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夜色温柔-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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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开了左手,我许愿,那个愿我许过了无数回。时间在缓慢的流失,我焦急地等待着香烟的燃尽,我想知道结果。
“好了。”
我睁开眼睛,我看见手上的硬币成了立体的硬币,有国徽的表面还在往上涨。
我可以不相信许个愿就真的能怎么样,但是我看到了我从来没有见到的景象。
“这就好了?”
“好了。你回去再买一公斤鲤鱼到水里放生,记住了,一定要在下个月初八的时候。”
我给了他九百块钱,他找了12元给我,说收多了也不灵。
我把鲤鱼放到滇池的时候老枪也开庭审判了。
我站在滇池的边上,就是海埂那片培养了无数中国足球男足臭脚的地方。在我要把鱼放进水里的时候我想起了老枪,我倒希 望这桶里的鱼是他。鱼有再生的机会而老枪有吗?这些鱼能在这还散发着臭味的湖水里再生吗?
老枪在在法庭上那个他应该站的位置上接受公诉人的指控,他垂着头,一直沉默。他的神情有些憔悴,脸比以前白了很多,脚上呆着戒具。
“老枪!”
我轻声叫了一下。他听到了,朝我看了一眼,笑了笑便把头转了过去面对法官。
我感到自己的泪水涌动,那是我一生中见到的最不是笑容的笑容。
公诉人指控的罪行一共四次,第一次就是他在我病卧缅甸的时候神秘消失的那一次,最后一次是依香说他来昆明的这一次。
律师什么也没说,老枪也没说。
公诉人问他:“你的非法所得用到什么地方或者藏到什么地方了?”
“都在澳门输光了?”
“能输得了那么多吗?”
“再多我也还能输掉。”
律师告诉过我老枪确实去了三趟澳门,每卖一次毒品就去一次。我知道了,老枪其实从开始的时候就把什么都准备了,公司是我的名字,上面进出的是货款,谁都不会从那上面想到什么的。
“据调查和你自己交代,你以前是做木材生意的,而且有了规模,为什么放弃正当的生意不做而要贩毒?你难道不知道这是犯罪吗?”
“知道。但是我生意赊了本,我没有别的办法。”
“你的公司呢?”
“注销了。”
其实那些卷宗上都有了,现在不过是在例行公事。
公诉人公诉人完,律师唯一提出了一点就是说他的认罪态度好,建议从宽处理。从宽处理能宽到哪里呢?已经接近十公斤数量的海洛因不是认罪态度好就能改变的,从宽也有从宽的限度。不是律师水平低,任何律师来都是这样的。连被告都放弃了的事情律师又能又什么作为?
法官让他做最后陈述。
“我为我的罪行感到后悔,也为我的罪行给社会带来的危害感到愧疚。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想在执行前见见归雁,让他照料一下我的后事和家人。”
法官当庭宣判:判处死刑,如果当事人人不上诉,十天后执行。
法官问他是否上诉?
“我要上诉。”
法庭的审判就这样结束,法庭接受了他上诉的请求,老枪委托律师帮他写上诉书。
我和律师一起出了法庭。
“你的这个朋友很聪明。”
“为什么这么说?”
“他对罪行的指控供认不讳但是又上诉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上诉是每个罪犯的权利,不管是犯了多么严重的罪行都有这个权利。他是在利用这个权利争取时间,他肯定还有没和你说完的事情,所以提出了见面的要求。”
“这个时间会是多长?”
“不知道,一般也有几个月吧。判决之后的上诉要送到省高院重新审理,死刑的执行还要报最高人民法院核准。他虽然罪行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但也不是那种非要立刻杀了的人。”
“这个上诉你怎么写?”
“既然一定要写肯定能找一些理由出来的,当然什么都不能改变。”
我想请律师吃饭。
“不用了,我一般打不赢的官司都不会吃当事人的饭的,也算是职业规矩吧。”
我没再强求,我开车到了我放鱼的地方,我只看见了水草。在水里的鱼和在社会的人有什么区别?也许它们不会被滇池的水呛死但可能会被别的鱼吃了,也可能回被再一次捕捞上来进了人的胃。这世界上没有永恒的生命只会用永恒的记忆,而永恒的记忆也会随着记忆人生命的消失而消失。
我怎么成哲学家了?
第三十七章
夏天又这么无声无息地来了,昆明的繁花依然在花开也依然在花谢,树和草是从城市这边绿到了那边。
我站在看守所的探视犯人处等待着老枪的到来。灰色的墙、灰色的天空、灰色的电网,武警站在墙头上巡逻,威武的警犬终于职守地跟在后面,把红色的舍头吐露给墙内的人。
也许是围墙太高,我感觉不到风的流动,空气象是凝滞了。
老枪出现在玻璃隔墙的后面,我看到他的面容比法庭审理的时候还要苍白。
久违的重逢,我们该拥抱的,可是我只能隔着玻璃看着他。
他朝我笑。我也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容,之前我一直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
他走到了电话的边上拿起了话筒,之后指着他对面的话筒示意我拿起来。
我的鼻子有酸的感觉。我抬起头,把一些准备下坠的东西扼杀在门口。
“谢谢你!”
我沉默。
“我想请你帮几个忙。”
我点头。
我沉默。
“以后你继续帮我找我的儿子,不管是生还是死都要有结果。”
我点头。
我沉默。
“我的事情你不要告诉我的父母也不要告诉依香,他们也都委托给你了。”
我点头。
我沉默。
“好好生活也好好工作,为了你、为了我、也为了我刚才说的大家。”
我点头。
我沉默。
“今天是几号了?”
“六月一日。”
“快了。”
“什么快了?”
“没什么。”
“在里面还好吧?”我实在找不到别的话,我只能说这样的废话。
他又笑了笑。说:“我的表现很好,我是真心诚意地接受改造的。”
“怎么不说说你?还在光棍?”他笑着问我。
我点头。
“找个人结婚吧,只要你喜欢、她也喜欢,不能老这么漂着。你在这方面其实比我好得多,可惜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又想起了关于依香的迷团,我没问。看样子我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了。
“记住了,你马上找个人结婚,一定要找到我儿子,你们一定要生个女儿,你女儿一定要嫁给我儿子。”他又笑了,笑得有点灿烂,好象这些事情真的就要发生。
“还有你要记住一点,我们永远只是最好的朋友,我差你的钱没办法还了,算我欠你的,有机会我会想办法还给你,没办法就当是你请我吃饭或者泡妞了。”
我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他真的什么都想好了,到现在想的艘是如何把所有问题一个人扛。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如果我是一条河,注定有你兴起的波;如果我是一条路,注定有你走过;如果我是一棵树,注定有你的风吹拂。”
“没有什么注定,没有第四次你会一点事情都没有的。”
“有的路不能走,走上去就没有退路。或者有退路,但没有了机会。我就是这样的。”
他的话太深奥了,他比我更象一个哲学家。我很不象样地站在那里哭着。
“26号到拓东体育场看我!”
会见的时间到了,那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没有回头,我看着他消失在层层迭迭的钢筋水泥后面。
只要老枪的儿子还活着,我会一直去找的,只要他的父母还活着,我会把他们养到天年的,只要依香愿意,她就是我永远的妹妹。
我去看了一趟老枪的父母,那是两个已经退休之后独自生活在滇南小城建水的老人。他们一直生活在那里也工作在那里,退休后老枪想把他们接到昆明他们都不去,说是在小城成活惯了,到昆明受不了。还说老枪做的很多事情他们都看不顺眼,不给彼此闹别扭了。老枪也没强求,出了点钱给他们修建了一个很别致的小院。
建水透露着小城特有的古朴和安宁,这座古老的小城到处洋溢着浓浓的人情味,这东西亲切而温馨。也许他的父母留恋的就是这些吧,这些在昆明已经很难感觉到了。
“他这阵都在忙什么呢?好长时间电话没一个,人也不回来。”我算了一下,他应该有一年多没有在昆明了,当然没有回家的日子更长。
“他生意上很忙的,都做到国外去了,我都很少见他。”
“忙得父母都不要了?”
“他哪里敢啊?他这不是叫我来看你们的嘛。”
“他的电话我们也打不通,他的那个媳妇都不喜欢我们,回去让他给我们打电话吧。”
“会的会的,他要不回来我收拾他。”我又接受了一个不可完成的任务,漫长岁月,这样暂时的谎言我需要用多少谎言来弥补?走一步是一步了,反正不能说老枪判了死刑。即使说老枪不要他们二老让他们狠他都不能说他被判了死刑。
“见到他的时候劝劝他,有的话我们和他说有代沟,朋友的话他可能更能接受,钱这东西没有尽头的,不要只象着赚钱。他的媳妇虽然对我们有意见,能对他好就可以了,我们有自己的工资也够生活了,不指望他什么,就是将来有个孙子可以抱抱也就可以了。”
我把一些昆明卖的东西给了他们,说都是老枪卖的,又留下了一张有十万金额的卡,也说是老枪办的,说老枪这一阵老往国外跑,万一有个事情一时回不来应个急。
他们不要那个钱。
“收下吧,你们用不了以后也是归他。他这样做也是没办法,你们不收他在外面跑着也不安心。”我幸好还有点接近三寸的舌头,没露出马脚。
“有事情找不到他就打我的电话吧,我反正工作的事情少,他忙不过来我来办。”
“他这些年的朋友也就是你们我还满意了,你也该找个人结婚了,下回来要记着带来给我们看哦。”
我笑道:“保证完成任务!”又是一个不可完成的任务。
回到昆明,我帮老枪买了电话号码,那个号码他永远没有用的机会了。号码只告诉了他的父母。后来我一直揣着那个电话,有的时候开有的时候关,开的时候也碰到他父母打进来,我没接。关的时候有时他们会听到关机,有的时候会听到不在服务区。
电话在老枪就还活着,那个号码我决定用到他父母都不在人世的时候。
我把这些写信告诉了老枪,他说谢谢我。
忙完这些我真的感到了疲惫,我又该如何编制一个谎言去欺骗依香呢?
依香还是天天来电话问老枪的事情,我说没回来。
“你找人打听打听啊。”
“打听了,没有消息啊。要是他出国了我上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