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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梁宫词-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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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秋蝉看着眼前堆积成山的物品,撇了撇嘴:“倒真是会看形势,之前娘娘被罚,不见她们一个人关心,如今这物件一样样地送进来,还不是看着陛下不顾危险,亲自救了娘娘么,见风使舵好本事呢。”
物件中其中多是人参灵芝一类的补品,想来是送给娘娘调养身体的,只是其中一个檀香木盒吸引了注意,冬绫上前将盒子端起,打开,里头却只摆放了一串普通的风铃,再无其他。
秋蝉也凑上去瞧了瞧,“这好像是尹贵嫔送来的盒子,只是这串风铃什么意思?此时送过来奇怪得很。“
杜芷书却是笑了笑,这串亲手所做的风铃自然和其他东西比不得,在贵嫔眼中,风铃祈福,预示着平安,当初宸妃“怀孕”,尚受不到尹贵嫔的礼物,今时会送风铃过来,足见她的心意,遂吩咐着:“风铃挂到本宫寝室里,至于那些补药,你们先挑拣了喜欢的,其余都送给外头的守卫,这一个来月,他们也是辛苦。”
秋蝉面上一喜,皇后娘娘素来大方,赏赐从不会少。看着紫瑶扶着娘娘回屋,秋蝉赶紧跟上去,“屋里已经燃了香,纪太医说能凝神定气,兴许娘娘能睡个好觉。”

不知是不是燃香的功效,前半夜杜芷书倒真是睡得沉,可到了后半夜开始噩梦连连,一番惊吓后,睁眼惊醒。
可一睁眼却是看见床边的高大的身影,黑漆漆一片,更是吓得大叫一声,整个人卷缩在床角被窝里。
“又做恶梦了?”重光帝原本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而后收回,说着。
熟悉的声音,杜芷书不确定地换了声:“陛。。。陛下?”
“刚刚批阅完奏折,朕不过是趁着月色随意走走,走到锦荣殿前,突然想起皇后昨夜受惊,便过来瞧一瞧。”
这才稳定下心神,才要说话,突然屋外传来紫瑶的声音:“娘娘,可是又惊醒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杜芷书一愣,莫非紫瑶并不知道陛下过来了?看重光帝皱起的眉头,杜芷书很快反应过来,在推门声刚起时,立刻出声道:“别进来了,本宫没事,就要睡了。”
推门的声音戛然而止,紫瑶顿了顿,道:“那奴婢不打搅娘娘,奴婢在外头守着,娘娘有事只管叫唤一声。”
待紫瑶脚步声渐远,杜芷书才是缓了口气,看着敞着的窗户,已是猜出陛下是破窗而入的,窗外夜色正浓,瞧不见一丝月光,杜芷书倒很是好奇,陛下是如何在月色下随意走走的?
发觉杜芷书的眼神望向了窗外,重光帝顿时有些尴尬地咳了咳,道:“皇后是梦了什么,竟满头是汗。”
杜芷书伸手摸了摸额头,还真是湿漉一片,只道:“梦见了阿娘和二姐。”
说完,才想起自己现下穿着单薄的衣裳,光裸的胳膊明晃晃露在外头,脸颊一红,低头,不敢说话。
“夜深了,皇后继续睡吧,朕再坐一会儿便走了。”
听陛下这般说完,杜芷书犹豫了会儿,道:“臣妾还是陪陛下说说话吧。”
突地,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正巧将挂在床檐上的风铃吹得叮铃作响,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夜间显得尤为清脆。
重光帝抬眼,“这是尹贵嫔送来的?”
“是,尹姐姐很是有心。”
“尹姐姐?”重光帝认真看着杜芷书,带了几分探究,只觉得而今的杜芷书比先前好似少了几分凌厉,遂嘴角微扬:“皇后这一个月倒是变了许多。”
“一个人待着,总爱想些事情,这一个月臣妾想了许多,想着想着,也渐渐觉出之前不曾明白到的事情,尹姐姐其实是真心待人。”
“即使想明白了许多,为何还总做噩梦。”
杜芷书一愣,而后摇头:“即便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总还会有执念放不开,不过不打紧,臣妾还有两个月时间慢慢想,或许,到时候便心宁了。”说完,杜芷书往外头看了眼,继续道:“如今的锦荣殿到了夜里寂静得很,最容易想起家人,倒是让陛下笑话了。”
“皇后怕朕?”
没想到重光帝突然这么一问,杜芷书抬头,看了重光帝一眼,半晌后,才道:“多少有一些吧,臣妾一直有些怕生,熟悉了便好。”
“怕生?”重光帝重复了一句,而后才道:“你倒还真敢说。”
看了眼杜芷书,重光帝站起身,道:“你也别刻意陪着朕说话了,听紫瑶讲你已经一个月没有好好入睡,赶紧躺下歇着吧,皇后如今的面色差得很,走出去都是吓人。”
“陛下也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早朝。”说完,杜芷书当真躺了下去,闭着眼,耳朵却刻意去听着动静,本想去听陛下离开的脚步,却是什么都听不见。
闭眼久了,架不住困意袭来,竟不知何时入睡的,然而这一觉,却是一夜无梦,安稳得很。

  ☆、第41章

一场有惊无险的大火后,锦荣殿经过几日修整,又恢复了平静,一切如常。看似没有变化之下,却又好似有些不同,譬如,那每夜准时出现在杜芷书寝殿的重光帝。
杜芷书趴在书案上,下巴枕着手臂,歪着头,一脸探究地看着对面正批阅奏折的重光帝。已经一个时辰了,两人在屋子里一句话没有说,重光帝一直专注于手中的奏章,好似这里和他的宣政殿没有任何区别。
起初杜芷书也只是随手翻看着那些已经被她看完了的话本子,可最后实在无聊得紧,又愈发有了困意,原本坐着的身子渐渐变成趴着,盯着书本的眼睛渐渐转向重光帝,而后,却有了另一个乐趣。
以前她总觉着陛下冷冽,看不出喜怒,在陛下面前她多是低着头,很少与他直视,难得面对面,便是剑拔弩张。。。今日难得这般静静看着他,才觉着他也并非那么可怕,专注于奏折的模样在烛光下显得很是柔和,脸上时不时有些微表情:偶尔看见他眉头微微蹙起,杜芷书便会猜测奏章里可是有些棘手的事情?突然地眉头舒展,定是有喜悦的消息;若眯眼,应是起了愤怒……
看得专注,杜芷书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姿态,人越趴越低,好似软了背上的脊梁骨似的,而手肘却一不小心碰翻了烛台,一声动响后,触不及防的,两人视线对上。
相视了一会儿,杜芷书略显尴尬地收回视线,这才发觉打翻的是烛台,烛台的外罩滚落,而里头的煤油洒出,烛火渐渐小范围地蔓延开来。
杜芷书一惊,手忙脚乱地从桌上取过一本书,便弯下腰用书本几下重重地扑打地面,书本的纸张蘸了煤油,火星一点就着,杜芷书吓得将书本脱手,跌坐在地上喘着大气。
一双黑色的长靴出现在眼前,只见茶水从她前头上方倒下,往火苗上浇去,而后黑靴抬起,在零星的火苗处重重踩了几脚,火苗顺势而灭。
重光帝的动作不紧不慢,杜芷书长舒口气,却听见上头传来一声讥笑:“终于知道皇后的住所为何会走水了。”
“上回不是臣妾,不过是值夜的宫女一时没注意罢了……”杜芷书抬头辩解,却是微微皱了皱鼻子,刚才受了惊吓没太注意,此时才觉出淡淡的药膏味。
还没细想,就听重光帝继续说着:“嗯,都说奴才随主子性子,倒是不假。”
瞧见重光帝挑眉嘲讽的模样,杜芷书瞬间气闷,赌气地不想与他再说话,只瘪了瘪嘴。
重光帝伸出右手:“怎么,起不来了?”
杜芷书抿着唇,似憋了口气,重重站起身,奈何没注意到自己此时正蹲在桌角处,当脑袋撞上桌角时,那一瞬疼得眼泪直流,只张大着嘴,失了言语。
重光帝脸色霎变,拉过杜芷书,用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原本已经撞懵了的杜芷书,突然感觉到头上再一次的疼痛,已顾不得形象,本能地尖叫出声:“疼,轻点。”
“不揉开,明天还会疼。”重光帝说着,不顾杜芷书哀嚎,又用力按捏了几下,气急:“你这个样子,没个人看着还真是不行。”
好一会儿,终于缓过劲来,杜芷书咬着下唇,一句话不说。
重光帝收回手,看着杜芷书这个模样,道:“怎么,疼傻了?”
杜芷书回复平日淡然谨慎的表情,慢慢说着:“陛下好生奇怪,既然让臣妾禁足静思己过,为何又来搅了臣妾的反省。”
重光帝看了眼杜芷书,而后转身回到自己的桌案前,坐着继续翻阅奏折,半晌才道:“朕的书房走水了。”
杜芷书扯了扯嘴角,这个理由还真是蹩脚,刚也不知谁因为走水嘲笑了她!
“那陛下可以去辰和殿、兴庆宫、清芷阁,还有流华宫和柔福宫也有人等着伺候陛下,尹姐姐那更有能陪着陛下说话的人,不似臣妾总让陛下觉着碍眼。”
“皇后的房间窗口正好能瞧见月亮。”重光帝没有抬头,只说了这么一句。
杜芷书往窗口看去,还真能瞧见一轮明月,莫非其他宫里竟没有一间屋子能瞧见月亮么?再说,陛下一晚上也不曾抬头看过月亮。
“可是,臣妾还在禁足中。”
“朕知道,朕并没有让皇后出锦荣殿。”
“臣妾,臣妾这一个月习惯了早睡,这个时辰,已觉困顿得很。”
重光帝仍是没有抬头,继续道:“皇后可以先休息,不必等朕,朕只是喜欢这间屋子,向皇后借着一用罢了,不会打搅皇后。”
杜芷书看着完全没有想好好正视她的重光帝,叹息一声,这里是大梁后宫,是陛下的后宫,陛下去哪儿都是可以,她又能再说什么!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妥协地和衣躺着,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索性将整个人猛进被窝中,闷久了,实在有些喘不过气来,便又将头露了出来,开始数着星星,这是阿娘教导的对付失眠的方式。
从一颗星星数到了第三百七十二颗星星,才渐渐有了困意,不知不觉心声竟说出了口,变成困顿时的喃喃自语:“三百七十三、三百七十四。。。。。。三百七。。。。。。”
声音渐渐消失,重光帝才是抬头,看了眼床榻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杜芷书,才是起身慢慢走近。坐在杜芷书床头,看着她的容颜出神,想伸手触摸,却又愣住,这张脸他梦了许多年,是他的美梦,也是他的噩梦,曾从不敢奢求,却总也忘不掉。。。。。。替她掖了掖被角,道:“以前或许是朕错了方法,既然戒不掉,便要拥有。”

第二日醒来,已经没有重光帝的身影,记不得自己何时入睡的,昨夜又梦见了二姐,却不知有没有扰了陛下。
起身,深秋的早上,还带着一点凉意,杜芷书随手披了外衣,第一时间走到陛下昨夜的桌案前,上头的奏折全部不见了,本想转头唤紫瑶进来伺候,却突地发现桌案上压着一张纸。
拿开镇尺,杜芷书取过纸张,金钩铁划的字迹跃然于纸上,笔势豪纵一如陛下性情,而纸上却是写了一行婉约的诗经:月出佼兮,佼人僚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娘娘在看什么?”紫瑶进屋时,只看见站在桌案前发呆的杜芷书。
杜芷书赶紧将纸张压在镇尺下,发觉镇尺不能将整个诗句盖住,才又是取了桌上一本书籍压上,转身道:“没什么,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辰时了,娘娘这一觉睡得可舒坦?”
这么晚了?杜芷书拧着眉,想想如今禁足期间,倒也没有规矩了,遂道:“以后本宫起晚了,你还是进屋来唤本宫一声。”
“陛下走的时候交代了奴婢们不要打搅娘娘,说娘娘昨夜又做梦了,难得睡着,别又惊醒了。”紫瑶说完,笑了笑:“其实陛下挺关心娘娘的。”
想起桌上的那句诗行,杜芷书抿着唇,没有说话。
“陛下可有说今晚还会不会过来?”
紫瑶摇头:“这个陛下倒是没提起。”
陛下如今还都是入夜过来,宫里注意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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