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第3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二枪,不信你就试试看。”
李克明马上明白了这补第二枪的痛苦滋味,就好像他猛地体验到了两枪一样,浑身颤栗了一下说:“唱段曲子不行?”
“还拉琴呢?干什么都不行,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里面。”孙正伍吼着。
李克明无奈地退回来,退回预审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下。虽说心里很有一点不服气,但他这时想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在被打靶时如果一枪不被打死咋办。那样会流很多的鲜血,会痛不欲生。只听见孙正伍又说话了“什么叫不得好死,这就叫做不得好死!”
他举目向孙正伍望去,一副铁青的脸和水牛一般大眼在怒视着他,他知道他非常的增恨他,自打被判死刑以来,特别是在林秋妹被判死刑以来,他心里憋着一股怒气,一股无名的怒火。但他又不知道应该恨谁?气谁?恨周朴实?恨自己?恨这个不近人情的法律和世俗?总之他就乱骂一气,乱唱一气。在号子里面没人能管的了他,除了周朴实以外没人能说服他,特别是管教孙正伍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孙正伍恨他,他也非常地讨厌孙正伍。但今天他没有敢跟孙正伍顶嘴,此时他恨透了孙正伍这个狗娘养的竟敢骂我不得好死。而这不得好死的确有十分的可能。他转着眼珠反复瞪了瞪孙正伍想说但没敢说出心里想骂的气话。
孙正伍知道他坐在那里心里不服,但他总归镇住了李克明,心里虽说不是十分的满意,只要李克明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不要再添乱就行。
孙正伍走了以后。一个侍候李克明的犯人说:“是呀,哥哥,平时可以闹这时可不能再闹了,万一打不好多受罪。”
“一般都打哪?”李克明问。
“我没见过,进来前在外面听说铁路公安处一般都是打头,市公安局的打心脏。”犯人说。
“打头的好,死的快。”另一个犯人说。
周朴实走进关押张长岗的预审室里,这时的他心里比较明确探望这些死刑犯的目的,他想听听他们在死之前会说些什么?会是怎么样一个心态?会不会恨他?他们在要死的时候会怪谁?
张长岗坐在椅子上抽烟,看见周朴实进来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周朴实向他礼貌地点了点头说:“没给家里留个遗言?”
“又不是多光荣的事,有啥可留的?”张长岗仍然笑了笑。
“你心里有怨气吗?”周朴实没话找话说。
“是我自己犯的法,怨谁?”张长岗的心情比较温和。
周朴实看张长岗手指上夹的香烟快抽完了,便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香烟为他续上一支。张长岗礼貌地:“谢谢周干部。”
“我去看看李克明,他可没有你这么好的心态。”周朴实说完转身出去走进关押李克明的预审室里。
李克明看见周朴实进来礼貌的站起来。
周朴实说:“坐,坐吧。”李克明没有要坐下的意思,仍然愣愣地站着。他又说:“今天咋不唱上一曲?”
李克明身边的犯人说:“孙管教不让唱。”
“想唱就唱一曲吧,只要不乱唱胡闹就行。”周朴实说。
“我能不能见一见林秋妹?”李克明说。
周朴实忧郁了一下,说:“你知道这事不是我能当家的,让你到林秋妹那里去要和领导商凉同意才行,很麻烦的。一会你们都要出去签写执行书的时候会见面的,想和她说什么尽管在那时候说。”
“周干部。说句心里话,你是我最恨的人,也是警察中最能关心我的人,更是警察中唯一能说服我的人,所以我想恨你都恨不起来。”李克明语重心长的说。
“说吧,你恨我什么?”周朴实笑了笑说。
“我恨你在林秋妹的问题做的太认真,你简单点的话她就不会死。”李克明说。
“如果我在每一个案件上都做的简单点社会上的治安不就乱套了吗,就会有很多人来恨公安的,你恨我是件好事。”周朴实说。
“如果我家里有一定的背景,有一定的关系找上你就不会是那个调调。”李克明说。
“你这个问题提的很尖锐,但你要知道如果我是那个调调的话叫做执法犯法,我还要明智地保护我自己。”周朴实说。他看李克明没有再说话时又说“林秋妹今天的心情还不错,她的肾脏要捐献给一个病人使用。”
“我听说她关进来以后家里一直没有来过人,也没人来给她送东西。”李克明说。
“还好,她同号子里的人把自己的新衣服送给她穿上了。”周朴实说。
“她真是可怜。”李克明感慨道。
八点钟以后。
法院行刑队员们戴着头盔和写着“行刑”字样的红袖标全副武装列队走进公安处后院。
他们分别换下了把在预审室门外的民警。
在一个手拿小红旗的队长指挥下,行刑队员们把死囚犯们分别从预审室里押解到院子中央的一张办公桌前横排站着。
李克明被押解出来的时候终于看见了林秋妹。
林秋妹也终于看见了李克明。但站在办公桌后的书记员在喊:“把李克明押过来。”
两位行刑队员把李克明直接押到办公桌前,待他在执行通知书上签完字后被押到一边站着。
接着是林秋妹被押到办公桌前签字。之后,她被押到李克明的旁边站着。
李克明在这样近的距离看着林秋妹,在他的眼里,林秋妹的肤色比原来苍白了许多,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有的是几份忧郁和伤感。当林秋妹扬眉对视他的时候,他忍不住地流下泪水。
他在林秋妹的眼里由于剃光了头发使胡须和眉毛显得更长,更黑。额头上的皱纹显的好深,好深。她嗫嚅了几下嘴唇想说话,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这时孙正伍和一名看守员走来把她和李克明、张长岗、肖志清、武进的手铐和脚链打开。接着是行刑队员们拿出小手指一般粗细的麻绳把他们五花大绑起来。她被绑完以后才发现在场所有警察的目光几乎都在注视着她,她还想看一眼李克明,但她此时失去了胆量,只好悄悄地用眼睛的余光向站在她右侧的李克明瞟了一眼。李克明斜着身子面她而站,正被一位行刑队员在他左肩膀上推了一下,让他站正。她立刻把眼光收回时正看见拿小红旗的人说:“行了吧!押上车。”
一时间,停在公安处院子内的三十多辆警车齐鸣。
院大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一部分警察好不容易才挡开出一条小道,拉着长鸣的车队一个接着一个驶出大门。向铁路工人文化宫徐徐驶去。
街道两边的群众争先恐后地拥向前,无不想目睹死囚犯的模样。但囚车的玻璃是茶色的,谁也没看清车里的人影,有不甘心的人随车追赶着,一直追赶到铁路工人文化宫公判大会会场。
李克明和林秋妹面对面地坐着在同一辆警车里,膝盖几乎挨着对方的膝盖,他大胆抓住林秋妹的双手,一旁的行刑队员好像没有想制止他的意思。林秋妹忍不住地哭了。
工人文化宫门前、院子、临街大道上算的上是人山人海。
这是汉江市一年中惟一能够聚集这么多人们的时刻。
不知道出动了多少警察才开辟出一条小道,让囚车顺利地驶进文化宫左侧的道子里。
人们这时向着文化宫里的大会堂涌进。整个会堂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大会主持人的嘴巴撅在话筒上嚷了许多遍才略微安静一点。
政法委书记在一片叽叽喳喳声中讲完了公判大会的意义和精神,只有在审判长宣布把二十多个罪犯押上来时会场才平静。每当审判长宣布到判处有期徒刑若干年时都会引起一阵程度不同的嗡嗡声。
二十多个罪犯被押下台后再次被押上来的是李克明、林秋妹、张长岗、肖志清、武进和郑重成,会场立刻沸腾了,人们差不多都从座位上站起来,后面的人们站在座位上,瞪大了眼睛恨不能把林秋妹吃进去。人们叹息道:“好恶的杀人婆娘哇。”“还有几分姿色。”“那么的年青呀!”“可惜,可惜啊!”
审判长口齿清晰地逐个宣布李克明、林秋妹、张长岗、肖志清、武进和郑重成的全部犯罪事实,并宣布判决他们死刑立即押赴刑场执行,宣布判决郑重成有期徒刑十五年。
人们疯一般涌出身后大门。
在众多警察的开导下,行刑车队艰难地驶出铁路工人文化宫的院门,驶上中原路。
在一辆交警队的三轮摩托车的开道下,行刑车队缓慢地行驶在中原大道上。驶上风华路、人民路、工业北路、工业中路、工业南路。驶出市郊。驶到汉江市南十里处的防洪大堤坝下。
堤坝上的警察封锁住潮水般涌来的人们。
车队稳稳地停在江边的草地上。死囚们被从囚车里押解下来,面向汹涌流畅的江水成横排站立着。风儿吹拂着他们被捆绑的躯体,吹拂起林秋妹的发梢和衣角。
周朴实从警车上下来,不同别人一样都迎向法场走去。他不忍心看枪响后一刹那间的惨景,心里承受不了枪响后的现实。他点燃一支香烟平衡一下心态,不由自主地走到警车的背面时却与郭建国撞个满怀。
郭建国用挟着香烟的右手指了指周朴实说:“你……”
周朴实同样用挟着香烟的右手指了指郭建国异口同声地说:“你……”
郭建国难为情地摇晃着头笑了笑。
周朴实尴尬地说:“心里承受不了?”他不知道这话是在说郭建国还是在说自己。在他没有当警察的时候也曾和大堤上的群众一样开过公判大会,追赶过囚车,并追到法场。但总是被众多的人们挡在后面,而众多的人们则被警察远远地挡在法场外面。当上警察以后每年都有枪毙人的机会,他看到了,他不止一次地看到了枪毙人的场面。今天是他亲手办的案件,他却不愿意走到离他仅有二十多米近的法场。
郭建国收起尴尬的笑容又说话了“其实开枪人的心里承受没有我们大。”
能到法场上的人们除了周朴实和郭建国以外都围了上去,老刘站在距法场只有五米远的地方站着。他可能和其它人一样把目光更多的集中在林秋妹的身上。因为枪毙女人的机会不多,而今天应该说是所有在场的人们第一次观看枪毙女人。他看到林秋妹的脸色红红的,再去看其它囚犯的脸色也都泛着红晕,经验告诉他这是由于心率过速而致。死囚们都由两名行刑队员押解着,每个死囚的身后都站着一个手持“五四式”手枪的行刑队员拭目以待。再后面是围观的警官、法官、检察官等。但也有不是公、检、法队伍里的人士,那就是四女士和四个身穿青色中山服装的男人。四个女士中有医生和护士,她们是来取林秋妹的肾脏的。四个穿青色中山服装的男人是来抬林秋妹尸体的。再身后是一辆盖着篷布的东风牌汽车,篷布里摆放的手术台是为取林秋妹的肾脏而准备着的。这时的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手术台上一定躺着一位肾衰结的女病人,守护在她身旁的麻醉师只等枪响后就可以注射麻药。
老刘看到拿小红旗的人站在行刑队左侧稍前一点的位置上横举起红旗,押解死囚犯的队员们立即将囚犯们压跪在地下,持枪的队员把枪口对准囚犯的后脑袋,小红旗被高举到头顶上时,押解的队员突然退到持枪队员的身后,五只手枪先后炸响,如同放了一挂鞭炮。那举着小红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