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9 牙医谋杀案-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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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定,一定是他的耳朵骗了他。不过——
罗尔斯轿车准时地在快到六点时来接波洛了。
车里只坐了阿里斯泰尔·布伦特和他的秘书两个人。看来奥莉维亚夫人和珍妮已经乘另一辆车先行了。
车开得很平稳。布伦特说话不多,主要谈的是他的花园和最近的一次园艺展览。
波洛祝贺他死里逃生,对此布伦特表示异议。他说:“哦,那事儿!别以为那家伙是专门要打我。不管怎么说,这可怜虫根本就没学过怎么瞄准!不过又是一个半疯的学生罢了。他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害处,无非是情绪一激动,梦想着暗杀了首相就可以改变历史的进程。这很可悲,真的。”
“以前也有过这种谋害您的企图,是吗?”
“听起来象一出夸张的闹剧似的”,布伦特说,眼睛微微放光,“前不久有人给我邮寄来一个炸弹,可这炸弹不怎么灵。您知道,这帮家伙还一心想要挑起管理这个世界的重任呢——连一颗管用的炸弹都装不出来,那他们还能干好什么事呢?”
他摇着头。
“总是这种事——留着一头长发、稀里糊涂的理想主义者——他们脑子里根本没有半点实际知识。我并不是个聪明的人——从来不是——但我能读能写,会做算术。您明白我这么说的意思吗?”
“我想是的,但请您更深入地给我解释解释。”
“好吧,要是我读一篇英语写成的东西的话,我能够理解它的意思——我并不是指那些深奥的资料,公式或者是哲学论述——而是平易的有条理的英语——多数人却做不到!要是我想写一篇东西,我能够写下我要说的意思——我发现,很多人也做不到这一点!而且就象刚才说的,我可以做些简单的算术。如果琼斯有八只香蕉,布朗从他那里拿走了十只,问琼斯还有几只?这就是有些人喜欢假装有简单答案的那种问题。他们不会承认,首先,布朗根本不可能办得到这事——其次,答案里的香蕉数不可能是正数!”
“他们更喜欢象变戏法一样的答案?”
“正是。政治家们也同样糟糕。但我始终坚持按朴素的常识办事。您知道,最终谁也不能违背它。”
他稍带自嘲地笑着补充说:“我不该三句话不离老本行。这是个坏习惯。而且,在离开伦敦的时候,我也希望把生意上的事情抛在脑后。波洛先生,我盼望着听听您的冒险故事。您知道,我看过许多惊险小说和侦探小说。您觉得它们真实吗?”
剩下的旅程,谈话一直以波洛办过的洋洋大观的案件为内容。布伦特对细节的兴趣象小学生似的浓厚。
这种令人愉快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他们到达爱夏庄之后,才因奥莉维亚夫人丰满的胸脯后面辐射出来的冷冰冰的不快而凉了下来。她尽其所能地冷落波洛,只同她的主人和塞尔比先生谈话。
塞尔比先生领波洛去看了他的房间。
这所别墅很可爱,不大,同样按照波洛在伦敦就注意到的那种安宁而舒服的格调布置。所有的东西都是昂贵而又简单的。只有造成这种外表上的简陋的那一份流畅才显示出这些东西所代表着的巨大财富。对客人的招待是令人赞叹的——饭菜是纯正的英国风味,而不是欧洲大陆味——晚餐的葡萄酒激起了波洛心中不可抑制的感激之情。他们喝了一份鲜美的清汤,吃了烤鳎鱼、小种园裁嫩豌豆烧的羔羊脊,草莓、还有冰激凌。
波洛完全沉浸在美食带来的巨大享受里了,这使他连奥莉维亚夫人依旧冷漠的行为和她女儿的唐突与粗暴都几乎没有注意到。珍妮对他有一种明显的敌意。一直到晚饭吃完,波洛带着微微的醉意,还在百思不解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布伦特眼睛向下盯着桌子,有点惊奇的问:“今天晚上海伦不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吗?”
朱莉娅·奥莉维亚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她说:“我想,亲爱的海伦在花园里弄得太累了。我告诉她去上床休息要比再费劲穿衣打扮一番到这儿来要好得多。她觉得我的话很对。”
“哦,我明白了。”布伦特面无表情,有点不解地说,“我还以为周末她会改变一下习惯呢。”
“海伦做事向来一板一眼的。她喜欢早睡。”奥莉维亚夫人坚决地说。
当波洛走进客厅跟两位女士呆在一起时,布伦特留在后面同他的秘书交谈了几分钟。波洛听到珍妮·奥莉维亚对她母亲说:“妈妈,阿里斯泰尔姨公不大喜欢你把海伦·蒙特雷索冷落在一边。”
“胡说”,奥莉维亚夫人粗鲁地说,“阿里斯泰尔生性太善良了。穷亲戚们都照顾得不错——他让她不交钱住房子就已经是非常的好心了,但想想他得每个周末都让她到别墅来吃晚饭,这也未免太过份了!她不过是他母亲堂兄弟的女儿一流的角色。我认为阿里斯泰尔不该被硬加上这么个负担!”
“我觉得她是很自尊的”,珍妮说,“园子里的事她做得不少。”
“那才叫知恩报德呢”,奥莉维亚夫人深感惬意地说,“苏格兰人就是讲自立,人们尊敬他们也是因为这个。”
她舒舒服服地坐到沙发上,仍然不看波洛一眼。“给我把那本《内幕评论》杂志拿来,亲爱的。上面登着范·斯凯勒和她的摩洛哥向导的事。”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出现在门口,他说:“波洛先生,这会儿请您到我房间来。”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自己的房间在房子背面,矮空间,长进深。从窗口望下去是花园。房间很舒服,布置着几张矮扶手椅和小沙发,带点令人愉快的凌乱,这使房间显得适合居住。
不必说,赫克尔·波洛倒是会更喜欢多一点对称美!
给客人递上一支香烟,又点燃了自己的烟斗,阿里斯泰尔·布伦特直截了当地进入了正题。
他说:“有很多事让我感到不满意。我是指那个叫塞恩斯伯里·西尔的女人。因为当局自身的原因——当然是无可非议的原因——他们取消了搜查。我不很清楚阿尔伯特·查普曼是谁,他是干什么的——但不管怎么说,他干的一定是那种生死攸关的事,是那种可能使他陷入尴尬棘手的境地的买卖。我不了解这里边的详情,但首相确实说过他们无法承受公开这案子带来的后果,而且这事越早从公众的记忆中消失越好。“
“那是完全正确的。这是官方的观点,他们知道什么事情是必要的,可这样就把警察的手给捆住了。”
他在椅子上把身子向前倾过来。
“但是我想要知道真相,波洛先生。而您正是可以为我找出真相的合适人选。官场里的事阻止不了您。”
“您要我干什么,布伦特先生?”
“我要您找到这个女人——塞恩斯伯里·西尔。”
“您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的眉毛向上一挑。
“您认为她可能死了吗?”
赫克尔·波洛沉默片刻,缓慢而沉重地说:“如果您想问我的看法——记住,这只是一种看法,那么,是的,我认为她死了——”
“您怎么会这么想?”
赫克尔·波洛微微一笑。
他说:“要是我说是因为抽屉里一双没穿过的长统丝袜的话,您还是不会明白的。”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难以理解地盯着他。
“您真是个怪人,波洛先生。“
“我非常古怪。也就是说,我有方法,有条理,讲逻辑——我不会为支持某种设想而歪曲事实——而这,我认为——实在是非同寻常的。”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说:“我一直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这事——我每想通一件事总是要费些时间的。而这整个事情简直太离奇了!我是说——那个牙医开枪自杀了,然后这个查普曼夫人又给毁了容装进她自己的毛皮箱子里,这事做得太让人恶心了,恶心得要命!我没法不感到这后面一定有名堂。”
波洛点点头。
布伦特说:“您知道——我反复想过——我坚信那女人从来不认识我妻子。那只不过是想跟我说话的借口。但是为什么?这对她有什么好处?我是说——除了硬要一小笔捐款——可就连这也是给那个团体而不是给她个人的啊。我确实感到——这——这是策划好的——在诊所前的台阶上碰上我。这太过于巧合了。时间选择之精确令人怀疑!可为什么?这就是我老在问自己的问题——为什么?”
“这可是说到点子上了——为什么?我也在问自己——但我不知道——不,我也不知道。”
“您对此真没一点看法吗?”
波洛气恼地摇晃着一只手。
“我的看法还很不成熟。我告诉自己,这可能是为了向某个人指明您而玩的诡计——要让那人认识您。但这又是荒唐的——您是那样一位著名的人物——再怎么讲都可以只是说:‘瞧,那就是他——在门边要进去的那个人’,这要简单得多。”
“再有”,布伦特说,“为什么会有人想认得我呢?”
“布伦特先生,请再回想一下您那天在手术椅上的情况。莫利先生说的话里边有没有什么引起您警觉的东西?您还记不记得有什么可以作为线索的东西?”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皱起眉头尽力地回想着,然后他说:“对不起,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您完全可以肯定他没提到过这个女人——这个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吗?”
“是的。”
“或者另一个女人呢——查普曼夫人?”
“没有——没有——他根本就没谈起过人。我们提到过玫瑰,缺雨的花园,度假——再没别的了。”
“您在那儿的时候没有人进来吗?”
“让我想想——没有,我想没有。其它几次我记得好象有个年轻姑娘在那儿——一个金发女郎。但那那天没在。噢,对了,我记得另外一个牙医进来过——他说话带爱尔兰口音。”
“他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吗?”
“只是问了莫利几个问题就走了。我觉得莫利对他很简慢。他只在那儿呆了一两分钟。”
“您再记不起别的情况了?一点都没有了吗?”
“没有了。他完全正常。”
赫克尔·波洛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也觉得他完全正常。”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波洛又说:“先生,您还记得起那天上午有个年轻人跟您一起在楼下候诊室里吗?”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皱起了眉。
“让我想想——是的,有个年轻人——他简直是坐立不安。但我不特别记得他了。怎么?”
“您再见到他能认出来吗?”
布伦特摇摇头:“我几乎没正眼看过他。”
“他一点儿都没试着跟您拉拉话吗?”
“没有”,布伦特非常惊奇地看着对方,“什么意思?这个年轻人是谁。”
“他叫霍华德·雷克斯。”
波洛期望着能看到一点反应,但他什么也没看到。
“我有必要知道他的名字吗?或者我在别的什么地方见过他吗?”
“我想您没见过他。他是您的侄外孙女奥莉维亚的朋友。”
“哦,珍妮的朋友。”
“我想,她母亲不赞成这种友谊。”
阿里斯泰尔·布伦特不在意地说:“我认为这对珍妮不会有任何作用。”
“她母亲把这种友谊看得很严重,我觉得她把女儿从美国带来,就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