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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横刀万里行-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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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些专门掠夺海船的“强人”,毫无例外被称为“海盗”。

山东人称“土匪”为“响马”。据说那里的“强人”

很讲究光明磊落,动手抢劫前,大多会放一枝响箭,马上也都挂着响铃。

在关外苦寒之地,人们则称那些强人为“胡子”。这奇异的称号是怎么来的,至今无考。

只有在南疆和西北,人们对强人的称呼才极其相似“马贼!”

南疆产马,西北更多骏马。马匹不仅是代步的工具,更是财富的象征。

盗马自然会成为一门职业。

山东有至尊大响马,江南有绿林总盟,西北的马贼们自然也该有他们自己的组织。

这个组织究竟源于何时,没人知道,它的名字却响遍西北……

“天马堂!”

乍一听“天马堂”这名字,谁也不会想到这竟会是个马贼组织、盗马人同盟。

无论再恶劣的行为,也喜欢用一个比较文雅、比较“正义”一些的名字来描述,这是大多数为恶者的“通病”。说是阴险也罢,忌讳也罢,反正他们自己大约也时常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见不得人。

在天马堂成立之前,西北的马贼组织多如牛毛,互相为争地盘、抢生意也不知打过多少架,仇恨也越结越深。

仇恨这种东西有一种十分奇特的作用,它可以使一些人走到一起来;又可以使在一起的人分开。

越结越深的仇恨使得散兵游勇似的马贼们为了各自不同的目的聚集成五大派。

争战变得更残酷了,更有组织了,而且目的也更明确了。

这目的就是吃掉对方。

只可惜争了许多年,彼此间杀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他们谁也没吃掉谁,他们的元气却都遭到了极大的损耗。

然后就有外人乘虚而入,想把他们全都一锅烩了。

直到几番血战过后,这些马贼们才感到非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不可,否则他们就会被外来势力各个击破,直到大家完蛋。

天马堂就是这么成立的。

天马堂成立之初,的确威风凛凛,所向披靡,迅速将外来势力赶出西北,确定了在武林中崇高的地位。

但过不了多久,原来的五个组织又开始记起往日的血仇……也许他们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现在外敌已去,内部自然该乱一乱了。

天马堂虽仍在,但已名存实亡。

然而天马里的首任堂主是个很聪明的人。在天马堂强盛团结的时候,他就暗中招纳了一些死士。所以“名存实亡”的天马堂虽已控制不了另外五个组织,却也可以自成一家。

狐狸窝恰巧就是天马堂的嫡系力量。

而天马堂的现任堂主,就是刁昆仑。

海市蜃楼外,齐刷地站着一地的人,一个一个叉着手垂着头,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这些人里,不仅有这里的七位大当家,还有水无声。

有山月儿、有赵唐、有江老板、冯大娘,还有许多各族的少年男女。

大漠七只狐显得有点惶恐,有点惭愧。水无声显得很萧瑟、根绝望。他绝对不可能和“堂主”争一个女孩子,他争不过,而且这女孩子根本就不给他争的机会。

山月儿咬着唇偷偷地笑。她显得很骄傲,很得意。当然,她也很有点迷惑……这混账小子怎么和刁堂主套上关系了?

刁堂主已许多年没有来过狐狸窝了,以至于这里的人都认为堂主已经死了。现在指环已戴在别人手上,对狐狸窝是福是祸,狐狸窝的人不知道。

郑愿一出门就大声道:“在下并非刁老前辈弟子,刁老前辈也无意提拔在下继任天马堂堂主。”

山至轻等人面面相觑。

水无声精神一振,希望已渐渐复苏。

山月儿膘着他背后的花深深和海姬,大声道:“那你就该交还指环!”

花深深一看见山月儿脸上那种表情,就明白自己又碰上了郑愿往日的情人。

这小干好像到哪里都会有女人喜欢他,和他睡过觉。

花深深很生气,气得要命。

海姬早已发觉花深深眼中的怒火和醋意,怎可不借机讨好一下她。再说海姬自己心里也酸得很厉害。

“这蓝眼睛的小狐狸精一看就知道是个狐媚子荡货。”

海姬在心里发恨:“这浪蹄子一定和他浪得昏天黑地的,于是海姬马上就冷笑起来,曼声道:“交还给谁?给你吗?”

山月地瞪着海姬,笑得更冷:“你是什么人?”

其实她当然晓得海姬是什么人。

如果海姬不是“什么人”,她还不会生气呢。

海姬拖长了声音,微笑道:“我吗?我只不过是替我们相公铺床叠被、脱鞋穿衣裳的丫环!”

山月儿银牙一咬,看样子马上就会跳进醋海里,闹它个惊涛拍岸。

山月儿实在也无法不生气。

那“大奶子骚浪货”在说到“辅床叠被、脱鞋穿衣裳”

的时候,脸上那种得意,声音里那种骄傲,简直是在向她示威。

山至轻及时大笑起来,阻止了自己女儿已到嘴边的话。

这些话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山至轻笑了三声,马上大声道:“敢问郑少侠,堂主他老人家一向可好?”

郑愿马上恭恭敬敬地道:“在下已有五六年未见刁老前辈了,不知他老人家一向在哪里纳福。”

墨至白眨着眼睛,盯着郑愿,慢吞吞地说:“郑少侠是在哪里见到堂主的?”

郑愿道:“金陵。”

墨至白马上跟着问:“什么时候的事?”

郑愿微笑。

墨至白“绍兴师爷”的本性一下显出来,实在很有意思。

郑愿听刁昆仑介绍过墨至白,知道这位师爷式的人物最擅长问讯。当年对簿公堂时,墨至白常常将对方的证人问得漏洞百出,自相矛盾。

就算你中午的确只吃了半个烤白薯,但经墨至白一问,你或许会发现你最后是在说谎……你一定吃了一锅,而且一定是煮白薯。

这就是墨至白的本事。

郑愿想了想,慢吞吞地道;“那就不好说了。”

墨至白不待他再说,追着又问:“你记不清了?”

郑愿承认:“是不大记得清了。”

墨至白问:“金陵很大。你见到堂主,是在金陵的什么地方?”

郑愿又想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也记不清了。”

这话一出口,狐狸窝的人们脸色大多都有点变了。

墨至白却仍不放松。郑愿话音刚落,他马上接口问道:“少侠的玄铁指环,是否由堂主‘亲手’交给你的?”

郑愿点头。

墨至白同:“左手还是右手?”

郑愿张回想说什么,又突然顿住,苦笑道:“不记得了。”

人群中起了一阵嗡嗡声。

怀疑的阴影已越来越浓。

他们已不相信这年轻人的“口供”了。

郑愿这回是真的不记得了。

墨至白眼中闪过一丝微笑,声音也和缓多了:“口诀自然也是堂主亲口传给郑少侠,是不是?”

郑愿点头。

墨至白道:“堂主是先传授口诀,还是先授指环?”

郑愿皱着眉头,苦思半晌,才废然叹道:“不记得了。”

墨至白道;“那么会不会是同时?”

郑愿喃喃道:“有可能。”

这下连山月儿都在怀疑郑愿是用什么手段获得这枚指环的了。

海姬不明就里。她没有说话,她只不过有点气愤而已。她觉得这瘦老头太刁难了。

花深深却深知就里。可她几次想开口,都被郑愿拦住了。

郑愿的右手就抚在她后腰。她一想说话,郑愿就轻轻抚她一下。

她好像已经忘了她丈夫是“轿夫”郑愿。

墨至白问道:“少侠看见堂主时,堂主的头发是灰白还是全白?”

郑愿答不上来。

墨至白提醒他,“当时是白天还是夜里?”

郑愿反问:“什么当时?当什么时?”

墨至白道:“传授指环和口诀时。”

郑愿吁了口气:“白天。正午。”

这下狐狸窝的人炸窝了。

大白天会看不清头发的颜色,这小子不是骗子是什么?

如果郑愿是骗子,这枚指环就是用不正当手段得到的。

这还了得?

水无声快意地怒吼起来:“姓郑的,你害死了刁堂主!”

众人也一齐怒吼:“要他抵命!”

“把这小子大卸十八块喂狗!”

海姬退步,旋身,抽刀,挡在右侧。

花深深也悄悄将右手移到了腰间的香囊里,那里面有她的暗器。

山月儿咬着牙,又伤心又气愤地瞪着郑愿,一双手紧紧接着胸口的衣襟,好像透不过气来。

如果郑愿真是害死了刁堂主的凶手,那么她山月儿简直就罪不可想了。

她曾经狂热地将身子献给过他。就在刚才,她的躯体还在他的手里发热发胀。

她现在恨不能一头碰死在他面前。

墨至白仍然很专注地盯着郑愿的眼睛,面上既无愤怒,也无欣喜。他就像是在瞪着被地驳得体无完肤的证人。

水至刚神情肃穆,扇子也不摇了。

铁至柔一直懒得睁开的眼睛现在已睁得又大又圆。

夏至上眼中已满是浓浓的王者之杀气。

吴至俏静静地立着,只有她仍然垂着眼睑,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任至愚却仍然显得很恭敬,好像只有他一个人相信郑愿是诚实的。

山至轻须发怒张,双目喷火,手一抬,众人的吼声和躁动就在刹那间平息。

山至轻冷笑道;“姓郑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郑愿悠然道:”有。”

山至轻叱道:“说!”

郑愿缓缓道:“我想说的有三点。”

他将目光转向墨至白,微微一笑,道:“首先,墨四当家方才的提问有一个致命的漏洞,那就是他首先就假定我只和刁老前辈有一面之缘。请各位想一想,仅仅凭一面之交,刁老前辈无论如何不可能将玄铁指环托付给我。”

水无声大声道:“你是用卑鄙手段抢来的!”

郑愿道:“就算我可以抢得到指环,我能抢到口决吗?”

水无声张口结舌。

郑愿淡淡地道:“凭刁老前辈的卓绝武功和过人的识人之能,以及丰富的江湖经验和超人的智慧,如果我是个存心图谋他、暗算他的人,他会让我得逞吗?”

山月儿的一颗心已放下一半了。众人的面色也在不知不觉间和缓了许多。

毕竟,他们都是刁昆仑的下属。他们知道刁昆仑的能耐。一个年轻人想骗刁昆仑,无论如何都令人难以置信。

郑愿又道:“所以,我想告诉各位的是,习老前辈认识我,是在十五年前,那年我八岁。我十八岁那年,刁老前辈侠踪远渺。也就是说,刁老前辈照顾了我十年时间。”

嗡嗡声又起。

郑愿转向山至轻,沉声道:“刁老前辈行前嘱咐我,务必于明年来此,释放孟扬,同时将玄铁指环转交给山大当家。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

众人面色更加和缓。

山至轻已很有点激动。山月儿更是差点要笑出声了。

只有水无声冷冷哼了一声。

郑愿叹了口气,脸色一沉,冷冷道:“最后一件事:

请山大当家跪下,接天马堂的玄铁指环,然后保证我们安全离开。”

山月儿的心一下冷了。

今夜的月色很美。

静温的夜空,蓝得不带一点云彩。月光轻轻洒下,洒在静静的雪一般的大沙漠上。

一堆红红的篝火。一顶小小的帐篷。五匹懒懒的骏马。三峰静卧的骆驼。

这就是郑愿他们今夜的归宿。

“这帮狐狸真是可恶!”

花深深背对着郑愿站着,正用一块丝巾揩拭着身上的水珠。

郑愿斜靠在枕上,充满柔情地凝视着他的妻子。

他柔声道:“他们其实也不算太可恶。”

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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