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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洗剑集-第2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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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孝严转惊为喜,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也知道这是老丞相在教他,这等机会可遇不可求,他立即振作精神,打起十二分精力听着。

柯傅仪道:“殿下蛰伏多年,终于一跃龙门,大权在握,自然不免做事有些操之过急了,圣上连发金牌召她回来,固然有忌惮于她的意思,不过圣上也不是昏君,不会想在史书上留下这么不光彩的一笔,所以我等出城相迎也是理所当然,为了迎接功臣嘛,毕竟殿下于社稷是有大功的!”

宋孝严在心底“哦”了一声,原来这里面尚有许多文章,说穿了当今隆帝是既要做婊子,又要立贞节牌坊罢了。

“不过,孝严啊,你问的这个问题还是太浅表了,我想你静下心里也能想出来答案。”柯傅仪微微叹息,道:“你没看到的,那才是真正的厉害啊。”

宋孝严请教道:“还请老丞相示下。”

柯傅仪已经完全合上浑古的老眼,只是摇摇头,意思这个不能说。

宋孝严也不敢再问,他学着柯傅仪一般也合上双眼,只感受到一阵阵的热浪,还有那响彻四野的乐章。

韶,虞舜乐也,传说为舜为尧所作之曲。

宋孝严久居杭州,也是沾染上了这地方的风雅之味,能听懂今天这迎接公主殿下回朝的奏乐就是《大韶》。

这一套曲,由钟、磬、琴、瑟、笙、管、箫等等等乐器合奏而起,只听得乐之为乐,有歌有舞,歌以咏其辞,而声以播之,舞则动其容,而以曲随之。

宋孝严听的如痴如醉,这几日听下来,实在觉得是个享受,也多亏了这奏乐,才能让他熬过两日的毒太阳。

“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无大俦也,如此之无不载也。虽甚盛德,其蔑以加于此矣,观止矣。”

柯傅仪微微撑开浑浊的老眼,看到宋孝严摇头晃脑的在细品这声乐的模样,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个人不值得提带,也就再也不看他一眼了。

就在此时,突然远处一阵急马,柯傅仪精神一振,知道三日的等待,公主殿下终于还是回来了。

不过来的并不是余歌的帅乘,而是一匹青骢马,上面一名英姿飒爽的女骑士。

那女骑士白袍白甲,飞身下马后并不下拜,而是大声道:“公主殿下有请丞相大人。”

柯傅仪越众颤步走出,道:“老臣在。”

那女骑士看他一身蟒袍,华发鬓角,心里面嘀咕:这把年纪了还要在官场上打滚,又是何必呢?

不过她想归想,口中大声道:“殿下正扎营城郊十里外……”

柯傅仪不解余歌为何扎营十里外,不肯进城,难道她是怕进城后就和大军切断联系,故而以兵压城,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事情就不好办了。不过他毕竟是多年的老狐狸,面上毫无变化,装作喜道:“殿下既已回朝,我等当前往十里外相迎。”

“且慢!”那女骑士高声道:“殿下有令,奉旨回朝,身无寸功,不敢受百官朝拜,故而扎营十里外,还请丞相大人撤去迎接仗队,也好让殿下能够进城!”

“这……”柯傅仪没想到余歌竟是这么想的,他说道:“百官朝拜,这是圣上下的圣旨,老臣不敢违抗。”

那女骑士忽然如银铃般的笑了,道:“既然老丞相不撤去百官,那么殿下就不进城,看看到时候,皇上是怪谁?”

“我……”柯傅仪真是两头为难,自古以来,总管难当,他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总管,如今家里的小姐长大了,他就更难做了。

“殿下不回朝,这可万万不可啊。”

那女骑士道:“殿下的脾气,我想老丞相也是知道的,她决定的事情,极难更改。”

柯傅仪见这传令的女骑士竟然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似乎并不是普通的斥候模样,他不禁道:“不如老臣随贵差前去十里外一趟,先见一见殿下,这样可好?”

那女骑士抚掌笑道:“殿下猜的真是一点不错,老丞相果然是肯借步相会。”

柯傅仪道:“殿下不愿过来,本就做着打算,让我过去一趟?”

那女骑士眨眨眼,道:“老丞相,你说呢?”

柯傅仪狠狠的跺了跺脚,高声道:“牵马。”

那女骑士有些不相信他这副垂垂老矣的样子,还能够骑马?

不过事实说明,她完全想错了,当柯傅仪上马后,整个人的气势立即变了,那是刚硬和果敢的气魄,他蹬腿上步,提僵坐直,哪里还有半分老态昏庸的样子?

“好。”那女骑士一挑大拇指,赞了一声。

十里路并不算远,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等柯傅仪随着那女骑士一路经过那些营帐,来到余歌的帅账前,掀开门帘,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一副场景。

帅营里也有一个音乐,不过不同于城门前的那么辉煌大气。

相比较之下,这简直就是蚊子在哼哼作响。

这种声音居然是从一把胡琴的琴弦上发出来的。

一个绝代风华的美人,穿着柔软而干净的白长衫,膝头横着一把破旧的胡琴,她的手在拉着胡琴。

那是把破旧的胡琴,弓弦上的马尾已经发黑,琴弦却还不错,弹出来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孤星独吟,呻吟如歌如泣。

美人低着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并没有放在胡琴上,而是痴痴的望着床上的男子。

一个同样美丽的男子,面容安详的躺着。

她就这么拉着哀怨的胡琴,望着他。

对于柯傅仪的进门来,她似乎毫无知觉,不闻不问。

柯傅仪进来之后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门边的一个角落里。既不说话,也无太多动作,放佛他就该这么做的才是。

良久,他觉得那胡琴虽然就近在面前,可是如泣的琴声仍然是像从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传到他的耳朵,只剩下说不出的悲凉。

良久良久,一曲终了。

柯傅仪轻轻的抚掌,叹息道:“没想到殿下对于音律有如此之深的造诣,老臣佩服。”

余歌收起胡琴,道:“让老丞相见笑了。”

第391章   清净君侧

这时,她手一抖,那哀怨的胡琴声又响起。

帐蓬外忽然走进来一个腰肢像蛇般柔软扭动的人,跳着一种如蛇一般怪异的舞步走了进来。

在他之后,还有六个。

这七个人,每个人看起来都同样怪异妖媚,随着哀怨缠绵的乐声,跳着各式各样怪异妖媚的舞步,穿着各式各样怪异妖媚的舞装,把自己大部分胴体暴露在舞衫外,看起来有点像是西漠来的舞娘。

他们都是男的,而且每个都很英俊,尤其是第一个进来的,他的头上还带着一个冲天冠,黄色的冲天冠。

余歌的琴声尖利起来,然后那后来的六人踏着节拍做着对第一个人跪拜的舞姿。

这儿的那个舞姿实在奇怪之极,他们偏巧能融合的很好,看起来赏心悦目。

这时,只见那第一个人傲然接受朝拜,然后随手一掌,拍死了其中一个舞者。

“啊?!”虽然知道这是编排的舞剧,不过柯傅仪还是心里一突,他从未见过这等怪异的舞蹈。

乐曲还在继续,那后来的五人对于自己同伴被打死竟然做出拍手鼓掌的舞姿,脸上全都带着喜庆的微笑,放佛在欢庆第一人杀得好。

接下来又是一次朝拜,结果那第一人又拍掌杀了其中一个人,众人依然欢庆鼓舞,不过动作开始僵硬。

就这么的重复下去,后来进来的只有两人了,他们的脸上竟然再也没有了笑脸,反而阴沉的可怕。

这一次朝拜后,那后来的两人忽然身子一滑,“拍拍”两掌,击打在第一人的胸口上,那第一人面上带着不信和愤恨死去。

到了这一刻,柯傅仪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他想要开口,却被余歌用眼神制止了。

胡琴的曲调一味哀怨委婉,现在已经失去了朝拜的对象,那后来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竟然同时出手,分别拍打了对方一掌,两人同时倒地死去。

到了这一刻,琴声渐渐低沉,宛如离人渐渐走远,终于消失不可听见。

这一曲一舞,期间没有人说半句话,可柯傅仪只看着浑身发冷,感觉亲眼目睹一出惨绝无比的大剧,他的呼吸也不禁有些急促。

余歌道:“请问老丞相,我这琴拉的如何?”

柯傅仪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汗,他躬身道:“老臣不敢胡乱猜测。”

“丞相请坐。”余歌等柯傅仪坐下后,淡淡笑道:“丞相在公辅助我父皇多年,是朝中重臣,是本宫的学习的老师,在私,年纪也在我祖父一辈,在我这里,还请随意些好。”

“是,殿下这般说了,那老臣就斗胆了。”柯傅仪沉声道:“乐曲能闻人心,看殿下这胡琴的寄托之意,倒似悲意过重,并非中兴之象啊。”

“是。”余歌道:“就这么多吗?”

柯傅仪道:“殿下这一舞,期间也是大有包含深意。”

“哦?”余歌不置可否。

柯傅仪道:“殿下想说的话,老臣大概也知道了,但老臣可以保证,皇上绝无此意。”

余歌冷声道:“他连发我五枚金牌,难道还没有杀我的意思吗?”

柯傅仪身子一震,他知道余歌敢在他面前说出这话,就意味着她随时要反,而反了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只怕就是借自己的脑袋祭大旗,他“扑通”一声跪地禀报道:“皇上此举,不外是思念殿下心切,又被一些奸党谗言迷惑了,不过如今他已经看清楚了,也不是请出百官朝拜来迎接殿下了吗?”

“百官朝拜?”余歌笑笑道:“他这么做,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天下人看,说明他对得起我,也是怕史书千载骂他,可拜完了之后呢?笑脸在前,刀斧在后罢了。”

“殿下言重了。”柯傅仪急声道:“殿下怎么能这么想呢,皇上与殿下,那可是至亲骨肉啊,殿下万万不可多心了。”

余歌沉默一会儿,似乎在想他的话,又道:“既然如此,那就是奸人作祟,本宫要清君侧!以一军敌奸臣,保护圣主,复大权,肃宫廷。”

“清君侧?”柯傅仪一呆,他熟读史书,自然知道自古以来所谓的清君侧都是打着逐君侧之恶人,取自己之利益,不外就是个给自己造反找个理由罢了,如今余歌数十万大军离杭州城不过几十里地,一旦她反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殿下若是真要这么做,那就是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之地啊!”

余歌道:“你怕我反了?”

柯傅仪见她说话极其大胆,一时惊呆了,悲呼道:“殿下是皇上的至亲骨肉,皇上纵然是心里面对殿下有些疙瘩,可只要你们两人坐下来好好地聊一聊,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何必要走到这一步呢?皇上没有其他子嗣,毕竟这个江山日后还是要传到你的手上的。”

余歌忽然狂笑,道:“老丞相啊老丞相,我若是不大胆吓你一吓,你可是不会对我说出这种话的。”

柯傅仪登时省悟过来,原来这余歌不过是故意拿话来骗自己要反,使得他终于说出了那句最关键的话,不过他还是假装不承认,道:“老臣说了什么?”

余歌止住笑声道:“我父皇虽然没有子嗣,可其他的皇亲国戚众多,皇位怎么也不会轮到我头上的,老丞相何必要说那话骗我呢?”

柯傅仪见话已经说出口,也不能再假装不知道了,他也明白今天余歌进城将他单独邀请过来的目的,就是要好好地了解一下当朝官员的心态和归属,他说道:“殿下毕竟是皇上唯一骨肉,皇上的心中肯定是要将皇位传给您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余歌道:“老丞相为我父皇操劳一辈子,你看父皇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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