一阵乒乒乓乓,雾影兰眉头越锁越紧,最後,忍无可忍的怒吼夹著毕生内力自狄思竹嘴里喷出:“奶奶的!住──手──” 
已经被两人毁去泰半的房子终於在最後一声怒吼中土崩瓦解,偶尔做了回肚里的蛔虫却闯下大祸的狄思竹耳边飘来花月山的低语:“又要造房子了。” 




24 
山坡上,结束了一天争斗的五人很难得的斜靠柔软的草地欣赏倦鸟归巢。 
“真漂亮啊!”素断肠眯起双眼,喃喃道。 
“啥子?”狄思竹偏头问道。 
“火烧云啊!”伸手指罢,素断肠三缄其口,不再多发一言。 
“不就是火烧云嘛!你爷爷的,我还以为是什麽大不了的东西呢。”挠挠後脑勺,狄思竹把自己整个儿扔进一尺高的草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当年女娲补天,那块遗留下的五色石,说不定是她不小心丢失的,天,其实一直有个洞啊。”雾影兰幽幽说道。 
“大闹天宫了!若有天界,只怕现在在打架哦!血流成河,在我们看来,却是火烧云。”柳堪怜“蹭”一声坐起,直直地盯著天。 
“呵,我说,出去了一趟,倒快赶上江南才子了,穷酸!你脑子烧糊了吧!待会儿我煮碗姜汤给你喝!他奶奶的,好久没交手了,怎麽样,打一次?”狄思竹一跃而起,抓过手边的刀掷向柳堪怜,柳堪怜摇了摇头重新仰天发呆,任凭大刀跌入草丛。 
受不了二师兄这种文邹邹的模样,还是打一架来得痛快。 
“是真的也未尝不可啊!星宿蠢动,既是地上纷乱的先兆,又直印著天界种种因果。不过哦,洞洞有天柱撑著!暂时无碍。” 素断肠还是开了口。 
“你怎麽又知道了?”他就是看这小子不顺眼,都怨他,害得自己和师兄弟今晚要露宿郊野,明天一早还要重新伐木头盖房。此恨绵绵无绝期啊! 
“哼哼,狄思竹啊狄思竹,说你孤陋寡闻还真是说对了!本人夜观星象,只见斗转星移,哎呀,是天生异象啊!而且,我还籍星象推算出人间必有一位帝王陨落,若皇帝三顾茅庐,说不定我可以为他观一下国运,恩,我得赶快去修一间茅庐。”素断肠草叶在嘴,自我陶醉。 
“我看哪,你不如去修一间茅房,还夜观星象斗转星移,我听著就想吐,爷爷的,皇帝老儿还好好地在金銮殿呆著呢!恬不知耻!”紫金大刀单手轻轻一挥,草叶应声而断。 
“狄思竹,不要整天只知打打杀杀!这是粗人所为,还有你老挂在嘴边的那个什麽什麽的,若不趁早改了,迟早和那些市井小民一般,上不知天文地理,下不懂谦恭礼孝,白活了!真个一草包!”一口吐掉嘴里残留的草叶,素断肠迅速起身,不给狄思竹任何反击的机会,一把扯起神游太虚的柳堪怜,倒提著衣领往山坡下走去。 
“干什麽?放开我──” 
“各位,若是想夜宿荒野,我可就不掏银子请大家去客栈啦!”愈来愈浓重的夜幕遮掩下,素断肠的身影渐行渐远。 
是有一位帝王陨落了呀。倒提著别人衣领的人这样想著; 
是有一位帝王陨落了!被别人倒提著衣领的人也这样想著。 
假若他没去大漠,或许那个不该死去的人现在还活在某处,在樊天诛手下过著大口嚼肉,大碗喝酒的日子。 
怀中的龙佩似乎热得烫人,烫得胸口隐隐发痛。 




25 
既然是免费的招待,鬼老的四大徒弟自然是毫不客气、决不犹豫地住进城中最会吃银子的“月亮客栈”里那最昂贵奢华的四间房。急得素断肠双脚直跳大骂“乌龟王八蛋”,却又无计可施。 
“啧啧,果然是金的。”雾影兰敲了敲夜壶,下了最正确的评价。 
狄思竹闻言立刻取出一块包袱布。 
因为惦记著龙佩的事,柳堪怜独自一人心事重重地坐在屋顶任凭思绪翻飞,直飞向遥远的大漠。 
“怎麽,有心事?说给我这个无所不知的相士听听。我来帮你解解。”素断肠一跃而上,顺手丢给柳堪怜一壶酒,“上好的花雕,有些年头了。” 
“笑话!我哪会有心事?你不要乱猜!”果然是陈年的好酒,扑鼻的香,只可惜激不起他的兴致。 
“胸口堵得慌吧!哎──”刻意忽略对方杀人的眼光,单手制止柳堪怜发话的素断肠开始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无须用如此楚楚可怜的眼神看我,我这个人最是心软,见不得别人受苦,所以,要央求我做事,只要细声软语,给我一些小甜头便可,譬如亲亲啊,抱抱啊,摸──啊──” 
“救命啊──劫色啊!谋杀亲夫啊!”嘴上便宜尚未沾成,柳堪怜已一脚将他凌空踹下,却又在将落未落之时,坏心眼地抓住对方腰带的一头,而反射神经并不差的素断肠亦正如对手所料,抓住了自己腰带的另一头,如吐丝制茧的虫儿一般地吊著。 
柳堪怜腾出空闲的手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作势要将另一手上的腰带连同腰带上的“东西”一同尽力抛掷出去。 
“大哥大哥大哥啊!亲爱的大哥啊!小弟知错了!千万别松手啊!英俊潇洒器宇轩昂风度翩翩仪表不凡打遍天下无敌手人称玉面小飞龙一枝梨花压海棠的玉面大侠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别松手!发发慈悲拉我上来吧!小弟知错了,知错了!小弟指天发誓,若下次再犯,一定五雷轰顶,肠穿肚烂,人模鬼样,流浓生疔,断子绝孙,家破人亡,不得善终!” 
“行了行了!”单手轻轻一甩,素断肠已如米虫般重新飞回屋顶。 
“废话少说!说!你从何得知帝王星陨落的?”柳堪怜的鼻尖几乎抵上对方的俊脸,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都说是夜观星象了。”吞吞口水,素断肠情不自禁地往後缩了缩──昔日的友人此刻全身却散发出一种令人闻风丧胆的气势,在他面前,自己全无招架之力,连正视的勇气也荡然无存。 
“放屁!你哪来那种本事!”认识素断肠不是一天两天,打自师从鬼老之日起就结下孽缘,这小子有几根花花肠子他都一清二楚。 
“好吧,我说实话,其实是我──蒙的。”一脸正经。 
“停!饶了我吧大哥!小弟以下所言一定句句属实!不仅如此,我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事无巨细,通通说,通通说!绝不隐瞒!你别再打我了!呜呜呜!”擦擦眼泪鼻涕,素断肠再次开口,“也就是最近的事儿!胸口觉得烫得厉害,像捧著一团火,搁哪儿烫哪儿,憋得慌!不知,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啊?” 
眼看著素断肠的嘴越凑越近,正下方突然有人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向上怒吼:“素断肠,闭上你的嘴!三更半夜上房顶调戏良家妇男,这可是你师父教你的?”雾影兰骂罢还威胁性地扬了扬手中的衬裤,素断肠瞅著直觉得眼熟,尚来不及细细思量──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细若游丝的低语:“怜儿啊,乖徒儿,为师想你想得茶饭不思啊!” 
啊!老不死的?老不死的! 
“去你的!”柳堪怜情急之下随手将最靠近手边的物体猛力推向鬼老,随即以火烧屁股的速度从此地销声匿迹。 
而在蛮力作用下的素断肠只觉自己像只肉包,被人硬塞进了狗嘴里。 
“啊!臭老头!臭章鱼啊──离本少爷远点!”抓起腰带拼命地勒对方脖子。 
“呸呸!臭小子!臭药罐!烂阎王!离我老人家远点。”伸长两腿死命踢人。 
星空下,屋顶上,两个人影彼此隔得老远地不遗余力地对骂著,彼此忘了正事。 
“那小子连裤子都不要了!”被狄思竹扛在肩上疯跑的雾影兰扔掉方才手中挥舞的衬裤,一脸的幸灾乐祸。 
松了腰带、没了衬裤的素断肠和决不挑食的老头对决,好想看哦! 




26 
天高云淡,本应又是一年橙黄橘绿,看苍松吐翠,丹枫啼血之时,但,或许验证了鸡猴年多灾难的古语,天生异象,瑟瑟秋风,更是添加了人心中的哀愁与不安。 
在文人骚客依旧闻素菊清香,金桂芬芳,吟诗作画之际,民间却开始悄悄传言──要变天了。 
真要变天了麽?柳堪怜摩挲著刀背,慢慢地忆起远在大漠的那抹身影,那个人的体贴,那个人外表下的温柔,那个人咬蝎子的样子,那个人在寒风中瑟缩的脸,那个人的马和鹰,那个人的一干兄弟,滕地,一只展翅!翔的白隼从他脑海一闪而逝── 
额头隐隐的炙痛。 
终究还是忘不掉啊! 
归还龙佩的点点滴滴清晰得仿若昨日刚发生一般。 
潜入皇宫,对他来说确实易如反掌,但,他倒情愿自己的武功粗陋不堪,永远到不了皇帝面前。那是怎样一位帝王啊!龙袍金冕,意气风发,却在看见龙佩的一瞬间,整个人如雷击般,摇摇欲坠,也让柳堪怜瞬间明白了何谓一夕白头。谴退所有侍从宫娥,这个之前血气方刚的天子此刻却苍老了数十岁,手举起多次,却终究还是未从自己手中接过龙佩,而是一步步後退,最後颓然倒在堂皇的龙椅上,双手覆面,不发一言。 
柳堪怜突然很想知道这位帝王此刻的心境,看著座上人沈默不语,胸口没来由地炙热,一阵阵的发烫,有什麽东西毫无预警地脱口而出: 
“他的所作所为你想必已经知道,居然想引起江湖纷争而後让朝廷坐收余利,可惜,他的算盘终究还是落空了。”柳堪怜慢慢走向斜歪在龙椅上无声无息的男人。 
“说什麽为了我朝的千秋万代,笑死人了!”拽紧手中的龙佩。 
“死人能作什麽?居然还要为活人著想,朝代长短关他何事?不是有你在麽?关他何事?你说啊!”柳堪怜最後记得的,是他在流沙没顶时的一抹笑容。 
他不该死的。 
“他不该死的!是你不愿放过他!是你逼死他的!是你让他尸骨无存!是你!”居高临下地盯著那顶金丝织就的金冕,柳堪怜心中的怒火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满身的悲哀。那个人,竟然只是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而眼前的这个人,,现在看来亦早已失去死的资格。 
不用自己动手了。 
伸手将已被捏成粉末的龙佩自皇帝头上缓缓撒下,晶莹的玉屑纷纷扬扬地粘上金冕、乌丝、龙袍、龙椅,仿若要将整个人都包围住一般。 
“他,到死都爱著你。”慢慢挤出最後一句话,柳堪怜旋即转身,抛下身後那个被龙佩环绕的无声落泪的男子。 
双手搭上殿门,被压抑於喉的呜咽还是传入柳堪怜的耳朵,後者用力甩了甩头。 
你托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到了,瞑目吧!他的心里,始终也有你的位置。 
已不必知道两人之间的牵绊,爱恨,两难全啊! 
隐隐的,柳堪怜觉得丑奴儿最後陷入沙中的身影竟渐渐与自己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冥冥之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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