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凤朝阳刀-第5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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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切近,武凤楼更暗暗称赞两匹马的神骏。红马红如胭脂,宛如血染;白马白如瑞雪,赛如银铸。等闲人家,哪能有此良马!武凤楼更想近一步窥探了。
美少年自接红马胭脂虎,示意黑衣大汉,把白马缰绳交给武凤楼。
二人同时飞身上马,美少年纵马在前引路,武凤楼催马随后。
武凤楼认为美少年带自己去的地方,不是武林世家的府第,就是黑道大豪的巨宅,自己也作好了动嘴、动手的一切准备。
岂知大为谬然!美少年骑马足足穿越了大半个江州,街道越走越窄狭,拐过了两三条小巷,小巷越拐越幽深,最后停在了一座小门前。
武凤楼闪目一看,这里既不像武林世家府第,也不似黑道大豪巨宅,像是一户人家,却又不像一般的住户人家,心中暗暗奇怪。
美少年首先下马,武凤楼随后跳落。
奇怪的是,两匹马自动调头就走,宛如不断来过这里一样。
美少年重新挽起武凤楼的手臂,登上有限的几道台阶,举起自己的右手,啪,啪啪,敲了一短、两长三下门。
两扇紧闭的小门开了。
门内探出来的,竟是一张艳如桃花的俏丽粉面,眨着妩媚诱人的大眼睛,娇声滴滴地向美少年招呼了一声:“大少爷快请进!”
武凤楼从小在杭州长大,虽没曾耳濡目染,也能看出这是什么所在。
可笑他纵横江湖、刀头舐血多年,什么样的恶仗也打过,什么样的龙潭虎穴也闯过,唯独这衣香鬓影、依红偎翠的销魂花窟没来过。
开门的这位少妇,最大不过二十三四岁,腰细乳丰,肩削臀肥,美目流盼,荡气盎然,娇躯软柔,勾人魂魄,确系绝代尤物。
武凤楼心想:这位大少爷也真够风流的,竟把自己带到这个要命的地方来,见这种俏丽妩媚、专能要人老命的要命女人。
更要命的是,美少年一把将那俏丽少妇扯近武凤楼的怀前,说:“这位美貌娇娘姓花,芳名花艳云,是我介绍给你的第一位朋友。”
美少年的话音未落,娇媚的花艳云,陡地伸出两条白嫩粉臂,宛如两条灵巧的青蛇,环向武凤楼的脖子,并大胆地送上了香唇。
说来也奇,美少年明明看到花艳云的粉臂像似环住了武凤楼的脖子,也明明看到花艳云的香唇像似触着了武凤楼的脸腮,想不到武凤楼竟轻巧地闪向了一边。
武凤楼的这蓦地一闪,不仅闪得美少年双目暴睁,眸光一亮,也闪得俏丽少妇眼花缭乱,颤立不稳,并还久久地盯着武凤楼。
沉寂了半晌之后,美少年颤呼:“你一招‘巧脱袈裟’!”俏丽少妇也出自内心的一声:“好男儿!”柔腰轻扭,头前带路。
穿过一座敞厅,经由左侧耳门,来到一座跨院——一座寂静的跨院。入眼花木扶疏,景色极为宜人。
三人踏着青石小径,来到一座精舍门前,入耳一片银铃般的笑语声。
武凤楼若不是怀有目的,拼着令美少年难堪,也势非甩袖而去不可。如今,只好随遇而安地跟在美少年和俏丽少妇身后入内。
美少年置屋中其他四五个美艳少女于不顾,单把他扯到一位白衣少女面前,道:“兄台,这位是我介绍给你的第二个朋友。”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樱唇微绽,轻轻吐出:“花丽云见过两位公子!”
“花丽云!”好个清新响亮的名字。
武凤楼只瞥了白衣少女一眼,就惊讶她人比芳名还要美,她身段的婀娜,脸蛋的俏丽,眉目之清秀,固不待言,最难得是她肌肤如雪,凝脂冻玉,伸出的皓腕竟和身上的白衣浑成一色。加上妩媚天生,宜喜宜嗔的娇羞怯态,铁石心肠如武凤楼,乍然入目,也不禁为之怦然心颤。
看得美少年眉头悒结,目光转默。
其实,武凤楼既不是惊艳动心,更不是贪色迷性。他只宛如碰到一具雕刻精美的玉石,看到一幅力透纸背的字画,而引起的悠然神驰。
片刻未到,美少年转默的目光明亮了,悒结的眉头舒展了。
因为此时的武凤楼高踞客座,除去浅呷香茶,早又目不邪视了。
俏丽少妇先是格格娇笑,后偎美少年怀中,借机凑近他的耳根,悄声道:“美色环绕,群雌争粥,他竟能目不邪视,浅尝香茶,古之坐怀不乱柳下惠不过如此,真不愧美如子都,心如铁石的好男儿。”
美少年眸光一转,低声说:“我先用酒灌醉他,然后你上他的床如何?”俏丽少妇低低道:“别吊我的胃口了。”
美少年双目一瞪,悄声说:“要是真的呢?”
俏丽少妇闭上妙目,道:“不光我不配,你也绝对不会发善心!”
美少年一把推开俏丽少妇,慨指白衣少女下令道:“花丽云,只要你肯洗手束围裙,亲自下厨房,我保你今夕得配良人。”
凭武凤楼的眼力,此处再是烟花妓院,他还是能一眼瞧出,白衣少女仍是云英未破身,未必肯接受美少年这等露骨的命令。
要命的是,花丽云不光娇滴滴地吐出一句“谢谢大少爷”,并在临出精舍之前,还回眸深深地投给武凤楼一瞥多情的目光。
武凤楼心中一惊,原想拂袖而去,终因没有弄清美少的出身来历,是否和峨嵋派有关,不肯功亏一篑而咬紧牙关忍下了。
桌面上点起两支红色巨烛,花丽云亲手烹调的菜肴真精美,供奔走的是俏丽少妇花艳云。
武凤楼注目桌面,只见摆上有:金华火腿,镇江肴肉,白切肥鸡,盐水河虾,金针南片,油焖芹菜,凉拌黄瓜,水晶嫩藕。
没等武凤楼称赞出口,俏丽少妇又亲手端上红烧鹿尾、酒焖狼爪、葱爆野难、清蒸熊掌。
最后,上来一大盆三鲜鸽子汤。
美少年入座鼓掌咂嘴说:“睹此美肴佳馔,我真该把‘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改成为‘人间哪得几回吃’了。”
纤巧的身影闪处,花丽云亲手捧着红、绿、紫、黄四色美酒,飘然贴近桌前,嫣然道:“酒分四色,人共四位,任取其一。”
美少年恃才傲物,连忙阻止道:“且慢!今晚,是二小姐的大喜日子,亲手烹调精肴,亲手捧来四色美酒,理应出些花样才好。”
座上只俏丽少妇自幼失情,不识文字,怕丢颜面,想要阻止。美少年早伸手抓过一瓶玫瑰绿酒道:“我平素喜穿绿色,也读过白居易的‘倾如竹叶盈樽绿’,这瓶酒归我了。”拔塞倒了一杯。
一听还得先说诗句后拿酒,俏丽少妇花艳云的神情更慌了。花丽云生性乖巧,本身虽无多高的文化,却能灵机一动,拿手抢过那瓶色如紫玉的葡萄酒,轻吟一句:“葡萄美酒夜光怀。”
一见连花丽云都过了关,花艳云的花容变色了,急得直想掉眼泪。
武凤楼怀有一颗异常忠厚的慈悲心肠,心中一软,怜念顿生,故意将面前的牙箸碰落桌下,然后用脚勾了花艳云的纤足一下。
烟花妓女花艳云早暗中倾心武凤楼,武凤楼不伸脚示意,她也会自动弯腰替武凤楼去拾牙箸,何况她也有一颗冷珑之心!诚心想替花艳云遮羞的武凤楼,趁花艳云弯腰代拾牙箸之机,一面连说:“不敢当,实在不敢当!”乘弯腰去接牙箸之机,凑近她耳边说:“小糟酒滴珍珠红。”并把她的手腕握了一下。
谁都知道,武凤楼不是一个贪色轻薄人,他之所以如此,是想让花艳云记清、记牢,大胆地说出,并无丝毫其他用意。
想不到暗对武凤楼倾心爱慕的花艳云,被他这一握之下,如触电流,恨不能投怀送抱,暗度丁香,一偿自己的内心私愿。
武凤楼伸手拿过黄色玉液美酒,脱口吟了一句诗圣杜甫的“鹅儿黄似酒”,然后又念了一句白乐天的“玉液黄金扈”。
花艳云为怕别人看出破绽,故作沉思不出,也不拿最后那瓶酒。
名虽同院姐妹,实则同行是冤家的花丽云,诚心想看她的笑话,催道:“大姐快拿呀,小妹的酒都斟上了,随便说一句嘛!”
美少年也打蛇随棍上:“花大姐,莫不成你还想要退席吗?”
花艳云还是沉思不语。
花丽云唉哟了一声,道:“俗话说,慢工出巧匹,沉思出佳句呀!”
花艳云这才探腕取过状元红酒,说出那句“小糟酒滴珍珠红”来。
美少年先是愕然一怔,半天才脱口一声:“好诗,真是好诗!”
花丽云瞟了武凤楼一眼,举杯劝饮了。
四人的这席酒,直吃到日薄西山,晚霞满天之后,方才散席。
冬天昼短,转眼已是万家灯火。
美少年亲手斟了一杯茶,捧给高踞客座的武凤楼。
花丽云为怕武凤楼不喝,故意向武凤楼问道:“刚才大姐那句‘小糟酒滴珍珠红’,贱妾不知出在何处?请公子不吝赐教!”
武凤楼一来不善弄假,又怕花丽云一口揭破,假作一时想它不起,讪讪地端起了茶杯。
花丽云没再向下问。
美少年的眸光一连转了好几转,人也马上变得烦燥不安起来。俏丽少妇心念电转,故意问武凤楼:“不知公子肯将姓名见赐否?”
武凤楼坦白答出:“在下辛艮,祖籍浙江金华乡下。”
促使美少年不得不双手高拱说:“小弟江中鹤,世居此地。”
武凤楼真怕江中鹤硬把自己往家里让,耽误自己的大事,连忙站起告辞道:“多谢江兄相邀,更谢两位姑娘款待,辛某告退了。”
江中鹤倒未阻止,反是那位花丽云,听罢急得一伸素手,紧紧抓住武凤楼的一只衣袖,连忙说:“不能走,不准走!”急得连眼圈都红了。
武凤楼心中一愣,正猜不透花丽云为什么会急成这般模样。花艳云就势把武凤楼拉进内间,问:“来我们这种地方,辛公子可是第一次?”
武凤楼点点头。
花艳云说:“这就怪不得了。”
武凤楼忙问其故。
花艳云解释说:“丽云是没有接过客的清倌人,公子大概不知道。”
武凤楼不肯说谎道:“我能看得出。”
花艳云说:“今天可是丽云洗手束围裙,亲自下厨烹调的菜肴。”
武凤楼:“不错。”
花艳云跟着追问一句:“大少爷可向丽云说过,‘只要你肯洗手束围裙,亲自下厨房,我包你今夕得配良人’这句话?”
武凤楼有八分明白了。
花艳云接着说:“大少爷亲自给你们撮合,让你给丽云点红烛,你又没有不答应。丽云亲手烹调的菜肴,你也一声不响地全吃了,红烛都快烧到一半了,最后你想抬腿走,哪有这么来逛妓院的?”
武凤楼虽恨自己为想查证隐秘,结果弄巧成拙,但还是没有放在心上,道:“怪只怪我一事不懂一事迷,还请花二小姐多原谅。”
花艳云头摇得跟货郎鼓一样,道:“辛公子说得好轻松。可怜妓女也是人,这跟大闺女嫁人没两样。妓女也特别重视这头一次,如能碰上一个称心如意人,准能荡气回肠一辈子。所以,自从春秋战国管仲创办妓女院,到如今还没有一次点过红烛不入洞房的——除非你忍心拔刀杀了花丽云。”
武凤楼这才暗暗叫苦,跺脚道:“我绝对不能干这种荒唐事!”
花艳云用异样的眸光盯了一眼武凤楼,软塌塌地丢出—句:“面对花丽云这种世上少见的玉美人,辛公子真能一点不动心?”
武凤楼为防花丽云听去难堪,只好把嘴凑近一些,说:“辛某不惜以任何方式向二小姐请罪,但我绝对不肯这样的荒唐。”
暗中早把一粒药丸含在口内的花艳云,借武凤楼最后那个荒唐的唐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