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ld住天下!-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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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嗓音打断了通报声:“以后本宫来,不必通报。”
厅内四人闻声都是一愣,其余三人均侧目看向宁兮哲。
宁兮哲顿感一阵头疼,刚伸手揉上眉心,门就开了。
太子妃刘莹右手托着个木盘,左手提着华贵宫装的裙摆,跨入正厅,眼波流转间将厅内四人扫了个遍,故作诧异:“这……倒是本宫失礼了。”
慕孜染、凌云、季懿轩三人,忙上前躬身行礼。
宁兮哲冲刘莹勉强一笑,状似无意地扫了眼她手上托着的木盘。
刘莹身子侧了下,独独避开凌云的行礼,左手虚扶:“怎敢受太傅大人之人。少保大人、季将军也不必多礼。”
凌云笑而不语,悄悄对慕孜染、季懿轩递过一个眼色。
二人会意,与凌云一起对宁兮哲拱手道:“太子殿下,臣等就先告退了。”
宁兮哲瞥了眼巧笑嫣然的刘莹,又看向凌云,张唇欲挽留,最终还是挥挥手让他们出去了。
刘莹走到一旁端庄地站着,待三人离去后,才转身将手中木盘搁到桌上:“看来臣妾来的不是时候,打搅太子议事了。臣妾也是听闻最近北方蝗灾,想着太子恐怕又得劳神了。”一边说,一边将木盘上的银碗端起,小心地用勺搅了搅,仔细地用手背试了温度,“这不,亲手熬了些核桃银耳羹来。太子不会怪罪臣妾吧?”
宁兮哲无比心烦,面上却还得笑着:“难为爱妃有心,本王又岂能怪罪?”
刘莹娇笑着端了银碗走近,当着宁兮哲的面,抽出一根银针插入碗中试了试:“太子殿下乘热食吧。”
“好。”宁兮哲伸手接过,低着头,一勺一勺将碗中的东西喂到嘴里,眸色如冰。
而此时,东宫西南面的丽苑殿内,两名宫女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
正上方金丝软榻,凌玥端坐其上,面如冰雕,冷气逼人:“核桃银耳羹?太子妃倒真正是不可多得之贤妻啊。”
两名宫女悄悄对看一眼,其中一名抬头说道:“良娣何不依样画葫芦,给太子殿下送盅燕窝羹去?”
“你们让吾也去弄个燕窝羹,是想让太子妃给吾治个善妒之罪?”凌玥淡淡一眼扫去。
那宫女喃喃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凌玥满眼疑惑:“问你们是不是,答不敢是何意?”
两名宫女低垂着头,答:“奴婢们是心疼良娣,这才想帮您出点主意。”
之前说话那名宫女委屈道:“奴婢愚钝,这法子若是不好,良娣自不用便是。”
凌玥皓腕轻抬,玩弄着透明的指甲:“你们既如此体贴,要不……待明日吾去向太子妃求个恩典,让你们过去伺候?”
两名宫女浑身一抖,狠命在地上叩首:“良娣……良娣饶命啊!饶命啊,良娣……”虽是恸哭哀求,却还压抑着音量。若是真被遣回,太子妃恐怕会扒了她们的皮。
凌玥唇角勾起:“呵……瞧瞧,说说而已,怕成这般,起来吧。”
两名宫女又是诺诺谢恩后,才爬起身子,垂手而立。
“以前如何,吾管不着。不过……”凌玥眼神如刀,凌厉扫去,“既然跟了吾,就别有二心。否则,就送你们回原处,也好试试你们前主子那灭口的刀钝不钝。”
两名宫女面上堆起的笑意一僵,回过神,又连忙跪下,猛劲磕头:“奴婢二人谢过主子大恩!谢过主子大恩!”一来一去,已经改口。
凌玥斜睨一眼,低喝:“起吧。头磕破了,明日还得遮掩!你们要记住,从今往后,你们只有一位主子!”
两名宫女对看一眼,终究认命地点头,再三保证今后绝无二心。
夜幕降临,两名宫女伺候凌玥宽衣,躺上拔步床后离去。
幽冷的月光下,凌玥缓缓抚过宽大的床榻,喃喃低语:“既召我入宫,为何又冷漠待之?罢了,罢了,想必你与我一般身不由己。惟愿,别怪我……”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夜深人静,柔和的月光笼罩着宁京城。
丑时将过,凌云却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半晌后,她披衣起身,推开窗,负手遥望当空明月:“为什么每次失眠,都会想起你呢?”心中有种抓不住的惆怅感,她不懂,为何?
与此同时,左相府内,慕孜染也与凌云一样,披着外衫立于窗前,抬头望月沉思。再过三个月便是十年了,整整十年!他想了十年,找了十年,直到现在也还有一队暗使受命寻找。每每有暗使回报,他总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带来的是她的消息,可最后得到的还是“没查到”这三个冷冰冰的字。这么多年过去,他知道希望渺茫,但就是放不下心中执念。
那一直烙在心底的那抹小身影,以前时常会入梦来伴。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入梦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呢?
慕孜染努力回忆她的样子,却发现越来越模糊,只依稀一抹红影。不,他不能忘,他也不愿忘记。若连她都失去,那他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孤寂。他猛地甩甩头,用力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过了许久,面色颓然的他扯出一抹苦笑,几乎是爬回了床上,闭目躺下,却是一夜无眠。
十月的晚风带着凉意从窗户刮进,他却感觉风有暖意。只因,心比风还冷……
自打那日后,宁兮哲就很少带凌云等人到东宫去议事,大多时候都选择了画舫或是凌云的宅子。
这日,宁兮哲与凌云、慕孜染来到画舫。待坐下了,三人才发现,虽然平日凌风话很少,但是他不在,也像是少了点什么。
宁兮哲看着北侧那张空置的软榻,开了口:“不知风兄何时归来……”
“风兄成为凌氏少门主已成定数,只怕以后无甚时间相聚了吧?”慕孜染抿着酒,轻声道。
凌云瞄一眼慕孜染,转移了话题:“四皇子宁晟睿倒颇有些能耐。”
“四弟自幼聪慧,灭蝗之法恐怕早在殿上便已成竹在胸了。”宁兮哲点头道。
“呵……”凌云一声轻笑,不以为然,垂下眼帘遮掩住思绪。那日朝堂上,大皇子本也想借蝗灾立功,却不想被四皇子抢先。可据黑客们传回来的消息,二人已经结盟。虽说是各怀鬼胎,但明面上这么撕破脸,却不似是圆滑的四皇子所为。何况,四皇子身后还有个那么精明的狼崽,这其中,难道有什么猫腻?
就在宁兮哲等人画舫酌酒密谈的同时,靠近东宫西侧的御花园咏画亭内也有两人正饮茶低语。
亭内,太子良娣凌玥臻首微垂端坐在石凳上,在她对面是一名身着粉色宫装的娇艳女子。亭外远处,四名宫女分站四面,警惕地守着来路。
娇艳女子优雅地磕着茶盅盖子,轻启朱唇:“你请本宫来,所为何事?”飞扬的眼淡淡斜扫凌玥,略显倨傲。
凌玥唇角微微上扬,笑容含了一丝诡异,拢袖弯腰施礼道:“回宜妃娘娘,妾听闻娘娘近来思乡成忧,特为娘娘带了些乡产来。”
“乡产?”宜妃微怔,唇畔牵起一抹似乎颇感欣慰的笑容:“什么乡产,给本宫瞧瞧?”
“娘娘。”袖中滑出冰凉一物,凌玥恭敬地递过。
宜妃不在意地随手接过,定目看去,唇畔笑容顿时冻结。
那是一只半掌大的小玉兔,雪白莹润的兔身一看就是极好的羊脂仔玉,一对火红的兔眼中竟似有波光逸动。
宜妃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温柔地抚摸掌心玉兔:“难为你有心了……”声音竟有些哽咽。
“娘娘说哪里话。”凌玥淡淡地笑着,却丝毫不损寒冰般的气质,“娘娘宠冠后宫,若娘娘心中有忧,皇上也不能展颜。妾只是尽点做晚辈的心意。”
暗藏深意的话入耳,宜妃赫然侧目刮了她一记眼刀,袖袍一挥,将那玉兔收入袖中,复又笑着抬手轻拍凌玥脸颊:“呵呵……瞧瞧,这小嘴儿真甜。怪不得,太子宠你更胜太子妃刘氏啊!”
凌玥只是看着她笑,眼神很微妙。
☆、第一百二十六章
很快;一张张急报将北方五城的情况依次传回,让本来对派四皇子宁晟睿去处理蝗灾一事还有些担忧的南宁皇和百官们大开眼界。
深知轻重缓急的宁晟睿并没有听从户部尚书刘晞的建议,到距离最近、灾情最轻的咸州落脚,反而选择了灾情最为严重的临近城——允定府。马不停蹄地赶至允定府时已是深夜;宁晟睿不理会刘晞所谓“皇子乃金贵之躯;应稍作歇息;保重身体”的一番劝说;立即与五位知府夜谈;以便尽快了解五城灾情的详细情况。第二日天刚亮;彻夜未眠的宁晟睿就到乡间田野视察灾情。
早在从朝上揽下灭蝗一事前;宁晟睿就通过暗探对灾情有了个初步的了解和估计;可以想象到北方五城的惨状。但想象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一回事。饶是自认已被打磨成铁石心肠的他,也不禁被眼前这惨不忍睹的灾情所震撼。
倾倾良田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青葱,只能在一片片黑压压的飞蝗群下偶见零星绿色。田边,不少汉子看着辛苦耕种的粮食被啃噬一空,心疼地捶胸拍地,嚎啕大哭。农家妇女们瞪着红肿的双目,盯着乱舞的飞蝗,虽然心里非常恐惧,却不愿离去,只颓然地抹着伤心泪。伴随着“哧哧啃啃”的声音,铺天盖地的飞蝗如黑云般在头顶滚动、翻卷。飞蝗群骇人的声势将天色都遮挡住了,整个允定府光线暗沉,无比压抑。
看着那些被啃噬殆尽的良田,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宁晟睿也忍不住皱眉抹泪。
百姓们见他以皇子之尊亲临灾地抚恤,又听说是专为灭蝗而来,心中燃起了希望,齐齐跪地恸哭哀求。宁晟睿拢袖擦去眼泪,抢步上前亲手将一些百姓扶起,拍着他们的手安慰,再三保证一定尽快消灭飞蝗。百姓们都不曾见过父母官流泪,却看贵为皇子的他为这灾情抹了泪,顿时重重磕头,高呼:“四皇子千岁!”
回到府衙后,这位年仅二十岁的四皇子宁晟睿一反凡事三思后行的常态,果断地下达了一系列的控制措施,命五城知府立即执行。对于灾情最严重的允定府,宁晟睿亲自带领当地官吏、发动百姓上山捕捉鸟雀放于田间,又带头锄地挖掘蝗卵灭其根源。
第二日,宁晟睿亲和地与百姓们商议,选了些能干的农妇到府衙东厨帮忙做膳。责令每到膳食时间,不论官民凡参与灭蝗的人,均可入府衙用膳。如此一来,既解了受灾百姓米粮短缺之难,又免了他们在灭蝗与回家食膳之间的来回奔波之苦。
宁晟睿以皇子之尊为五城知府做了个表率,北方五城的官吏、百姓在他带领下,暂时抛却了尊卑之念,齐心协力灭蝗。
五日后,宁晟睿所在的本是灾情严重的允定府,却是五城中最快遏制住灾情的城池。劳心又劳力的宁晟睿已被折腾得疲惫不堪,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深陷的双目中布满红丝。户部尚书刘晞生恐拖垮了他金贵的身子,多番劝说休息。宁晟睿却不予理会,反而又带着玄骑营往临近之城赶去,帮助当地官民灭蝗。
又过了两、三日,北方五城的蝗灾危机彻底解除,温暖的阳光普照着饱受蝗灾之苦的城池。灾情虽已控制住,但劫后余生的北方五城还需要善后。宁晟睿急报朝廷,请奏驻留允定府督协五城知府善后。蝗灾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被遏制,南宁皇自是欣慰也心喜,当即准奏。
就在南宁皇亲笔所书的褒奖圣旨抵达允定府之际,四皇子宁晟睿已经被五城官民誉为“救命恩人”、“再生父母”甚至“活菩萨”。
凌云比朝廷更早接到北方五城传回来消息,只是默默嗤笑。