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莲记之缘-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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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歉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像往常一样伸出手去捋我披下的紫发。
其实亮哥哥是真的很温柔的,我和玉白莲说得没错,只是乌哥哥,不善言词,虽然外表冷酷无情,但心必竟还是肉做的呀!
“幽玄里的棋士都要等得急死了。”幽玄是灵魔宫最著名的棋室,亮哥哥棋下得很好,我的棋大部分是他教的。
“我会去的。”他温柔地说,示意我回头,“有人来找你了。”
“七公主大人,这是您的演讲词,请过目。”来人呈上一卷卷子,跪着。
我回过头,接过,“知道了,下去吧!”
“是。”
“哎呀!烦死了。”我抱怨,“玄堇!”
“林大人。”
“这个先放你这儿。”我把书卷递给她,然后问,“颢绯雅公主可到了?”
“禀林大人,正在路上。“
“那么其他贵族小姐和少爷们呢?”
“都到得差不多了。不过鬼界的平民您是否有请茜鹜纭小姐与幽婺莹小姐?”
“是的,她们到了?”
“没有。”
“知道了,下去吧。”
“乌哥哥?”我看着乌尔其希走过来,不禁有些奇怪。
“她们是谁?”
“茜婺纭与幽婺莹么?是鬼界的一对孪生姐妹,在我第一次与颢绯雅去现世时,由我们四个组成‘鬼家族’,好久不见了,有点怀念。”
“她呢?”他示意性地眺了眼玉白莲。
“灵仙,玉白莲。怎么了?”
“现世交的?”
“是。”
“在现世遭过攻击吧?”
“你怎么知道?”我有些好奇。
他指了指我的心脏,用一种不知是什么样的语气,意味深长,“以后出任务时小心点儿。”
“有我在你不放心么?乌尔其希?”突然打断冲出个多余的声音。
“颢!茜婺纭,幽婺莹!”看着她们一起来了,我有点欣喜,“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茜婺纭,幽婺莹打着招呼,“冰月林!”
“有你在我更不放心!”乌哥哥冲着颢冷冷地说。
“呵呵!算啦!”我拉住乌哥哥,“你也很难得来一次嘛!你要打架,我什么时候专门去给你申请个比武大赛?”
他冷冷地看着我,半晌才憋出几个字,“无聊!”
“进去吧!”我这么说,时间也不早了。
颢凑上来,“什么时候能把你的人管教的礼貌点儿?”
我无奈地耸耸肩,看着前面的乌哥哥,“我也想啊!可是以他的个性,怕是我也无能为力了……不过这样倒也没什么不好。”
(三)
宴会正处于高潮。
我按照父亲大人的指示上台发了言,有些疲惫地下来了。
颢一边为我鼓掌一边笑着迎接刚下台的我,“怎么样,我印象中你可是很少参加这种宴会和演讲的呀!今天很意外啊!”她温柔地笑着,“怎么样?和我说说?不怕勾起以前伤心的回忆了吗?”她拉开椅子,端起桌子上的茶杯递给我。
“谢谢,这些事下人做就好了。”我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坐下了,“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她笑了笑,又拉过一把椅子,在我身边坐下,“那可是父亲对女儿一生的伤害啊!就这么原谅了?”
“他是个好君王,而且那次后他一直很关心我,也没有怎么为难过我。”我回忆着当时,努力地寻找着理由,“那一句‘杀了她’一定只是我的错觉,而且最后,不是他救了我么?如果他坏就不该饶了我,还道歉。”
那一次的烟火晚宴,我照以前一样化了妆出席了。宴会如期举行。
在宴会接近尾声时,客人陆续回去了。
“公主大人。”突然有人在面前跪下,“白翼大人请您后院谈。”
“好,我就去。”我这么答,然后就孤身去了。
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一如往日一样,冷冷清清,甚至有点幽深的可怖。由于天色已晚,一片漆黑,只有树林的阴影,左右晃动着。
“父亲大人!?”我有些害怕地唤道。
没有回应。
白光剑影伴着一个个黑色的人影冷不防地冲了过来。一片片刀剑在身体上停下。围住了我,使得我不能动弹。
“是谁!?”我愤怒地喊,身体却害怕地颤抖着,“刺客么?”
一个高大的黑影先放下了剑,其余的却丝毫没动。
他慢慢地靠近我,其余的渐渐为他让开空间,剑刃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的嘴角开始浮现出一种奸滑的笑容,上半部的脸上蒙着黑色的面具,丝毫看不清那样貌。
汗水划过我的面颊,我清楚地听到心脏急速地跳动。
“这就解放你!”他贴着我的面颊轻轻吐着这么几个字,“抱歉了,我亲爱的小宝贝。”
我惊恐地看着他,那是有些熟悉的声音,一时间我记不起是谁了。气愤,害怕,紧张。
腹部一阵剧痛,我听到血花飞溅的声音,同一时刻,我歇斯底里地大叫出来。
“封住她的嘴。”他吩咐。
身上其余的剑刃纷纷落下,又一个黑影从背后死死地用胶布封住了我的嘴。
好痛。好痛,我轻轻地呻吟着,倒到了冰冷的地上。
剑刃滴着鲜红的血。再次落下。
这次是大腿上的痛。
世界好宁静,只听到血花一次又一次的飞溅声。
痛布满全身,“就死在这儿算了,反正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怀念的了。”我暗暗地想,“就这样死了也不错。”
痛,真的好痛。
“活下去!活下去!”不知是从哪儿,向脑袋传来这样的声音。
世界真的静了下来,连血花飞溅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停止了么?结束了么?”我暗暗问自己。
“大人,怎么办?”我听到手下毕恭毕敬地问,显然是问的我。
“怎么办?”他好笑地反问,鼻子笑哼了一下,一股不屑的样子,“她已经快不行了,杀了她吧。”
手下一笑,满意地答,“是,大人。”
“完了,”我想,“生命真是短暂啊!”
银白一刀刃缓缓落下。
我绝望地合上眼,想:“父亲大人,你来啊,来救我啊!一滴泪划过面颊,这就是绝望么?
对不起,父亲大人,我不能去见你了。
剑落了。发出意外清脆的声音。
——那是剑与剑相撞的声音。
父亲大人!一定是父亲大人来救我了!
我欣喜地睁开眼,惊诧了,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是——“颢?”我惊讶地看着她,帮我撕掉了嘴上的胶布,”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笑了笑,“因为你被传到这种地方来,我不放心,就带他跟来了。”
“他?”
“嗯!”她示意地看了眼正与黑影打斗的男子。白衣,黑发,高大,潇洒。
“他是谁?”
“幻界,依族的家主大人白林依。”
看着他银白的刀刃刺向那带面具的黑影的面颊,黑影一躲,面具掉了。
那张脸,那是,那是——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不会的,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会是——父亲大人……
面具被揭掉,父亲大人痛苦地倒在地上,挣扎着,他叫,叫得悲惨,叫得十分痛苦。
“怎么会?”我喃喃道。
“你好,林公主,在下白林依!”他过来单膝跪下,打招呼。
“怎么会?”我几乎要崩溃了,“怎么会?”
剑并没有伤到父亲大人的面部,但父亲大人捂着脸,挣扎着。
我看不下去,推开白林依,用仅剩的一点儿力气跑了过去。
“对不起,林。对不起。我……我被……控制了。对不起。”
“父亲大人,不要说了,我知道,我知道,您剑剑都没有刺中要害,一定是一定是父亲大人故意的吧!”
白林依和颢都过来了,颢扶起了我。
泪水竟抑制不住了,哗哗地落了下来,心口好痛。
“白……白林依,传太……太医,快,快,救救我女儿。”父亲大人呻吟着。
心好痛。
好痛。
“他不过是被控制了罢了!”我轻轻地说,又抿了口茶。
“可伤痛是无法弥补的吧!”她淡淡地笑道。
又一张椅子出现在一旁,“这也就是你与白林依的第一次相遇吧!”
我静默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旁玉白莲,“是啊!对于我来说,他总是我的保镖似的。”
“自那次起,你就一直没有参加过宴会,直到今天,为什么呢?”颢轻轻地问,像怕触痛我的伤口,“其实与宴会没有多少关系不是么?”
“嗯。但不知为什么,就是存在这么一种深深的危机在我心灵深处,明知没有关系,却还是不愿参加。”挖掘记忆的深处,我柔柔地说,不愿再触碰那曾经的伤口,真情却也难以保留,“也许本身对于什么烟火宴会就是讨厌的吧!”
“那么这次参加,也只是为了我?”玉白莲试探着问。
“嗯,算是吧!”看着园子正上方的天空,一道光划过,第一朵烟花绽开了。我也有些不想再回忆了,有点累,于是转了话题,“看,烟花表演开始了。”
耳边是呼啸的夜风,摆荡着衣衫。
沉默的云,喧嚣的星。
天空是块深蓝的丝绒。
冷不防听到身边传来温厚的声音,“新年快乐!”
我侧动头颈,正撞亮哥哥一群人含笑的眼睛,如同几颗遥远的星星,骄傲而温柔地停驻在我的空气里,真正的星光倒被衬得发暗。
我下意识地翕动了嘴唇,“嗯,新年快乐!”空气中传来烟花燃放的隆隆的声音。
我再次抬头,几朵巨大的烟花在眼前绚丽地绽放,明亮的火光像细碎的金子,天空被照亮。
他们专注地望着夜空,烟花的光亮切割出棱角分明的一段剪影,絮絮叨叨地烙印在我微微张弛的视网膜上。
旁边传来人群如潮汹涌的欢呼声。
然后烟花迅速地熄灭,曾经灿烂的燃烧化作冰冷的尘埃,散去了。
夜空重归沉寂。
烟花不会让人懂得,它化作尘埃之前是怎样的温暖,它宁愿留下一地冰冷的幻象,一切破碎,即便为它哀伤,为它悼念,也无法改变它的坚持。
又是几朵笑脸,一下子扯亮一片天地。
“真是漂亮啊!”玉白莲轻轻地感叹道。
“其实,”我合上了眼,昂头靠上坐椅背,“我最讨厌烟火了。”
“咦?”她奇怪。
“因为呀……”我有些伤感地苦笑,解释道,“我不喜欢虚有其表的东西,总是华丽的外壳裹着的空虚甚至是邪恶,烟火爆炸的时候,只不过是好看罢了,它的生命太过短暂,当一切结束的时候,便只剩下尘埃了。”
“其实也是种很伟大的勇气吧!”她淡淡地扬了下嘴角,白皙的脸上呈现出几分笑意,“是一种点爆自己亮出短暂美丽生命的勇气啊!”
勇气么?是有这么一点儿吧!我这么想,再去看天空上的一朵朵烟火,真心地笑了。“确实呢!每一次每一次与你的谈话,心情都会好很多。”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轻声道,“谢谢。”
她也欣慰地笑笑,仰望焰火,自言自语似的,微微一笑,“朋友么。”她转过头看着我,轻轻眯上了眼,“因为我们是朋友啊!”尾声很轻,羽毛似的,轻柔地回旋着落下了,“永远……”
“一个‘人’孤独寂寞久了,当他遇见一个机会去摆脱孤独时,他就会真正地去对待这个机会。现在这个‘人’就是你。而机会则是我……”
“我们是朋友么?”
“当然。还是伙伴。现世最亲密的伙伴。”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是啊!是朋友。”我轻轻重复着,“朋友,永远。”
看着天空,又一朵巨形的烟火绚丽绽开,天空又一次被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