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提刑官-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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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水郎说:〃小哥买一桶清水以检验可好?〃卖水郎兴致勃勃地说:〃何用买?小的分文不要用就是了。〃宋慈对瘦小男人说:〃你把这二十缗钱投入清水之中稍时就会有此钱主人的名字浮出水面。〃瘦小男人有些犯难迟迟未敢投下去。
卖水郎一把夺下瘦小男人的二十缗钱:〃这铜钱真是你的怕个鸟呀!〃说着将钱投进了水桶。
围观者呼啦一下围向水桶无数双眼睛盯着桶中的水面。铜钱沉入水底水面复于平静。瘦小男人得意地叫着:〃没有!水里没名字什么字也没有!〃宋慈微笑道:〃可这水面上却漂浮着一层油花。不是你从肉铺里偷的这铜钱从哪里沾来了油脂?〃水面上果然漂浮着点点油花。瘦小男人面色顿变。屠夫伸出一双油腻腻的大手看了看恍然大悟:〃哈!先生真是高人啊!〃围观者也一片叫好声。瘦小男人见势不妙拔腿想溜却被围观者扭住喊着:〃送官把他送官!〃屠夫喜滋滋地接过卖水郎交还给他的铜钱。忽然想到帮他大忙的人便四处张望:〃啊这位高人呢?先生请问尊姓大名……〃宋慈和孟良臣趁人不备已悄然走出人丛踅入一条僻静的小巷。
屠夫有些急了把铜钱往天空一抛拨开人丛追了出去。追至巷口往深深的巷子一看静悄悄的不见人迹〃咦明明看他们走进这巷子的呀?〃忽听有人叫他回过身来不由得一怔。身旁站着位身穿孝服脸上留着泪痕的年轻姑娘〃姑娘你找谁?〃姑娘语气哀伤地说:〃找的就是你。捕头大哥。〃屠夫惊异地问:〃你……你是谁呀?〃〃你还记得一位名叫竹梅亭的远房叔伯吗?〃〃竹梅亭?对他是我远房叔伯。几年前不是调任梅城县令了吗他怎么啦?〃姑娘的泪水涌了出来:〃家父死了。我就是竹梅亭的女儿竹英姑啊!〃屠夫大惊这才注意到英姑身上的孝装〃竹世伯他……〃英姑悲愤地说:〃我不相信家父是死于意外。我一定要为父亲申冤报仇。可我如今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大哥我小时候就听父亲说过你捕头王的威名我想请你帮我你愿意吗?〃这屠夫原本也是公门中人还有一个响当当的诨号:捕头王。几年前这位被称做捕头王的好汉不知何故突然离开了公门干起了这屠夫的营生。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位远房的表妹是怎么找到他的。可英姑提起他的当年之勇倒是勾起了他想重返公门的心思。听完英姑的话这位捕头王不禁犹豫:〃我……唉我已经离开公门现在只是个杀猪的屠夫。〃〃我想或许能请你陪我一起去嘉州找嘉州推官宋巩宋大人?〃〃哦宋推官啊。当年我就一心想投奔于他可无人引荐没能如愿。嗳你让我陪你找宋推官?可嘉州推官管不到梅城县的案子呀!
梅城谜案(四)(2)
〃〃我只想请个查案高手查明家父被谋杀的事实然后上金殿告御状。听说宋推官一生查案无数从无差错即便多年陈案都能用验尸验骨的办法验出死因查出真凶。要想查明父亲死因只有请宋大人出马。〃捕头王凝眉思索起来〃这事容我好好想一想。〃此时距皇城百里之遥的嘉州推官衙门一位年老官员官靴上沾着泥土迈着沉重的步履走过长长的衙门回廊到大堂门槛外停住了。良久只听一声刺耳的门轴转动声大堂门被沉重地推开。
这位老人正是宋慈的父亲人称断狱神手的嘉州推官宋巩。
宋巩一生从事刑狱审勘断案无数且从无错案。而此时老人浊泪涌动的双眼里却丝毫看不到往日的威严。老推官巡视着堂内目光最后停在了悬挂在大堂正中、篆刻着〃清如明镜〃四个金字的匾额上。
忽然老推官几乎失态地叫了起来:〃来人来人!〃老家院应声赶来:〃啊老爷!老爷怎么啦怎么啦?〃宋巩迫不及待地说:〃快快把那匾额摘下来。〃老家院一惊:〃啊!摘不得摘不得!老爷这块匾可是七里八乡的百姓们敬献给老爷的功德匾呀。〃〃让你摘你就摘!〃〃老爷您老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呀?〃宋巩怒吼道:〃你!你一个奴才何来那么多废话!摘!〃老家院猛地一震双膝缓缓跪了下去:〃不老爷今天要不收回摘匾的成命老奴决不起来。〃宋巩遂不理老家院:〃来人!〃公差应声而至:〃大人有何吩咐?〃宋巩指着那匾:〃给我摘!〃老家院急阻:〃慢。老爷老家院还有话说啊。老爷啊如今这官场上有多少庸庸碌碌的无能之辈多少徇私枉法的贪官污吏花银子买都要买几块功德匾挂在堂上假装门面欺世盗名。而老爷这块匾是七里八乡百姓们对老爷三十多年破奇案、洗冤狱、呕心沥血的见证!这是一块货真价实的功德匾啊!〃宋巩大声吼道:〃惟其因为此匾分量太重宋某才不配!摘!〃老家院被震慑住了张口结舌地跪在地上眼看着公差们搬来梯子摘了匾扛走了。宋巩黯然转身跄步离去。
〃这究意是怎么了呀?〃夜色降临宋慈和孟良臣找到一处闹中取静的酒肆客栈对坐小酌。二人酒喝得不多话已谈到深处了。宋慈挡开好友递到他鼻子前的酒杯:〃等等你说你向朝廷主动请命求官?我没听错吧?〃孟良臣一仰脖子喝下那杯酒平静地答道:〃我是那么说的。〃宋慈仍然不相信似的看着他的好友。
孟良臣说:〃十年寒窗一朝中试所为什么?不就为求个仕途报效社稷百姓吗?可如今官场上是僧多粥少要是等派官只怕一辈子没个结果。所以小弟想主动请命求个一官半职也免得蹉跎岁月消磨意气。〃
梅城谜案(五)
宋慈说:〃可你也太过性急了呀。今天刚刚放榜明天就腆着脸去请命求官这会让人背后怎么说你呀。〃孟良臣道:〃怎么说我都不在乎!我和你不一样。你有令尊大人的名声在外朝中还有个未来的岳父……反正你不愁朝廷不给你派个好差。而我呢三代白衣家境贫寒恐怕一辈子也等不上一官半职呢!〃宋慈缓言道:〃你想求官也未必能得官啊……〃孟良臣说:〃听说过梅城县的事吗?〃宋慈一怔:〃梅城县?那可是个山高皇帝远的险山恶水之地。〃孟良臣道:〃据我所知那地方不光山穷水恶还是个龙潭虎穴呢。派了个姓竹的知县去不到两年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就地一埋风平浪静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都说宁愿一辈子不当官也不去那鬼地方当官。这官场上从一品到七品哪顶乌纱帽不是你争我抢?惟独这顶留在那吏部衙门都快长毛了也无人问津。正好给我这穷进士有机可乘。我这请命书一上你看着不出三五日我就能领到官凭走马上任了!〃宋慈惊道:〃明知那地方险恶你还要去这不是硬充好汉么?〃孟良臣瞪大两眼:〃充好汉?你宋某人一天到晚琢磨着凶杀血案验死验伤为了什么?你立志做一个像乃父那样洗冤禁暴的刑狱官又为了什么?那梅城县是龙潭虎穴要是谁都不愿去那地方的百姓岂不就永远见不到朗朗青天?孟某虽说求官心切可心里流淌的也是热血!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就算是我把一腔热血全洒在梅城的山山水水我也无怨无悔!〃宋慈激动不已:〃贤弟这番话真让愚兄感到惭愧!不过……你该知那梅城县情况复杂前任知县死得不明不白前车之鉴哪。仅仅凭一身正气匹夫之勇只怕……〃孟良臣愤然道:〃你信不过我?我想我也不是个草包饭桶吧?我到那边只要查明竹知县被谋杀的真相就不怕撕不开梅城县的那张黑网。〃宋慈思索有顷:〃父母给我定下的婚期是不能改了。这样吧等我回家如期完了婚了却了父母的心愿就陪着你走一趟梅城。〃〃这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我去梅城上任让你操什么心?〃〃你这么单枪匹马去闯那龙潭虎穴我不放心!〃孟良臣大声说:〃你的好意我领了但陪送赴任一事从此免谈。唉不过呀小弟别无亲人此去真有个三长两短只能劳驾仁兄为小弟收尸……〃孟良臣话音未落宋慈拍案而起:〃你能不能不说这些晦气话!〃说完就怒气冲冲地出了酒馆。〃宋慈……嗨说说笑话么何必认真。〃孟良臣掏出一把碎银〃啪〃地往桌上一拍就追出酒店。
孟良臣出店门时正好与刚进酒肆的捕头王擦肩而过。捕头王见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拔腿欲追却被随后进来的英姑叫住:〃大哥你想吃点什么?〃捕头王摆了摆手:〃哦你随便叫吧。〃说完回头追了出去。等他追到酒肆门口却又不见了人影。
英姑不明其意也追了出来:〃你是不是遇上什么熟人了?〃捕头王茫然自语:〃唉又失之交臂唉缘分未到难见一面哪!〃嘉州衙门后院。老家院手持一封书信兴高采烈地叫着〃老爷〃一路小跑往书房而来。他推门进书房。书房内没点灯黑黑的只看见老推官泥塑般坐着的身影像是突然苍老了许多。
老家院说:〃老爷天都亮啦。待老奴打开窗子。〃宋巩有气无力地说:〃别开窗。你就这么陪我说说话。〃老家院不禁一愣:〃呃老爷您这一宿没睡呀?〃宋巩答非所问:〃天压得那么低像是要下雨了。〃〃是呢。老爷明天就是少主人完婚的大喜之日了老夫人又送书信来催啦。〃宋巩像是根本没听见老家院的话:〃你……随我差不多有三十来年了吧?〃〃谁说不是呢!那年老奴差点饿死冻死在雪地里要不是遇上老爷老奴还不早去见了阎王?这一说已经整整三十二年啦。〃〃你说我这三十多年断狱判案出过什么差错吗?〃〃依老奴看老爷这三十多年办案和旁的官员有所不同。〃〃有何不同?〃〃别人坐堂用的是刑而老爷审案用的是验;别人办案用的是权是势而老爷办案用的是心是血啊!所以老爷手上办的案子不会出错也确实从来没有出过错。百姓们不都在说:'古有包侍制今有宋推官'吗?〃宋巩摇头道:〃可是……是人都会犯错啊。〃〃那是圣人还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这人活一世哪有不犯错的?〃宋巩身子颤抖起来:〃常人犯错改过为善可要是执掌刑狱的推官犯了错那会是什么后果?枉断人命啊!〃老家院震惊不已:〃老爷您今天这是怎么啦?〃好一会儿才听老推官声若蚊蝇般地说:〃明天是慈儿完婚的日子?〃〃是啊是啊。正赶上少主人又金榜题名这是双喜临门啊。老夫人半月前就差人来书信催着老爷早些打点回家呢。您看刚刚又有书信来了老爷再不起程可真的就误了大喜啦。〃
梅城谜案(六)
〃可今天却是他们的三周年忌日!〃老推官神色充满着悔恨。
老家院猛地一悚:〃老爷您说谁?〃〃哦你去……套车这就走回家!〃老家院欲走又止回头看看神色古怪的主人:〃老爷您没事吧?〃宋巩木雕似的凝坐着竟似未听见。
老家院心怀忐忑地退了出去。
宋巩铺纸提笔呆呆地好一阵才颤抖着写下:〃慈儿……〃一只精致的木盒捧上桌面。
宋巩将一卷手抄录簿放进小盒盖上盖贴上一张写有〃慈儿亲启〃的封条。然后木然而坐伸手入怀一会儿掏出几棵绿叶紫花的植物一双浊眼久久凝望着。
外边院子里老家院兴奋地备马套车又取来草料喂马。他嘴里轻声和马说着话:〃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今天可是少主人的大喜之日!我可尽拿好吃的喂饱了你一路上可不许偷懒要是误了吉日良辰我可拿鞭子抽你!记住啦。哟下雨啦我得催老爷早点起程。〃他边说边朝书房走去〃老爷车备好了马也吃饱了早点起程吧……〃忽然传出老家院一声疾呼:〃老爷啊!〃院里的马儿双耳一耸忽然长嘶雨也渐渐下大了……
宋府整个院内披红挂彩一片喜气喜乐阵阵不绝于耳。厅堂里已是挤满了贺喜的宾客。老夫人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