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空港杀人案-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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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竹美和下车后,没有再喊出租车,径直朝新村里走去,好像是此次外出的最后目的地。
她走入某幢住宅大门上到二楼。只见房门晃了一下,大竹美和侧身进入房间后“啪”关上了房门。
从一楼信箱栏分析,那家主人是川野君。
警官决定在楼下等候,见机行事。
“我们也一起进去,怎么样?”
十君警官望了一下手表,征求横渡警官的意见。自大竹美和进入那家后,已经过去三十分钟时间了。由于这是国家出资建造的新村六层楼住宅,没有后门。
“好呀。”横渡警官答道。
回答的语气里,似乎犹豫不决。没有搜查证、逮捕证以及其他所需证件,警察是不可以随便进出民房的。否则,被指控为私闯民宅罪。
“那房间里,应该能找到我们需要的线索。一旦她出来,就再也抓不住证据了。我俩模仿推销员,进房间窥视一下就出来好吗?”
十君警官态度非常坚决。平时,一对对恋人进入情人宾馆房间做爱前,先要花上三十分钟的时间淋浴。纯粹为做爱去情人宾馆的罪犯,未必注重保持现场。故尔,只要当场抓住他们拍成照片,就可以得到无法抵赖的证据。
可现在,他们所处的环境有所不同。现场,是新村住宅的房间里。只要保持不了现场,就难以得到有力的证据。再这样无休止地呆下去,时机将很快流逝。这个新村住宅,由于大竹美和出现在警方的跟踪线上,第一次变成搜查对象。
“好,闯一下试试看。”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横渡警官终于下定决心。他也觉得大竹美和拜访新村的川野君,决不是单纯地走亲访友。一定是干什么,从她一路上不时换乘出租车,其目的是警惕背后的尾巴。可见,其中必有文章。
大竹美和进去的那家房门上,挂有川野的姓氏标牌,两位便衣警官按了一下门铃。
铃声响了,房间里传出有人朝门背后走来的声音。忽然,门开了。
“哪一位?”
中年女子毫无戒备地站在房门的内侧。脸朝两位陌生人问道,说时迟那时快,其中一位陌生人在告知身份之前,已经迅速挤到房间里边,敏捷地朝整个房间环视了一眼。内外房间的隔断,呈敞开状态。整个房间,一览无余,一目了然。大竹美和在外面这间不到十平方米的房间里,与另一个人在一起。
虽横渡警官和十君警官与大竹美和毫不相识,可她一眼就识破了来访者是何人。
“啊!”
她轻轻地惊叫一声,呆谷木瓜地望着门口。两只手紧紧地抱住怀里的小孩。
“大竹美和,不,应该叫你真壁美和。夫人,您怀中的小孩是谁的?”
听警官这么一问,大竹美和怀抱小孩的双手抱得更紧了。出生还不到一年的婴儿,脸盘和五官长得与大竹美和一模一样。
8
怀抱婴儿的大竹美和,主动向警官坦白了自己的罪行。
“杀害养父大竹义明的是我,最爱养父大竹义明的也是我。在这块土地上,令我最尊敬的就是他。在我孩提时代,他将我的生身父母抛弃在冰天雪地里。那情景,至今还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记忆里。
不过,我并没有因此怨恨过他,在与养父朝夕相处、相依为命的岁月里,使我深深地爱上了慈父般的他。不用说,幼时的记忆如同痊愈的伤口一样,早就被我置于脑后。
在我上大学那年,养父把这些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给我听。我为他坦荡的胸怀,由衷地敬佩和感动,对他当时的行为和举措,我没有责难和怨恨,我理解他是为了救更多能行走的人。当时,他的壮举是十分孤立的。我不止一次地为他流过泪,为他感动。听了他的叙述,我更爱他了。
我与小室安彦相识,是在大学读二年级的一个夏天。那是他第一次随养父到我家来玩,我们就这样相识了。由于我跟他非常投缘,因此他常来我家玩。有时候,还邀我在外面与他幽会,男女间相爱,不需要说什么理由。不知不觉的,我恋上了小室安彦。随着爱情的升温,我与他越过了未婚男女间的最后防线,偷吃了禁果。
记得那是他从阿拉斯加出差回来的时候,据他说他在出差的地方驾车撞死了乌托尼依的儿子。为此,他内心痛苦万分,后悔不已,他跟我说,乌托尼依的儿子突然出现在他的车前,以致刹车不及、酿成惨祸。在当地法庭上,公司使用巨款了结这起民事纠纷。但不管怎么说,毕竟夺去了一条人命,他说,心里一直感到不安。
也许为了逃避痛苦的现实,或许在这种时候特别需要异性的安慰,当时,他那炽热的眼光望着我,百般地求我。当时,能让他暂时忘掉烦恼与痛苦的,除我以外没有第二个人。不,即便没有那次事故,即便他没有那样苦苦地求我,而我最爱的除了他还是他。只要他需要,我随时都会顺从、满足他。
也就是那一次,我与他之间发生了性爱关系。很快,爱的结晶也随之降临人间。就是这个可爱的婴儿,他叫安男。我妊娠六个月后,向父亲公开了这个秘密,原以为他会原谅我,答应我与小室安彦的婚事。可出乎意料,他恼羞成怒,暴跳如雷,一定要我把孩子打掉。
他说,我的结婚对象绝不可能是小室安彦。他还说,血与血之间的交流,家与家之间的交流,必须把最好的子孙传到下一代。为了我的幸福,从某种意义上说,择偶对象必须远远超过小室安彦。他就是我现在的丈夫,真壁慎一郎。
无论养父怎么愤怒,我已怀孕六个月,不能不顾自己的母爱去堕胎。
随着时间的消逝,我始终在养父面前保持沉默。只有沉默,才是我坚强的防线。无论他怎么反对,我也不能堕胎。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况且,我无论如何要生下小室安彦的后代。
幸亏我怀孕的症状,不是很明显。六个月的身孕,竟能瞒过父亲的眼睛。
可我与小室安彦之间的结婚,他却无论如何不允许。他认为小室安彦确实是一个优秀的人才,但不适合我。
在我养父——上司的高压和干预下,由我父亲做红娘,小室安彦与神奈川县沿海一带经营宾馆的社长女儿结了婚。
小室安彦哭着向我道歉和谢罪,他说只要自己在全日航工作,就绝对不能违背上司——我养父的意愿。并且,自己也不愿辞去全日航工作。
当时,我似乎真正了解了什么是男人的真实耐力。我望着父亲的身影,似乎彻底明白了工薪阶层社会的残酷。这种残酷,必须牺牲自己宠爱的女儿和无辜的幼儿!甚至必须牺牲人性最基本的东西!
我与小室安彦之间的爱情,不得不被迫搁浅中止。打那以后,小室安彦突然变得格外谨慎起来。没隔多久,我便同意了父亲为我包办的婚姻,接受了真壁君的求婚。
小室安彦结婚后大约二、三个月,养父按原定计划本应去欧洲出差。可他突然以身体不适为由,让小室安彦代替他。几乎是在差不多的同时,我与小室安彦之间的爱情火花有了结果,一个可爱的小生命来到世上。这是一个非常健康的小男孩,活泼可爱。尽管我与小室安彦已中止了那种关系。可父亲仍不善罢甘休,硬从我手里夺走孩子,把他送到希望收养孩子的川野君家。川野君,是我养父的一个远房亲戚。
我作为养父手中一张用作策略婚姻的重要王牌,一旦让别人知道是一个有私生子的女人,养父蓄意炮制的策略将毁于一旦。于是,父亲禁止我去川野君家看望孩子。这小孩叫安男,是取了小室安彦的“安”字,那是我在起名时硬加上去的。
小室安彦去欧洲出发后,父亲带我到了箱根。我原以为是安慰我,后来才明白他是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在箱根宾馆里,父亲订了两个房间,一个我住,一个他住。两个房间,分别冒用他人的姓名,以身体不适为理由,以公司名义到温泉疗养,没有什么奇怪可言。
哪天晚上,我想起一件事情需要与父亲商量,便走到他住的那个房间门口。门虚掩着,没有关严。房间里,传出养父用英语与对方打电话的声音。没有什么寒暄语,也没什么礼貌用语。我不希望打扰他,打算等一会儿再来,就在我刚要离开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句话。
“小室安彦乘坐在全日航AJA4301飞机上,是由伦敦飞回日本的。’
4301飞机坠毁在东京湾,就在他打电话以后发生的。我听到这一新闻时,那一天的电话内容突然闪现在我的脑海里,养父曾在箱根宾馆的房间里,用英语跟对方通电话时说过的那句话。
电话,也许是养父打给阿拉斯加空港飞机保养班的乌托尼依主任?一连串的疑问,瞬间在我的脑子里翻腾起来。我悄悄去了箱根宾馆,查阅了父亲曾经打过的国际电话号码记录。当我得知那个电话号码真是阿拉斯加空港,他真是打给乌托尼依的时候,我惊呆了,我简直难以相信我的眼睛和耳朵。我愣了半天,猛然间我明白了一切。
父亲之所以去箱根,并不是安慰我,而是为给乌托尼依挂国际电话。如果从家里挂那个可怕的电话,恐怕事后难逃法律追究的下场。于是,以休养名义去箱根,并在那儿打电话。再说使用的是假名,不可能被人察觉。如果不是我亲耳听到,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而且,他至今还活在这个世上。
杀害小室安彦的真正凶手,是我的养父。坠毁飞机和杀害一百三十八位旅客和机组人员的凶手,也是我的养父。天哪!他为何要这样干?
我明白了,养父将小室安彦驱逐到国外,是为了顺利地把我嫁给真壁慎一郎。他把我当作权势交易的牺牲品。他不是从爱护我的感情出发,而是出于保护自己,进一步出人头地的强烈欲望。为此,小室安彦的存在,不仅仅是他前进道路上的拦路虎、眼中钉,更重要的,小室安彦是引诱乌托尼依出手的绝好鱼饵。
与此同时,我明白了养父为何会把我的父母抛弃在阿拉斯加的冰天雪地里。那不是万不得已的做法,恰恰证明了他的本性。他的心,原本就是那样的冷酷、无情。
在我上大学之前,他从不提起当时的真实情况,这也是出于养父的如意算盘。养父那种爱我的方式,使我也成了铁石心肠。剩下的,无论他怎么坦白也不能动摇我复仇的心。他的爱,使我萌生了旧恨。我看清楚了,他是一个十分可怕的人物。我的养父,已彻底失去了人性。
小室安彦投保四千万日元,是为了我。以往的多次出差,他都没有投保。可唯独这一次他毅然地参加了巨额保险,也许他有预感。刚结婚不久,而且有了心爱的妻子。可他偏偏投保,而且是四千万日元的生命保险。对此,我深深感到他对我的一片赤胆忠心。保险金,是小室安彦为我和孩子用生命换来的。每每想起他,我便对小室安彦产生无限思念和无比崇敬。从而,在心底里激起了我对杀害小室安彦的凶手、养父的愤怒。
养父,不仅夺走我心目中的丈夫小室安彦,还夺走孩子安男的父亲。如果没有父亲的反对,我与小室安彦及我们的孩子早已组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